第二十章白發黑刀
楚小舟奮力擊出一拳,普普通通的一拳。
這一拳來自於她日複一日的對竹苦練,十多年來她靠這一拳先後擊破了上萬竿雪竹,雖然她一直沒有領悟修習武學的門徑,但這一拳,已經是她熟練的不能再熟練的動作。
所以這一拳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公子狗的胸口。
公子狗沒有躲,他根本不想躲,他想試試看,一個無法修習武學的少女要挑戰他,究竟是從哪裏來的自信。
這一拳像一根染過霜雪的竹枝,奮不顧身的投進一條日夜奔騰不息的大河,可是連水花都不見一朵,便了無生息的沉沒。
於楚小舟來說,苦苦聽不到的那滴水聲是她邁不過去的門檻。於公子狗來說,他體內卻早有一條大河。
公子狗作為公子黨的第一打手,已然和城門司的鐵統領一樣,都是晉入十河境的高手。雖然他才破境沒多久,體內的三條溪水剛剛匯成第一條大河,但十河境第一河的實力,也讓他有足夠的資本嘲笑對手。
他很喜歡這種境界的差距,讓他得以像神一樣俯瞰自己那卑微的對手。
“你太弱了,弱的有些可憐,這樣弱小的你,能為你所謂的正義做些什麽?”
公子狗伸手鉗住楚小舟的手腕,使她的拳頭無法抽離回去。
“那麽,毀掉你的正義,就從捏碎你這隻拳頭開始吧!……”
公子狗暗運內勁,體內大河翻騰,一股巨大的力量湧上他的掌心,他虎口肌肉虯結,用力鉗入楚小舟手腕。
楚小舟疼的臉色通紅,卻沒有喊出聲來,被鉗住的拳頭受到公子狗暗勁催生,一陣熱流湧入體內,激起了她浩瀚腦海裏的滔天巨浪,隻一瞬間,楚小舟的拳頭突然高速顫動起來,一股接一股的潮汐湧入她的掌心,她的拳頭再也握緊不住,隻得攤開來變拳為掌,那一瞬間無數力量在她掌心暴綻,狠狠推向公子狗胸膛。
“砰”的一聲,公子狗結結實實受了這一掌,不由的鬆開了楚小舟的手,內力被一股巨大的潮汐反噬,從虎口沿著臂膀一路逆流而上,他半邊身子都發燙起來,腦海嗡的一陣轟鳴,像是聽到了站在滄海旁才能聽到的潮聲呼嘯,這讓他神識激**,連連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這不可能?你明明連初級的滴水境都沒晉入,怎麽會……?”
公子狗說不下去,連忙反手遮住口部,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在手背上,顯然受傷不輕。
“如此邪門的功夫,我居然完全看不出你的境界,看來實在是留你不得了,去死吧!”
公子狗剛才托大,明明可以躲開的進攻,他選擇生生受了楚小舟一拳,誰也沒想到普普通通的破竹拳居然蘊涵了威力如此恐怖的力量。這次公子狗全神貫注,全力運轉體內的那條大河,境界實力全施,兔起鵲落之間,一招便扣住楚小舟得肩膀,另一隻手並了中食兩指,直取楚小舟咽喉而來。
楚小舟再次嚐試著掙紮發力,沒想到之前的那股怪力來到突然,去的也突然,這時任憑楚小舟怎麽折騰都施展不出來,眼看就要命喪於此,楚小舟幹脆閉上了眼睛。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空氣中忽然響起了一陣若有若無的蟬鳴。
蟬鳴聲過,盛夏葉落。
隨著翠綠的葉子落下的,是公子狗的兩根手指。
不知何時出現的一柄狹長的指間刀,自下而上,撩起一道寒冷的鋒光,斷開公子狗的雙指後,直指他的咽喉。
楚小舟睜開眼,看到持刀的人一身緊致的烏青色金絡皮甲,戴著一頂漆黑的墨竹鬥笠,鬥笠下一頭銀白的長發垂瀉而下,他的臉部輪廓十分鋒利,眼角尖銳,薄唇清寒,似乎到處都藏著破鞘而出的刀意;
如果單論五官,他絕對稱得上俊美,甚至不在步足惜之下,但偏偏他的左眉上有一道驚心動魄的細長刀疤,斜劃著削到臉頰。為他增添了另一種不同尋常的魅力,像是蟬鳴聲之於盛夏時節,多了幾分狂邪。
他的背後有兩條像蟬翼一般透明的飄帶在風裏飄**。
他手裏的指間刀寬不過兩指,刀身狹長漆黑,刀背上鍛入一彎鮮紅的血槽,有著驚豔的弧線,刀刃薄到極致,森然裏透著一股寒氣。
此時雖是盛夏,但看到那把刀的人,都恍惚覺得身在寒冬。
白發刀客似乎已經很久沒和人說過話,所以他的嗓音聽上去很生澀,他隻說了一個字。
“滾!”
公子狗緊緊盯著眼前的薄刀,瞳孔急劇收縮。
“你的這把刀是不是叫淒切刀?”
“……”
“你是不是葉寒蟬?”
“……”
刀客白發黑刀,一直未曾言語,隻是落寞的看著楚小舟。
“今日不殺之恩!來日再報!”
公子狗很慎重的彎下腰以示尊重,然後捂住自己的傷指,帶著家奴匆匆離開。
“恩公,我的朋友危在旦夕,我必須盡快救治他們,我叫楚小舟,你的救命之恩,來日我一定報答。”
楚小舟也彎下身子鞠躬,剛要離開,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移動。
因為白發刀客的淒切刀,已經指向她的喉嚨。
“我救你,是因為隻有我才可以……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