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寄生規律
蘇格又做夢了，不過卻是個異常美好的夢，在一片溫軟的陽光和草地上，他回歸到孩提時代，牽著兩個朦朧的身影，他記得那是父親和母親，愜意地漫步著，遠方就是潔白的沙灘和蔚藍的大海，一種從沒有過的安全感和溫暖**漾在心頭。
回顧一生，他從沒做過這樣的美夢，直到一切慢慢隱去，他沉浸在美好中，睜開眼睛時仍覺得一切是那麽完美。
他看到金屬天花板，刷成天藍色，上麵畫有一些白色的星星，當他扭頭，看到自己被幾台極具未來感的高科儀器包圍著，在外圍一台機器上，麗莎正在操作著。仿佛她背後有眼睛一樣，溫柔地道：“再睡會吧，你的傷還需要休養。”
他摸摸被槍擊的地方，發現居然好得差不多了，真是神奇，他的傷勢以一種肉眼看得見的速度在愈合。
“我沒事。”他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穿的是紅藍相間的病服，“是你給我換的衣服？”
“貝蒂換的。”麗莎繼續頭也不回地操作，前麵的大屏上跳出一種種怪異的昆蟲，此時的畫麵上出現一隻放大了的螳螂，從尾部鑽出一條長長的蟲子，煞是詭異。
“這是鐵線蟲嗎？”他盯著屏幕問道。
麗莎道：“你了解寄生蟲嗎？”
“不了解，隻是看過一部韓國電影《鐵線蟲》，好像就是這個樣子。”
麗莎微笑點頭，“是的，那部電影靈感就來自這種寄生蟲。”
蘇格並不關心這個，“我有很多的問題。在雷王墓裏我被槍擊後發生了什麽？”
麗莎在按鈕上拍了一下，“眼蛇的現場錄像。”
畫麵跳動，出現當時在古墓中的情形，回到當時蘇格挾持林逸，隨後槍手們開槍，他和林逸被打成馬蜂窩，自己跌倒在雷王的水晶頭骨邊。他就是在這一瞬間失去意識。
錄相再現了他昏迷後的情形，首先是林逸像兔子一樣往旁邊跑，從他破爛的衣裳卻沒有鮮血的身體來看，裏麵是穿有避彈衣的，而子彈還在持續不斷地向蘇格射擊，打得他身體鮮血四濺。然後，奇跡出現了。
在蘇格頭部邊上的雷王頭骨突然炸裂，化作一股煙塵消散無蹤，隨後蘇格身體猛烈震動起來，粉碎的煙塵被他的右耳一下吸了進去，隨後已經打成馬蜂窩的蘇格居然又站了起來。
這下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槍手都忘了開槍，所有目光都呆呆地盯著蘇格。
此時的蘇格眼神是呆滯的，他打量著自己的身體，慢慢摸到身上的子彈洞，似乎感覺到痛楚，隨後發出一聲憤怒的狂吼，嘩啦一下撕掉了身上的衣衫，露出盡是血洞的身體。
奇跡繼續上演，隻見他身上的子彈洞居然開始自動愈合，留在他體內的子彈居然被擠出身體，傷口瞬間合攏。
“嗷——”蘇格再吼一聲，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一名槍手被嚇得一驚，手中的槍走火，砰的一聲子彈命中蘇格的頭部，子彈當場貫入腦中。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蘇格隻是身體抽搐了一下，子彈又從額頭擠了出來，傷口再次愈合。
“不死身？”林逸驚叫起來。
沙的一聲，蘇格突然動了，如一道閃電，動作快得所有人都看不清，砰然巨響，他撞在那名開槍打他頭部的槍手身上，一聲慘叫，這名槍手全身爆開血花，居然一下撞得粉身碎骨，殘肢斷臂到處亂飛。
蘇格撞死這名槍手後動作絲毫不停，飛快在墓室內移動，比子彈還要快，連續不斷地撞中其他槍手，隻要被他一撞，槍手就粉碎，好像被飛快的子彈打中的雞蛋一樣，不到半分鍾，二十多名槍手全部撞成肉醬。
蘇格停了下來，隻見他全身都碎肉鮮血，全是敵人身上的，此時的他雙目腥紅，怒發上指，再加上一身的血肉，猙獰如厲鬼一般。他隻是短暫地停了一下，還要向林逸撞過去。
“蘇格——”麗莎突然叫了一聲，她看他的眼神也是驚恐的，蘇格身體怔了一下，短暫的猶豫時，林逸發瘋一樣朝墓外逃出，幸存的幾名槍手也是飛速外逃，都不敢麵對魔鬼一般的蘇格。
蘇格再次狂嘯，也追了出去，當攝像頭追著他身體到墓室外時，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隻聽到遠處有槍手的慘叫聲……
視頻到這裏結束了，蘇格不敢相信地望向麗莎，“這……真的是我？”
麗莎點點頭。
“我發生了什麽？”
麗莎拿起另一塊平板遞給他，“這是你現在的大腦。”
他看到平板上大腦的綠色幾乎全部消失了，隻餘中縫還有一點點綠色，不過他的左腦卻是極深的紅色，如鮮血一般，與右腦的淡紅形成鮮明對比。
“簡單地說，你吸收了雷王的大腦。”
“雷王？”
麗莎道：“從技術上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事後我們逃出常羊山，把情況匯報了統帥，統帥並不吃驚，說這是意料中的事。”
“他解釋了嗎？”
“這就是他想你接近雷王大腦的原因，統帥說他從曆史人物找到的大腦，雷王與你的契合度最高，實際上當你接近雷王腦波範圍時，就已經激活了他，然後你們就合並了。不過還是很驚險的，如果你中槍時死了的話，就來不及合並了，幸虧在合並前沒子彈打中你的腦子。”麗莎長舒一口氣道：“恭喜你，你完整得到雷王51%的腦子，你現在的自由度是97%，並且得到他的超能力。”
“哪種超能力？”
“高速度與超強自愈。”麗莎道：“就像漫威英雄中‘快銀’與‘金剛狼’的合體。”
“是嗎？”他看看自己還在愈合的槍傷。
麗莎笑了，“當然沒有電影人物那麽強，但你仍可達到音速的一半，另外你的自愈能力還不太穩定，因為新大腦與你的身體有個適應過程。”
蘇格動了動身體，“音速的一半，我沒覺得我動作快了。”
“因為現在你被自己的大腦統治著，隻有當雷王統治你的身體時，你的能力才能完整發揮。”
他嚇了一跳，“你是說雷王也在我腦子裏？”
“不必擔心，年代久遠的雷王已經隻是一股意識的殘留，你不會因此精神分裂。”
“可是……”他指指屏幕上瘋狂殺戮的自己，“我做這些時完全是無意識的。”
“心存感激吧。是雷王的意識救了你，你那時差點就腦死亡了，沒有這股意識你會真的死亡。放心，這股意識沒有思想，它隻是股強大的殺戮欲。”
“殺戮欲？”
“我是不是什麽事都得向你解釋？你的表現可真丟超腦人的臉。”她不滿地橫了他一眼，“雷王可是傳說中的魔神，殺戮無數，你指望他的意識像個小姑娘嗎？而且你放心，這不是電影，不存在什麽欲望反噬你的思想之類的故事。你倒是要擔心自己能不能表現得像個男子漢，別丟了這位遠古戰神的臉。”
蘇格想了想道：“總之就是他的存在對我沒有壞處？”
“說不好，畢竟這是從前沒有過的案例，保不準有什麽副作用，但統帥說了安全，那就沒問題了。”她放下手中平板，“現在，你還有什麽質疑的？”
蘇格想了想道：“我怎麽回到我自己的出租屋的？”
“我們沒看到過程，隻能估計在雷王的意識感覺疲勞後，潛意識地想找個休息的地方，而這時你的自我意識有點影響，還是想到了自己常住的住處，所以你回了家。”
他大駭，“你是說我一天之內從中國橫跨太平洋跑到了美國？”
“準確地說是16小時多一點，而且不是跑，是用飛的。我們是在16小時後偵測到你靜止在美國住處的信息。”
“但你們沒有馬上來找我？”
“別忘了當時我們在常羊山被大軍包圍，而且我們沒你這麽快的速度，光準備交通工具都花了大量時間。”
他點了點頭，四麵看看問：“這是哪？”
“我們的一個安全屋。”
“小龍、貝蒂和鯊魚呢？”
“辦事去了。你現在需要在這裏靜養一段，適應雷王在你體內的力量。”
“怎麽適應？”
“別急，養好傷再說。”
“不是說我有超強自愈嗎？”
“你適應雷王在你體內的存在後自然就有了。”麗莎看他的眼神帶著幾他羨慕。
蘇格忽然摸到腦後仍裝上了幹擾器，“我都97%的自由度了？母體還能發現我嗎？”
“是的，你的自由度不全是你自己的，所以你並不能算覺醒。否則，以超腦人的智商一下能明白所有的事，犯不著問我這麽多問題。”
蘇格臉紅了一下，“在你眼中我還是弱爆了對嗎？”
“是的。不過你潛力無限。”
“我在酒吧時母體是不是已經發現我的存在了？”
“是，這是母體罕見地將指揮深入到個人大腦，她急切地要殺你。”
他歎息，“不知道蒂娜怎麽樣了？”
“勸你還是別掛念那位火辣的老板娘了。母體通常不會讓被直接控製過的人類活著。”
他有點內疚，“是我害了她對嗎？”
麗莎也歎道：“真擔心你的仁慈能不能適應這場戰爭。”她不再理他，自顧自地繼續在電腦前工作。
蘇格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理了下思緒，過了一會，他又覺得無聊起來，目光又望向她正操作的電腦屏幕，問：“我好像不需要休息，我能做點什麽嗎？”
“悶的話你可以用那邊電腦上網，隨便幹點什麽都行。”
“但我心裏有很多問題。”
麗莎想了想，停下手上工作道：“你想問什麽？”
他坐直身體，“母體到底是怎麽控製人類的？”
“我不是同你解釋過了嗎？”
“但我覺得不科學，這簡直就像種魔法般的力量。”
麗莎笑了，“一點不魔法，相反，母體的手段並不高明，實際上在精神控製方麵，在地球上許多寄生蟲都能比母體做得更出色。”
“寄生蟲也能精神控製？”
麗莎招招手，“來了解下吧，這也是統帥提出的研究方向，希望我們可以師法自然，找到對付母體的方法。”
“比如說呢？”
麗莎按下電腦按鈕，上麵出現一隻放大的螞蟻，畫麵不斷地放大，最後出現一隻寄生在螞蟻身上的寄生蟲。
“比如說這種寄生真菌，它們寄生在螞蟻身上，然後螞蟻在巢穴中傳播給其他螞蟻，感染後螞蟻會逐漸失去自控能力，變成一隻‘僵屍螞蟻’，然後真菌會釋放一種生物堿，控製螞蟻爬到適合真菌生存的地方，釋放孢子，然後再感染別的螞蟻。這一過程會生生不息地循環，至今已持續了4800萬年。”
蘇格吃驚地道：“大自然還有這種生物？”
“這可不是孤例，比這更厲害的精神控製者多的是。”她再按一下又換了一副畫麵，“比如這個——真菌線蟲，它感染和控製其他生物的過程堪比諜戰大片。”
“它怎麽做的？”
“螞蟻在受到線蟲感染後，會讓螞蟻腹部變得通紅，而且會控製螞蟻的行為，讓它主動抬高腹部，從遠處看這時的螞蟻就像熟透的小堅果。然後鳥類會誤以為是真的果實，把螞蟻吃下去，於是線蟲就從螞蟻體內轉移到鳥類身體，從而為自己找到一個更好的宿主。”
“厲害啊……”
“還有你剛剛看到的鐵線蟲也是精神控製的高手，它在感染螳螂後，會控製螳螂對水產生強烈的欲望，最終讓宿主跳進水中淹死，屍體就成為鐵線蟲繁殖的天堂。”
就在蘇格感覺目不瑕接，驚歎大自然的神奇時，麗莎又打開一副畫麵，上麵出現一隻像長了兩隻角的寄生蟲，“不過比起它——鼎鼎大名的雙盤吸蟲來說，前麵的寄生蟲控製手段隻能說小巫見大巫。”
“它又有多高明。”
“它能進入蝸牛的體內，寄生於消化係統，形成一條帶花紋的管道，直通蝸牛的雙眼，從而控製蝸牛不再有恐懼感，主動爬上枝頭讓鳥類吞食，從而完成宿主的轉移。這一過程已經真正從生理層麵達到精神控製的層麵。”
蘇格點頭，“明白，它消除了一種感覺。”
“這樣的例子還有不少，比如名為‘蟹奴’的寄生蟲，它不但能感染螃蟹的肌肉，內髒，甚至是神經係統，把螃蟹完全變成它的傀儡，這時的螃蟹不再蛻殼長大，不再生殖發育，窮盡一生為蟹奴生兒育女，完成繁殖。”
蘇格莫名地感覺驚悚，“那……有沒有感染人類的？”
“當然有，你忘了弓形蟲嗎？”
蘇格立馬想起了中學生物時學過的這種寄生蟲，道：“那個好像是寄生在貓身上的吧？”
“沒錯，不過這種認知隻是因為我們人類和貓比較走得近，其實弓形蟲幾乎能感染所有的溫血動物，自然也包括人類。”
蘇格惴惴不安地道：“我一直以為弓形蟲對人類無害。”
“基本……無害。”麗莎把“基本”兩個字咬得很重，“應該說弓形蟲找到貓科動物作為最高宿主已經很高明了，不過它們顯然盯上了更高級的宿主，那就是人類。現在看來，寄生在人體的弓形蟲好像沒太大害處，但別忘了，所有的生物都在進化當中，保不齊什麽時候我們也會像螞蟻、蝸牛，鳥類一樣成為寄生蟲的宿主。”
蘇格更加不安了，“你是說母體也是以寄生蟲的方式控製人類？”
“母體當然要強大得多。”麗莎想了想道：“這麽說吧，生物都有兩個基本需求，一是生存，二是不斷地從低級向高級進化。寄生蟲也是一樣，它們也在不斷地尋找更高級的宿主。你不妨回想一下線蟲為什麽要控製螞蟻讓鳥類吞食？”
蘇格情不自禁地望向天空，“難道說母體的目標是……外星人？”
“這隻是統帥的一種猜測，如果把母體比作寄生蟲的話，那她必然有和寄生蟲相同的目的，生存對她已不是問題，那就隻剩一個目標，尋找更高級的宿主。想一想，我們人類不斷地探索太空，會不會也是母體給我們植入的潛意識？”
蘇格的手指扭緊了，他甚至開始對人類的思想進行懷疑，“如果這種猜測是對的，那我們就像被寄生蟲感染的螞蟻一樣，抬起紅色的腹部吸引鳥類來吞食，從而讓寄生蟲找到更好的宿主。所以，我們人類探索太空，其實是被母體控製，尋找更高級的外星生命，從而讓母體有更高級的宿主。是這樣嗎？”
“如果母體也遵循大自然的規律……”麗莎點頭，“是的。”
“這麽說……”蘇格倒吸一口涼氣，“就算這世界沒有母體，也是夠可怕的。同你說這番話都讓我開始懷疑人生了。”
麗莎抿嘴一笑，“想堅定也不難，隻要師法自然。”
“怎麽師法？”
“大自然是比所有的老師加起來更好的老師，我們要做的就是模仿她，並盡我們所能模仿得更好。比如她教我們，生存和發展是我們的基本需求，那你就會明白，隻要活下去，一切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蘇格也笑了，“怎麽問題一到你這就變簡單了呢？”
她得意揚揚眉毛：“我是超腦人嘛。”
“我也是啊。”
“沒覺醒不算。”
“明白了！”他長吸一口氣，“拜托你教我盡快覺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