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丐世英雄

二人來到一個簡陋勉強可遮風的山洞坐下。賈同方從懷裏掏出一塊幹餅，遞到洛無名身邊，讓洛無名充饑。又俯下身去，替他檢查了腿上的傷勢，簡單的包紮一番。

賈同方先開口道：“小兄弟，你可知那幾人為何追你？之前那虯髯漢子可是你父親？”

賈同方有意提起鐵十一，便是不願跟這洛無名拐彎抹角，有意暗示對方自己了解此事來龍去脈。

洛無名放下手中幹餅，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從小就是孤兒，被他們害死的是從小養大我的叔叔，隻是這山中的獵戶。”

賈同方聽罷，眼睛閃過一絲寒意。幹笑兩聲說道：“你不知道？我一路暗中跟著，小兄弟你也休要瞞我，他們追你，甚至不惜動手殺人，就是為了一本秘笈。不如咱們打個商量，你年齡還小，也不是習武之人。你把那秘笈交給我，我替你找到那程老鬼，給你那叔叔報仇如何。”

洛無名心中聰明至極，聽到賈同方提到一路暗中跟隨，心中不禁罵道，烏龜王八賊老頭，你若是好人，就該早些出手施救。若是你早些現身，鐵叔也不至於被那些惡人所害。當下心中了然，明白這老頭與之前的程獨旭也並無二致，都是為了那什麽武功秘笈而來。

賈同方擔心洛無名不上當，又補充道：“我這一把年紀了，對你們家的什麽武功秘笈也並未多大興趣，隻是那程獨旭乃是繁星樓的人，憑我的本事可對付不了繁星樓。如果學了那秘笈的武功才可替你報仇。若是等你長大成人，我便把那秘笈還給你便是，還可以傳授你上麵的武功，看你小子也頗為機靈，將來我們做對師徒也是不錯。”

洛無名心中暗罵一句，呸，誰願意和你這老怪物做師徒。麵上卻是不動聲色對賈同方說：“既然老先生都知道，我也不瞞先生。我家中確有一本什麽勞什子武功秘笈，我也不知有何用處。既不能換肉吃，也不能換酒喝，若是老先生用的上便給了老先生就是。但是先生既說可以為我報仇，不知道是真是假？”

賈同方初接觸洛無名，不知他詭詐。見他坦白心下高興，急忙說：“你大可放心，老頭我向來說話算話。”

洛無名又說：“實不敢欺瞞先生，那本秘笈卻是不在此處。鐵大叔一直說那書重要，不宜隨身攜帶。一年前曾帶我去蜀中賣酒，路經一顆大樹，便把那秘笈用油紙木盒包裹好藏在大樹上的一隻鳥窩中了，並且固定妥當，想是不會出什麽問題。”

洛無名此番說辭，並非無的放矢、胡謅瞎編。他如此年齡尚未出過遠門。隻是去年時鐵十一確實曾入川去找些上好的酒曲、原料用來釀酒。洛無名得知後，軟磨硬泡非要鐵十一帶著他一起。所以此行並非虛構。而途中遇到大樹，洛無名天性頑皮，趁著鐵十一在樹下休息，上樹掏鳥窩均是確有其事。

賈同方聽罷半信半疑，但仔細詢問，洛無名均是回答的頭頭是道，也並無太大破綻。

洛無名突然話題一轉問道：“先生剛才提到什麽繁星樓，不知是個什麽東西？”

賈同方也不瞞他，便跟洛無名解釋道：“繁星樓可不是什麽東西，而是江湖中一個門派。據說曾經是魔教三光聖宮的分支。門派內高手眾多。這門派一直神秘莫測，也是近幾年在江湖上才有一些蹤跡。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大知曉了。不過你大可放心，這程獨旭也隻是繁星樓的小魚蝦而已，若是我拿到那武功秘笈，必有辦法為你報仇雪恨。”

洛無名聽的一頭霧水，也不知什麽魔教、門派是什麽意思。接著又問賈同方：“先生既是一路跟隨，可知道我另一叔叔下落如何？”

賈同方稍一沉思，不願多生枝節，回答說：“那幾個惡賊心狠手辣，你那叔叔早在村子裏就遭了他們毒手。”

洛無名聽聞噩耗，心裏又是沉痛了幾分，站起身來，便要回村去看。賈同方一把攔住洛無名說：“這會可不能回去，誰知道他們還有多少同夥，如果現在回去，不啻為自投羅網。如今之計還是早點上路，取回那秘笈，到時武功大成再找他們不遲。”

賈同方一邊說，一邊抓住了洛無名手臂，並暗暗的加了些勁道。洛無名心中一涼，明白現在落在這怪老頭手中，與之前被程獨旭脅迫並無太大區別，反倒不如之前落在仇人手中，離報仇反而近些。此時無耐之下隻得假意順從，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人在洞內休息了半天，便一同上路，踏上了這“尋寶之路。”

漢中通往成都的一條官道上，由於數日未曾下雨，道路上被幾日往來車馬踩踏的塵土飛揚。此時正值中午，雖隻是四五月的光景，樹木卻也被連續幾天的烈日烤的低下了頭，天空中半片雲彩也是欠奉。

忽然從路上傳來一陣急促而紛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後麵還伴隨著陣陣的呼和之聲。不一陣，路上先後行來了一隊商旅打扮的行人，臉上均是焦急萬分，急匆匆的趕著馬朝前狂奔。

馬鞭抽的啪啪作響，低頭走路的洛無名急忙一個閃躲，險些被頭前奔來的一匹黑馬撞翻在地。賈同方伸出一手將洛無名一把拉了回來，堪堪躲過馬身，卻仍被馬背上的貨物掛的踉蹌幾步險些跌倒。

商隊之後一隊服飾雜亂的馬隊緊追不舍。手中揮舞著各式兵器，口中呼和聲不斷，顯然是一股劫掠商隊的馬賊。

商隊的馬匹均拉著重重的貨物，雖然個個都是上等的良駒，卻也很難甩開後麵馬賊的追逐。這些盜賊各個麵目猙獰，張牙舞爪。臉上都掛著得意的笑。不難看出，以他們劫掠的經驗來看，前方這些奔逃的商隊早已是他們掌中之物。

洛無名心中生出好奇，想不到竟然在光天化日之的官道之上遇到打劫的馬賊，正要停下腳步觀看卻被賈同方用力一拉，加快了腳步朝前走去。

後方的馬賊已經超越了前麵的商隊。一瞬間，數騎向前躍出，將商隊合圍在道路中間。商隊之人無耐停下馬站在場中，一個個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一名年約四旬的商人戰戰兢兢的走出人群，向著馬賊首領合手作揖道：“各位好漢，我們這都是小本買賣，長途跋涉也隻為家中糊口，還望各位英雄給條活路啊。”說完伸手從懷中掏出兩個銀元寶，畢恭畢敬的遞給那馬賊首領。

一臉絡腮胡的馬賊首領一把伸手抓過銀子。接著反手對那名商人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直打的那人滿嘴鮮血，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接著對身後眾馬賊喊了一聲：“給我搜！”

洛無名看到如此情景心中升起怒意，轉身便想掙脫賈同方拉住自己的手朝那邊走過去。

賈同方豈肯輕易放手，手上牢牢抓住洛無名冷喝一聲說道：“小子，你要做什麽！這可不是你能管的閑事。”

洛無名怒視他一眼答道：“你功夫那麽好，為何不管上一管。用你拿釣魚鉤打發了這群強盜我們好上路。”

賈同方冷冷笑了幾聲說道：“這世道中，不平的事可比山裏的兔子多，你即便想管又哪裏管的過來。若想不被欺負，那手上就要有真本事。那些商人沒甚本事也是活該讓人搶了。”說罷完全不理會洛無名還在反抗掙紮，一把將他提溜起來，朝著路旁的一條小路之上走去。

趴在地上的商人一把抱住馬賊首領的腿，苦苦哀求。其餘眾商人也急忙團團護住馬車上的貨物。

馬賊首領心中大怒，心道非得來點真格的，殺一儆百。右手一伸，便從身後抄出一把明晃晃的鋼刀，不由分手便要向地上那商人砍去。

刀剛舉過頭頂。隻聽啪地一聲，一個石塊重重的砸在馬賊首領臉上，瞬間鮮血直流。

這一下來的突然，那首領一時懵在原地。隻從嘴中又突出兩顆血淋淋的牙齒。過了片刻才回過神，雙眼通紅直欲噴出火來。一雙眼在商人中左右打量，惡狠狠地罵道：“他奶奶的，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暗算老子！”

隻見道路旁一個大樹之後，悠哉的走過一人，慢慢地伸了個懶腰說道：“哪裏來的蟊賊，來這裏擾了小爺的清夢。”

此人隻有二十許的年紀，一頭長發披肩卻不散亂。一雙眼目光銳利，劍眉入鬢，高鼻闊口，麵上棱角分明。這人慢悠悠地走向眾人，身著一身破爛的灰布袍子，衣服雖是多處補丁卻是幹淨。隻見他從腰間抽出一根鐵樺木的短棒，一頭還栓著一個紅漆的酒葫蘆。舉手投足之間均是英氣十足，頗有氣勢。

那馬賊首領見到此人大搖大擺走來，心中怒火更是漲了三分。不由分說，一刀便向這人砍去。

那人見狀，麵上微微露出笑容，不閃不避。隻是輕輕將手一揮，便擋住那刀。隻聽“鐺”的一聲，鋼刀被震的飛向半空，那馬賊首領也被這舉重若輕的一擋震的手臂發麻，不由的後退了幾步。還未來得及反應，那人欺身向前，短棒瞬間打在馬賊首領的雙腿之上。動作之快，在場眾人卻是無人瞧的清楚，隻看到那首領慘呼一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眾馬賊皆是愣在原地。還未及反應，那人攻勢再起，施展身法閃到眾人之間。就看他手腳並用，砰砰幾聲過後，數十名馬賊均已倒地求饒。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眾人也懶得再做計較，將手中短棒插回腰間，淡淡說道：“還不快滾！若要再做這劫掠的營生，下次撞上，便把命留下。”

眾馬賊如蒙大赦，聽到此言連滾帶爬地站起身來作鳥獸散。場中商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片刻才回過神來，均是大喜過望。

那趴在地上的商人忍住疼痛，走到這人前，深深一揖到地。不住感謝道：“多謝這位少年英雄，大恩大德在下磨齒難忘。”說罷，從懷裏又掏出些銀子，遞上前去。

那少年接過一錠元寶，在手中拋了兩下，微微一笑。又準確的拋回那人懷裏。笑著說道：“你也忒小看於我。我等行走江湖，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本是應該，卻不是為了你那些銀子。”

說罷在眾人之間大量一番，指著一匹馬背上掛著的酒囊又說道：“若真心感激，便把這酒送與我解解渴便是。”

商隊眾人聞言不敢怠慢，急忙取下酒囊，可發現酒囊已是空空如也，悻悻地說道：“真是不巧，這酒已空了。若是英雄不嫌棄，可與我等同行，到了前麵鎮上，讓我等買些上好美酒款待，聊表謝意。”

那少年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揮了揮手說道：“罷了，罷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尚未走出幾步，隻聽後方一渾厚的聲音說道：“小兄弟俠義氣概，在下甚是佩服。這壺上好的劍南春便送於小兄弟解渴，還望小兄弟留下姓名，將來也可做個朋友。”

話音未落，隻見一隻裝滿的酒囊朝著那少年直直地飛來，速度奇快。那少年微一轉身，探手將那酒囊接住，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淡淡說道：“在下丐幫楚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