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如意丹青指
一仰頭,那滿滿的一囊酒便被喝去了大半。那少年用手抹了抹嘴邊的胡茬讚了一句:“果然是好酒。”說不盡的豪邁瀟灑。說罷手一揮,又將那半囊酒朝著原來的方向拋去。拋出的速度猶勝了之前的三分。
啪地一聲。酒囊被路邊一人接住。眾人紛紛轉頭,心裏吃驚也不知此人何時來到路邊。隻見那人約有四十多歲,從頭到腳白衣白褲白鞋。立於塵土飛揚的路邊卻是一塵不染。長發披於腦後,相貌俊雅,雙眉微微上揚,臉色卻是顯得有些蒼白。
隻見那人哈哈笑了兩聲說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原來是丐幫的楚大俠。早就聽聞楚兄弟大名,乃是近些年年輕高手中的翹楚,不但武功高明,為人更是俠肝義膽。坦**不羈。今日一見卻是又比傳言勝了幾分。”
楚安痕聽罷哂然一笑答道:“先生謬讚了,你我初次相識,如此評價我楚某可是擔當不起。還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既然先生提及結交,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那白衣人上前了幾步說道:“楚兄弟與我素不相識,便可將姓名來曆直言相告。一口飲盡半斛酒,卻是沒有絲毫防備,足見楚兄弟心胸坦**。放眼天下,又有幾人比的上楚兄弟瀟灑豪邁。至於區區姓名,既然楚兄弟可以直言告知,在下又有何隱瞞。隻是怕這結交便是難了。”
說罷白衣人苦笑一聲又接著問:“楚兄可知冷月壇,在下淩樂誌。”
楚安痕微微動容,起了幾分戒備之心,嘴上卻調笑道:“原來是名動江湖的白無常。哎呀,我這大晌午的是見了鬼了,先生此來莫不是鎖我去那陰曹地府走上一遭?”
白衣人淩樂誌哈哈笑道:“楚兄弟莫要誤會,淩某雖出身你們正派中人口中的魔教,常被視為這地獄的使者,但是淩某鎖的均是些生死簿上勾了的奸險小人。卻不會平白無故亂抓一氣。”淩樂誌心知對方雖是調笑,但實則問明自己來意,故此解釋一番。
楚安痕聽罷敵意已去了大半,接口答道:“淩先生莫要說笑,楚某從未敢以名門正派自居,我丐幫弟子隻求做事光明磊落,無心無愧便是夠了。”
淩樂誌拍掌喝到:“好,楚兄弟說的好!不曾想莫天恒卻能**出如此徒弟,年紀輕輕卻是一身正氣,真叫淩某羨慕,若是犬子得楚兄弟一半英雄氣概,淩某也就老懷大慰了。”
楚安痕聽他提及自己師傅便插口問道:“先生認識在下師傅?”
“令師生前卻是有過幾麵之緣,以令師的武功和為人,在下也是佩服的緊,隻是礙於正邪有別,無從深交。如今令師仙逝,卻是讓人感慨萬千啊。”淩樂誌想起往事回答道,接著又說:“不知道楚兄弟此次從洛陽趕往這川蜀之地,有又何事,不知可否直言?”
楚安痕說:“不瞞先生,在下來此目的有二。其一便是聽說近年來這成都一地屢有武林高手出現,尤其以繁星樓居多,故此名為探查,實為耐不住寂寞來此切磋一番。其二,早聞這川蜀之地盛產美酒、美食,特來品嚐,過一過這酒癮。”
“哈哈哈”淩樂誌聽罷忍不住大笑道:“楚兄弟果然是妙人一個,若是楚兄弟不棄,在下倒可以和楚兄弟同行,做個向導,盡一下這地主之誼。”
楚安痕觀這淩樂誌雖是出身冷月壇,但言行舉止卻是坦**,絕非奸險小人。加之以淩樂誌的武功也非自己能比。若是對方心存歹心,直接出手擊殺便可,大可不必使些陰謀詭計。想罷便回答道:“淩先生客氣了,若論喝酒吃肉,自古以來隻有內行外行之分,也有好與不好之分,卻是從未聽說過有什麽正邪之分,既是如此,我便與淩先生做一對這酒肉朋友倒是不錯。若是將來有一日有什麽門派之間,那時不妨再放手大打一番也無不可。不過若是僥幸未被先生鎖去陰曹,留得性命。先生記得來日備上一桌好酒,你我可繼續暢飲。”
淩樂誌聽這楚安痕一番,心中更是歡喜。大聲說道:“楚兄弟心胸之豪邁淩某真是平生僅見。”說罷也仰起頭將手中美酒一飲而盡。
正待說話,身後一陣風拂來,淩樂誌身後又多了一個年輕少年。
楚安痕暗道,好高妙的輕功。定眼觀瞧,隻見來人隻有十三四歲,也是一襲白衣。再仔細看去這少年雖然穿著男裝,卻哪裏是男孩。星眸皓月,唇紅齒白,一頭長發如瀑飄散,說不出的靈動瀟灑,分明是一個樣貌極美的女子,麵上卻不帶任何表情。
隻見這女子立於淩樂誌身後並未多言。淩樂誌此時心情大快,上前介紹道:“楚兄弟,這便是犬子淩寒影。”
“犬子?”楚安痕驚訝的脫口而出。淩樂誌身後那淩寒影聽到此言臉上卻是微微慍怒,卻是並未說話。
淩樂誌見狀又是哈哈大笑解釋道:“我這兒子生來便是這幅清秀相貌,卻也常被人誤以為是個姑娘家。”說罷又指著楚安痕說道:“寒影,這位便是為父剛剛結交的酒肉朋友,丐幫楚安痕。快來見過。”
淩寒影絲毫感覺不到父親嘴裏的幽默之意,隻是冷冰冰的看著楚安痕,微一頷首。
楚安痕心中也不以為意,哈哈笑著舉手還禮。
幾人又寒暄幾句,見時間不早,腹中饑餓,便匆匆離去。
楚安痕與淩樂誌父子同行數日。幾日行來,幾人雖年齡有異,性格卻頗為相投,每日夜裏均是把酒言歡,抵足同眠。
淩寒影性格內斂,平日少言寡語。但幾日相處下來,卻也和楚安痕親近不少。二人均是好武之人,尤其這楚安痕雖然隻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卻是嗜武成性。時不時便要尋上淩樂誌父子切磋一番。
丐幫的武功最重外力,招式均是霸道剛猛。楚安痕這一身拳腳功夫修煉的已有小成,而淩寒影年紀尚幼,力未長成,每每與楚安痕交手又哪裏招架的住。楚安痕性子卻是直爽,但凡出手均是出盡全力,絲毫沒有保留,淩寒影雖然性格內斂,卻被這楚安痕激起好勝之心。倚仗著父親傳授的輕功身法千裏鎖魂步不斷與楚安痕周旋,屢屢被打的鼻青臉腫卻是不肯服輸。
常有路人途經見二人打架,上前圍觀。後來均是哀歎不斷,心中咒罵這楚安痕心腸歹毒,對著如此相貌秀麗、我見猶憐的小姑娘居然能下如此狠手,真是大煞風景。卻又攝於對方太過霸道,不敢上前阻攔。
楚安痕性子豁達,心中對武學也沒什麽門戶之見,每次切磋完畢,總是上前將自己這功夫的特點和關鍵之處說與淩寒影,並無藏私。
連續數日下來,二人均有不少收獲。淩樂誌看著兩人也難免手癢,常常下場湊個熱鬧,與楚安痕較量一番。淩樂誌的功夫與楚安痕不同,內力修為和輕功步法更為出眾。楚安痕雖然拳掌霸道剛猛有餘,但是身法上卻是靈動不足,在與高手過招中難免事倍功半,落了下成。
淩樂誌對楚安痕也是傾囊相授,將自己獨步江湖的追魂步的精妙之處一一演練與楚安痕,得淩樂誌指點楚安痕更是受益良多,加之他本是天賦過人,不多日便把這些融會貫通。
這一日,幾人來到四川西嶺雪山腳下,與平日一般,酒過之後,幾人便圍坐一桌暢談天下之事。聊了不多時楚安痕突然起身向淩樂誌施禮說道:“謝過先生數日款待,安痕牢記在心,明日我便準備動身返回中原了。”
淩樂誌一驚問道:“楚兄弟你我一見如故,正欲和楚兄弟一起把臂同遊這川中名山,何故急著離去呢?”
楚安痕訕訕一笑說道:“在此叨擾先生已久,已是不甚感激。”說著又拍拍自己的錢袋補充道:“加上我這囊中羞澀,銀子也快花光了,還是早日回去的好。我這趟赴川中遊曆,本是為這切磋武學而來。先師曾說過,武功靠練卻是落了下乘。武功靠戰方為上乘。此次與先生結識獲益良多,已是心滿意足。幫中事務繁忙,也該就此告別。還望來日先生若有閑暇,可來洛陽一敘。”
淩樂誌雖然不缺什麽銀兩,但他深知楚安痕乃是傲骨之人,也不便多說什麽,於是點頭應道:“也罷,那我淩某就預祝楚兄弟一路順風,我們來日再敘。”
二人言罷,又開始推杯換盞,多飲了幾杯。不多時門外進來一個下人模樣打扮的漢子,向二人恭敬一禮,然後湊到淩樂誌耳旁言語了幾句。淩樂誌聽罷臉色微變,起身向楚安痕說道:“楚兄弟先請安坐片刻,我去去就來。”說罷便隨那人一同出去。
過了不多時,淩樂誌回轉而來向楚安痕說道:“楚兄弟見諒,我壇中突發些事情,淩某要去旁邊千葉林中處理些事務,今夜便失陪了,楚兄弟可在此等候我,明日一早淩某來為楚兄弟送行。”
楚安痕看出淩樂誌眼神處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之色。起身說道:“先生也太見外了,若是有事我與你同去便是,也可助先生一臂之力啊。”
淩樂誌嗬嗬笑道:“謝過楚兄弟好意,隻是此事是我冷月壇之事,楚兄弟身份特殊,多有不便。楚兄弟便與犬子在此等候便可,我明日便歸。”
淩寒影本欲起身,但聽父親如此安排,也再無多言。
一夜無話,楚淩二人第二日均是早早起來,久等淩樂誌不來。索性無事,二人便一同去千葉林一同尋找。
行至林中深處,楚安痕隱隱察覺有些不妙,再向前走了一陣,兩人均是一驚,隻見林中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人,走近查看發現已經是數具屍體。
淩寒影啊的一聲叫出,隻因他看出那數具屍體之中,淩樂誌昨日帶著的兩名手下也赫然在列。淩寒影心中焦急,一種不祥的感覺侵襲而來。
楚安痕心知不好,邁開大步向林中跑去。尚未行出多遠突然又定在原地,隻見前方一大樹旁倚靠著一人,正是淩樂誌。楚安痕一躍上前,抱起淩樂誌,查看氣息已經死去多時了。
楚安痕心中鬱結,狂嘯一聲,淩寒影也聞聲趕來,看見楚安痕懷中父親的屍體,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淩樂誌身上並無刀傷,隻是肋骨被人用掌力擊碎。身後衣衫也是破裂開來。
淩寒影湊到近前恨恨說道:“父親的武功雖不是天下無敵,但是他的輕功卻是獨步江湖,即便打不過,若是一心要逃,當今天下真沒有幾人能留得住他,怎麽會?”
楚安痕聞言似有所悟,抱起淩樂誌身體查看後背,隻見後心處赫然有幾個紫黑色的手指印。楚安痕一字一頓說道:“果然是被人偷襲,可我卻認識這功夫,若是沒有看錯,這正是千華穀的如意丹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