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死別

一場夜雨讓初春的天氣變得如同回到了冬天，再加之山上不住的大風，吹來了絲絲的寒意。

二人在洞口旁準備一番，通過氣孔向外觀察。程呂二人均在洞口旁石塊上坐著，費達則來回踱著步子。洛無名見並無任何異常，撿起一塊小石塊，在氣孔旁輕輕的敲擊，聲音並不大，但是夜晚寧靜，確實很容易引起洞外注意。

果不其然費達首先聽到聲響，知曉洞中二人有了動作，便立刻循聲朝氣孔處走來。

鐵十一見對方上鉤，立刻掏出一個火折子點燃，然後將火光置於氣孔處。費達大驚，突見火光便無暇多想，下意識的趴過來觀瞧。

洞內洛無名早已準備就緒，隨身帶著的小弓撘箭拉滿，正對著氣孔，就等著魚兒上鉤。

“啊！”一聲慘呼。費達雙手掩麵倒地，痛苦不已。臉上已是鮮血淋漓。程呂二人忽聞驚變，一齊上前查看費達傷勢。隻見一隻箭矢正插在費達右眼之上。

這弓乃是洛無名平日裏玩耍之用，並無太大力度。若是換了戰場上的硬弓，如此近的距離，費達的頭顱怕早已貫穿，當場而亡。

就在此刻，一聲轟響，石門的機關被拉開。大門尚未打開一半，鐵十一、洛無名二人早已從門縫中飛身而出。

程呂二人見勢不妙，不及多想，扔下身邊受傷的費達，先後朝鐵十一追來。

鐵十一一把推開洛無名。大喝一聲：“快跑！”自己卻停住未動。呂全術手裏摸了一把樸刀，先一步追來。程獨旭則朝著洛無名方向追去。

呂全術見二人狡詐設計傷了費達，心中無名火起，見著鐵十一擋住自己，揮起樸刀便向對方橫斬而來。由於衝勢過猛，連人帶刀一同飛出。前一刻呂全術還帶著無盡的怒意。隻是一瞬，卻變成了大驚。呂全術哪裏會想到，鐵十一對著那橫斬而來的一刀，居然不閃不避。樸刀結結實實的劈入鐵十一身體，幾乎攔腰斬斷。也正是同時，呂全術察覺到鐵十一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牢牢地扣住自己，接著後心一涼，一柄匕首貫胸而入。

鐵十一心裏想的明白，若是纏鬥，自己並不是對方對手。加上本身自己已經身負多處傷勢，鬥不了幾回合怕也是對方的刀下亡魂。與其如此，不如出其不意，以命換命再除掉一人，方能給洛無名爭取到最有利的逃脫幾乎。

洞外三人瞬間一死一傷，這也是鐵十一豁出性命能創造出的最好局麵，隻剩程獨旭一人，洛無名興許還有逃脫之機。

呂全術隻來得及慘呼了半聲，便隨著鐵十一一齊癱軟的倒下。這一係列動作均在電光火石之間。聽到慘呼，程獨旭、洛無名一追一逃，均是回頭看去。

洛無名見到鐵十一倒地，也不知生死。雙眼通紅，一時間滿腦子空白。說到底他畢竟隻是個十歲的孩童，哪裏經曆過如此生離死別的場景，一時間更是呆在原地。

山風在此刻似乎變得格外的寒冷，洛無名渾身上下不住的顫抖起來，自己卻是渾然不覺。

一聲撕心慘叫，洛無名泣不成聲緩緩地跪倒在地。出洞之前他早已做足了準備，想好了朝哪個方向逃去，但到了此時，腦中所有的準備都已變成了空白。

程獨旭見狀朝洛無名撲來。隻見洛無名惡狠狠的看著自己，憤怒的說道：“放了鐵大叔，我就把你們想要的什麽武功給你們。”

洛無名內心雖是倔強，早已打定主意即便不要了性命，也不能把父母拚命留下的東西讓這幾個惡人拿走。但是當他見到朝夕相處的鐵十一遇難，那些想法早已拋擲雲外。在他心中還是殘留一絲希望，希望此刻的鐵十一還有一息尚存。

程獨旭一把扣住洛無名手腕，陰測測道：“小兄弟好說，既然你知道我們要的是什麽，那樣更好。隻要你把東西給我們，我們即刻就走，之前我們之間不論多大的仇怨，一筆勾銷。”

洛無名近距離瞧著程獨旭，隻見他身形矮小，麵容醜陋，透著陰險氣息。心裏壓根不相信程獨旭說的什麽一筆勾銷。但此時也顧不得這麽多，現在他一心隻惦記著鐵十一的安危。

洛無名被程獨旭抓著跑到鐵十一費達旁邊，隻見鐵十一躺在血泊泥漿之中，身體被刀幾乎斬斷，早已氣絕，怕是神仙來了也救不回來了。

洛無名俯下身來，用手撫摸著鐵十一的麵龐。鐵十一雖以身死，臉上卻掛著欣慰之色。不覺間洛無名雙眼已經掛滿淚水，失魂落魄地坐在鐵十一身邊。

眼前莫名一黑，麵前的場景都已經變得朦朦朧朧。鐵十一那張堅毅的麵龐又出現到了自己眼前。

隱約看見自己還是兩三歲時，便每日騎在鐵十一的肩頭，和他一起進山打獵。

每次鐵十一出遠門回來，總會在懷中取出一包糖果送到自己手中。

二人睡在一起，聽到鐵十一鼾聲如雷，自己便會用兩隻小指堵住他的鼻孔。鐵十一醒來，二人又打鬧在一起，鐵十一總會用滿臉的胡須紮的自己咯咯大笑。

每次自己生病，鐵十一總會坐立不安，在屋中來回踱步，無論多晚都守在自己身旁。

自己頑皮過後，總是少不了鐵十一的追打，但真被鐵十一捉住，一掌大手總會輕輕落下。

無數無數的幸福時光，這個男人便如父親一般，一直守在自己身旁。

終於這個人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之中。洛無名看到了他的雙手此刻還如同鋼鐵一般緊鎖著對方，看到了對麵沾滿血水的滿臉虯髯，和依然堅毅的目光。

還在一旁的費達站起身來，滿臉鮮血，眼睛上插著箭矢，猶如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他一腳上前將洛無名踢翻在地，口中罵道：“小畜生，爺爺要了你的命！”

程獨旭一把攔住費達，狠狠的說道：“你瘋了麽，你現在把他弄死，包裹去哪裏找？”隨後又回過身來向著洛無名威脅道：“聰明的就老實把那秘笈拿出來，我們這就放你走，我兄弟的這隻招子我們就算認了，我保證以後不再為難於你。你要是還耍滑頭，我保證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呂全術那一刀斬出，帶走了鐵十一的生命，同時也斬斷了洛無名少年無憂的時光，從這一刻，他仿佛瞬間長大了很多，不再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少年。

洛無名強行的鎮定心神，心裏卻滿腦子都是想著報仇。深思片刻，洛無名想起過冬前曾和鐵十一在這深山裏布下的捕獸陷阱，用來抓山裏的豺狼，野豬。於是心裏有了主意。

他擦了擦眼淚，裝出一副很害怕的樣子。對程獨旭說道：“鐵大叔曾說過有一個包裹很重要，不過不在這裏。被他藏到了前麵的山林之中。你若是能把鐵大叔好好安葬了，我便帶著你去取。”說罷還不忘惺惺作態的補充一句：“你可不許騙人，找到了包裹一定要放我走。”

程獨旭聽聞此言，心中一喜。他看這少年一副怯生生的樣子，說話不像有假，便依了洛無名。草草的用鐵槍挖了一個坑，將鐵十一和呂全術的屍體埋了。又安撫了一旁受傷的費達，讓你費達在洞內休息，自己卻帶了洛無名，朝著前方山林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