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時間和喜歡的充分必要關係
室外。
“喵喵喵?”
程夕“啪”地一聲把江越白的魚骨夾子重新在她的耳後別好,不敢置信地望著拔腿想要走的江越白。
江越白說,她對寄風三見鍾情了。
令程夕咋舌的從來都不是江越白開天辟地般的創造性詞匯,而是江越白這堪比抱著火箭筒的感情進度。
明明上周才認識,那照這個速度,下次見麵的時候,他倆的婚期是不是都該定下了?
程夕沒由來的有點難過。
唉,要是所有的男人都能有江越白的果斷和直接,那她和朱一龍的二胎都應該能打醬油了。
“你就沒點細節說一說?”
“我都說了一二三……十個字了,花了大約2.75秒的時間,按照牛頓第二定律——”
程夕:“噓。”
她有些挫敗的捋了捋馬尾,覺得自己在二十一歲如花般的年紀裏,承擔了不屬於這個年紀的老母親的煩惱。
雖然江越白不需要去參加什麽作文比賽,但是以她這個擴句的能力,恐怕畢業論文隻能用非中文單詞(公式)湊滿兩萬字了。
程夕:“事情都有個前因後果,你好歹把因為和所以說明白吧。”
她開玩笑、撮合,甚至寫劇本是一回事;江越白無師自通,並且單方麵進度快到連跳三級,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啊!
江越白越發的有底氣:“三見是起因,鍾情是結果。我高考江蘇理科語文120,程夕!我超級擅長寫議論文的。”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橘黃色的晚霞中,魚骨夾的尾端有些反光。
雖然但是。
畢竟,時間不是喜歡的必要條件。
到底江越白也是她從小奶到大的好閨蜜,程夕迅速端正了自己助攻的角色,開口道:“其實吧,我估摸著寄風對你也有點意思。”
江越白從兜裏摸出來一個魔方扭亂。她在想心事的時候,通常都會有做這個動作。
她說:“理論上來說,三階魔方的變化數約為4.3乘10的19次方,沒有人會去把每一種都試出來,但是所有人都會記得魔方複原成功的樣子。”
“所以過程是什麽樣的根本沒有必要去深究,隻要我能把這億萬種可能演變為一個永恒的1就可以了。”
伴隨著江越白話的最後一個字,她將還原成功的魔方輕輕推到程夕麵前。
“所以?”程夕聽得雲裏霧裏。
“我要追他!”
“怎麽追?”
剛才還信誓旦旦的江越白啞了口。
“……額,騎、騎著馬追?”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終於冷靜下來的兩個人坐在南門熟悉的奶茶店裏,捧著各自的杯子寫計劃書。
程夕抱著的是一杯波霸奶茶,江越白抱著的則是一個裝著檸檬水的奶茶杯。
“一:在林蔭道表白成功的概率為百分之0。”寫完第一行字,江越白就把筆蓋給蓋上了。
“妹妹,這是追人,不是追星。”程夕一拍腦門,覺得自己都快要被江越白給帶跑偏了,“不是,不管是追人還是追星,都和概率沒有關係的,主要的是心意,是心意!”
“包括去他麵前刷存在感啊,展示你可愛自信的一麵啊,再暗示他啊,這事兒要從長計議。”
存在感啊。
江越白撓撓頭,又把魔方掏了出來:“那我要不直接去和他表白吧,我都第二次了還沒存在感?還沒自信?還不夠暗示?”
這麽說,好像確實也沒錯……
程夕的思路,再一次被邏輯大師江越白帶去了西伯利亞和衛星肩並肩。
“我覺得吧,以你這個長相和情商。”程夕的眼神把江越白仔細地打量了一遍,言歸正傳,“寄風可能覺得你想去給她當女兒。”
等一下!那宋子歸呢?
明明半個月前還在A神長A神短呢,這才過了十天,賓語就換成寄風了?
“不過誒江小白。”程夕突然意識到了一點,“你不喜歡你偶像了嗎?”
“喜歡啊,我今天還拿到了他的簽名明信片呢!超開心der!”
江越白把還原好的魔方放在桌上,言之鑿鑿:“我追星,和我追男人有什麽衝突嗎?”
小清新的麵容,嘴裏卻蹦出了“追男人”這般生猛的詞語,強烈的反差感讓程夕感到有些窒息。
程夕接著問:“那你喜歡寄風什麽?”
“人帥又溫柔,數學學得好,二十一歲就發表過SCI,還是建模美賽的冠軍。”
“那Allen呢?”
“手好看,腿長,魔方冠軍拿到手軟。”
程夕越發地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了。
小姐姐,你的交際圈現在都要冠軍起步了嗎?
她平複了一下情緒:“總結來說,兩個人都是長得好看,業務水平又過關,那有啥區別呢?”
是個好問題。
江越白沉吟了幾秒:“我喜歡溫柔又有魅力的男生,但是偶像這個稱呼不存在性別,師哥就有了。”
言外之意,和寄風比起來,宋子歸在江越白的眼裏,算不上是個可以處對象的“男人”。
似乎是為了響應她的豪言壯語,程夕手裏一緊,心形的吸管成功地把杯蓋給戳穿了。
“你贏了。”
她要是宋子歸,聽到江越白這話能哭死。程夕默默地想,這簡直算是人身攻擊了。
無暇注意的桌麵上,粉黃色的奶茶沿著桌簷滴在程夕身上,暈開一個大大的圈。
“……”程夕苦不堪言,“姐姐,你追男人和我朱一龍夫人有什麽關係啊?我這衣服可是我老公同款啊,人民幣一千八!!!江越白你大爺的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
等到江越白陪程夕去超市買了專用洗滌劑,又到宿舍把“一千八”洗到快脫線,程夕才堪堪放過她。
江越白踏進宿舍的時候,是晚間10點28分,思凡正帶著耳機在做睡前擴胸運動,看到她進來,摘下耳機麵容嚴肅:“江越白同學,還有半個小時就要熄燈了,老實交代你都去幹什麽了?”
下午她從圖書館裏出來的時候,江越白就已經不見了人影。看了手機才知道這丫頭被學長召喚去學習了,她也就沒多心。誰知道這一學直接學到了深夜,要是江越白再不回來,她就該去實名舉報寄風拐賣少女了。
“被程夕抓去探討洗滌用品成分表了。”江越白累癱在座位上。
本來一天的軍訓就夠折騰人的了,晚上又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洗手間求生保衛戰,微信步數刷爆兩萬的江越白現在隻想一頭倒在**和周公去匯報行程。
“哦對了,這是從程夕宿舍剝削來的費列羅。給大家分分,我牙疼,吃不了。”趁著自己的腦袋還清醒,江越白從口袋裏摸出來一盒巧克力,把裏麵的巧克力球剝出來分給舍友,“一人兩顆,正好。”
接著,她把達菲小包掛在床頭,然後把魔方掏出來放進桌子上特意買的亞克力櫃子裏。低頭的時候才發現,桌子上散著幾張資料表。
“這個啥時候交?”江越白扭頭問思凡。
穿著兔子睡衣的何紫一邊撕開巧克力的糖衣一邊走過來:“哦對,剛才班長來說過,明天早上她會統一來收一次,不然就要自己交到各個社團去。魔方的單子我們給你放在最上麵了,其他的你看著填一填?”
思凡也湊過來:“盒子你刷牙了沒有?大晚上的吃巧克力,你是羨慕江越白的體重還是羨慕她的未成年蛀牙?”
聽了上句本來還在懺悔自己行為的何紫,在聽到後半句的時候,直接停住了吸吮手指的動作。
4號床方圓1米半徑內,瞬間響起了整齊的笑聲。
又,嘲,諷,她?
江越白咬牙切齒:“思凡。”
嗬,無能狂怒!
思凡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意有所指:“害~陡怪我太虎。我們江小白同誌,早就到了可以處對象的歲數辣!”
何紫覺得自己憋笑憋得頭皮都快要飛出去了。
“思!凡!”
聽到身後的動靜,王沁兒摘下耳機轉過身來,揚起臉上的笑意:“你們在說什麽?這麽開心?”
江越白回過頭,一眼就看到了她麵前寫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本,還有屏幕上被暫停的網課。
她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沁兒,我不知道你在學習,我們小點聲。”
王沁兒莞爾:“我沒有關係,你們在說什麽呀?”
她的眼神微微一變,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王沁兒的家庭情況不是特別好,所以對於學習是一等一的刻苦,明眼就是衝著獎學金去的。因此睜眼圖書館,閉眼自習室,人際關係對她來說是浮雲,宿舍也隻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也就是軍訓的這幾天晚上,她才不得不在宿舍自習。
107的其他三個人都知道王沁兒的情況,宿舍活動喊了兩次她都不來參加,彼此之間的態度也就很明白了。
思凡臉上有些歉意。她們確實影響到人家學習了。
思凡把手裏沒有剝開的巧克力球放到王沁兒手裏:“在討論江小白的真實年齡,你快看書吧,我們不吵你了。”
王沁兒緩緩將巧克力球包在掌心。
不規則的錫紙包裝蹭在她的薄繭上,雖然不疼,卻讓她的臉有些掛不住。
她的目光在桌上轉了一圈,然後拿起一盒牛奶,站起來遞給正在埋頭填單子的江越白:“謝謝你的巧克力,喝牛奶嗎?”
日光源被遮住,江越白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牛奶牌子,然後禮貌地朝她笑笑:“謝謝你啦,但是我牛奶過敏,所以你留著喝吧。”
說罷,她又重新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填錯了表。
相對來說,數學大一的課業已經比較繁重了,在加上競賽之類的活動,參加兩個社團已經是江越白的心理極限了。
但是她也不想把自己逼到那麽死。
所以思來想去,她把最上麵那張寫了名字和電話的表放到下麵,從底下那堆紙中抽出魔方社花裏胡哨的報名表,仔細地填好。
至於桃夭書畫社嘛……江越白蹙了蹙眉。
不知道李想能不能接受“外援”這種東西哦。
等到匆匆忙忙填好表,思凡連忙推著江越白去洗漱,何紫不知道從哪裏又拆出來一小包生產日期新鮮的洗顏粉,硬要給江越白試一試,鬧騰的笑聲從4號床一直傳到了洗手間。
王沁兒甩了甩腦袋,把牛奶扔進垃圾桶裏,一聲不響的拿著夜燈和書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