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對方收到了您的消息，並回複了一首《甜甜》
對於大一新生來說，迎新晚會是他們開學這半個多月來最期待的大型活動了。
“不僅能看到數院最豪華的主持天團，據說現場還會間隔發放超市抵用券。”宋子歸在休息室裏朗讀著學校貼吧上的精彩發言，“最重要的是，即將看到的經典節目，在今天的晚會之後，你即將還會再接下來的四年中，重複看到，所以要牢記這一時刻的激動心情。”
讀到這裏，宋子歸在心底仔細把書畫社到美術社的節目都盤點了一遍，忍不住點點頭。
還好他們魔方社從來不隨波逐流自甘墮落。
他把西裝的外套脫掉，從褲子口袋裏變魔術般地抽出一根黑金花邊的領帶，遞給身後的寄風：“反正來了，就順手幫我打個領結唄。”
寄風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宋子歸的穿著，目光停留在他的Aj上：“你這是要表演什麽？性感學長在線擦鞋？”
白色西裝配大紅色的運動鞋？好品味！
宋子歸嗤笑了一聲，難得的沒有反嘲諷回去。
要不是看在寄風常年西裝征戰各大數學和建模的競技賽場，屬實是一個老練的打領帶遊擊隊員，他會開口讓這個狗東西幫忙？
“別墨跡，趕緊的，爸爸可是開場節目。”宋子歸對著鏡子整理頭發，一邊催促寄風手上的動作快一點，“你懂個吉爾，今年的節目我們是和魔術社一起聯合準備的，到時候台上會放一張大桌子，誰管我底下穿什麽呀。”
“誒對了，一會兒記得幫我拍照，宣傳部那個水平簡直慘不忍睹。到時候我把這個照片印出來貼在社團牆上，讓江越白一進去就能看見我颯爽——”
寄風捏著領帶的一邊，熟練的打了個活節，右手輕輕往上一推，宋子歸被逼的朝後一仰，一口口水沒咽下去，差點沒把自己憋死。
“咳咳咳寄！風！”
我和你什麽仇什麽怨！
玩笑開夠了，寄風拍拍宋子歸的肩膀：“好好表現，爸爸會在底下給你欣慰的鼓掌的。”
“他大爺的，爸爸是你能亂叫的嗎？”
“誒，我在呢。”
“……你大爺！”
等到寄風神清氣爽的從休息室裏出來，徐陸行站在文遠報告廳的側門口，正在點第二支煙。
徐陸行是寄風和白楊的導師，四十出頭，任城大數院副院長，博士生導師。同時也是楓城自然科學基金項目主持人，現階段的主要研究領域是在電力、生產過程中建立大係統控製與優化的數學模型。
數院向來秉承著內部文化一脈相承的理念，每十個數院人中，必定有一人在校友錄上能找到和自己八竿子能打著一起的親戚朋友，從學生到教職工毫不例外。
江上寒和江越白這種屬於堂兄妹關係，而徐陸行和老徐這從稱呼上就能看出來了。
他們是叔侄關係。
——徐陸行是老徐的小叔。
“老師，上個月的項目經費報銷下來了？”寄風眼中含笑。
這是又存私房錢買煙了呀。
徐陸行動作一頓，拇指停在打火機火擦上不動了：“咳，最後一根。不許和你師母打小報告！”
徐陸行的夫人是外院的西語係主任，人美歌甜，溫婉賢淑，對於學生幾乎有求必應，但是徐陸行卻怕她怕到脫發。
“您少抽點吧，師母也是為了你的身體好。”寄風接過徐陸行手中的打火機，順手揣進自己兜裏，“散散味兒吧，我聽說師母也是今天晚會的嘉賓。”
徐陸行納悶地揚了揚眉毛：“徐願那小子今天晚上到底要表演什麽節目？讓他叔嬸都來給撐場子，像什麽樣子！”
如此僵硬的轉移話題技術，難怪常年駐守數院科研後方，從來不去參與前線的外交活動。寄風按了按眉心，忍住笑意，帶著徐陸行從側門進了報告廳，在中部偏前的位置坐了下來。
老徐是徐願的花名，而且他本人更喜歡花名。
“對了寄風。”徐陸行轉過頭來，臉上突然浮現出幾分調侃，“你還單身吧？我家表侄女今年也考上了城大，在漢語言文學係，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寄風嗆了一下。
“老師，冒昧問一句，徐家祖上莫非是月老下凡？”
不然怎麽這麽喜歡牽紅線。
徐陸行可不像徐願那麽好糊弄，他很好的貫徹了數學水滴石穿、執著鑽研的學術精神：“那就這麽說定了，改天我約著你和表侄女一起吃個飯，別擔心，給你點滿糖醋全席。”？？？
這和糖醋又有半毛錢關係了？
寄風歎了口氣：“老師，您說我都大四了，又沒有表演節目，為什麽要來這裏占個位置虛度三個小時？”
徐陸行很給麵子：“為什麽？”
“因為喜歡的人今天晚上有表演啊。”
哎喲喂。
喜歡的人。
“誰呀？”徐陸行連忙發問。
“您猜猜。”
剛說完這句話，報告廳的燈就暗了。
前方的投影屏上開始放映數院的招生宣傳片，暖場音樂響起，舞台兩側的互動屏上的彈幕開始實時滾動。內容五花八門，有自報家門的，有送祝福的，甚至還有匿名表白的。
尚且還隻能稱作少年的學生們，毫無保留地釋放著他們的熱情和對新世界的向往。
“學長不好意思，我們要借用你的位置進行全程錄製。”宣傳部的幹事扛著錄像機和長柄的三腳架，在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走過來，“要不學長你換個位置？”
尖銳的器械橫在走道中間，大批新生不斷湧入，寄風幾乎沒有猶豫的站了起來。
不過，剩下的位置都被學生會提前規劃給各個班級和其他來觀看的學院代表了。寄風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在後排徘徊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去總控室坐著。
索性晚會的事情很忙，總控室裏麵倒還算清淨。
寄風在角落找了張椅子坐下，滑開手機，就發現自己的微信上多了幾條未讀消息，他順手點開。
他原本也不是那麽勤於交際的人。因為江越白的關係，最近手機提示的屏幕使用時間，微信占比比上個月翻了一倍。
不過這一次，發信息的人，是被分在同一個“學長製”小組裏的王沁兒。
18:06
王沁兒：學長，請問你現在有空嗎？有個數學題想要請教你。
18:18
王沁兒：我是沁兒，也被分在了你的學長製小組裏。
王沁兒：昨天我在看網課的時候，“證明任意開區間與任意閉區間勢等價”這一道題我始終沒有弄明白，學長可以教教我嗎？
寄風眯了眯眼睛，並沒有從記憶中搜尋到有關王沁兒這個人的信息。
說起來，學長製的微信群裏每天都有成員聊吃喝玩樂聊到飛起來，有空的時候他也會點進去搭上幾句，不過從來沒有見過王沁兒有發言。
啟明：在解題之前，你要先理解區間套定理和有限覆蓋定理。
在簡單的將定理概念和題目解題框架解釋了一遍後，王沁兒依然沒有理解。
王沁兒：學長，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請你喝杯奶茶嗎？我還有兩個定理不太理解。
屏幕上方彈出這句話，寄風挑了挑眉。手中不停，迅速地在備忘錄中做了一個簡單的證明過程，然後截圖保存。
啟明：[圖片]
啟明：沒有必要。
啟明：定理和證明部分，在正式上課了之後老師都會專門講解，一定比我專業。如果你預習還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列出來給我，我會用同樣的方式把步驟整理明了的。
他人嘴裏溫朗親和的寄學長，拒絕起人來倒也是駕輕就熟。
暖場音樂中止，身邊的舞台總控打開麥克風的音量輸出開關，穿著華麗的主持人走上舞台。
寄風看了眼手機，王沁兒沒有回複，但是聊天框的左上角突然又出現了兩條未讀消息。
他快速的返回，隨後眼神一亮，方才還嚴肅又疏離的氣場瞬間被融化。
18:20
江甜甜：師哥，你覺得女生追男生應該怎麽追？
追男生？她要追誰？
寄風眉頭一緊，一絲絲的酸麻在心口擠開各種定理，醋溜溜的向上湧。
不過還沒有等他琢磨透，江越白的下一條消息就又進來了。
江甜甜：那我換個問題。
江甜甜：師哥，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滾燙的情愫隨著血液湧回心髒，仿佛吒紫嫣紅的芬芳匯籠於胸腔。
這一瞬間，寄風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主舞台的側邊，江越白坐在思凡的腿上，眼睛死死地鎖著後台的方向，心思卻都吊在手裏攥著的手機上。
一邊是有好感的師哥關於情感問題的回複，一邊是喜歡了一年多的偶像的舞台表演。
江越白是人，她做不到一心二用。
手機震動了一下，江越白連忙低頭，滑開卻發現是一條新浪微博推送。
她低聲罵了兩句韓語髒話，成功讓思凡的注意力從江越白的體重轉移到她本人身上。
“哇瑟，江越白同學，老實交代你到底多少斤，你這一屁股蛋坐的我大腿都要抽筋了，起開點起開點。”
手機又是一震，江越白手忙腳亂的打開。
師哥向你分享了歌曲《甜甜》。
前排的泡泡機開始運作，彩紫色的光線在透明的泡泡間穿梭折射，引起現場一片喧嘩。
“就你話多！”
江越白老臉一紅，索性周圍的光線過於昏暗，思凡也忙著看舞美去了，沒人注意到她雙眸剪水，唇紅齒白，眼中神采大放，那叫一個誌在必得。
嘿嘿，你說巧不巧？
她小名就叫甜甜。
失神的片刻，晚會正式開始了。
為了響應學院藝術多變化發展的口號，迎新晚會被各大社團分割承包，分成了主題各不相同的上下兩個半場。作為學院社團“牌麵”的魔方社和魔術社，表演的同學剛剛踏上舞台，就直接把現場的氣氛推向了**。
如果說宋子歸這個人是一杆秤，那他平日裏有多風流有多瀟灑，他對於魔方的執著和鑽研就有多認真。
用寄風的話說，宋子歸這個人，隻要有一根汗毛接觸到魔方，就會從一個紈絝的二愣子直接進化為衣冠楚楚的二愣子。
雖然中心語沒有改變，但是形容詞直接翻了一個平方。
在宋子歸和言小佳的精心策劃下，節目時間長達18分鍾，所有的人員都坐在一張長桌子後麵，僅僅通過六雙不同的手和串聯的語言，就給觀眾們呈現了一台新穎又有趣的“雙魔”舞台劇。
魔方的花紋在不斷的改變，江越白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宋子歸的手。座位的原因，她不得不一直仰著頭。即使這樣，她也絲毫不覺得疲憊。
宋子歸展示了他的盲擰技術。
宋子歸的手速和音樂卡點了！
宋子歸笑了！！
翩飛靈動的指尖，從中間閃現出的固定但有趣的公式，認真又驕傲的人。
過了一年，她的偶像果然更優秀了呢！
江越白激動地抓緊了思凡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