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真凶現身
而這邊，和孔繁倩思斷了連接之後，康子文緊緊捏著手機，站在原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中的焦躁讓他一時間覺得不知所以，目光中充滿了焦急，就連兩隻手都在不可察覺地輕抖著。他實在沒有想到，凶手竟然來得那麽快。而每一次大腦互聯之後，凶手接下來就會去行凶……
一想到這點，康子文驀然覺得脊背發冷，冷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見他神色不對，劉風朔忙問：“師父，怎麽回事？”
“倩思……倩思找到那個建築物了。”他的喉結微動，顫抖著聲音說：“不過，她被凶手襲擊了！”
他有些失態，完全沒有平常的鎮定自若。因為，他最關心的那個人被襲擊了。
可他卻無能為力。
突然，他想起了什麽，猛地一抬頭：“對了！”
他開始慌慌張張地滑動手機屏幕，碎碎念著：“還有阿浩呢，阿浩和她在一起，她一定會沒事的，有阿浩在……”
撥通了顧城浩的電話，卻隻聽那邊傳來“嘟……嘟……”的響聲。這樣持續半晌，打不通。康子文頓時雙眼失神，無力地垂下手臂。
這可如何是好啊。
微風吹過工廠外的一片雜草，空氣中混合著化合物質的氣味，陽光將這種味道最大限度地揮發出來。而康子文卻仿若什麽都感覺不到，感覺不到頭頂的陽光，感覺不到溫度，大腦此刻一片空白，像被抽空了靈魂。
“師父，你別急……”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令劉風朔擔憂：“我這就通知組長，也許事情還沒發展到糟糕的地步。”
說罷，便給陳程打了電話。
接到電話，陳程臉色突變，兩道粗黑的眉毛緊擰一起。如今凶手已經現身，他立即通知其他人從各自搜索的區域中撤回來，轉向與康子文他們會合。
打完電話之後，劉風朔先扶著康子文坐到一邊的石階上冷靜一會兒。
過了大約二十多分鍾的功夫，陳程等人驅車從四麵八方趕來了。一下車，他便劈頭蓋臉地問：“倩思在被襲擊之前透露過什麽信息嗎？”
康子文此時已經緩過來了，他覺得自己此刻更加應該冷靜下來，想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為什麽凶手會盯上孔繁倩思呢？
他告訴陳程：“倩思告訴我找到了那個工廠。可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襲擊了。”
陳程扶著下巴：“難不成那個凶手就在工廠裏，因為發現了倩思，所以才襲擊她的？”
這種可能性極大。隻是不知道凶手到底在哪兒，以及它下一步的行動。
“倩思當時和誰在一起？”陳程又問。
“跟阿浩。不過，他的手機也打不通。”
正說著話，忽然，他的表情停滯了。
他的大腦中是一片漆黑——同步視像又開始了。
“康哥。”見康子文的狀態不對，肖賾連忙叫了他一聲，卻被陳程伸出手適時地攔住了。
他知道康子文現在的狀態。
一幅畫麵在康子文的大腦中漸漸清晰：在一片雜亂昏暗的背景下，有幾縷光線從斑駁破損的鐵壁中照射進來。光線太差，像在室內。從屋內環境推測，這應該是工廠的倉庫。隻見空****的倉庫內能夠隱隱約約在昏暗中看到中間並排擺放著兩張椅子。兩個一大一小的背影出現了。
康子文一眼就認出來這兩個人影，一個是孔繁倩思，一個是自己的女兒！
綁在椅子上的兩個人歪著頭，像是陷入了昏迷。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腳下一輕，像是一腳踏進了冷冬數九的寒雪天。
這時，他眼前的視像在緩緩移動，凶手的身影在昏暗的倉庫裏看不清楚。它的手裏好似拿了個東西，它將那物件綁在了椅子中間，然後按下了上麵的按鈕。隨著“滴！”的一聲，紅燈亮起。一列數字在黑暗中不停閃動著，散發著詭異的光。
瞬間，康子文呼吸一滯——
噢！那是定時炸彈。
上麵的數字顯示著距離爆炸：還有3個小時。
他隔著無聲的視像都能聽到凶手從內心發出的奸笑，挑釁似地抖了抖肩膀，畫麵在他的眼中微微震動著。
“放了她們！”康子文在心中呐喊，他感覺自己內心深處一團火要崩裂出來。那是憤怒，是不安，亦是對方長久以來的所作所為，令他覺得可惡至極！
然而，凶手根本聽不到他的話，聽不到他心中的不甘和焦急。
這時，同步視像又中斷了。
他的雙眼漸漸有了焦距，從大腦互聯的狀態中緩了過來，腳下瞬間一軟，被眼疾手快的劉風朔給拉住了。
“出什麽事了？”陳程問。
“倩思和蓓蓓被關在工廠的倉庫裏了，那個人在她們身上放了定時炸彈。”康子文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還有三個小時就爆炸了。”
陳程隻覺得心裏一揪，他沒想到凶手竟然喪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直接安放了炸彈。現在情勢危急，必須趕緊救人。
“我們隻有3個小時了。一定要在爆炸前找到她們！”陳程臉色陰沉，轉身對眾人大喝一聲：“回警局！”
警察總部會議室，所有分組的組長都接到了上頭的緊急命令，被召集在一塊兒。
森嚴的會議室內，各組長議論紛紛，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從緊急程度上來看，事態好像挺嚴重。
這時，警察局長和陳程從門外走了進來。
局長站在會議桌前，對大家擺了擺手，皺眉道：“現在，有突發的緊急情況。具體讓陳組長為大家說明一下。”
陳程長話短說，將凶手綁架倩思和蓓蓓的來龍去脈道出。他一臉嚴肅地看著同僚們說：“現在離炸彈爆炸隻剩2個多小時了。我們要在這之前找到她們。”
A組的楊誌豪問：“那麽，目前有什麽線索嗎？”
陳程拿出那張畫：“這棟建築物極有可能就是凶手的藏身之所。隻因江城市太大，我們Z組人手不夠，所以才得麻煩各位幫忙。”說著，他突然朝大家深深地鞠躬致意：“拜托大家了。”
見一向狂傲自大的陳程居然也會低聲下氣求人，其他同僚也不好拒絕。更何況一直以來，這凶手屢屢犯罪，簡直沒把警方放在眼裏。遲遲沒將真凶緝捕歸案，外界早就對警方有所非議。假如再不能有所作為，警方所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作為A組的頭兒，楊誌豪雖然平時看不慣Z組，卻第一個站起來說道：“老陳，不必客氣。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找出那棟建築物的。”
其他同僚也紛紛站出來響應。對大家伸出的援助之手，陳程表示萬分感謝。
於是乎，一聲令下，警局的全體警察出動了。
一輛輛警車呼嘯著從馬路上奔馳而過，惹得街上的行人紛紛側目。這陣勢，人們自然少見，便免不了議論紛紛，以為這江城市要發生大事了呢。
除了地麵搜索，警用直升飛機也被調來了。
它盤旋在城市的上空，尋找著有煙囪的建築物。
隻是，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他們能找到凶手的所在嗎？
與此同時，一群少年，正沿著河岸漫無目的地走著。這是葉允安和他的小夥伴們們。
經曆了一場大傷初愈，葉允安不在家好好休息，就約小夥伴們出來，說有事要托他們幫忙。他還叮囑德仔帶上家裏的狗。因為這個，德仔感到很不解：“小安，你讓我帶狗幹嘛？”
“別問那麽多，到時候就知道了。”
大家來到約定地點，江城市的一處河堤旁。德仔帶來了家裏的狗，那是一隻黃色的土狗，當初是德仔老爸從鄉下帶回來的，還說打算養大了宰來吃。
“你爸就是個吃貨！”葉允安經常揶揄道。德仔也很無奈，他老爸喜歡喝酒吃狗肉，一喝酒就打人，所以德仔才不喜歡留在家裏。
“把狗帶出來，你爸沒有發現嗎？”葉允安問。
德仔才懶得理他老爸：“他喝醉得一塌糊塗，哪裏管得上狗的事。對了，你讓我帶狗出來，要幹什麽？”
“小安，難道你打算燉狗肉吃？”另一個小夥伴大概也是吃貨，一說到燉狗肉，口水就要流下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葉允安白他一個白眼。
德仔也說道：“我的狗可不是給你們吃的！”
那土狗也汪汪兩聲，表示抗議。
“那小安你找我們出來，究竟所為何事？”
“是這樣。你們還記得上次那個警察大叔嗎？”
說的是康子文吧，小夥伴們立即點頭。“認識呀。你不就是因為他受傷的嗎？”
“別說這種話，我這可是見義勇為。”
“別廢話了，趕緊說啥事吧。”
“是這樣。”葉允安便表明意圖：他想帶小夥伴們去找一棟建築物。因為他聽康子文說過，這棟建築物對破案很重要。而且，他已經將那建築物的形狀給畫了下來。
小夥伴們拿起葉允安畫的素描，幸虧他有一定的繪畫功底，才不至於被夥伴們揶揄嘲諷。大家圍在一塊仔細端詳，忽然，德仔說：“這地方，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真的嗎？”葉允安急切地問，“在哪兒？”
德仔撓撓頭，卻說道：“我不記得了……”
“嘖！你這小子，快給我記起來！”
“我隻是隱約記得它好像在江邊。對了，你讓我把狗帶出來就是找這個建築物嗎？”
“對呀。不是說狗的鼻子比人類的靈敏嗎？”
等一下，葉允安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弄錯了？小夥伴們麵麵相覷，這狗可以循氣味追蹤不假，但是它不會循畫追蹤吧！算了，這種小細節，葉允安也懶得計較了，反正現在有了個大致的範圍，至少知道這地方在江邊。
那就采用最老套的方法吧。“我們就沿著江邊慢慢找。”
“啊！不會吧？”
聽到要幹苦差事，小夥伴們一下子蔫了。
這群臭小子。葉允安苦惱地拍拍額頭：“好啦好啦。幫我的忙，就請你們吃飯。”
“僅是吃飯嗎？”
“還要去唱K。”
“還要去玩遊樂場！”
“行行行！都答應你們！”葉允安快被氣死了。
總算，大家行動起來了。
他們沿著河堤，一邊走，一邊環視周圍。穿越江城市的河流可不短，大約也有幾十公裏，要走完河堤的全程，恐怕得走到天黑。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就覺得無聊與疲憊了。一個個坐在河堤邊吹著風，喝著買來的冰凍飲料，恐怕早就將任務拋之腦後了。
坐了好一會兒，才有小夥伴問：“算了，我們回去吧。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一定是德仔記錯了。”
“可能吧。”德仔也不確定，而且，他也想放棄了。
葉允安阻止不了大家，隻好站起來，拍拍腿：“行吧。我們回去吧。”雖然他不喜歡中途而廢，但這樣找，確實希望不大。
就在大家準備敗興而回的時候，德仔忽然喊道：“咦？我的狗呢！”
一看，果然，那條土狗不見了。
“可能聽到我們說要吃它，它嚇得偷偷逃跑了吧！”
“不會吧。”
德仔將信將疑，大聲呼喚起那條狗來。
沒想到，遠處傳來了那條狗“汪汪汪”的回應聲。
“在那邊！”德仔帶著大家趕了過去。犬吠聲從一片荒草地後麵傳來，他們穿過茂密的草叢，距離犬吠聲越來越近，果然看到那條土狗站在那邊叫個不停，像有事稟報一般。
“別喊了。我們要回家了。”德仔說道。
但那條狗，依然在吠。
“德仔，它是不是餓了？”一個小夥伴說道。
“我咋知道？”
“扔條火腿腸試試？”
“現在哪來的火腿腸！”
“咦？小安，你在發什麽愣！”
小夥伴們發現葉允安抬著頭，像元神出竅般，瞪大了眼睛。他緩緩抬起手指，“你們看。”此時，他們才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廢棄的廠房前。灰色的天空下，這廠房的建築物分明矗立著一條高大的煙囪。這和他們要找的地方，簡直一模一樣。
“就是這裏！”德仔興奮地指著煙囪大喊。
葉允安蹲下去，拍拍土狗的腦袋：“我就說嘛，狗的鼻子很靈的！”
這話讓其他小夥伴哭笑不得。廠房是這條狗找到的沒錯，但又不是靠鼻子找的！
不管怎麽樣，他們總算找到這棟建築物了。
但這就是康子文要找的那棟嗎？葉允安不確定，隻好說：“我們進去看看。”
“啊？不要吧。說不定裏麵……有鬼。”
“嗤，你們真膽小。就算有鬼，現在是白天，鬼不會出來的！”
說罷，葉允安向前大踏步，其他人不得不跟在他的後麵。這一行少年連狗很快來到廠房前。噢！從外表看，這廠房真的廢棄很久了，屋頂窗戶以及外牆都表露出濃濃的頹敗感，而且廠房前雜草瘋長，又處在偏僻之地，若不是他們無意闖進此地，真的發現不了這地方居然還有這麽一座廢棄已久的廠房。
這裏麵會有人嗎？
葉允安示意夥伴們跟上，便悄悄地走了過去。走近了才發現，很奇怪，這廠房四周的窗戶都是密封的，且不透明，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裏麵的環境。他們來到鐵門前，這鐵門生鏽得很厲害，但沒有上鎖，隻要拉一下，鐵門就會發出沉重的摩擦聲。
打開一條門縫，他們幾個人就鑽了進去。
廠房裏麵彌漫著一股黴味，光線裏飄舞著灰塵。他們輕輕地沿著樓梯走下去，不一會兒，眼前頓時豁然開朗。隻見內部擺著好幾台大型機器，還有辦公桌，電腦等等，顯然，這地方有人在工作，更令人吃驚的是，這些機器還在運作！
“小安，這……這是什麽地方呀？”一個小夥伴吃驚地說道。
葉允安無法回答。但他很快發現，屋裏有人！
“是誰？！”他試探著問道。
那模糊不清的人影就在前方。看起來，像坐著。
“小安，我們還是離開這兒吧……”有個小夥伴打退堂鼓了。
“怕什麽。跟我來。”葉允安膽大，走前了定睛一看，哦，卻見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而且，她們被捆綁著！
她們是誰，怎麽會被關在這個地方？
“喂！快醒醒！”葉允安跑過去想要喊醒她們。然而，她們依然在昏睡，怎麽搖都醒不過來。
“大家快來幫幫忙！”他頭也不回地喊道，想讓夥伴們一起想辦法，將人質身上的鐵鏈弄開。
可，他身後的小夥伴們誰也沒動，隻弱弱說道：“小安……”
“幹嘛呢！趕緊過來幫把手呀！”
“小安……”
“快過來！”
葉允安邊回頭邊喊，這下子，他驚呆了。
不知何時，屋內出現了另一個陌生的男人。對方手裏拿著槍，指著德仔幾人。它朝葉允安微微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進來。”
那笑容如此冰冷，仿佛帶著來自地獄的滿滿惡意。
那一刻，葉允安覺得胸口有點發緊，在呼吸的空隙裏覺得全世界像是滔天洪水決堤前的瞬間一樣，異常洶湧。
自從與凶手的視像斷開之後，康子文就開著車在江城內瘋狂地飛馳。他近乎已經快到了癲狂的狀態，在江城一家家工廠找尋著。劉風朔十分擔心他的狀態，卻不知如何安慰。
如果我遇上這種情況，可能也會抓狂吧。劉風朔心想。
隻不過，他們跑了大半個城南區，依然一無所獲。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很快，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現在，離爆炸隻剩一個小時了。
“朔仔。你再打電話問問其他搜尋的隊伍有沒有消息。”康子文一邊在路上開著車，一邊說著。
劉風朔微微歎了口氣：“師父你忘了……半個小時前就已經打過了，他們暫時還沒有已搜到的信息。有幾棟可疑的建築物經過搜索，也被排除了嫌疑。”說完他又補了一句：“如果有消息，他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的。”
“真該死！凶手究竟把她們藏在哪兒！”康子文懊喪地用力拍著方向盤。
時間剩得越少，他就越煩躁。
劉風朔安慰他：“師父，我相信她們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可惡的凶手，衝我來就好了，為什麽要對付女人和孩子！”康子文緊緊捏著方向盤，覺得憤恨不已。忽然間——他的大腦又意外地連線了！
這一次，凶手意欲何為？
康子文緊張不已，生怕對方會做出更加瘋狂的行徑來。隨著大腦的景象漸漸清晰，出現了一個壓抑而逼仄的環境。這是什麽地方呢？
凶手好像身處在洞穴裏。噢，不，像在井底。四周濕漉漉的，尤顯昏暗。
天啊！康子文一驚，因為他發現凶手抓住了葉允安幾個少年。這幾個孩子身處險境，嚇得臉色蒼白，全身發抖。
他們怎麽會被抓住？！
事情的緣由已經由不得康子文去深究，擺在眼前的現狀是：凶手抓住了葉允安幾人，並將他們綁在井底。它這麽做，是有什麽企圖嗎？
凶手打算沿著井壁的鐵梯爬上去，但它爬上去之前，將塞在少年們嘴裏的布團給拔了出來。它的意思好像是：盡情地呼救吧！嘿嘿嘿！
康子文這時才看清楚。那不是井，而是一個水塔。
然後，爬到水塔上的凶手擰開了水閥……
水龍頭裏噴出的自來水，正在注入水塔之內，水位正一點點上升。估計，幾十分鍾後，就會徹底沒過葉允安他們的頭頂。到時候，這幾個少年會溺水而死！
多麽狠毒的家夥啊！康子文還想獲得更多信息，可惜對方刻意中斷了連線，他一下子回到了眼前的現實中。
“師父！怎麽了？”劉風朔見他這副模樣，便知他十有八九又跟凶手的大腦連線了。
“這下子糟糕了。”說這話時，康子文麵如死灰。
他趕緊將葉允安等人的處境匯報給陳程。
凶手是在給他出一道難題：救葉允安這邊，還是救孔繁倩思與他的女兒呢？
無論哪個選擇，都難以下決定。
“兩邊都要救！”手機裏傳來陳程斬釘截鐵的聲音。
“可是，組長……”
“老康，別擔心。你盡管去救你的女兒。那幾個少年，就由我們負責。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到組長的話，康子文動搖的內心再度堅定下來了。
“那好，我們分頭行動！”
掛下電話，陳程馬上向其他人說明最新的情況：“各位請注意，現在出現突**況，凶手抓住了幾個少年，並關在某處的水塔。我們要找到他們，不然他們就會有生命之憂。”
這情況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相比有煙囪的建築物而言，水塔目標太小，更難以尋找。
但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水塔裏，水位正在快速上漲，已經漲到了葉允安等人的腰部。
用不了多久，水麵就會沒過他們的頭頂。
意識到這一點，這幾個少年心裏被絕望覆蓋。這水塔神不知鬼不覺的，警察怎麽可能找到他們呢？
“對不起，大家。是我害了你們。”葉允安流下了懊悔的眼淚。
德仔也在哭：“我想回家。”
悲傷的情緒猶如瘟疫般，迅速傳染給了其他人。
大家都哭了起來。
葉允安忽然想到什麽：“我們大聲喊吧！這樣子興許有人能聽到！”
“對呀。我們趕緊喊！”
於是，他們便撕破喉嚨地大喊大叫。“救命啊！”呼救聲在密封的水塔內回**，震得他們耳朵嗡嗡響，他們全然不顧，有多大聲喊多大聲。沒辦法，這是生死時刻，就算把耳朵震聾了，他們也要呼救。
然而，不管他們怎麽歇斯底裏，他們所期待的救援依然沒有來到。
水位已經漲到胸口了。
他們接近放棄了，“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德仔頹喪地說道。
“本來，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在學校上課的。”身邊的人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少年們後悔死了。
“其實，還是學校好。我們以前就是太散漫了。”
“如果能活著，我一定不再逃課。”
“我也是。我還要每門都考及格！”
“別說了……都要掛掉了。”
臨死之際，他們才想到要勤奮學習。這會不會太遲了？
水位漲到脖子了。
再過十分鍾，就漲到嘴巴了。
隻要沒過鼻子，他們誰也活不了。
就在此時，奇跡發生了。
水龍頭的水停止了。是有人關掉了水閥嗎？但遲遲未有人出現，不管怎麽樣，他們暫時活了下來。就這麽泡在水裏，也不是個辦法。
大家一定很奇怪，水龍頭怎麽會突然停了呢？！
這是陳程的傑作。
他很清楚，要在短時間找到水塔基本不可能。那麽要挽救這幾個少年的生命，唯有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讓水務局將全城的供水都停了！
幸好，他的決斷是正確的。雖然停水影響了很多人，但至少挽回了少年們的命。
接下來，就是找到那個水塔！
幾十分鍾後，泡得全身發冷的葉允安他們已經漸漸支撐不下去了。
“真的會有人來救我們嗎？”德仔站都站不穩了。
“放心。會的。”葉允安依然給同伴們打氣，盡管他內心也是不確定，但堅持就是勝利啊。
忽然，他的耳朵豎了起來。
他隱約聽到了，水塔外麵似乎有狗在吠。
“汪汪汪！”
沒錯，是犬吠聲。
那條狗似乎跑近了，而且緊接著，是一陣腳步聲。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水塔的鐵蓋子被打開了。
頭頂射入光線，逆光中浮現一個身影。
“你們沒事吧！”
那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上麵。葉允安幾人看到他，說不出的感動，因為他穿著警服。
是警察啊！
他們被救出之後，那名警察才告訴他們：各轄區的警察收到了上級的命令，要求檢查附近大樓屋頂的水塔。本來他並沒有打算搜索這棟舊樓，但是，在樓下，一條狗不停朝他吠，還咬著他的衣角，他才感到異樣，於是跟著這條土狗跑上了樓頂……
“說起來，是這條狗救了你們的命啊！”警察感慨地說道。
“這是我家的狗！我家的！”德仔得意而驕傲。
那條土狗也開心地搖起了尾巴。
“我都說了，狗是通人性的！”葉允安也很得意，要知道，是他要求把狗帶來的。“以後！”他鄭重地說道：“誰也不準欺負狗！更不能吃狗肉！”
這算是對狗的報恩了吧！
而在此之前，康子文他們的尋找仍一無所獲。
“該死！究竟在哪兒呢！”康子文懊悔地拍自己的腦袋，越著急，他心思越亂。
劉風朔在一旁勸道：“師父，你冷靜一點。你再好好回想一下，之前你跟凶手互聯的時候，有沒有漏過什麽線索呢。”
聽到他的提醒，康子文愣了兩秒。他將車停在一邊，靜下心來，回憶最後一次跟凶手互聯的情景。他當時看到凶手將倩思和蓓蓓綁在一起，安裝炸彈。她們所在的房間像是在空曠的倉庫內，他看到工廠的窗戶。
還有……他記得周圍似乎還有一些機器的輪廓。那些機器，似乎跟BC技術有關。但這樣的線索毫無意義。
再仔細想想，我一定是漏過了什麽。康子文苦惱地撓著頭，努力回憶著。
突然，他的大腦中閃過蓓蓓書包上的掛件。
那是顧程浩送給他們父女的公仔。他一個，女兒一個。他想起來了，這公仔還有定位功能，隻要用手機，就能查出對方的位置。
“有了！”想到這兒，康子文激動地一拍大腿。他翻出手機，趕緊查找另一個公仔的位置。
果然！手機屏幕顯示出，那個公仔所代表的藍點就在三公裏外的江邊。
“三公裏外的江邊……”
“這個地方我知道啊，那裏好像是有一個廢棄的工廠。”劉風朔提供了一個有價值的情報。
“她們就在那兒！”康子文激動地發動了車子，疾馳而去。
駛過江城大橋後，他們轉入一條偏僻的道路。漸漸的，一條矗立在藍天下的煙囪隱隱浮現。隻不過他們隻能在外麵看到那棟工廠，卻找不到入口。
“要不我們下車往裏麵看看吧。”劉風朔提議道。
“好。”康子文點點頭：“我們小心一點，凶手可能就在附近。”
兩人下了車，向著工廠走近。前麵是一片小山坡，一條小路被雜草給掩住了，康子文沒有猶豫，直接順著這條小路走了過去，兩人把手槍掏了出來，背在腰後。
他們離那棟工廠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很快整棟建築物都出現了。
沒錯，這就是康子文印象中的那棟廠房！
鏽跡斑斑的工廠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就連那種詭異的感覺都一模一樣。
“是這裏沒錯。朔仔，你在這裏等著組長他們過來，我先進去看看情況。”
“不行！如果凶手真的在的話，那就太危險了，我要跟你一起進去。”
“朔仔，你要在這裏接應組長。”
康子文的語氣微重了些，他知道裏麵很危險，就是因為危險才不想讓徒弟跟著進去。凶
手擺明了就是衝著他來的，如果劉風朔也出了什麽意外，他也隻會更加內疚。
“師父。我必須要跟你進去。”
劉風朔為人很倔，似乎不容許再拒絕，徑直往前走了。
現在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劉風朔也害怕康子文會出現什麽意外。他要和師父一起共進退。
見拗不過他，康子文隻好和他一起走了過去。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朝廠房的入口走近。
周圍很安靜。時不時有微風穿過建築物發出的呼嘯聲，工廠外的雜草隨風擺動，陽光被雲朵遮蔽了大半的光芒，工廠裏看著黑漆漆的。但就是越安靜才越不對勁，他們精神集中地觀察著四周，一路上都走得很謹慎。
進了廠房，康子文已經確定了：這就是汪文廣來過的地方。上次在汪文廣的大腦中，看到的就是這棟建築物的內部結構。
這裏擺著好幾部大型機器，在昏暗中閃著微弱的光。這些機器連接著各種線路，儀器的燈亮著，似乎仍在工作。
劉風朔疑惑道：“師父，這些機器，莫非就是用來研發BC技術的嗎？”
康子文眉頭緊蹙，沒有說話。
忽然，劉風朔驚訝地指著另一邊。
“師父，你看。”
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康子文心髒猛地一陣收縮。
噢，是孔繁倩思和蓓蓓。
她們被五花大綁，依然昏迷不醒。康子文匆忙跑過去，拍了拍她們。她們似乎被用了麻藥，怎麽喊都沒醒。
康子文低頭看那個綁在椅子上的炸彈，計時器上顯示時間隻剩20分鍾了。
這麽短的時間，根本來不及等拆彈專家。
“師父，組長他們馬上就會帶著人趕過來的。”劉風朔顯然也看到了炸彈上的時間，盡力安慰他。
“沒時間了。”康子文掏出警用工具：“他們一定趕不過來的，現在隻能靠我了。我曾經看過拆彈方麵的理論知識，應該有用的……”
康子文屏住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將定時炸彈的外部給取下來，沒有觸碰到任何線路。裏麵的紅燈閃爍著。
他忍不住擦了一把汗。
定時炸彈的內部是一堆錯綜複雜的線路，但實際上裏麵隻有三條線路，分別是紅藍白。隻有剪對了線，炸彈才會停止計時。
到底剪哪條線呢。康子文放下工具，猶豫了。他看了蓓蓓一眼，女兒還在安靜地沉睡著，根本就不知道危險就在她的身邊。
那一刻，康子文忽然覺得心力交瘁。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是陳程打來的。
“組長，什麽事？”
“老康，好消息，葉允安那幾個孩子剛被救了出來。”
“那真是太好了。”康子文長舒了一口氣。
“他們還提供了那個建築物的位置。”
“組長，現在我們就在那棟廠房裏麵！”
“好，我們馬上趕過去。噢，對了，還有一件事……”陳程有些欲言又止似的，但最終說出：“葉允安知道凶手是誰了。”
“是誰？”康子文聞言，眉頭微皺。
“是……”正當陳程將要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時，猛然——
身後傳來噗通一聲。
有情況！康子文瞬間抓緊手槍，警惕地回頭。
門外的白光映著倉庫狹窄的空間。一個身影站在門口的位置，它利落地從後麵打暈了劉風朔，然後撿起對方的手槍，一臉戲謔地對著康子文。
那層白光實在太刺眼了，甚至讓他覺得暈眩不已，但不管那個人的身影再怎麽在光影下模糊，最後目光聚焦的時候，依舊是它。康子文頓時目瞪口呆，這個人，他不光認識。而且再熟悉不過了。
它竟然是……
“是你？！”康子文忽然沙啞著聲音，他不想承認，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拿槍對著他的人正是顧程浩！
“怎麽會是你！”康子文搖搖頭，不願意相信。
顧程浩的嘴角彎過一抹笑容，似乎很享受這種令人震驚的出場方式。
“你終於找來了。”
他的聲音還如往常那麽溫柔，卻多了一份狡黠。
這還是印象中那個死黨阿浩嗎？
我早該想到的……康子文在心裏自嘲了一聲，從知道BC技術泄露的那一天，他就該想到Z組的內部人員當中出了內鬼。
而掌握著核心技術的顧程浩，正是最了解BC技術的人。
事實擺在眼前。一切皆已明了。
“阿浩，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康子文緩緩抬起頭，語氣中毫無波動。
顧程浩冷笑一聲：“我沒必要告訴你。因為你是將死之人。”
康子文死死地盯著他：“阿浩，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他忽然想到了什麽，眉頭微皺，話語艱澀道：“難道是因為倩思？”
“哈哈哈。”顧程浩仰天大笑，他的笑聲回**在偌大的倉庫裏，麵部開始猙獰起來，忽然僵直了身子對著他怒笑道：“我愛了倩思那麽多年，卻因為你的存在，她始終對我的愛意視而不見。全部都是因為你！”
手槍在他手裏顫了顫。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惡狠狠地盯著眼前的人，恨不得將之碎屍萬段一般。
望著昔日的好友的樣子，康子文一臉悲戚：“可是，我打心底是希望你們倆能在一起的。你應該了解我。”
“阿文，我知道，其實你也喜歡倩思。對不？”
康子文沉默了。沒錯，他也喜歡倩思。隻是，他不敢去接受這段感情。他是個帶著女兒的單身父親，配不上那麽出色的倩思。她應該獲得更美好的婚姻。所以，他才一直想要成全她與顧程浩。
“阿文，隻有你死了，倩思才會跟我在一起。”顧程浩的語氣忽然降了下來，神色變得複雜。
康子文沉默了片刻，微垂著頭，接著說：“就算你的目標是我，為什麽你要殺死汪文廣？還要傷害其他無辜的人。”
顧程浩不屑地說：“汪文廣的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