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找到建築物
現在的窗外天光乍現，泛著一層淡淡的深藍色，外麵被晨霧遮擋的灰蒙蒙一片，萬物複蘇，寧靜的淩晨隨著王奕軒的事件緩緩逝去，開始變得喧鬧起來，微風拂過窗外的樹木，伴隨著一聲聲鳥兒的晨啼，預示著光明的複出。
此時的警局大院內，z組的辦公室還開著一盞明晃晃的白熾燈，康子文站在辦公室的小白板前，正循著記憶將那棟建築物用手中的黑筆畫出來。他緊張地皺著眉，一邊思索一邊動著筆，生怕自己漏掉任何一個細節。其他人都站在一旁凝神屏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以免影響康子文。
過了一會兒，隻見白板上漸漸出現了記憶中的輪廓：灰褐色的天空下，高聳入雲的煙囪直入雲霄。一棟看起來滄桑不已的建築物凜然立在灰色的天幕下。
“好了。”康子文放下筆，擦了擦額間的汗：“這就是我在王奕軒的記憶中看到的東西。”
Z組的人圍過來看這幅算不上多畫工精細的素描，對畫中的建築物紛紛議論。
雖然康子文畫工一般，但他描繪的建築物也算具體。
“真是怪了！”肖賾站在板子前，他將手放在畫的邊緣緩緩沿著輪廓虛空地描下來，一邊疑惑道：“老康，為什麽這王奕軒的大腦中出現的是一棟建築物呢？”
康子文站在一側搖了搖頭說：“這個我也不知道。”說完，他又扶著下巴緩緩道：“但上次在汪文廣死後，我也在他的大腦中看到了這棟建築物。”
如此說來，這棟建築物中說不定隱藏著最終的秘密。
“不管這裏麵蘊藏著什麽。”陳程目光如炬地抬頭問眾人：“你們有誰見過這建築物嗎？”
可是，大家在仔細辨認過後都紛紛搖搖頭，這建築物他們還真沒見過。
再且，江城這麽大，光市中心的建築物就數不勝數，隻憑這麽一幅大體的輪廓圖還真不好找。可惜王奕軒和汪文廣臨死前的記憶有限，隻出現這麽一個影像。僅憑這個，他們的案件恐怕還得再次陷入僵局。
這可麻煩了！如果能再多些有用的線索就更好了。
康子文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現在知道這個線索的人都死了，但他們手裏掌握的信息最終隻有這麽一幅圖。
這時，一直盯著白板的肖賾好像有所發現，他指著圖：“你們看，這個建築物有個煙囪。應該是廠房之類的。會不會是江城的某個工廠啊？”
他說的沒錯。這看起來確實像是個工廠之類的。
王大鐵說道：“如果是工廠那不就好找了？！”
“你想的太容易啦！”陳若彤忍不住拍了下他的榆木腦袋，說道：“江城市的工廠大大小小也有幾百家，我們怎麽找啊。”
“嗯……”陳程站在原地，摸索著下巴思索了一會，末了，幹脆一叉腰：“那就用最愚蠢的方法，一家一家地找。”
他轉過身吩咐陳若彤說：“小陳，你先去把注冊在案的工廠全部找出來，然後分配給每個人。我們分頭找！”
如果每個人負責幾個工廠的話，那找起來就簡單多了。陳若彤轉身便去找江城的工廠資料。沒過多久，陳若彤就踩著高跟鞋“噔噔蹬”地跑了過來，然後將剛從電腦打印出來的名單放在桌子上。
“所有注冊的工廠都在這裏了。”
哇！這名單，好長啊！
看到名單上麵密密麻麻的字，大夥兒心中發出驚歎。
“江城近幾年的經濟發展得很快，市區都在不停擴建，所以工廠就越開越多。”陳若彤說，這份名單是從工商局得來的，上麵記錄了詳細的工廠地址。
大略數一下，這上麵約莫也有五六百家。任務繁重，陳程不敢拖延，立即分配任務：肖賾負責城東。王大鐵負責城西，他本人來負責城北，康子文則負責城南。
“大家有異議嗎？”
“沒有！”所有人齊聲道。
分配完畢後，陳程點點頭又說：“事不宜遲，我們立即行動。”
“哎哎哎。組長……”一直站一旁的劉風朔等了半天都沒聽到自己的名字，急著問道：“那我呢。我有什麽任務？”
康子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勸道：“徒弟，你的傷還沒好，還是在警局裏好好休息吧。”
“這怎麽可以呢。”劉風朔有些不情願地撇了撇嘴說：“大家都出去執行任務了，隻有我一個人在警局裏，多沒意思啊。”
“可是你的病還沒好呢，如果跟我們一起去的話，傷口再嚴重了怎麽辦？”
康子文語氣堅定，依舊不同意。
這時，其他拿到自己分配的名單的同伴都已經準備行動了。肖賾也在前麵催他：“康哥，快點啊，我們要出發了。”
“馬上來。”康子文將名單折好放進口袋裏，應聲打算跟上去，結果被劉風朔一把抓住。
“師父，你就讓我去吧，我也想和你們一起行動，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還不行嗎？”
康子文皺了皺眉，還想再說什麽，倒是陳程聽著覺得拿他實在沒有辦法，就轉身說道：“老康，他要實在想去你就讓他去吧。我們得抓緊點。小劉，你就跟著你師父行動吧。千萬別給他添麻煩。知道嗎！”
“是！組長，我保證完成任務。”
終於如願以償，劉風朔立刻高興地對陳程敬了個禮。
再多費唇舌也隻會耽誤行動，康子文也不堅持了，幹脆就聽從了組長的建議，將徒弟捎上。
倒是王大鐵感到不解。
“組長，既然這凶手已經畏罪自殺了。我們沒必要那麽趕了吧。”
難道不是嗎？凶手王奕軒明明都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狀，還畏罪自盡了，為什麽還要這麽著急呢？
隻不過，王大鐵想得並不周到。
陳程的腳步一頓，兩道粗黑的劍眉微皺，露出嚴肅的表情。
“大鐵，事情可沒有我們想的那麽簡單。”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陳程這裏。
“組長……”王大鐵緊張地看了他一眼：“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空氣在一瞬間凝固停止，他們的心都倏然提了上去，他們此刻發現這件事似乎沒有這麽簡單，也許要比想像中的更嚴重。
康子文說：“大鐵，組長的意思是，此事恐怕還有幕後黑手。”
這次不光是王大鐵，就連其他人都覺得頗為錯愕，。他們臉色微變。劉風朔難以置信：“師父，這是真的嗎？”
“難道王奕軒不是凶手？而隻是真正凶手的一枚棋子？”
肖賾不敢再想下去，沒想到他們兜兜轉轉好不容易抓到的凶手，竟然隻是一枚棋子，而他們卻對背後真正的凶手一無所知。
康子文點點頭：“說的沒錯，王奕軒隻是棋子而已。他自殺也隻是為了要保護他背後真正的操控者。隻是那個人一直藏在暗處。而且，這件事仍有許多謎團沒有解開。譬如，王奕軒為何死後複活。他怎麽和我的記憶出現偏差。他為何能和我的大腦互聯。他為何要犯下這一連串案子。這些疑問，並沒有隨著他的畏罪自盡而了結啊。”
眾人微微頷首，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心裏卻又複雜起來，這種複雜伴隨著緊張還有一點點的恐慌，他們似乎真的忽略了這個問題，王奕軒落網也太簡單了。他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進了Z組，他甚至根本不擔心自己會被抓到，而且還完全不給自己留後路。
陳程接過話頭說：“王奕軒已死，恐怕幕後者很快就有所察覺。所以我們得趕在它毀滅證據之前找到它。”
此時的天空已經大亮，太陽初升，將天空映得一片湛藍，清晨的露水順著陽光緩緩落下。
Z組的人立即驅車離開了警局。
他們在清晨的大街上向著不同方向分散開，疾馳而去。
涉及到環保問題，江城的工業園區大部分都分散在郊外的四周，光是在路上就要花費不少的時間。康子文他們所去的城南是重工業區，那一片大多都是冶煉鋼筋之類的工廠，所以相對來說也比其他區域遠一些。先要駛上盤旋交錯的高架橋，然後再從高架橋的另一條路下去，路上熙熙攘攘的車輛讓車速漸漸緩下來，現在是早高峰時期，康子文望著前麵已經成了一條直線的車流，不安地用食指輕點著方向盤，幸運的是現在還不算太堵，他們停在那裏沒有太久便重新發動了車子。
從高架橋上下來之後，還要沿著盤山公路再走一段時間，坐在副駕駛的劉風朔側頭看了康子文一眼，目光顯得不安。
“師父，你說王奕軒背後的主使會是誰呢？”
康子文專注於前方的路麵情況。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嗯？”劉風朔疑惑地伸直了腦袋，問道：“什麽預感？”
“Z組是個紀律森嚴，分工明確的組織，雖然在警局之內我們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我們是政府所創建的神秘組織，就連我們的辦公區域都在警局裏被單獨分開。可是……”康子文頓了頓：“你還記得嗎，王奕軒非常清楚我們Z組的位置，就連進入密碼都知道。”
聽到這裏，劉風朔驚呆了，他難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
他還沒說完，康子文就打斷他，嘴裏反複地說著：“不一定，也不一定……畢竟這種幾率很小，而且每一次王奕軒都能找到我，他知道Z組的秘密也不是不可能。”
劉風朔沒有說話。他知道師父內心的擔憂。如果是他，也不願麵對這種可能性——Z組裏有內奸？！！！
這個話題之後兩人就沉默下來了，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到達了城南的工廠區。
時間飛快地流逝，一個上午過去了，此時已經是中午時分，日光漸盛，籠罩著整個城市，強烈的光線像是要將所有的黑暗都盡力驅散一般，愈發地熾熱起來。
康子文用手背擦了擦汗，他一手拿著電話，陳程在臨走前就告訴他們，如果有誰率先找到了那棟建築物一定要及時溝通。此時他和劉風朔從一棟廠房泄氣地走出來，這已經是他們找的第十家工廠了。空氣中充斥著工廠內特有的化學氣味，聞得多了讓人覺得頭暈目眩。
“剛剛問過其他人了，他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那家工廠。”康子文晃晃了手機，有些惋惜地說著。他們這裏沒有消息，也遲遲不見其他人通知，幹脆打電話過去問，結果和他所想的一樣，大家都沒有找到。
劉風朔因為太累，沒有吭聲，他微微皺眉苦著一張臉，忍不住用手在鼻尖扇了扇，這個地方的味道讓他覺得有些惡心，一上午的奔波已經讓他疲憊不堪了。大約真的是生病的緣故吧，劉風朔有些力不從心。他覺得自己的體力比以前差多了。
“你還好嗎？朔仔？”康子文跟在他後麵，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順便從車裏拿出一瓶水遞給他。
“還好。”劉風朔接過水，苦笑一下，努力仰起頭一口氣就喝掉了大半瓶水，才驅走了心底蒸騰而起的燥鬱，覺得稍稍緩過來勁兒。
他半靠在汽車旁歇息。
手裏的名單也隻被劃掉了那麽一點而，上麵有被手上的汗水打濕的痕跡，邊緣都皺了起來，上麵還有一些黑色的汙跡，格外刺眼。他不禁有些氣餒道：“師父，按這樣的速度，我們要全部搜完幾百家工廠，恐怕也得兩三天啊。”
康子文從車上拿出紙巾擦了擦額間的汗和手，眯著眼睛望著工廠上方毫無遮蔽的天空。陽光照得他有一瞬間的暈眩，心中開始漸漸煩躁起來，他也認為這種辦法效率太低。可是，他們現在還有更好的方法嗎？要想快速地找到那家工廠，恐怕得有三頭六臂、千裏眼和順風耳吧。不過這完全是不可能的。
他歎了口氣。
“我們上車，去下一家。”
現在的首要任務還是要盡快找到那家工廠，在想到更好的辦法之前，就算再累也不能拖延時間了。
劉風朔在心裏安慰自己最起碼車裏有空調，能夠暫享半刻的愜意時光，乖乖坐上了車。
結果康子文剛打開車門，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顧程浩打來的。
“阿浩，什麽事？”
“阿文，我聽陳若彤說了。”顧程浩的聲音從那頭急切地傳了過來：“你們都出去找那棟建築物了，找到了沒有？”
一說到這個，康子文的語氣就變得低落：“還沒有。”
“不要著急。”顧程浩說：“今天倩思沒有什麽事，我已經把她接過來了，我和她一起幫你找吧。”
“這樣也好。我現在就把建築物的素描畫傳到你的手機上。”康子文說著，急忙將手機裏的照片給顧程浩發過去，現在越多人找就能越快一點，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另一邊，顧程浩拿出手機。
他收到了康子文發來的照片。
孔繁倩思湊在手機旁看了一眼說：“Z組的人現在都在找這個建築物嗎？”
“對。”顧程浩點頭道：“聽說這對破案很關鍵。所以，我們也幫忙去找找吧。”
“嗯。”
兩人上了車，前往城南的方向。
到達之後就開始循著康子文發來的工廠名單一一尋找。
可惜找了兩三家，都一無所獲。
就當他們開車去另一家時，剛好驅車經過了江城大橋。顧程浩駛過大橋，忽然在一旁停下了車。
孔繁倩思不解，“阿浩，怎麽了？”
顧程浩沒有說話，自顧打開車門走下去。孔繁倩思雖然疑惑，也跟在其後。這時，隻見他走到欄杆邊，突然指向江邊遠處的某座建築物說：“倩思，你看，那座廠房像不像我們要找的？”
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棟建築物帶著煙囪。
這麽遠遠看去，跟畫像上的建築物確實很像。她立即拿出手機翻看康子文之前發來的圖紙，仔細辨認之後驚喜地喊道：“是了是了！說不定就是這一家工廠。”
廠房的形狀和煙囪的位置都十分類似呢！
隻不過，翻開康子文發來的工廠名單，卻出現了另一個問題：這座建築物並不在名單之中。
顧程浩稍作思考，便分析說：“這名單上的工廠都是在工商局注冊在案的。但如果是已經廢棄的工廠，自然不會在注冊名單裏。但是不管怎麽樣，我們還先去查看查看。”
“好。”說著，他們重新上了車，朝那家工廠的方向去了。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那棟建築物跟前。這裏果然是一個廢棄的工廠，而且看起來也年久失修的樣子，但是這個廠子看起來規模並不小，門外是由鋼筋水泥建築而起的外牆，上麵已經落下了許多斑駁的水泥塊，露出裏麵生鏽的鋼筋。廠房裏麵更是一片荒蕪，院子裏長滿了野草。裏麵是大大小小的房子，有的地方是由簡易的防水棚搭起來的，有的隻剩下一層被鐵柱構建起來的房子。外麵還有一層層環形的像滑梯一樣的東西，像是運輸東西用的通道。但是大部分都已經被破壞了，隻有中間的幾個房子還完好無損，大約是堆放貨物的倉庫。這裏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鐵鏽味，而且裏麵都是漆黑一片，被高大的建築物一擋，這裏麵常年曬不到陽光，所以都是冰涼的，看起來還陰森無比。
而且，進來這裏還得經過一條偏僻的小路。如果不是顧程浩在橋上偶然發現，估計他們也很難發現這個地方。
孔繁倩思下車，拿著素描圖又對照了一番。
果然，兩者幾乎一模一樣。
“太好了！就是這個！”她興奮地喊了一聲，對身後的顧程浩說道：“阿浩，我們找到了！”
“好。那我們快通知阿文吧。”顧程浩也感到很欣慰。
“對對對。”孔繁倩思趕緊掏出自己的手機，準備打電話給康子文。
此時，康子文正和劉風朔在一個工廠附近。
接到她的來電，他心裏一愣，腦海中閃過一種可能，趕緊接通問：“倩思，怎麽了？”
果不其然，她在電話那頭興奮道：“阿文，我們找到那個建築物了。”
“真的！？”康子文瞬間激動地握緊了電話，有些難以置信。
“沒錯！”孔繁倩思接著說：“我已經辨認過了，跟你發來的素描上麵的一模一樣。”
“那你們在什麽位置！我們立即趕過去。”
“恩……”孔繁倩思望著四周的環境，一時間也說不出來這是在哪，便道：“等一下，我發定位給你。”
“好。”康子文應聲迫切地等待著。
而就在孔繁倩思低頭準備給他發定位時，忽然之間，康子文覺得大腦一片漆黑。他心裏“咯噔”一下，感覺自己的心髒在急速收縮，他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又開始跟別人的大腦互聯了。
隻是這一次……康子文驚慌地想著，他是和誰的大腦互聯呢？而他看到的，將會是什麽場景呢……
腦海中的畫麵漸漸清晰起來，周圍是一片山坡圍繞的綠草地，而麵前是一個美麗熟悉的身影，正低著頭認真地看著什麽東西。
康子文隻覺得自己僵直的身子都覆上了一層寒意，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著，一急之下，他仿佛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在電話中大喊了一聲：“倩思小心。”
可是已經太遲了。在他喊出來的同時，同步視像也已經中斷了。
另一邊，孔繁倩思不知被什麽東西擊中了脖子上方，她還未反應過來便昏倒在了地上，手機滑落在一邊，上麵的屏幕還亮著，顯示著還沒發出去的定位信息。
而在他身後襲擊她的那個人影慢條斯理地撿起手機，看著上麵的信息，露出一抹鬼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