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越獄

越獄?

自從收到了康子文傳遞的小紙條,這兩個字如同烏雲一般纏繞在劉風朔的腦海裏。他為此輾轉不安:此事非同小可啊!

整個下午,他都處在緊張兮兮的狀態中。在猶豫和思索當中掙紮了許久,他最終想起了一個人,總覺得這件事務必跟對方商量一下。

這天晚上,天空剛剛蒙上一層黑色,就像新添的油墨畫。城市的霓虹將整個天空映得發亮,現代城市裏沒有一點點煙火氣息,空氣也在此刻冷了起來,有些刺鼻。此時Z組的辦公室內靜悄悄一片,因為是下班時間,所以人都已經走光了,唯有二樓的研究室內還亮著暖黃色的燈光。

這個時間段,顧程浩仍泡在研究室內。正因為知道他的習慣,所以劉風朔想都沒想就直接來到研究室。他站在門外敲了敲門。

裏麵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進來。”

劉風朔輕輕推開門。果然,裏麵隻有顧程浩一個人在埋頭工作。他從電腦儀器前抬起頭,用手推推滑在眼鏡,徐徐問道:“朔仔?你找我有事嗎?”

“Doctor顧,我師父他……”話說到一半,劉風朔卻猶豫了。

畢竟逃獄這事兒不一般。

“你師父怎麽了?”說起康子文,顧程浩明顯對這個話題關心多了,連手裏的東西都放了下來。

劉風朔終於決定要說出來。他將口袋裏的那張紙條拿出來。

“這是師父今天偷偷塞給我的。”

字條上的內容簡單,卻格外沉重。顧程浩眸子一沉,卻沒有顯得過於驚訝。他想了想,將那張紙條順手泡在身邊桌子上的一瓶不明溶液中。

那張紙條的字跡在溶液中漸漸稀釋不見了。

仿佛被抹去一般。

這時,顧程浩才抬起頭:“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可以不做這件事。我相信,你師父也一定不會怪你的。”

“不……我願意幫師父……”

來之前,劉風朔就下定了決心。無論師傅要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唯一的顧忌是:一旦逃獄了,那麽師傅的罪名就更難洗脫了。

他的顧慮是有道理的。顧程浩認同他的想法,不過,從康子文的角度出發,“你師傅之所以要逃獄,應該是想親自查案,洗脫自己的冤屈。他想靠自己,證明清白。”

“那麽,Doctor顧你的意見是……”

“幫!”顧程浩篤定地喊出這個字,如同砸下一枚釘子般擲地有聲。

但是……劉風朔又犯難了。決定逃獄是第一步,怎麽實施才是最重要的。拘留所雖然不如監獄那般森嚴,但是牢房的外麵也圍了一圈高牆。

要逃獄,就得想辦法離開囚室,翻過這堵高牆。

該如何做呢?

這天晚上,清冷的月亮掛在夜空上,被一層烏雲遮擋了一半,拘留所的院子裏靜悄悄的,晚風從樹葉之間徐徐吹過,發出了輕微的響聲,似乎到了夜晚一切都會變得懶怠。周圍都是烏黑一片,唯有拘留所的方向還亮著暖黃色的燈。

到了深夜,值班的獄警也有些扛不住這漫漫長夜,覺得困乏不已。他隻能強打著精神巡視。從一排排的囚室前走過,裏麵的犯人都陷入了睡夢之中。唯有康子文,他躺在**一動不動,眼睛假寐,耳邊仔細地辨認著走廊上傳來的腳步聲。

聲音越來越近。獄警從房間前麵走了過去,幾分鍾後又折返。隨即腳步聲慢慢消失在走廊上。

就是現在,康子文迅速起身。他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然後取下牆上鐵窗的鐵條。因為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扳動這根鐵條,平時看不出來,但其實這鐵條下麵的螺絲已經鬆動了,現在康子文輕輕一扳,就將它順利地取了下來。這鐵窗外麵就是拘留所的高牆了。

灰黑色的高牆隱沒在黑暗中,隔絕了兩個世界。

高牆後麵是一棟居民樓,黑壓壓的輪廓靜默在黑暗裏。

打開窗戶之後等待了幾分鍾,就聽到從黑夜之中淺淺傳來了一陣“嗡嗡”的聲音。這聲音極小,但他還是辨認出來了。

來了!

他瞬間眯起了眼睛。隻見一片黑暗中有一個紅點在閃爍著,隨著那個紅點越來越近,黑暗中漸漸顯出來一圈輪廓。

那是一架無人機。

無人機下麵是一個比小拇指還粗的掛鉤,掛鉤下麵是一根繩子,繩子上還有一個金屬滑輪緩緩滑下來。康子文心想著劉風朔這小子現在越來越聰明了,然後輕手輕腳地蹲在窗戶上,將無人機上的鉤子取下來,然後掛在窗戶上。而後,他兩隻手抓住繩子上的金屬滑輪,暗沉了一口氣,心道:這就是最後一關了。

隨後腳下用力一蹬,便從窗戶上躍了出去。這滑輪滾動得極快,康子文甚至能感覺到耳邊漾起的風聲,他突然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牢房,在這片迷蒙的月色下,那個囚室的輪廓突然模糊了起來,似乎就像他的一場夢,他在這朦朧之間,發覺那漆黑的窗口就像一隻張大了的嘴,吞噬著一切寒冷。

已經沒有退路了。馬上就要到對麵了,他身子猛地向前傾,在即將到達那棟高樓之前,跳了下來。過了十幾秒,康子文聽到“嗡嗡”聲再度響起,那架無人機掛著對麵牢房的繩子回來了。

大約十五分鍾後,值班的獄警開始例行巡視。

走到7號囚室前,他瞬間定住了。

一目了然的房間裏哪裏還有犯人的人影,獄警立即慌了,趕緊吹響了哨子。

刺耳的哨聲衝破了黑夜的死寂。獄警衝出了拘留所,對著外麵喊道:“不……不好了,犯人越獄了!”

沒過多久,警局內的燈便全亮了,一時間警鈴聲大作,劃破了夜晚的寧靜。

而另一邊,深夜的霓虹在街道上不停地閃爍著。隨著夜晚將息,那些耀眼的光芒已經不再奪目了,清冷的大街上隻有幾輛孤單奔馳的汽車。

耳邊是一層“呼呼”的汽車上暖風的聲音,康子文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撐著下巴望著窗外一條條如流光一般的光線,他旁邊的劉風朔正駕駛著汽車,載著他在漆黑的夜晚絕塵而去。

過了半晌,康子文才側過頭歉意地對劉風朔說道:“朔仔,真對不住你啊。讓你幫我這麽一個大忙。”說來他也對劉風朔心有愧疚,做了人家師父這麽久,正經案子沒有辦成幾件,還總帶著他頂風作案。

劉風朔握著方向盤,無所謂地搖了搖頭道:“別這麽說,師父,我相信你是無辜的。”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身後傳來了由遠而近的鳴笛聲,劉風朔瞥了眼後視鏡,立即神色不安地說道:“不好了師父,後麵有兩輛警車追上來了,你快躲一躲。”

康子文顯然也聽到了警笛聲,他聞言趴了下去,盡量讓身子屈在車窗下麵,後麵的兩輛警車的聲音也在此刻越來越大,很快便從他們身後追了過來。

就連劉風朔都盡量低調地微垂著頭,直到警車從他們的車邊飛馳而過。康子文才敢悠悠地起身。

劉風朔繼續剛才沒有完成的對話:“師父,我雖然把你就出來了,但是接下來,你要怎麽辦呢?”要知道,現在康子文的身份不比從前,他現在可是一名逃犯,不管去哪都會很不方便。所以現在劉風朔很擔心他接下來的行蹤。

其實這件事情康子文早就有了打算,他尋思著要找到真相,就必須得找到王奕軒。有些事情來得太突然也太蹊蹺了,所以他隻能依靠暫時知道的線索,走一步看一步。這後麵的事情太複雜了,康子文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沉默著又前進了一段距離,劉風朔驅車上了公路,這路上的車輛更是屈指可數,此時車也開得離拘留所很遠了。

就在這時,康子文忽然開口道:“我要下車,就在這裏停住吧。”

“在這兒下車?”劉風朔疑惑地看著他,但腳下依舊緩緩地踩住了刹車。

“沒錯,就是這兒。”說完,康子文又抬頭,目光灼灼地說:“朔仔,我不能再連累你了。以後的事,我會獨自解決的。”

劉風朔也沒有再說什麽,他將提前準備好的一套衣服拿出來放到康子文懷裏,過了半晌才愣愣道:“師父。你多保重。”

康子文輕聲應了一聲“好”。然後便拿著衣服下車了,他站在望著劉風朔緩緩驅車離去,

此時的天空已經微微泛起了一層光亮,康子文走進路旁的大樹後麵換好衣服,然後堅定不移地朝他預定的目的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