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康子文被抓

Z組,顧程浩正坐在總部二樓室外休息室的椅子上喝咖啡。他斜靠在椅子上,搭著二郎腿,一隻手舉著杯子,另一隻手放在一側。

輕柔的陽光緩緩地灑在上麵,日頭正暖,暖得人身上感覺一寸寸地放鬆下來。這個休息室擺了幾張白色的桌椅,還撐著一把太陽傘。陽台擺放著幾盆開得正豔的花,這些花平時都是由陳若彤打理的,她溫婉細膩,這些花也被她養得生機勃勃。

顧程浩因為研究新項目進入了瓶頸,這段時間都沒日沒夜地呆在研究所,攻克了幾天,才稍稍有了些進展,心裏的壓力稍微輕鬆了點,便過來此處歇一歇。他愜意地微眯著眼睛,望著頭頂的陽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現在是午休時間,大家都出去吃飯了,倒也落得清閑。平時Z組的同事也都喜歡到這兒休息。這地方風景好,陽光充足,迎麵就是警局大院裏一片綠油油的草坪。周圍分布著青蔥挺拔的樹木,有香樟,落葉榕,木棉樹,樹影縫隙間露出外麵的繁華都市的半寸輪廓。

他正享受著美好時光,忽然,一陣腳步聲從樓下急匆匆奔至。

有人來了。

那人走出陽台,聲音隨著陽光從上方灑下:“阿文,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哦,這聲音,是康子文。

“哦?”顧程浩將視線從外麵的風景轉回來,回過頭問:“什麽事?”

“這個嘛…….”康子文的表情神秘兮兮,他欲言又止,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在,才伏低了身子輕聲說:“阿文,我想找你要一部BC機。"

“BC機?”顧程浩奇怪地看著他:“你不是有一部嗎?”

康子文進一步解釋說:“可我想要一部破解版的BC機。”

“啊?”顧程浩感到驚訝:“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的BC機無需通過總部啟動?”

“正是這個意思。”

這可讓顧程浩犯難了,他猶豫:“但是,這樣做是違反Z組內部規則的。BC機不能私下亂用。”

康子文自然是懂得這個道理。為了破案,他隻能冒險一試。

他仍糾結於目前追查的案子。

他想弄清楚,為什麽他能跟凶手的視角同步?而且,為什麽他能看到死去的好友?

“可是……”顧程浩說:“你大可以跟組長申請調查這個案子啊。”

康子文很無奈:“如果組長肯同意,我就不會這麽煩惱了。組長不讓我插手,所以,我才想到要私下調查。阿浩,你可以幫我嗎?“

顧程浩的表情越來越為難。這畢竟是上麵的指示,他也不好違背,而且BC技術不同其他技術,雖然他是製造者,但是沒有上頭的命令,也不能私自修改。他隻得抱歉說道:“阿文,雖然我也想幫你,但任何BC技術的使用都需要經過Z組總部的啟動。所以,我並沒有製造出可以私下使用的BC機。”

對方這麽一說,康子文頓時垂頭喪氣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沒有BC技術的幫忙,想要繼續查下去恐怕很難。

正當他有些氣餒的時候,顧程浩忽然又說:“不過,你如果想偷偷使用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

康子文抬起頭:“哦?”他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顧程浩壓低了聲音:“到了你想用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偷偷幫你啟動就可以了。”

“行。”康子文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可行的方法。

隻要能使用BC技術,那麽以後辦案就事半功倍了。

這天晚上,月朗星稀,夜空寂寥。如墨般的黑夜映在霓虹閃爍的城市上空,幾顆孤星零落地撒在黑夜之中。

城市的公路此刻冷冷清清,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少得可憐。

一輛汽車安靜地行駛著,汪文廣握著方向盤,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倒後鏡。

後方,一輛黑色汽車跟在一百米左右的距離。

汪文廣淡淡地瞥了那輛車一眼,並沒有表現得多驚訝。這輛黑色汽車他早就注意到了,這幾天一直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不用問,這一定是警察在監視他。今晚亦是如此,從藍天集團停車場出來後,他就發現這輛車緊隨其後。

真是甩不掉的貼皮膏藥呢。汪文廣心中怪笑一聲,眸光微沉。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而這時,後方的黑色汽車內,康子文和劉風朔正盯著前麵的汪文廣的座駕。

劉風朔一邊開車一邊微皺著眉,問身邊的康子文:“師傅,這麽晚了,那個姓汪的要去哪兒?這條路不是他回家的路啊。”

康子文也覺得有些蹊蹺,“我也不知道。先跟跟看再說。”

他們隨汪文廣的座駕沿著這條偏僻的公路直行,約莫過了半個小時。汪文廣的汽車忽然拐入了一條僻靜的小道。他們的車跟了進去。

那是通往碼頭的方向。

目標車輛最終在碼頭倉庫前麵停下了。

劉風朔不敢靠得太近,將車停在了附近的角落。環顧四周,這周圍漆黑一片,僅有寥寥幾盞路燈在黑夜中堅守。不遠處傳來海浪翻湧的聲音。

真奇怪,汪文廣好端端的來碼頭幹什麽?

康子文趴在車窗的邊緣,盯著那輛汽車的動靜,隻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良久,他對駕駛座上的劉風朔做了個手勢說:“其中必有蹊蹺。我們跟上去看看。”

此時,隻見前麵的汪文廣下了車。他沿著碼頭,向黑暗中的其中一間倉庫走了過去。

康子文與劉風朔二人也偷偷下了車。他們的動作很輕,連車門都小心翼翼地關上,生怕在這寂靜的黑夜中發出什麽聲響。

然後隨著汪文廣的身影,偷偷跟過去。

不過,待他們靠近之後,卻失去了汪文廣的蹤影。

“咦?”劉風朔詫異地環視四周,他明明看到汪文廣走向這邊,為何現在卻銷聲匿跡了呢?

莫非對方意識到被人跟蹤,故意藏起來了?

“我們分開找。”康子文吩咐道。

兩人隨即散開。

前麵就是倉庫區,康子文率先進入了左側的倉庫,劉風朔則去了另一側的倉庫。他們分頭行動。

搜過一間倉庫,並無異常。

進入第二間倉庫,由於沒有燈光,這裏顯得尤其黑暗,外麵陰慘慘的月光滲透進來,視線極差。康子文試探著向前走了幾步,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陣,除了一片漆黑,哪曾看到什麽人影。沒有辦法之下,他從兜裏掏出手機,準備用手機的光來照明。

卻正在那時,他突然猛地從後受到了一陣撞擊,後腦勺一陣劇痛傳來,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喊出,便覺得眼前一片暈眩,重重摔倒在地上。

“嘿嘿嘿。”

隨著他摔倒在地,黑暗中飄出一陣古怪的陰笑。

一個陰森細長的人影如惡魔般浮現了。

它的臉埋在黑暗中,看不清樣子,隻能看到嘴角那一抹清冷的奸笑。

夢境,猶如沉溺在海水中,周圍是一片混沌。他拚命往上遊啊遊,終於,浮出了水麵。

他猛地睜開眼睛。

這兒是哪兒?

他的意識仍沒有清醒。他撐著地麵,緩緩從地上坐起來。抬頭的瞬間,他明顯感到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那處,似乎腫了起來。

噢!他想起來了。

暈倒之前,他似乎是被誰從後麵用棍子打暈了。

唔……好疼。他坐在地上揉了揉後腦勺,緩了一會兒,那股疼痛感才稍微減輕了一些。

他這才顧得上打量這周圍,發現自己依然身處在黑暗的倉庫中。周圍安靜如一片死水。

他摸索著身下,想要站起來。就在他將右手撐在地上時,忽然感覺手上沾到了粘稠的**。

這是什麽?他皺了皺眉,心中有種不祥之感。

他將手放近眼前仔細看,雖然這裏光線不好,但他依稀辨別出這是血,涼涼的,還帶著一股腥味。

見鬼。怎麽會有血?

是我受傷了嗎?

但是,他摸後腦勺的時候,並沒有摸到血啊。這說明,這血來自別處。

康子文心裏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他趕緊拿出手機,照向四周。

就在那一刻,他看見——身邊的地上正躺著汪文廣的屍體。

為什麽說是屍體?因為,這個人的死狀是顯而易見的。

汪文廣死得很慘,跟穀慶濤的被殺方式一樣,腦袋上插著一把斧頭,身下是蔓延的鮮血。他的雙手無力地攀在地上,似乎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麽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到死者的腦子中溢出的鮮血和一些不明的**,康子文猛然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他撫著胸口,隱隱作嘔。緩了幾秒,他便迅速打電話給顧程浩。

“阿浩!”

“怎麽了?阿文?這麽三更半夜的。”顧程浩正抱著泡麵,一邊吃,一邊盯著麵前的電腦。接到好友的電話,他聽出對話的語氣十分急促。

“我現在沒空跟你解釋,請你立即幫我啟動BC機。”

“好。你等一下。”

顧程浩也無暇多問,趕緊按下啟動鍵。

與此同時,康子文身上的BC機紅燈閃爍,這表明,這部機器已經啟動成功。他壓下心頭的惡心,一邊戴上連接器,一邊將手放在死者汪文廣的腦袋上,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平心靜氣,集中精神,慢慢試圖入侵對方的大腦世界。

這個過程,如同推開一扇沉重的大門。

漸漸地,便有模模糊糊的影像出現了,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在死者的記憶力,他看到汪文廣死前曾經進入一棟建築物。在進去之前,汪文廣還仰頭看了一眼上方,隻見這建築物的屋頂上矗立一根巨大的煙囪。灰黑色的煙囪與夜幕相連。

汪文廣好像要去見一個人。他步伐匆忙,走進了那棟建築物裏。

隨後,他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個人戴著鴨舌帽,背對著他。

“你來了。”鴨舌帽男說著,慢慢轉過身來。

隨著此人的臉龐在眼前緩緩呈現,康子文頓時覺得仿若一雙大手捏住了他的心髒,就連放在死者頭上的手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因為……那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不是別人,竟然就是——王奕軒!

他死去的好友,就是他苦苦追尋的鴨舌帽男?!

這些日子以來的疑惑和猜測,在這一刻揭開了謎底。可是當他真的看到那張臉的時候,心裏隻想否認,這一切都隻是他的夢。

這不是真的。

這也不可能是真的。王奕軒,明明死了啊!

一個死去的人,怎麽會是殺人凶手呢!

就在他為之深深震顫時——

“你在幹什麽?!”一個聲音在耳邊轟然響起,打斷了他與死者的互聯。

仿佛從死者的記憶中被一腳踹開。眼前先是一黑,心裏接著一陣鈍痛,這種感覺真不好受。在入侵大腦的過程中,十分忌諱被人為地打斷,這會導致入侵者的身心都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創傷。康子文回頭一看,卻見A組的組長楊誌豪正站在身後,手裏握著一把黑色的手槍。

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他。

這時,倉庫外麵已是亂哄哄一片。倉庫門被推開了,外麵的燈光湧進來,可以看到碼頭上出現了許多輛警車,閃爍的警燈在這片寧靜的黑夜中顯得尤為刺眼。

是A組的人趕過來了。

他從地上站起來,外麵警車的車燈從外麵映進來,將倉庫照得一片慘白,康子文便站在這片白光之中,倉庫的牆壁上映著他的影子。他用一隻手擋著眼睛。

“怎麽是你?!”站起來的人竟然是康子文,楊誌豪十分吃驚。

康子文虛弱地走過去,輕聲解釋:“楊組長,我是來查案的。”

然而,“站住!別過來!”楊誌豪的槍口依然沒有放下,他的目光之中反而更添了幾分厲色。“別動!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跟這件謀殺案有關。”

康子文一怔,他看向楊誌豪,驚道:“楊組長,你在說什麽呢?我是Z組的康子文啊。你難道不認識我了嗎?”

楊誌豪目光淩厲如一把利劍:“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不過,我接到報案,說這裏發生命案。當我們趕到這兒的時候,正好遇見你在這兒。你說,你是不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康子文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感覺腦袋越來越痛了,一時之間竟百口莫辯。

“康子文,把你的手舉起來。”楊誌豪衝著他喊道。

康子文頓了一下,緩緩半舉起來雙手。他很清楚,如果不這樣幹,分分鍾會多一條拘捕的罪名。而且,他相信,清者自清。

“我是無辜的。”他重申。

楊誌豪可不吃這一套,揮揮手,立即從外麵進來了幾個警察,押著康子文出了倉庫。

就在這時,劉風朔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趕了過來。他看到康子文被押上警車,錯愕萬分地衝上去加以阻攔:“哎!你們幹什麽呢?他可是Z組的成員!”

“小劉!”楊誌豪出現在他身後,一邊將槍插回腰間,一邊冷哼道:“我可不管他是誰,現在他有犯罪嫌疑,所以要帶回警局審問。”

劉風朔聞言急了,“楊組長,我師父怎麽可能是罪犯呢?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楊誌豪目光冷冷:“是不是冤枉的,得等我們調查。劉風朔,如果你再不離開,我們會以妨礙執法罪逮捕你。”說完,他對著那幾個押著康子文的警察說了一聲:“上車。”

康子文被押進了警車裏。在車開動之前,他想起似地衝著劉風朔大喊:“快回Z組找組長。”

“好……好,我明白了。”劉風朔愣愣地應著,隨後看著已經絕塵而去的警車喃喃道:“對,得回Z組告訴組長。”說完,他一陣風似地跑回了停車的地方,然後開車回Z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