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音樂會上的怪人
而另一邊，葉允安跟著救護車到了醫院裏之後，德仔就被推進了急救室。
其他幾個相熟的小夥伴得到通知很快趕到了，他們守候在病房外。因為德仔的父母在外地打工，所以一時間沒能及時趕回來。
葉允安坐在醫院的走廊上，看著急救室亮起的紅燈，心裏焦躁不已。
其他好友亦顯得憂心忡忡。
其中一個小夥伴歎了一口氣，難過地低聲說道：“德仔不會死吧？”
葉允安皺著眉打斷他：“別說這麽晦氣的話。他才不會這麽容易掛掉呢。”
那個小夥伴又說：“可是，德仔為什麽會遭到襲擊呢。小安，你當時就在現場，你一定知道吧。”
葉允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煩躁地揉了揉頭發。雖然他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但對於德仔被襲擊的原因，他確實不知。不過，他知道，有個人肯定知道內情。
就在這時，寂靜的醫院走廊裏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葉允安抬起頭，隻見一片蒼白的背景之下，有兩個人出現了。他們的身影越走越近，是康子文神色肅穆地帶著劉風朔徑直走了過來。他那張看起來滄桑憔悴的臉上帶著少有的陰鬱。
康子文看了看葉允安與小夥伴，問：“小安，你的朋友德仔怎麽樣了？”
“大叔。”葉允安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目光堅毅地反問他：“大叔，我倒想問問你，德仔為什麽會被襲擊？！”
葉允安當時真的是被嚇懵了，但是事後反應過來卻覺得這事實在太蹊蹺了，他們幾個人在一起雖然會小偷小摸，還跟外麵的小混混打架，但是像這種明擺著要殺人的他們還真沒碰到過，而且，康子文一個警察，為什麽會這麽大費周章地親自來找他。這些跡象都讓人覺得太奇怪了。葉允安總覺得這些都跟康子文有關。所以康子文一來，他就要迫切地想要問清楚。
康子文看到了葉允安眼中的責難和不滿，他一時之間也有點不知所措。他自然不能說出案子的內情，所以隻能支支吾吾道：“這個……我也正在調查當中啊。”
“是不是跟那部手機……”葉允安皺著眉問他：“是不是……”
“小安！”康子文突然厲聲打斷了他，目光中有少許的厲色，這個眼神把葉允安嚇了一跳，不敢再說下去了。
“小安，你跟我來。”康子文對葉允安使了眼色，然後拉著他走到了醫院的樓梯間，劉風朔也在後麵跟著。三個人來到了僻靜處，康子文頓了頓，皮膚間的喉結動了一下，他一時不知該怎麽說出口。過了半晌，才艱澀地勸道：“小安，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這件案子恕我不能奉告。因為它牽扯的問題太多了，一旦處理不順，就會出現大問題。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在外人麵前提及有關這件案子的任何信息。這樣做，很可能讓襲擊德仔的凶手逍遙法外。”
葉允安盯著他：“大叔，我能相信你嗎？”
“你覺得呢？”
他沉吟片刻，才抬起頭說：“好。我相信你。不過，你一定要答應我，將那個凶手繩之於法。”
“我會的。”康子文目光如炬，再次鄭重許下承諾：“放心，我一定會的。對了，德仔的情況現在怎麽樣？”
說到德仔，葉允安失落地低下頭道：“醫生正在裏麵搶救，說還沒度過危險期。”
康子文拍拍他肩膀，寬慰他：“德仔一定會沒事的。你先回去照看他吧。有最新消息我會通知你的。”
葉允安還要去看德仔那邊的情況，就先回去了。
此時，安靜的樓梯間裏隻剩下康子文和劉風朔師徒二人。
“師父。”劉風朔謹慎地觀察了一眼周圍，然後才賊兮兮地低下頭對康子文輕聲說：“德仔興許看到了凶手的臉，如果我們入侵他的大腦，說不定……”
康子文擺擺手，他歎了一口氣：“朔仔，今天組長都那麽說了，沒有他的授意，我們根本無法動用BC技術。”
“嘖。”劉風朔失落地皺了皺眉，喃喃道：“那真是可惜啊。難道，這件案子我們就這麽放棄了嗎？”
康子文心中也十分失落。畢竟這個案子疑點重重，而且眼看著有了點線索，卻無法追查下去了。但，有件事，康子文想了想，他覺得必須弄清楚——為什麽他每次都能與凶手的視角同步。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每一次都是在案發前看到，就像有人故意將兩人的大腦連接共享一般……
關於BC技術，最了解的人莫過於它的發明者顧程浩了。
“在Z組裏麵，使用BC機的人不止我一個啊。”在Z組研究室裏，康子文一臉疑惑地坐在辦公桌旁，提出了他的懷疑。
顧程浩正在看電腦數據，他頓了頓，抬起頭，說：“這一點，確實很奇怪。一定是有著某種原因，讓你和凶手的大腦連接上了。”
“那究竟是什麽原因呢。”康子文又問。
顧程浩無奈地聳聳肩：“這個我也不知道，畢竟這是BC技術使用以來的第一起事件，我們以前的實驗者也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
連顧程浩都無法給出的答案，看來隻能等案情明朗之後，才能水落石出了。
這個星期天，孔繁倩思的音樂會在市中心的音樂廳舉行了。音樂會八點鍾才開始，為了替她加油，康子文和顧程浩帶著蓓蓓提前到了音樂廳。此時的觀眾還不多，入座的時候，一排排整齊的紅色座椅上隻有寥寥數人。
蓓蓓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對周圍感到好奇。她不停地張望著，突然指著前麵表演台的上方驚歎道：“爸爸，你看，那上麵像星星一樣。”
她說的是在舞台上麵點綴的白色燈光。星星點點的燈光撒在寬闊的會場上，美麗得猶如布滿黑色夜空中的星辰。
康子文笑了笑，對蓓蓓說：“等會倩思阿姨就在星星下麵表演哦。”
“倩思阿姨好厲害啊。”蓓蓓今天看起來很高興，這童真的笑容感染了康子文，他的心情也跟著變輕鬆愉快了。
離開場時間還早。康子文要去一趟洗手間，便將女兒交給身旁的顧程浩照顧。
沒想到，從洗手間裏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意外地遇到了一個熟人。
是汪文廣。
兩人相見，皆一愣。
隨即，康子文的臉上飛快地浮上禮貌的微笑，“汪總裁來這邊是有什麽公事嗎？”
“哦……”汪文廣愣了愣，說：“不……我是來聽音樂會的。”
康子文笑著和他閑聊了一句，忽然話鋒一轉，說道：“前幾天穀慶濤被發現在一個小巷中遇害的事……汪總裁可有耳聞？”
這件事，要說不知道，那就太虛偽了。汪文廣的表情抹上一層悲傷。他垂下眼皮傷心地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慶濤的事情我也很痛心。希望你們警方能盡早抓到凶手，還死者一個清白。”
這個人悲痛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是，隻能說明他是演技派。忽然，康子文瞥到對方的手背上貼著醫用膠布。
“汪總裁的手怎麽了？”他問。
汪文廣低下頭，含含糊糊答道：“哦，在家的時候不小心弄傷了。”
二人的交談就此中止。
康子文回到了觀眾席，此時的大廳內已經陸陸續續來了不少觀眾。說起來，孔繁倩思在國內已小有名氣，今年年初，她還曾經得過歐洲音樂學會頒發的鋼琴大獎。於是，來看她音樂會的人不少。康子文看了一眼手表，馬上就要八點了。
此時，音樂廳的舞台上的紅色大幕已經拉開，台上擺著一架白色的鋼琴，四麵疇光交錯，燈光將整個音樂廳映得更加金碧輝煌。
大家的目光都緊緊盯在台上，等主持人報幕之後，孔繁倩思便穿著一身烈焰如火的禮服，嫋嫋婷婷地走上了台。她氣質嫵媚，卻又不失英氣，畫了淡淡的妝，顯得比平日裏溫婉了許多，她的嘴角噙著淡淡的笑，雙眼微微眯著，就像漾著一彎星河，她一出場便是掌聲雷動，她徑直走到鋼琴前坐下，然後將修長的手臂舉起，四周的燈光幾乎在一瞬間湮滅，隻有一束巨大的追光打在她身上。
孔繁倩思挺直了脊背，微微仰著頭，就像一隻高傲美麗的天鵝，她將手緩緩放下，第一個音符響起，所有人在此刻秉住了呼吸。
這首曲子是《思鄉曲》，此曲曲風十分輕柔，聽起來又有著一絲淡淡的哀傷，時快時慢的節奏讓人感覺思鄉之情猶如一條蜿蜒而下的溪流一般，緩緩流進心裏，讓人情不自禁地思念起自己的家鄉，仿佛能在這巨大的音樂廳內看到遙遠的天際。
隨著曲子的演奏，孔繁倩思的表情也有一些凝重和哀傷，似乎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這首曲子中。她潔白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中上下起舞，蓓蓓看著台上的孔繁倩思簡直入迷了，良久才歎道：“倩思阿姨好棒啊。”
康子文笑著點了點頭，突然——他的笑在臉上僵住了。他看到在舞台的幕布後麵，出現一個戴著鴨舌帽的家夥，鬼鬼祟祟，微微壓著頭。它離觀眾席又太遠，根本就看不清它是誰，但康子文依舊能感受到它身上那股逼人的戾氣。
他眉頭一皺，心裏湧上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拍了拍正看的入神的顧程浩，輕聲道：“阿浩，後台似乎有些情況，你先幫我看著蓓蓓，我離開一下。”
“啊？”顧程浩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地應了一聲。
康子文偷偷從觀眾席離開，然後順著觀眾席兩側的通道走向後台。他並不熟悉這裏的位置，潛進去之後發現後台除了雜亂的道具之外，也沒有什麽人，康子文正疑惑那個戴鴨舌帽的家夥在哪兒，就聽到從舞台上傳來了孔繁倩思的尖叫聲。
不好——康子文心裏暗道，他循著聲音追了過去，果然發現了那個怪人的身影，此時的觀眾席已經開始混亂起來，有不少人都站起來看前麵發生了什麽狀況，周圍也變得鬧哄哄一片。
那個鴨舌帽男突然出現在舞台上，衝向正在彈奏的孔繁倩思，但跑到一半，它又折射跑回後台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自然令台上台下目瞪口呆。
這混蛋，又出現了！康子文可不想再讓它從手下逃脫，立即對它緊追不舍。然而，這個人跑得極快，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了。幽靜而淩亂的後台，剩下康子文氣得原地猛跺腳。
氣死我了！康子文心裏罵道，忽然記起剛才那個人擺動手臂的時候，手上好像也貼有膠布。
咦？康子文想到了另一個人——汪文廣。那個人手上同樣貼了膠布！想到這兒，他皺了皺眉，立即繞著近路跑回了觀眾席。這時小風波已經平息，觀眾席安靜了下來。他環視一圈，並沒有發現汪文廣的影子。
糟糕，康子文想到什麽，趕緊跑出了音樂廳。
音樂廳外麵，夜幕籠罩著都市。路邊，一輛汽車正驅動離開，而駕駛座上坐著的人，正是汪文廣。
他還沒來得及攔車，那輛車已絕塵而去。
這家夥大有問題啊。康子文站在原處，微眯著眼睛心想道。
“喂，阿文！”
這時，顧程浩帶著孔繁倩思與蓓蓓從音樂廳裏走了出來。
孔繁倩思受到驚嚇，臉色略顯蒼白。她緊緊抱著蓓蓓。而顧程浩急忙問他：“那個襲擊倩思的怪人呢?”
康子文搖搖頭，神色不悅道：“被它逃跑了。”
“可是……”孔繁倩思楚楚可憐地咬了咬唇：“它為什麽要襲擊我？”
“這點，我也不清楚。”
其實康子文想到過一個可能性，但是他沒有說出來，生怕孔繁倩思會擔心。他覺得這鴨舌帽男會襲擊孔繁倩思，是對他的警告。
那個人是警告他不要再調查這個案子。又或者，是在挑釁他。總之，這鴨舌帽男明顯就是衝他來的。
顧程浩擔憂且憐惜地看了孔繁倩思一眼，對她說：“以防萬一，我送你回去吧。”
孔繁倩思沒有說話，而是抬頭看了看康子文，康子文與她對視了一眼便輕輕側頭錯開了她的眼神，說話的語氣還帶了些僵硬：“就讓阿浩送你回家吧。我有點事要去辦。”
孔繁倩思的眸中瞬間閃過一絲失望，隨即便低著頭，一言不發地上了顧程浩的車。
康子文抱著蓓蓓和他們告別，他一臉沉思地望著顧程浩的車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