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德仔遇襲
出了校門之後,兩人開始沿著樹蔭鋪滿的道路行走。夏日陽光甚好,慵懶的樹葉在地麵描繪下自己的影子。葉允安走在最前頭,他要去往位於學校附近的一棟爛尾樓。那棟樓房本打算蓋作商業廣場,卻蓋了一半開放商就資金鏈斷裂,不得不跑路了。於是乎,它就這樣被擱置了許多年,成了一片無人涉足的區域。
在日光的照耀下,那棟幾層樓高的爛尾樓矗立在鬧市當中,鏽跡斑斑的外牆令它看起來就像一個垂垂暮年的老者。經過長時間的荒置,爛尾樓四周的工地長滿了野草。當年擱置在此處的鋼材早已生鏽,所見之處,處處顯露出一片頹敗的景象。而這兒的地下停車場平時是葉允安和德仔他們幾個人的秘密基地,牆上到處畫滿了他們無聊時畫的塗鴉,有時候他們會在這兒踢足球,或者玩一下鬥地主什麽的。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屬於他們的地盤,所以如果有拾荒者或者有其他人想進來,都會被他們趕出去。正因如此,這棟樓房難得的清淨。
此時,小夥伴德仔正躺在撿來的一個破舊的沙發上看著漫畫,這是他剛買的最新出的漫畫。為了看漫畫書,他還專門逃課了。他跟葉允安一樣,都是學校黑名單上的落後生。正當他看得津津有味時,忽然——
響起來的手機鈴聲在空****的地下停車場裏顯得異常突兀,這把德仔嚇了一跳。
誰打來的呢?
他接過電話一看,來電顯示是葉允安。他還未開口,電話那頭的葉允安劈頭蓋臉便問:“喂,德仔,那部手機還在你身上嗎?”、
“手機?”
“就是前幾天偷的那部破手機呀。”
“哦!”德仔頓時恍然:“你說那部不能用的手機?還在啊。”
手機裏傳來葉允安倉促的聲音,“你千萬不要扔掉。等一下我們就過去取。”
說完,電話掛了。
莫名其妙。德仔無語地在心裏吐槽了一句,然後繼續看他的漫畫。
時間緩慢地流逝。這個空****的地下停車場出奇的安靜。
一個人影悄然走了進來,向看漫畫的少年逼近。
然而,德仔沒有發現。
直到,“啪!”的一聲響,擊碎了這片空間的靜謐。
“哇!”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得德仔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誠惶誠恐地定睛一看,卻見一隻籃球“啪啪啪!”地彈了過來。哪裏來的籃球?這德仔也是一驚一乍的。他迅速掃視周圍,卻沒有發現任何古怪的人影。
沒有人,籃球卻在地上滾動?
這也太靈異了吧!
德仔下意識地抱緊身子,頓覺一股冷意爬上背脊。這爛尾樓一直給人的感覺就怪陰森的。之前還有小夥伴戲稱這地方弄不好有鬼呢!
靠!不會真的有鬼吧!
“誰?誰在哪兒?!”德仔大著膽子喊了幾聲。空****的停車場裏頓時回響著他的回聲,除此之外,風平浪靜。該不會是從哪裏闖進來的吸毒者吧?這附近偶爾遇見一些鬼鬼祟祟的家夥。德仔想著,順手抄起了一根木棍,向前麵走過去。
他握緊了木棍,心中暗想,要是讓他發現了,不管是誰,一定毫不客氣地揍一頓。
德仔向著擺放著雜物的地方走了過去。那裏顯得十分幽暗,他猛然衝了進去,但沒看到有任何人影。
奇怪了。沒人?這籃球總不會是自己彈過來的吧。
一旦聯想到鬼怪作祟,德仔就心生寒意。他心裏念念著阿彌陀佛,有怪莫怪,正當此時,忽然——他的目光頓住了。
有人!
他發現自己被一個黑影籠罩住了。他盯著地上悄然出現的影子,猛地覺得後背一陣發麻。
是誰?!
與此同時,葉允安與康子文正在向爛尾樓匆忙趕來。
半路上,康子文突然猛地一僵。他仿佛被一股電流擊中,定在了原地。
這讓葉允安都困惑了:“老康,你怎麽不走了呀。”
康子文沒有回答,像是陷入了失魂狀態,瞳孔收縮,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前方。即便葉允安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他也一點反應都沒有,那副模樣甚至略顯可怕。
因為,此刻在眼前出現的,是正在切換視角的狀態——隻見眼前清晰的街道開始漸漸變得模糊,隨後切換到了一個陰暗的場景。那裏黑沉沉的,看起來十分空曠且陰冷,卻給人逼仄而窒息的感覺。
噢!他猛然看到自己的手中拿著一把斧頭。而他的跟前站著一個男生。那個男生背對著他,身子在微微顫抖。
康子文明白了,這是凶手再次犯案。它要對付的人,是誰呢?
少年,快逃啊!
他想警告影像裏出現的男生。但對方是聽不到他的話的。
這時,男生也意識到身後有人,緊張而緩緩地回過頭。康子文能夠清晰地看到他的表情,他的臉上布滿了驚恐,身子似乎被嚇僵了。他的嘴唇還在輕輕顫抖著,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下一秒,康子文感覺到凶手的身影微微動了動,他有預感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但是卻無法控製。
“噢!不!”康子文猛地大喊出聲。
站在他身前的葉允安被他嚇了一跳。隻見康子文突然滿頭大汗,渾身發抖,葉允安趕緊推了他一把:“老康,你發神經了嗎?突然喊一聲,嚇死我了。”
凶手的視像這會兒消失了。康子文也回過了神,他激動地一把抓住葉允安,劈頭蓋臉就問:“告訴我,那個德仔,是不是下巴這個地方長了一顆痣!”說著,他摸著自己的下巴右下角。
對此,葉允安感到有些驚訝:“是呀!不過,老康,你認識德仔?!”
這下子糟糕了。康子文心裏一沉,他哪裏認識德仔?!隻是,他剛剛看到凶手正在對德仔下手。
“快點!”康子文沒空跟他解釋,大喊:“快帶我去。德仔有危險!”
“啊?!哦哦。”葉允安雖然不知道康子文的表情為何突然如此慌張,但他也感到事情似乎很危急,便慌慌張張地帶著康子文。兩個人朝爛尾樓那邊疾奔過去。
他們剛跑到地下停車場入口處,就聽到下麵傳來淒厲的慘叫聲。葉允安腳步一頓,他聽到了,這是德仔的聲音。
康子文的反應比葉允安快一些。他衝下去一看,隻見德仔坐在地上,一臉驚恐地哭喊著,而肩膀處已經挨了一斧頭。鮮血嘩嘩直流,染紅了衣物和地麵,場麵十分可怖。而一個戴鴨舌帽的怪人正背對著,看不清模樣,幽暗中那就像是地獄來的使者。
它揮起斧頭,想要對德仔砍第二下。
千鈞一發之際,康子文掏出手槍,對著鴨舌帽男的背影,聲音冷冷:“別動!我是警察!”
而鴨舌帽男揮斧的動作驟停,身子微頓,卻猛然,它轉過身,一斧頭朝康子文飛了過來。
可惡的家夥!康子文一邊躲開襲來的斧頭,一邊開槍怒射。但對方躲開了,隨後頭也不回地向停車場的出口奔跑。
見狀,康子文緊追不舍。
兩人的身影迅速地離開了。
“德仔!”這時,葉允安才急匆匆地跑到德仔身邊。他看到滿地的鮮血,隻覺得腿下一軟,幾乎是連撲帶撞地撲到德仔身邊。他本來想把德仔抱起來,但是卻對滿身是血的德仔無從下手,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哽住了,過了許久,才難以置信地大喊出聲:“德仔!你醒醒!你醒醒!”
可憐的德仔,肩膀上挨了一斧頭,早就暈死過去了。任憑葉允安怎麽叫喚,卻是不醒來。
那邊廂,康子文緊緊追著鴨舌帽男。隻是可惜這地下停車場並不是封閉的狀態,有多個出口跟外界相連,而且行凶者的速度極快,兜兜轉轉之下,很快就把康子文甩掉了。他站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裏,四處張望,外麵哪裏還有那家夥的身影啊。
又讓它逃跑了!康子文惋惜不已,隻得悻悻返回案發現場。隻見葉允安仍待在德仔身邊,一臉急得快哭了的樣子。而德仔仍陷入昏迷中。
“大叔……你快救救德仔啊。”葉允安嘶啞著喉嚨對康子文說道。
康子文測了一下德仔的鼻息,發現他還有呼吸,便趕緊撥打急救電話。同時,他對德仔的傷口處做了應急處理:包紮好,先盡量止住血。
葉允安到底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他第一次見到這個場麵,被嚇得臉色蒼白,坐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身子卻在不停地發抖,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讓人看著也十分難受。
康子文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沒事的,別害怕。”
“大叔。”葉允安抬起頭,目光十分悲傷,輕聲道:“德仔會死嗎?”
“不會的。”康子文搖了搖頭,說道:“他現在受了重傷,應該不會有事。”
葉允安這才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康子文看了一眼已經陷入昏迷的德仔,忽然眉頭一皺,想起了什麽,他一邊翻著德仔身上的口袋,一邊問問葉允安:“你不是說有一部手機在德仔身上嗎?”
“對啊。”葉允安點點頭:“那部手機確實被德仔帶走了。”
康子文一雙劍眉越皺越深,可為什麽他翻遍了德仔全身都沒有找到那部手機呢?他心中暗自沉吟著,恐怕這部手機被鴨舌帽男帶走了吧。對方果然是因為那部被竊的手機而對德仔痛下殺手,這就更說明那部手機的重要性。
現在,他更懷疑這部手機和BC機是同一類型了——即是說,它也具有大腦互聯的功能。
沒等多久,救護車就鳴笛趕到了。除了救護車,隨之而來的還有陳程率領的Z組人員。因為,康子文及時將此事匯報給了總部。
從警車上下來,陳程嘴裏嚼著口香糖,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他看著滿身是血的德仔,沉聲問道:“怎麽回事?”
康子文皺眉道:“那個鴨舌帽男又出現了。”
陳程目光微沉,他摸了摸下巴:“真奇怪,它為什麽要對付一個高中生啊。”
康子文頓了頓才說:“因為他們偷走了它身上的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陳程問。
康子文說:“我懷疑是BC機。”
Z組的其他人員都在一旁聽著,肖賾聞言插話道:“這不可能吧。我們的BC機都有備案的呢。而且康哥,你看,我的機子還在這兒。”肖賾說著將他懷裏的BC機掏出來,說完,他又對著其他人努努嘴,問:“你們的呢?”
王大鐵和陳若彤也將身上的BC機了掏出來,他們看了眼康子文,康子文無奈地舉起手說:“我的當然也在。”
陳若彤一雙杏眸微亮,說:“那會不會是研究科的人往外泄露的?”
陳程搖了搖頭:“不,BC機就四部。研究科的人不可能私自另外造一部出來。因為研究科的一切活動都在監控範圍之內。”
康子文陷入了沉思,說道:總之,我認為BC技術泄露的可能性很大。
“也說不定。”陳程說:“你懷疑的BC機隻是一部普通的手機。在沒有見到實物之前,我們不能妄下斷論。”
康子文卻不這麽認為,他說:“如果隻是一部普通的手機,那凶手為何要不惜殺人搶回來。”
王大鐵對著康子文聳聳肩:“康哥,這個倒很容易解釋啊。因為那手機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凶手一定要拿回來唄。”
肖賾在一旁點點頭道:“對,大鐵說的有道理。”
“對。”康子文無奈地看了眾人一眼,說:“你們這麽認為,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沒有真憑實據。而且這也隻是我的猜測。”
說著,陳程看了眼四周,又問:“咦?劉風朔那小子呢?他不是跟你在一塊兒嗎?”
康子文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苦惱道:“這個問題也是我想知道的。”
剛說著,一個熟悉的人影便匆匆地從外麵跑了進來。隻見劉風朔騎著單車,氣喘籲籲,而且他現在全身濕漉漉的,一副落湯雞的慘樣。
康子文驚愕地看著他:“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劉風朔抹了一把順著頭發滴落到臉上的水珠,一邊氣虛疲累道:“我走在半路的時候……家裏的房東給我打電話說水管爆了,所以我就趕回去修水管了。”沒想到他匆匆趕到這附近的時候,看到大家竟然都在,便疑惑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康子文看了眾人一眼,忽然有些心虛,但還是將經過告訴了他。
劉風朔聽完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那鴨舌帽男又犯案了?”
陳程在一旁叉著腰,他哼了一聲,冷冷道:“我忽然忘了說,你們也太豈有此理了。調查到線索居然沒向我匯報?”
“這個……”劉風朔緊張地撓了撓頭,他下意識看了康子文一眼,要是因為這件事被組長處分就完了,一副驚慌的樣子,對著陳程支支吾吾道:“我……我……”
康子文大義抬起頭,大義凜然地站在劉風朔身前,對陳程說道:“組長,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擅作主張。朔仔他也隻是聽我的指揮而已。”
“哼。”陳程瞥了他一眼,冷硬著聲線道:“老康,你別以為我不敢處罰你。我說過了,這件案子是A組負責的。我們不能越權。如果再有下次,別怪我將你開除。”
這話真狠。而且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恐怕這次組長是真的生氣了,但康子文不明白,一向對案情執著認真的陳程,麵對這件疑點重重的案件,為何突然非要墨守成規地辦案呢。這可不符合他往日的風格啊。
但既然陳程有話在先,康子文也不敢隨意違反內部守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