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生死臥底

(1)

一個休息日的上午,士兵們躺在宿舍百無聊賴地做著自己的事情:老歪在和水鬼下著軍棋,兩人此前因為悔棋的事情不知道摔了多少個棋盤,不過環顧四周也就對方能跟自己下棋,索性又去買了棋盤重新開始。

教授琢磨著一本外文的電子通訊類書籍,上麵密密麻麻的外文看著讓人頭大,可他卻看著津津有味。

罐頭翻著那本翻爛了的小說《中國兵王》,估計是看得太熟了,他將書攤開蓋在臉上,一會就打起了呼嚕。

老貓則看著一本介紹外軍特種部隊的內部資料,有不懂的地方就去找教授請教。

長刀特種隊對內務要求並不如普通部隊那麽嚴格,甚至可以用寬鬆來形容。他們所做的這些都是被允許的,再加上今天是禮拜天,沒有什麽訓練任務,大家都忙活著自己的事情。

當然,在他們的意識裏休息是不存在的,因為隨時都要保持著戰鬥準備。說不定這會還在睡覺、吃飯、上茅房,下一刻警報一響,他們便要最快速地穿戴齊整去集合。

幾天前,他們剛剛執行了一次邊境打擊任務,打擊了一夥非法武裝越境份子。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實戰行動了,從進入長刀以來,他們執行了大大小小十幾次實戰任務了,不出意料,每一次都出色的完成,現在不會再有人說他們是“菜鳥”了,他的的確確已經成長為一批特種兵了。

不過也並非所有的行動都完全順利,譬如前幾天的那次任務就差點讓他們一個小隊全部報銷。

這多虧了獸醫。不得不說,獸醫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

他心理素質過硬,不是一般的過硬!

那次圍堵戰鬥中,他們和一夥武裝分子遭遇,戰至最後,一名佯裝成當地農民的武裝分子進行偷襲,在即將靠近他們的時候,拉響了藏在袖口裏的手雷朝他們扔來。

這是一枚F1破片雷,那個武裝分子很是歹毒,為的就是和特種戰士同歸於盡,老貓眼疾手快,舉槍打死那個家夥,但手雷卻已飛了過來。

獸醫見那枚手雷飛來,單手撲雷,向後一甩將手雷扔出。[前文描寫武裝分子可以延遲,為了不讓扔出去。][已處理]

手雷在三十米外淩空爆炸,鋼珠四散如同下雨一般。F1破片雷威力巨大,殺傷半徑可達數十米,如果晚1秒鍾,後果難以想象。

“獸醫真不是蓋的。”事後,大家都心有餘悸地說道。

不過獸醫卻依舊冷著臉,一張大黑臉毫無表情地說:“少拍馬屁,趕緊幹活。”

“獸醫身上的東西我得全學過來。”罐頭總是這樣說。大家都說罐頭變了,這種變化並不是一夜之間,確切的來說是潛移默化地變了。

這種變化,老貓看得最清楚。以前的罐頭狂放不羈,視規則如玩物,不說他在地方的時候如何,就是剛到新兵連的時候,因為看不慣新兵班長訓斥他的內務,他還背地裏整過班長,有幾次還險些和新兵連長動手。

如果不是老貓攔著,罐頭能不能繼續待在部隊恐怕還兩說。

那時候的罐頭是一個典型的刺頭,從班長到連長,提到他沒有一個不頭疼的。

但長刀改變了他。是一點點地改變了他,就像是一塊刺拉拉的鐵礦石,被一點點地提煉出來,然後煉成鋼。

對比罐頭,老貓的變化更明顯一些,他的軍事技能在不斷增強,心理素質也越來越過硬,對這支軍隊的信念理解也越來越透徹。

每個人在這裏都會變化,不管之前是什麽,每個人都在長刀的這個熔爐裏,被千錘萬打,最終百煉成鋼。

……

“都幹嘛呢?”獸醫忽然走了進來,閑散的五人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立正站了起來。

看大家緊張那樣,獸醫不禁笑了笑。

“你們繼續吧,老貓、罐頭,你們倆跟我出來一下。”獸醫說完,自己先出了門。

老貓和罐頭對視一眼,不知道是什麽事情,兩人將常服外套穿上,整了整軍容跟著過去了。

“隊長,什麽事情?”罐頭走過去笑嘻嘻地問道。

獸醫依舊是一張大黑臉,“走,上車,到了你就知道了。”

宿舍樓門口,一輛蒙著迷彩網的猛士越野車早已等候多時,三人上了車後,車子發動便開出了營地的大門,直奔著市區去了。

臨近城市郊區的位置,猛士越野開進了戒備森嚴的一處軍事機關,門口立著XX司令部的牌子,坐在後座的兩人對視一眼,不知道帶自己來這裏幹什麽?

“隊長,給透露下唄,是不是有首長要提拔我們了?”罐頭還是沒改掉油嘴滑舌的毛病。

獸醫回頭瞪了他一眼,“保密條例不知道嗎?不該問的別問。”

罐頭嘿嘿一笑,閉上了嘴巴。

老貓看著司令部周圍,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次重要任務。無論如何,他都時刻準備著。

猛士越野車停下,獸醫從副駕駛上跳下來,他拽了拽身上的軍裝後道:“你們上去吧,首長正在等著你們。”

“你不跟我們一起去?”罐頭詫異道。

獸醫依舊冷著臉,“去三樓,那裏會有人領你們過去。”

兩人按照“兩人成列,三人成行”的內務規定排成一列,齊步朝著大樓裏走去。進了大樓,通報了各自情況之後,一個中尉領著他們上了三樓。

接著,他們來到了一間酒紅色門前,兩人看了下門牌上的標識,便意識到這是直管他們的首長。

“報告!”中尉喊了一聲。緊接著裏麵傳來洪亮的聲音,“進來。”

中尉推門示意兩人進來,便匯報道:“首長,人到了。”

“嗯,你去忙吧。”朱文良說完,中尉轉身出去,並隨手將門帶上了。

老貓和罐頭停止而立,他注意到他們的政委也坐在裏麵。

這間辦公室並不算大,深紅色的長桌後麵是一麵國旗和軍旗。桌子上擺放著一些書籍和照片,有一些是穿著老式軍裝和戰友的合照,也有幾張家人的合照。

桌子上最為醒目的擺設是一個125毫米口徑的炮彈殼鋸開做成的煙灰缸,銅色的炮彈殼透露出一種陽剛之美,隻可惜裏麵已經塞了不少煙頭,破壞了這種美感。

“坐吧。”朱文良將麵前的香煙拿出來,遞給兩人。

兩人婉拒,依舊筆直站立。

“不要拘謹嘛。我來想想,你代號叫老貓,你叫罐頭。我在選拔的時候關注過你們。聽你們政委說,你們最近參加了不少實戰行動,都表現不錯。”朱文良順勢坐在沙發上,點上了一根煙。

“多謝首長。”老貓和罐頭也都坐下了,坐下的時候,兩人腰杆也挺得筆直。

“找你們來,是有個任務。”朱文良彈了彈手裏的煙灰,還未說完,老貓和罐頭便立正站起來道:“報告首長,保證完成任務。”

朱文良笑了,說:“有股子精氣神,你們政委說的不錯。我喜歡你們這樣的兵!不過,這件事你們還是要認真考慮考慮,現在不用急於回答我。先讓你們的政委先向你們介紹一下情況。”

“是。”政委將一份資料攤開,介紹起了這起任務的情況。“五天前,公安緝毒和武警在邊境的一次對毒販圍捕行動中,繳獲了大量的高純度毒品。據運毒人員交待,他們是從一處秘密的毒品基地運來,這個毒品基地是整個地區的毒品中轉倉庫,大部分的毒品都是從這裏發貨。當然了,這夥毒販們並非普通意義上的毒販,他們是擁有一支武裝完備的武裝組織。但遺憾的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基地的具體位置。”

老貓和罐頭仔細聽著,心裏麵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政委繼續道:“毒販們很狡猾,每一次運貨都是輾轉數次,生人進入全都要被蒙上眼睛,運貨也都是用最原始的騾馬來搞。這給我們的行動帶來很大的不便,地方上的緝毒部門向我們提出了增援請求。”

政委言畢,轉過頭看了看兩人,繼續道:“我們會同地方公安緝毒等部門,擬定了一個代號‘驚蟄’的潛伏計劃,由我們的人偽裝成已落網的內地毒販前往金三角,同這夥毒販匯合打入他們內部,在獲悉毒販具體位置之後將位置發送出來,然後我們集中力量聚而殲之,把他們一網打盡。”

政委想了想,說:“人員上我們篩選考慮了一下,既要是生麵孔,又要和這個落網毒販有些相像,同時還要受過特種訓練,選來選去,覺得你們倆最合適。”

朱文良點點頭,捏著手裏的煙說:“不用我說,你們也應該清楚。這次潛伏任務的風險很大,危險係數很高。執行任務的同誌不僅需要過人的膽識,更需要縝密地思考和冷靜地判斷。毒販窮凶極惡,稍有不慎就可能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和你們政委全盤考慮,把你們兩個都叫過來,詢問一下你們兩個人自己的意思。”

首長話音剛落,老貓和罐頭幾乎同時站起來道:“首長,我願意去!”

(2)

朱文良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他對政委笑道:“這倆小子,跟咱們年輕的時候一個揍性。”

政委點頭道:“是啊,咱們那會也是爭著上前線。”

“首長,還是我去吧,我的各項成績都比罐頭優秀,我更適合這次的任務。”老貓上前自薦道。

他還未說完,罐頭便也站起來說道:“首長,還是我去吧,他雖然綜合成績比我優秀,但化裝偵查科目的成績不如我,不信你去問我們隊長。對了,政委你應該知道的……”

老貓打斷他的話說:“那是科目測試,又不是真正的實戰?真正的實戰是要考慮很多因素,你的心裏素質不過關,肯定是我去。”

罐頭聽完卻不認同他的觀點,“首長,我從小就是街邊混混,老貓則一直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毒販的那種氣質他不具備,我更適合。”

兩人在辦公室裏就爭論了起來,朱文良和政委笑了笑,他接著說道:“你們兩個都是好兵,本來我們想著有一個主動請纓就好了,現在兩個都爭著去,反倒是讓我們難辦了。這樣吧,你們先去休息一下,我和政委再考慮考慮。”

兩人這才離開了辦公室,剛才那個中尉帶他們去了休息室。

老貓站在窗前,看著遠方繁華的都市,心裏甚是安慰,“罐頭,你別跟我爭了,這個任務很危險,還是讓我去吧。”

罐頭騰地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說:“老貓,我比你更合適。”

“你哪裏比我合適?”老貓不解。

罐頭搖頭道:“我奶奶不久前去世了,我無牽無掛,可你不一樣。你父母健在家庭和睦……”

“這不是理由。我穿上軍裝那一刻起,這條命就交給了國家。”老貓據理力爭。

“老貓,你怎麽就不明白?”

“罐頭,你也不明白我。”

罐頭換了副口氣,說:“好兄弟,好大哥,你就讓我這一次。以後什麽事情都聽你的行不行?”

老貓語氣堅定地回道:“你讓我這一次,以後我都聽你的。”

兩人誰也不能說服誰,談話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時,首長辦公室裏,一場談話也正在進行。

朱文良點上一根煙問身邊的政委,說:“你說說看,這兩個兵哪個去合適一些?”

“都是好兵,也都合適。真有點難選。”政委撓了撓頭上稀疏的頭發,表示很為難。

“為難也要選。你的兵,你說說看,誰去更合適?”朱文良一臉嚴肅的說。

政委說:“我看過各方麵的綜合評價,跟罐頭比起來,老貓的心理素質更好,也更為合適一些。”

朱文良猛吸了一口煙,點了點頭。

……

時間過得很快,但又過得很慢。

老貓覺得這半天的時間就像是一個世紀一樣漫長。中午飯在這裏吃的,雖然是司令部的“小灶”,可他卻吃得沒什麽胃口。一來心裏藏著事情,二來早上吃得多,一上午連路都沒走幾步,也就沒怎麽消化。

不過他和罐頭還是狼吞虎咽地將飯菜吃了幹幹淨淨,他們這種跟打仗一樣的吃飯方式吸引了食堂不少人的目光,以至於大家都驚訝,這兩個兵從哪來的?怎麽跟幾天沒吃飯一樣?

吃過了飯後,兩人回到了中尉安排好的休息室。中尉叮囑過不要亂跑,說要是想活動可以去旁邊的活動室玩玩,但不要走遠以免找不著他們。

老貓和罐頭也不願走遠,旁邊的休息室就幾個乒乓球架子,實在沒什麽意思,索性兩人也就回休息室睡覺了。

躺在休息室的**,兩人沒有再繼續飯前地討論,罐頭哼著歌,一首老歌,《往事不能回味》。

他總是哼這首歌,從老貓認識他的時候就是這樣。

老貓問他,“罐頭,你怎麽老是哼這首歌?”

罐頭不再哼了,“好聽呀。對了,以後這首歌就是聯絡暗號,表示可以行動。”

老貓笑了,“你這欣賞水平,跟我媽是一個年代的。”

“你懂什麽?越老越經典。”罐頭一副“夏蟲不可語冰”的表情,躺下蒙上被子,呼呼睡去了。

罐頭沒有睡著,老貓倒是睡著了,他還做了個夢。夢裏,他和罐頭來到了毒販老巢,正談判的時候,忽然,毒販將桌子猛地一下掀起,他們掏出槍來對著他倆的腦袋。

一個毒販走過來說,“你們這兩個臥底,我早就發現你們了。把他們打死,扔到河裏去喂魚。”

兩人被十幾支手槍頂在了腦袋上。

砰的一聲槍響,一發子彈旋轉著朝自己腦袋飛來……

老貓驚出半身冷汗,他猛地一下躍起,才發現原來是個夢。他摸了摸腦袋上被嚇出的汗,不禁暗笑自己膽小太小了。

一看旁邊的床鋪,已經空空如也,自己睡覺的時候罐頭還在,怎麽現在不見了?

他正想著,罐頭推門而入,他一臉諂笑道:“醒了?”

“嗯,做個噩夢給嚇醒了。你去哪了?”老貓從**準備下來。

罐頭扔過來一個蘋果,老貓一下接住,他說:“沒去哪,就是睡不著出去轉悠了一圈。嚐嚐,外麵招待室拿的,我吃了一個,味道不錯。”

“你小子,到哪都不把自己當外人。”老貓咬了一口,蘋果的確很清脆香甜。

罐頭笑了。

過了一會之後,中尉推門而入,他對兩人說道:“跟我來一下。”

兩人整理好軍容,便跟著過去了。中尉帶著他們分別去了兩間不同的辦公室,老貓去的那間是政委辦公室。

“坐吧。”政委說著,拿出茶杯給他倒了杯水。

“政委,關於那個任務……”老貓試著想要問下。

政委把水端到他麵前,笑道:“首長已經決定了。你先回長刀駐地吧,對了,今天我們的談話內容一個字都不能透露,包括你的室友。”

“是。”老貓知道,這意味著“驚蟄”計劃選擇了罐頭,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選擇罐頭,但還是無條件服從了命令。

另一邊,罐頭被正式宣布執行“驚蟄”計劃。

在公安緝毒等多方人員地陪同下,他換上便裝前往了郊外一處秘密地點。不久前,被抓獲的內地毒販宋先生被關押在此,在警方強大攻勢下,他決定和警方合作。

緝毒的同誌告訴罐頭,“這個宋先生是個行蹤詭秘的大毒販,在被抓之前別說是我們,就連很多毒販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不過關於他的一些怪癖卻是有口皆知,譬如生活習慣,譬如一些小動作之類,這些天你要和他一起,摸透他的生活習慣。因為你就是‘宋先生’。”

罐頭這些天要和宋先生一起同吃同住,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去模仿宋先生的一切,以便尋求最佳的效果。

此時,宋先生也在跟他的賣家積極地聯絡。對方警惕性很高,對於宋先生[為什麽真的宋先生一直打引號?罐頭偽裝的假宋先生才應該雙引號,我改了好幾個,注意區分一下。][已修改]提出的,要去他們那裏看一看的請求始終不予回答。

執行計劃一時間陷入了僵局之中,沒有人會意料到下一步會發生什麽。如果對方還是一直不肯回應的話,那麽“驚蟄”計劃隻能宣告失敗。

一個尚未執行的計劃就宣告失敗,這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的。但隱蔽戰線的工作有時候就是這樣,遺憾還是驚喜總是無法預知。

但壞運氣有時候也會伴隨著好消息而來,經過中間人和對麵緊密聯係之後,對方終於答應,宋先生可以前往他們的老巢參觀,他們會在24小時之後,在邊境地區派出人員接應。

距離對方接應的時間隻有24個小時,此外,他不僅要熟熟記住大量有關宋先生的有關資料,還要學習他生活中的一切。小到一個撩頭發的動作、說話的語氣,大到飲食習慣、個人風格,他都必須掌握得透徹。[上麵不是寫,這些天都和宋先生在一起麽?這裏怎麽又變成24小時了?][已修改]

稍有不慎,他就極有可能會被對方發現破綻,這樣的後果不言而喻。

罐頭的壓力著實不小,他認真背誦、模仿著有關宋先生的一切,在這有限的時間內,他要掌握更多的東西。

時間過得很快,離毒販們約定的時間很快就要到了。技術人員開始將通訊器材植入他的皮下,這裏有定位功能,罐頭可以通過這個發布毒販們老巢的位置,同時也可以利用這個再最後關頭跟長刀聯絡。

距離毒販約定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一切準備就緒,白色西褲、皮鞋,花襯衫,頭戴巴拿馬帽的“宋先生”出發了。

他捏著雪茄煙,帶上跟毒販們的聯絡工具,興致勃勃地出發了。

(3)

金三角,C1地區。

人跡罕至,森林茂密,這裏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金三角地區,它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甚至不屬於任何一方的勢力範圍,長期以來,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裏,直到不久之前一夥人的到來。

不久之前,一夥武裝毒販來到這裏,他們利用大山和密林幹起了非法勾當,用毒品換來精良的武器為販毒作護衛。

近些年來,隨著國際上對毒品打擊的強度越來越大,各國之間合作密切,直接導致毒販們的生存空間也越來越小。他們不得不放棄便利的交通和舒適的條件,來到這鳥無人煙的地方,繼續做著毒品加工的勾當。

隱蔽是這裏的一個重要特征。

山腰上的一處寨子便是他們的總部,上山的路隻有一條,汽車很難通行,大部分時間都是用騾馬來回運送,這樣做是出於安全考慮。

毒販們搬來已經好幾個月了,迄今為止雖然在外線有一些貨被查抄,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緝毒人員來到這裏。

連綿的山脈和茂密的森林是這裏的主人,上帝在賜予這裏原始之美的同時,也讓這裏成了一個天然的庇護所。

正因為如此,鮮有外人涉足這裏。

現在,罐頭,也就是毒販“宋先生”跨過了邊境,朝著這裏走來了。

“宋先生”穿著一件花襯衫,一條白色的褲子和一雙白色的夏皮鞋,頭上戴著一頂巴拿馬遮陽帽,手裏捏著哈瓦那雪茄,脖子上戴著一條小拇指一般粗的金鏈子,臉上難掩狂妄和囂張之氣。

這個打扮和氣質跟毒販們得到情報的“宋先生”是一致的,愛抽古巴雪茄,喜歡戴金飾品,行為舉止粗魯,脾氣也很大。

跨過邊境,一群毒販前來接應。對上了暗號之後,毒販們便現身了。

來接他的毒販有十來個人,打扮很統一,軍綠色的防刮褲和獵裝,走在頂頭的是個矮平頭男子,腰間的手槍毫不掩飾地露出半個槍柄。

“宋先生”捏著雪茄煙使勁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衝著一群毒販笑嗬嗬地罵道:“他娘的,整這麽大的陣仗?不愧是販毒的,跟你們比,我們手裏的這些小玩意就是小兒科了。”

說著,他拍了拍腰間的一支托卡列夫手槍。

跟“宋先生”的熱情相比,來人倒是顯得很冷漠。頂頭的那個平頭用著不太流利的漢語問說:“宋先生,我們是來接你的,跟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兩個人高馬大的家夥便快步上前,將一個頭套蒙在了他頭上,緊著把他身上帶著的東西檢查了一個遍,那支托卡列夫手槍也被收了去。

“你們這是幹什麽?你們到底是誰?”“宋先生”顯得很是驚訝。

平頭依舊冷著臉,“不好意思,按照規矩,得委屈你一會。走,我們上車。”

說著,他們將“宋先生”推上了一輛老舊的吉普車,車隊發出希塔塔的聲音,便上路了。

路上很顛,“宋先生”被兩個人摁在後座,他一路上跟兩邊的人搭話,不過沒有人理他,看來這些人不一定聽得懂中國話。

車子開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後,便嘎吱一下停了下來,

“宋先生”已經睡著,刹車的時候他因為慣性,猛地撞到了前麵的車座上,腦袋都磕一個包。

“不去了!不去了!他媽的把老子當成犯人了?你們現在就把我送回去,跟你們老大說,以後再也不合作了!”“宋先生”生氣地大罵道。

說完,他還用力地扯著自己的頭罩,拳打腳踢好像是一個發瘋的潑婦。

眾人合力壓住他,托著他下了車。

身旁的兩人將他按住,平頭男拿起衛星電話跟什麽人匯報了這個情況,說的是泰語,但罐頭能聽懂一些。

“老大,他有些生氣了,現在正在鬧騰,我們該怎麽辦?”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了什麽指令,說了“宋先生”一陣之後,平頭男才說道:“是是,那我們這就給他賠禮道歉。”

不一會,平頭男走了過來,他把的頭套摘掉,略帶歉意地說道:“很抱歉,宋先生,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安全考慮。你是知道的,中國那些緝毒和軍隊一直在盯著我們,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吃掉。”

重見光明,“宋先生”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樹木茂盛,翠竹環繞,霧氣籠罩著整個世界。

“宋先生”深吸了一口氣,清新的空氣吸入肺部,稍作調整,他就瞪著眼睛對那個平頭男說道:“把我的槍還給我。”

平頭男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放心,宋先生,這裏的安全我們來保證。到了基地後,我們就把你的物品如數交還。”

“宋先生”不滿意,繼續問:“這裏就是你們的基地嗎?我怎麽沒有看到其他人呢?”

平頭男搖了搖頭,遞給了他一個竹水壺,“別著急,離我們那裏還遠著呢!先喝點水,等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說話間,一陣叮當的鈴聲傳來,隻見幾個人牽著一些矮腳馬走了過來。平頭男衝著宋先生擺了擺手說:“宋先生,來,請上馬。”

“宋先生”雖有些情緒,不過還是上了馬。

馬兒排成長隊行走在這崎嶇的山路上,脖子上的鈴鐺發出叮鈴鈴的響聲,如果不是這麽一隊毒販,倒是一幕讓人賞心悅目的畫麵。

“宋先生”騎在馬上,捏著雪茄也不切頭處理,也不享受雪茄的香味,就吧嗒吧嗒隨隨便便抽著,他這樣暴殄天物的抽法會讓內行鄙視,不過這也是宋先生的特點。

路上,“宋先生”和平頭男以及其他護送他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這些人不知道是不是聽不懂他說的話,總之都不怎麽願意搭理他,倒是他自己一路上說個沒完沒了。

騎著矮腳馬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後,天已經差不多黯淡了下來,一輪紅日在西邊山下緩緩落下,一路上“宋先生”一直不厭其煩地問:“到了嗎?怎麽還沒到?”

每次聽到他這樣問,平頭男總是笑嗬嗬地說:“快了,就到了。”

天黑的時候,他們趕到了一處碼頭前,這是一個小的河運碼頭,烈日下,河麵顯得很寬闊,河水清澈,水流喘急,碼頭很小,連棧橋都是木頭和竹子做的。

“宋先生”下了矮腳馬,問,“還沒到嗎?”

平頭男還是那句話,“快了,就到了。”

眾人在碼頭前等著,“宋先生”已經折騰得饑腸轆轆,這時候,一艘采油機船從遠處嗒嗒嗒地開了過來。

船開到碼頭邊停了下來,從船上跳下來一個精瘦幹練漢子,他伸手上前,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宋先生是嗎?我是來接你的,跟我們走吧。”

“宋先生”打量一下這船,雖是普通的柴油機船,但上麵已經經過改裝。船頭安裝了一杆M2重機槍,周圍加裝了防護鋼板,黃橙橙的彈鏈露了出來,船甲板上還散落著一些彈殼,看樣子他們剛剛開槍了。船上站著一群挎著AK47步槍的人,他們或是抽著煙,或是無規矩地坐著。

“宋先生”上了船,那個精瘦男子揮手示意給他搬來一張椅子,讓他坐下。接著,便發了船,一艘柴油機船發出“嗒嗒嗒”的聲音,船尾冒出一陣黑煙,朝著遠處開去。

天已經黑了,兩岸鮮見燈光,陣陣涼風吹來,船頭航向的地方一片漆黑,航燈掃過,岸邊幾隻鱷魚露出鋒利的獠牙。

開了不知道多久,“宋先生”有些乏了,躺在藤椅上睡著了,等人喊他醒來的時候,抬手看表已經晚上九點鍾了。

他抬頭一看,棧橋外站著一個又矮又胖花襯衫的男子,跟其他人不同,他的花襯衫掖在皮帶下,皮帶上一把柯爾特M1911手槍醒目地露了出來。他的身後,站著一群挎著各式製式武器、身材魁梧的人。

這夥人跟罐頭見過的任何毒販都不同,他們裝備精良:ACU迷彩服、奔尼帽,身上掛著M16A2、AR-15、HK416等製式裝備,步槍上加裝了皮卡汀尼導軌,外掛著紅外瞄準、榴彈發射器,頭盔上的夜視儀、身上掛著的破片雷等等一應具備。

如果加上軍銜,你可能會認為他們就是一支正規軍隊。

“這人是誰?”“宋先生”問。

旁邊的人說:“他就是桑猜先生。”

他遠遠地打量著這個人,個頭不高,身材敦實,皮膚黝黑,塌鼻梁、厚嘴唇,是典型的東南亞人。

“桑猜先生,久仰大名!”“宋先生”挺直了身子,哈哈大笑地走了過去。

“歡迎你,我遠道而來的朋友。”桑猜拱手抱拳,頗為江湖,一口流利的中國話倒是讓“宋先生”吃驚不已。

兩人看似熱情地擁抱了之後,桑猜便用泰語對其他人說道:“收拾一下,準備開飯。”

那些裝備精良的手下立刻讓開一條道路,桑猜伸手引路,帶著“宋先生”朝著裏麵走去。

“宋先生”環顧觀察四周,群山環繞,一處臨水,周圍用竹子搭建起來的哨樓,雪亮的探照燈來回掃過,周圍都是精悍的武裝分子站崗放哨,他們斜挎著步槍,叼著煙。

這裏不像是毒販基地,倒像是一個十足的軍營。

不遠處,轟隆隆的發動機聲音不時傳來,碼頭上裝卸繁忙,一艘艘柴油駁船運進運出。

晚宴已經準備妥當,T骨牛排、煎鵝肝、水果沙拉,還有法國波爾多紅酒、哈瓦那雪茄煙等等,看來此人考慮十分周到,連宋先生的愛好都考慮上了,不過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考驗。

桑猜大手一揮,“宋先生,按照你們中國人的規矩,請上座!”

此人很是狡猾。他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緬甸語以及泰語,手下養著數以百計的武裝分子。

桑猜很凶殘,一旦發現有人對自己不忠,他便會拔出腰間的那把專屬的柯爾特M1911手槍,將那人腦袋打爆。

“宋先生”這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早已經饑腸轆轆。桑猜隨口客套下,他也毫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坐到了上賓的位置,大快朵頤起來。

“宋先生,貨在價格上……”桑猜還未說出玩,便被“宋先生”打斷。

“價格的事情明天再談,今天一路上把我可算是累壞了。我先吃東西。”“宋先生”不耐煩說道。

桑猜說完,和後麵一個消瘦的家夥對視一眼。

(4)

桑猜看著有些沒禮貌的“宋先生”大快朵頤,他嘴角上揚,手不禁摸在了腰間的M1911手槍上。

啪!忽然,“宋先生”將叉子猛地摔在桌上,頭探到桌子下麵,將嘴裏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這種沒禮貌的行為激怒了後麵那群武裝分子,一群人正欲上前卻被桑猜揮手製止。

“宋先生”拿著桌布擦了擦嘴,眉頭緊皺,臉上十分不悅,“桑猜先生,忘記跟你們說了,我不能吃孜然,剛才的羊肉裏麵加了一些。”

“宋先生”不能吃孜然這一點,桑猜自然是知道的。羊肉裏麵加上孜然也是他故意試探,現在看到他這樣表現,自己也就放心了。

桑猜略帶歉意地說:“真不好意思,宋先生,這件事情我沒有了解清楚。你們,快把這些收拾一下,耽誤了你吃飯的心情,很是抱歉。”

“宋先生”抹了抹嘴巴,“算了,反正我也吃飽了。桑猜先生,聽說你這裏一年能生產幾十噸純度貨,既然來了,帶我開開眼如何?”

桑猜的臉上掠過一絲警惕,沒有說話,倒是站在他身後的消瘦男子說:“宋先生今天辛苦了,我看還是明天再看吧。”

“這位是?”“宋先生”問。

“我的助手,也就是這裏的管家。”桑猜說。

他打量著這個管家,個頭不高,大概四十來歲,蓬鬆的長發和胡須纏在一起,身上穿著一套草綠色的獵裝,腰裏別著一把格洛克17型手槍。

“那好吧。”

“宋先生”沒有堅持,但臉上難掩失望之色。

管家又嘀咕了幾句,旋即桑猜笑著說道:“既然宋先生開口了,那我自然不能駁你的麵子。走,去我的廠區看看。”

說著,他拉著宋先生的手,親切地下了樓,後麵一群武裝分子也都如影隨形。

“宋先生”的確開眼了,那些密密麻麻的竹樓中,竟然隱藏著一個如此大規模的毒品加工提煉工廠,穿著工作服戴著口罩人員來來往往,燈光之下一點點白色粉末被研製出來。

“宋先生”記錄著位置,觀察著周圍的警戒哨卡情況。

桑猜伸出了五根手指頭,在空中晃了晃,臉上洋溢著自豪說:“原料進來之後,我們就開工生產,每天能夠生產的數量可以達到這個數。按照你們的訂單要求來進行生產,你要多少我就能夠提供多少,整個亞洲,恐怕也隻有我敢說這麽有底氣的話了。”

“嗯,這些機器的電力供應能夠保證嗎?”

“宋先生”問道。

桑猜頗為自豪說道:“這一點宋先生放心,我們自己發電,保證夠用。”

“宋先生”淡淡一笑,心裏卻厭惡至極,這幫貪婪的家夥,殘害了多少人,不過嘴上還是說道:“貨源沒有問題我們就放心了。”

“宋先生”又笑著問道:“桑猜先生是什麽時候做這一行的?”

桑猜臉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他狐疑地看著宋先生,“宋先生”又連忙改口說道:“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桑猜先生是這個!”

他豎起了右手的大拇指,連連誇讚桑猜。

桑猜沒有接著他的話,反而歎口氣說:“我們不比你們,是提著腦袋幹這件事。你也知道,現在各國,尤其是中國對這方麵打擊得很厲害,稍有不慎我就會被端了老窩。”

“宋先生”連連擺手,“桑猜先生這裏兵強馬壯,別說是警察,就是特種部隊來了都不一定討得到好果子吃。”

桑猜笑了,他拿出手巾擦了擦手說:“宋先生今天一路上舟車勞頓,早點回去休息吧。”

“宋先生”也點點頭,眾人便都回去了。

桑猜的管家將宋先生帶到了一間裝修精致的小屋,裏麵有軟和的彈簧床,還有空調。看得出來這是一間待客的屋子。

“宋先生”摘下帽子,將空調打開,外機呼呼地轉動發出不小的噪音。

他發送的時候保持著高度警惕,現在自己深入敵窟,稍有不慎就可能導致自己暴露,而一旦暴露,這夥毒販就會再次逃竄,再想抓到他們可就難了。

信息發送已經完成,“宋先生”等待著接收“家裏邊”回複。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家裏邊”始終沒有回複,他想要再發送一次,不過出於安全考慮,他放棄了這樣做,決定還是繼續等等。

終於,又過了二十多分鍾後,皮下的耳機中傳來長短不一的叩擊聲,他仔細地辨認頻率,這是事先約定的回複,表示“家裏邊”已經收到他的信息,並且確定了位置。

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忽然,砰砰砰的一陣敲門聲傳來。

“誰?”“宋先生”警惕道。

“宋先生,是我。”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

“宋先生”開門,管家笑嘻嘻地站在門口,他的旁邊站著一個消瘦的姑娘。

“這是什麽意思?”“宋先生”眉頭緊皺道。

“沒什麽,桑猜先生怕宋先生晚上太寂寞,所以來給你找點樂子。”管家一臉壞笑。

“宋先生”笑了笑,“桑猜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今天實在太累了,告訴先生不需要了。”

這時候,管家的臉色藤一下變了,“桑猜先生說了,這是我們的待客之道,無論如何是不能拒絕的。”

“宋先生”掃了一眼那個姑娘,她很瘦弱,看樣子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身上還有些明顯的傷痕,想來要是自己拒絕了,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再說對這個女孩子也不大好。他便說道:“好吧,進來吧。”

女孩怯懦地走了進來,管家又說,“宋先生,你慢慢享受。”說完,便關上門走了。

“宋先生”看著那個姑娘,她身上僅有兩件著單薄的衣裳,雙手拽著衣角,頭一直低下不敢亂動,胳膊上明顯的傷痕,很顯然她在這之前一定遭到了毒打。

“真是群畜生!”宋先生暗自罵了一句,心裏的怒火再次升起。

“你,聽得懂中國話嗎?”

“宋先生”上前,姑娘嚇得猛地往後一縮。

“沒關係,不要害怕,我和他們不一樣。你叫什麽名字?”宋先生觀察了四周,確定沒人之後才用並不熟練的泰語和他對話。

“我叫瓦雅。”姑娘回應了幾句,怯懦地朝著床邊坐下,接著開始準備脫衣服。“宋先生”立刻製止了她,他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瓦雅是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口。”他讓瓦雅伸出胳膊,查看著她胳膊上的傷口。胳膊上有些清淤,還有幾道皮鞭打裂的痕跡,天氣炎熱,再加上未能及時處理,已經開始發炎。

“宋先生”的泰語說得不算好,瓦雅的話又帶著一些口音,兩人溝通並不順暢,不過這並不妨礙理解對方的意思。

瓦雅見“宋先生”不像是外麵毒販一樣,便道出自己身世。她說她是被毒販子抓來的,她們村子的人都被抓來了,“他們讓男人去製毒,讓女人去做活,晚上還要陪他們睡覺,稍有反抗的就會被打死扔在河裏。”

“宋先生”深吸一口氣,桑猜這群毒販不光製毒販毒傷天害理,還仗著武器精良欺負周圍居民,來的路上他注意到兩邊的民居都沒有什麽燈光,看樣子裏麵已經沒人居住了,想必和這群毒販脫不了幹係。

不過,這會不會又是一個陷阱?瓦雅會不會是桑猜派過來專門試探自己的?

(5)

“宋先生”愛睡懶覺,再加上舟車勞頓,第二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起來之後,管家便過來說:“宋先生,我們老板請你去吃午飯。”

“宋先生”撓了撓頭,問:“幾點鍾了?怎麽都吃午飯了?”

“已經十一點了,若是再睡下去,這一天的事情就沒辦法再談了。”管家依舊微笑著說。

“宋先生”點燃了一根雪茄,“你們的實力我們已經清楚了,你們的情況我也都了解了。接下來就是談談價格了,我和桑猜先生都是爽快人,一頓飯的功夫就談好了。”

“那就好。對了,昨天那個姑娘呢?”助手忽然不經意地問道,他注意到屋子裏並沒有女孩的影子。

“宋先生”倒是不驚不慌地說:“殺了!”

“殺了?”管家大為驚訝。

“對,昨天跟我磨磨唧唧的,我一生氣就給殺了。”

“宋先生”淡淡地說。

管家自然不相信,他看了看屋子周圍說:“那,屍體呢?”

“順手扔河裏了。唉,昨天太累了。算了,不管她了,桑猜先生在哪呢?領著我去吧。”“宋先生”說完,便走出了屋子。

管家盯著屋子裏的血跡,扭頭看了一眼宋先生,疑慮又增加了幾分。

……

十二點鍾還沒到,桑猜和“宋先生”已經準備開吃午餐了,這並不符合桑猜的生活習慣,他是一個自律性很強的人,每天幾點鍾起床幾點鍾吃飯都極為嚴格,不過為了能夠討好買主,自然也就需要破破規矩了。

畢竟,最近桑猜的日子不是很好過,各國都加大了對他們的打擊力度,尤其是前段時間想要試著去中國一趟,結果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慘重不說,還差點讓人家摸到自己的老巢來。

那件事情之後,桑猜便警惕了許多,不過自己手底下上百人的人吃馬嚼每天消耗不是個小數目,尤其是這些扛槍的家夥,自己支付的報酬不菲,要是再不弄點出路,恐怕自己就要餓死了。

這對於桑猜來說是雪中送炭,但桑猜還是冷靜下來,仔細思考了一番之後才做出決定。因為宋先生提出了一個值得警惕的條件,他要來他們的生產地看看。

桑猜本想拒絕他的要求,這樣做的風險太大,但眼下他的情況又迫使他不得不去答應對方的要求。

於是,桑猜調查了這個宋先生的背景,也親自確認他的生活習慣,再一點點對應。

多方了解之後,才決定讓宋先生到自己的生產地來。

昨天他一路上都在考察這個家夥,現在暫時來看,此人應該沒有什麽問題,接下來就是談一談價格了。

也正因為此,桑猜改變了自己的飲食規律,為了特意迎合這個宋先生。

直到中午十一點多,“宋先生”才懶洋洋地起來,他穿著花襯衫,手裏捏著雪茄煙,戴著一副墨鏡,一副懶散的樣子,一步步地朝著吃飯的地方踱著步子。

吃飯的地方像是一個觀光台,四周是粗壯的竹竿搭建而成,頭頂上幾個吊扇不知疲倦地攪動著渾濁的空氣,一條從山上流下的溪水從這裏蜿蜒流過。

桑猜和“宋先生”相對而坐,周圍站著一群滿臉戾氣、肩挎AK74U、M16A2等製式武器的毒販。

餐桌子上鋪著幹淨潔白的桌布,幾個婦女戰戰兢兢地擺放著食物。

午餐的種類還算豐富,有牛排、土豆泥、雞羊肉,還有當地的咖啡角等特色食物,主食是米飯,還有一個籃子盛滿了洗淨的菠蘿、芒果等水果。

“宋先生對我們的生產車間和倉庫有什麽評價?”桑猜端起一個高腳杯,晃動著裏麵如血一般的紅酒樂嗬嗬地問道。

“一流,絕對的一流!我對咱們的合作充滿了期待。”

“宋先生”豎起大拇指,臉上露出奸商的微笑。

桑猜胖乎乎的臉上也露出笑容,說:“這一點宋先生請放心,我們的貨絕對是最好的。”

他說話的時候拍著胸脯,身上的肥肉帶著條紋襯衫不斷晃動。

“好,價格上我們就按照之前說定的……”

“宋先生”身子向後靠去,竹藤椅被壓得咯吱作響。

桑猜不回答他,切了一塊T骨牛排放在嘴裏,他切得十分不考究,把盤子切得吱吱作聲。

“宋先生”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喉結蠕動了一下,身子向前挺了挺說:“價格上好說,實在不行咱們再談。”

“加五成!”桑猜頭也不抬地說。

“什麽?”

“宋先生”幾乎要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桑猜放下刀叉,用餐布擦了擦嘴,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瞞宋先生,這個價格是高了點。但是我們負責送貨,你們隻需要在國內接貨就行了。你要知道,現在中國警察和軍隊一直在盯著我們,想要越過國境線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上次我們折進去了幾十個弟兄,這筆錢不是給我的,是給我身後這些弟兄的。”

“這些錢是給他們的,你問問他們是不是這樣?”桑猜又像是一個精明算計的商人一樣斤斤計較地說道:“一條人命才加了不到一成,這樣算下來,價格就不算高了。”

“宋先生”的喉結蠕動了一下,他謹慎試探說:“桑猜先生,之前我們說好的價格,你漲價我能夠理解,可這個價格實在太高了。這樣的話,我沒有辦法跟下遊那些供應商交待,到時候他們不買我的貨,大家都沒得做。”

桑猜臉上依舊掛著堆笑,但沒有回答。

宋先生身子向前探了探,試探性的想要再商量一下。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傳來,循聲望去,原來是一個端著盤子的婦女不小心將手裏的托盤打了,盤子裏的蔬果散落一地。

婦女趕緊蹲下來拾撿,因為緊張倒是更亂了。

這時候,桑猜站起來走到那個婦女跟前,擺手示意她離開。婦女如蒙大赦,端著破碎的盤子立刻向回走去。

忽然,桑猜拔出腰間的M1911手槍,對著婦女開了一槍。

婦女應聲倒下,M1911巨大的停止作用讓血濺四處,紅的白的崩了一地。

“宋先生”看後猛然一愣,一條人命就這麽沒了。

凶殘的人他見過,但如此視人命如草芥的,讓他也不禁震驚。這等凶殘的毒販不消滅他還等什麽?

“宋先生”的眼睛冒著火,死死地盯著對麵的桑猜,不過,理智最終占據了上風。他清楚,此時自己還不是暴露的時候。

他扶了扶臉上的墨鏡,麵無表情地繼續坐在那裏。

桑猜走了回來,將還冒著一縷青煙的手槍叮咚一聲扔到餐桌上,轉而對著宋先生道:“不好意思啊,真是不好意思。那盤水果是我特意要請你吃的,可是你看她竟然故意打翻了。壞了客人的心情,該死!”

“宋先生”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白手巾在空中揮舞一下,示意驅趕了一下彌漫在空中的血腥味。

“你們,把這裏清理一下,扔到河裏去。對了,宋先生,我這個人很有愛心,河裏的那些鱷魚都是我喂的。罪過罪過,這幾天沒有投食了。”

桑猜說完,又拍了拍宋先生的肩膀,“宋先生,價格上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宋先生”掏出手巾擦了一下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接著戰戰兢兢地點頭,說:“那……那好吧,就按照桑猜先生說的價格去辦。”

桑猜的臉上又露出堆笑,“哈哈哈,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站在他麵前的桑猜露出看似憨厚的笑容。

“算了算了,被這個女人攪的吃飯也不安生。咱們來點飯後水果吧?宋先生想吃什麽水果,我們這裏水果很多很甜,想吃什麽都可以給你弄到。”桑猜走過來,對著宋先生諂媚地笑道。

“哈哈哈,還真沒有‘隨便’這個水果。”桑猜放肆開著玩笑,“宋先生”跟著應和一下。

這時候,一個人神色慌張地走了過來,他湊到桑猜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桑猜的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秒,不過轉而他又繼續放肆地笑了起來。

那人說完,便站在了桑猜身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麵前的宋先生。

宋先生已經感覺到了異樣,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眼前這個人所說的極有可能是和自己有關的。

他盡力保持鎮定觀察著四周,對麵站著十來個全副武裝的毒販,自己手無寸鐵,該如何應對?

“宋先生,我跟你講一個笑話。”桑猜放大聲音,說:“以前有一個小偷去鄰居家偷東西,他偷過了錢包之後,留下一個字條說‘這個東西不是我偷的’。哈哈哈,你說好笑不好笑啊?”

說完,桑猜放肆大笑起來,宋先生也接著說道:“你說的這個笑話我聽過,主要因為那個鄰居太笨了,他在自己放錢的地方也寫了一句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哈哈哈!”說完,桑猜又放肆大笑起來了。

忽然,他臉上笑容凝固,“你不是宋先生,你是中國軍人!”

(6)

說著,桑猜伸手便要去拿餐桌上的手槍。

罐頭眼疾手快,拽起桌布,將手槍奪在自己手中。

桑猜身後的毒販見狀,趕忙將肩上的自動步槍拽下,他們還未拉動,罐頭已經握槍在手。

“不許動!”罐頭將槍口頂在了桑猜管家的腦袋上。

桑猜放肆笑道:“你以為我會在乎他的命嗎?幹掉他。”

“再動一下就試試。你們以為我不知道,這個家夥才是真正的桑猜嗎?”罐頭用槍頂住了管家腦袋。

管家冷笑道:“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是嗎?你們別在演戲了。從昨天我就發現了不對勁,這個胖子做什麽決定都要看你一眼。再說了,都說桑猜狡詐,怎麽會輕易露麵。”罐頭說完,轉向管家問:“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管家沒說話,反問:“昨天那個女孩,你真把她殺了?”

“你以為我像你們一樣沒人性?夜裏我就把她放了。放心,我知道那是你們找來試探我的,不過你們沒有注意一點,他們最厭惡的還是你們。”

“你很聰明,心理素質也很好。你猜的沒錯,我就是桑猜,但是你忽略了一點,你這把槍沒有子彈了。”這個真正的桑猜露出一臉奸笑道。

“是嗎?那我試試。”罐頭一槍打響,子彈貼著桑猜的耳朵穿過,他的半個耳朵被打飛,鮮血直流。

疼痛讓桑猜失聲尖叫,嘴裏嘟囔著聽不懂的罵人話。

罐頭環顧四周,此時已經有不少狙擊手瞄準了自己的腦袋,他知道在這種空曠的環境下,對方的狙擊手很快就能鎖定自己的腦袋。

啪啪啪!M1911發出槍口噴出一陣火焰,橙黃色的彈殼發出叮當響聲,子彈形成一個橫截麵掃射過去,幾個毒販應聲倒下。

開槍的同時,罐頭掀開桌子,向後縱身一跳,整個人如同拋物一般,朝著下麵的溪流墜去。

此時,站起來的桑猜氣呼呼地罵道:“他媽的!都給我追,就是把山翻個遍,也要把這個人給我抓回來!”

……

長刀小隊駐地,緊急集合哨音再次響起,隊員們全副武裝集合在操場前。

獸醫也全副武裝一臉嚴肅地走來,隊員們立正宛如鋼鑄。

“稍息!同誌們,今天我們要執行一個任務,打擊一夥在C1地區秘密生產毒品的毒販。我想告訴大家,這夥毒販裝備先進、訓練有素,各小組務必保持最高警惕,有沒有信心?”

“有!有!有!”隊員底氣十足地喊道。

“好,再告訴大家一個消息,之前你們有人問過我,罐頭去哪裏了?今天可以告訴你們了,罐頭在數日之前執行秘密潛伏計劃,毒販的精確位置就是他冒著危險提供給我們的,其他的我就不再多說了,飛機上我會向你們詳細部署,全體登機!”

兩架米17拔地而起,朝著目標飛去。

……

跳下溪水之後,罐頭腦袋發昏,身子順著溪水向下遊奔去。

一個多小時後,罐頭被毒販們抓了回來。罐頭並無懼意,因為他知道他的戰友們會來救他。

剛剛在餐廳上,他打光了彈匣裏的所有子彈。

上麵的槍響立刻引起了溪流下方毒販們的注意,他們用無線對講機聯絡,整個寨子的毒販們傾巢而出,很快就在溪流的下遊處截到了罐頭。

十幾支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著自己的腦袋,罐頭知道抵抗沒有出路,便將手裏搶來的那支M1911手槍扔在水裏。

罐頭被毒販們帶回了寨子,關在了一間陰暗的小木屋裏。幾個人高馬大的毒販對他一陣毒打之後,便將他反綁在裏麵一張椅子上。

桑猜氣衝衝地走了過來,他看著滿臉是血的罐頭道:“你是中國特種兵?”

罐頭沒說話,桑猜掄起旁邊的一張椅子啪的一下砸向了罐頭。

竹藤椅子被砸得變了形,罐頭被砸得連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桑猜似乎仍舊不解氣,快步上前對著罐頭一頓狠踹。他腳上穿的是加了鋼頭的皮靴,罐頭被踢得渾身發青,不過卻依舊無動於衷。

桑猜打了一會之後,似乎有些累了,他雙手叉腰對其他人道:“把他弄起來!”

幾個毒販上前,將罐頭連同椅子一起扶起來。

桑猜見毒打不行,便上前以一副商量的口吻,說:“你們中國特種部隊製定了什麽樣的作戰計劃?說出來,我不但放了你,還給你一大筆錢。人生在世,不就是為了錢嘛,你當兵才掙幾個錢?”

桑猜信以為真,把臉湊了過去,“這就對了。你要多少我都給你,隻要你肯說出來。”

“我們的計劃就是……”罐頭壓低的聲音忽然放大,他一字一頓道:“幹-掉-你-們!”

聽了這話,桑猜知道自己被戲弄了,他破口大罵,“死到臨頭還嘴硬。你放心吧,中國特種兵,等一會你會跪下來求我殺了你的。”

罐頭麵不改色,“是嗎?我倒是真佩服你的自信。”

緊接著,桑猜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巴克軍刀。

夜色之下,巴克軍刀閃著寒光。

……

在桑猜亮出那把巴克軍刀的時候,幾乎同時,在距離這個小木屋之外一千五百米的地方,一道同樣的寒光閃現。

水鬼從水中猛然冒出,一把95軍刺狠狠地紮進了一個正在遊走的毒販脖子上,他還未來得及哀嚎一聲,便一下癱倒在水鬼的懷中。

水鬼右手接住從毒販屍體上掉下來的步槍,左手勢摟住向這後麵倒下的屍體,快速地將屍體拖到草叢裏藏了起來。

拔出軍刺後,他又往傷口上蓋著一些泥土,防止血腥味散開。接著,他便叩擊了八下單兵戰術電台的送話器。

這是清除障礙的暗號。

緊接著,不遠處的水中,一隊“幽靈”冒了出來,朝著寨子移動過來。

這隊“幽靈”來自長刀小隊。數個小時前,兩架米17直升機拔地而起,從西南軍用機場朝著毒販窩點飛來。為避免打草驚蛇,在距離目標還有數公裏的位置,長刀隊員們索降集結,徒步進入戰區。

“一號進入C4地區,發現遊走敵人三名,完畢。”水鬼報告著自己的情況

“二號進入C3地區,展開下一步行動,完畢!”老歪也進入了位置。

……

每個人肩膀的單兵戰術電台的耳機都是聒噪著。

片刻之後,所有隊員都進入了預定位置。指揮員教授抬手看表,距離行動時間還有五分鍾。

“時光一逝永不回

往事隻能回味

憶童年時竹馬青梅

兩小無猜日夜相隨

……”

這是教授在哼歌,一首經典老歌《往事隻能回味》。

不高的聲音通過步話機傳到每名隊員的耳朵裏。

“我說,咱們下次能不能換一首流行的?這歌是我媽媽喜歡聽的,完畢!”水鬼對教授表達了不滿。

“教授的音準有些錯誤。完畢!”老貓調侃著說。

“十點鍾方向,三號發現六零迫擊炮一門,完畢!”老歪看到了屋頂上的一枚迫擊炮,知道這玩意可能會給接下來的行動帶來威脅。

“炮彈還沒拳頭大,五號觀察木屋情況。完畢。”教授下達了命令。

“五號發現目標,他似乎在挨打。完畢!”水鬼將5.8mm高精度狙擊步槍的瞄準鏡十字,套在了門口一個抱著AR-15的哨兵頭上。

“行動嗎?完畢。”老歪躍躍欲試。

“等!完畢。”教授道。

“你-大-爺!”被綁在椅子上的罐頭嘴巴做出了這個口型,被不遠處正在觀察的水鬼看在眼裏。

水鬼笑道,“老貓,罐頭在問候你大爺。完畢。”

“我敢打賭,他一會還有更難聽的。完畢。”老歪說。

“各成員,鎖定目標。一分鍾後,自由射擊。現在對時……完畢。”教授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7)

小木屋中,桑猜並不知道自己生命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多年毒販的生涯,讓他養成了警惕多疑的性格。有中國特種兵臥底混入,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不過桑猜自信自己能夠應對,他的自信並非盲目,而是來自他麾下有一百多人的武裝弟兄。

這些年來自己賺來的毒資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投在了他們身上。別的不說,就是這幫家夥所用的子彈,都是自己大價錢搞來的SS109槍彈。

“我最後再問你一遍,說,還是不說?”桑猜揚這手裏的那把巴克軍刀,在罐頭麵前晃悠著。

他臉色冷峻,眼睛如同一隻野獸。如果罐頭不說,那麽這把刀將很有可能紮進他胸膛。

罐頭瞥了一眼手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剛才他已經將暗號發出去了,意味著行動可以開始了。

他看著麵前的桑猜,嘴角上揚露出輕蔑一笑,“你把那塊牛排給我拿來,我想先吃飽了再說。”

桑猜的耐心已經用光,不過還是答應了他的要求,把一塊牛排端給了他。

“吃吧,慢慢地吃,這是你吃的最後一頓。”桑猜咬牙切齒說道。

罐頭似乎不以為意,大快朵頤地吃著,皮下鑲嵌的耳機裏傳來了一首“往事不能回味”,這是隊員們已經就緒的信號。

“嘖嘖,T骨牛排吃成了啃豬蹄,真是暴殄天物。”老歪對罐頭這樣不文明的吃法表達了不滿。

“沒想到毒販們還挺會享受生活。”水鬼跟著說。

片刻之後,罐頭將那塊牛排吃幹淨了,他砸巴了一下嘴,對桑猜說:“說吧,打算怎麽弄死我?”

“好,我成全你。”桑猜冷哼一聲,揚起手裏的巴克軍刀,正要朝著罐頭身上刺去的時候,忽然,門外傳聲幾聲低聲的噗哧聲。

他眉頭一皺,意識到不妙,立刻收起軍刀對身邊兩個毒販道:“走,跟我出去看看。”

小木屋門剛被推開,就看到門口兩個哨兵倒在血泊之中。

桑猜意識到已被襲擊,暗道不妙,正欲轉身的時候。五百米外,狙擊手水鬼的十字準星已經套在了他的頭上。

噗哧一聲槍響過後,一枚5.8毫米的彈頭高速旋轉的飛了出去,穿過桑猜的額頭後撕開一塊血肉顱骨,緊接著又鑽進了桑猜背後木屋的支柱上。

“五號位置暴露,現轉移到C6位置,完畢!”

狙擊手水鬼抱起狙擊步槍翻滾過去,好在這些人隻是盲目火力壓製,並沒有清楚他的真正位置,不然這麽密集的火力,非把人打成篩子不可。

噗哧!噗哧!

此時,教授帶著突擊小組已經殺至小木屋前,對麵的子彈密如雨下,突擊隊員誰也不敢有多餘花哨的動作。95突擊步槍抵肩射擊標準的三發射,每一串子彈射過去就有一個毒販倒下。

片刻的功夫,局麵便被控製,屋子裏的毒販相繼中彈倒下,清除目標之後,獸醫帶著隊員們進了木屋。

屋子裏到處都是黃橙橙的彈殼,硝煙和血腥味攪合在一起,朝著人鼻子裏灌。罐頭在戰鬥開始的時候自己倒在地上,防止被流彈誤傷,隊員們進來的時候他還在地上躺著。

“罐頭,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怎麽聽到槍響就嚇成這樣了?”老貓進來蹲在罐頭跟前,故意地嘲諷道。

“臭小子,快點幫我鬆開。”躺在地上的罐頭說。

“別玩了,給他鬆開。”教授冷靜地命令道。

耳機裏傳來了老歪的叩擊聲,這是炸藥已經安放完畢的訊號。

教授掃視一眼,“炸藥已安置,罐頭已救出,任務完成,按原計劃撤退!”

隊員們正準備撤離的時候,外麵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問話聲以及槍聲。

“一號,大批毒販從四周湧來,建議立刻撤離,五號現轉移陣地進行掩護,完畢!”狙擊手水鬼發出了警報,緊接著他轉移到了更遠的製高點上。他將高精度的狙擊步槍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杆射程更遠的反器材狙擊步槍。

毒販們意識到了已經有人突襲,他們嗷嗷叫地朝著小木屋這邊前來進攻。

咚!咚!咚!

不遠處,毒販們裝備的美製MK19式自動榴彈發射器朝著小木屋這邊連發射擊著,射過來的40毫米榴彈在小木屋周圍炸響。

這是試射,很快他們就會調整角度瞄準小木屋而來。

“我來掩護!”老貓一馬當先,端起突擊步槍接連打出長點射,子彈精準無誤地幹掉了幾個武裝分子。

“撤!”教授果斷下令,指揮著眾人突圍,他們剛離開木屋,幾發榴彈便落在了木屋頂上,將不大的木屋炸得粉碎。

“水鬼,敲掉那個榴彈發射器。”接到命令後,不遠處的狙擊手水鬼將肺部的空氣呼出,對準了正在使用榴彈發射器的毒販。

他先是瞄準了那個正在開火的毒販,接著又稍稍移動,將槍口對準了榴彈發射器的彈鼓。砰的一聲,大口徑的狙擊槍彈打在了榴彈發射器的彈鼓上,接著整個榴彈發射器轟的一聲,連同兩個毒販一起炸飛了。

子彈如同瓢潑一般朝著突擊隊員這邊飛來。

隊員們就地防禦,手裏的步槍不斷地打出長點射,雜亂的毒販們挨個倒下,忌憚於隊員們精湛的槍法,毒販們不敢再靠近,便隻能依靠班用機槍朝著這邊進行火力壓製。

咚咚!老貓接連發射了兩枚槍榴彈炸啞了兩挺機槍。沒了重火力的支援,這個區域的毒販們很快陣腳大亂,教授瞅準機會命令隊員們突圍撤退。

隊員們排成撅字陣形開始交替掩護快速撤退,此時,撤退的路已經被毒販封鎖。突擊手老貓和罐頭一馬當先,兩人在前麵為隊伍開路,毒販的防禦圈被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隻要向著目標繼續行進幾百米,便能夠抵達預定的位置了。

“可以引爆了!”教授說完,擔任引爆的老歪將引爆器拿出,輸入了一串數字之後,他按下了引爆器。

震耳欲聾的聲音傳來,毒販們的生產車間和存貨倉庫被炸飛。毒販們顧不得去追擊了,嗷嗷叫地衝向了倉庫。

隊員們成功抵達第一撤退點,換乘了早已準備好的車輛,朝著第二撤退地點開去。

教授開著車,老貓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水鬼、罐頭和老歪坐在後排,其他隊員也都在後麵的車上。

車子在公路上疾馳,目前來說他們已經安全了。

“罐頭,說說毒販們的生活如何?”老歪大大咧咧地問道。

“不錯,波爾多紅酒、T骨牛排,連雪茄都是古巴的,你們不是看到了嗎?把我當做上賓對待。”罐頭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正形,得意洋洋的樣子讓人想要揍他。

老貓反諷說:“那是不錯,都快請你吃刀子了。”

“原來這個地方的規矩是把上賓綁在椅子上,真是搞不懂。”水鬼也放肆地開著玩笑。

“你們懂什麽?昨天你們沒見到,桑猜在我麵前跟小學生一樣。”罐頭十分不屑地說。

老貓忽然想起了什麽,便問:“對了罐頭,我怎麽聽說你談了個女朋友?”

罐頭糾正他的錯誤說:“是未婚妻,未婚妻懂嗎?”

“呦,都準備結婚了?有照片沒?我看看什麽樣的女孩是不是被蒙住眼了,能喜歡上你?”老歪說著動手在罐頭身上搜了起來。

“去去去,沒帶,回去之後給你們看。至於什麽樣的女孩嘛,先說清楚,你們看了可不許妒忌啊。”罐頭一副驕傲的表情。

“連罐頭都能找女朋友,真是沒天理了。”水鬼有些憤憤不平地說。

“說真的,到哪一步了?”教授的問題比較正經,他這個人也一直都比較正經。

“看看,還是領導說話有水平。談婚論嫁了,我們說好了,等我退伍回去就結婚。”罐頭話音剛落,忽然,一個紅色的點狀物體朝著他們飛來。

教授大喊出來的同時,猛打方向盤,車子失控似的朝著旁邊泥溝裏衝去。

火箭彈撕裂空氣發出呼嘯聲飛來,在車子旁邊炸開,眾人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一陣密集的子彈便朝著車子射來,教授掛上一檔正欲掉頭,砰的一聲,一顆子彈穿破車玻璃,打穿了他的脖子,血噴的滿玻璃都是。

老貓上前替他捂住脖子,鮮血很快就從他的手指縫裏溢出。

“教授!教授!”老歪大聲喊著。

“塔塔塔”一陣槍聲掃來,老貓剛鬆手,教授一下趴在了方向盤上,車喇叭被按響長鳴。

“遇襲!遇襲!”老貓一邊大喊一邊跳下車子連續翻滾著離開位置,翻滾的同時舉槍打倒了那個正在變換陣地的狙擊手。

但那個狙擊手在臨死前還是扣動了扳機,槍膛裏的最後一顆子彈朝著他們飛來。

老貓還未發反應,罐頭已經撲到在他跟前,隻聽見“咣”的一聲,一顆榴彈擊中了罐頭的頭盔。

罐頭一個踉蹌栽倒在地,汩汩的鮮血從頭盔裏湧了出來……

片刻過後,兩架米17直升機飛抵隊員們的上空,接著他們投下繩索開始做懸停。

此時,地麵的毒販追擊而至。

“老貓,先帶罐頭上去。”老歪大吼一聲,端著95式班用機槍,噠噠噠地打光了50發子彈的彈鼓。

密集的火力壓製來打亂毒販們的進攻,趁著這個間隙,水鬼將教授也從車裏拖了出來,登機。

不到五分鍾的時間,隊員們便登機完畢。此時,毒販已經趕到下方,他們舉起手裏的步槍朝著直升機射擊,米17鋼板發出一陣叮咚咚的響聲。

飛行員根本全然不顧密集的子彈,拉高側飛之後,米17短翼下的六個火箭發射巢發出了怒吼,數枚火箭彈從發射巢裏吐出,一股腦地全部傾瀉在了毒販們那邊,那些抱著自動步槍的武裝毒販們被炸得血肉橫飛。

緊接著,兩架米17迅速拉高,朝著北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