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金主爸爸
“時光？”對麵傳來的話音裏，剛一接電話時疏離的客氣一下子被驚喜取代了。
“嗯。公司剛給我配了一個手機，我覺得……我想，給你留個號碼。”
時光一句三停地緩緩說罷，就聽對麵的人有些克製不住激動地笑了，笑聲裏依然帶著那人標誌性的拘謹。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已經不想再見我了。”
“是你不想再見我了吧。”
時光淡淡的語聲裏夾帶著幾分清晰可聞的低落，把電話對麵的人聽得一怔：“我不想見你？怎麽會呢？”
“宗亮，這些年，你已經把我忘了吧？”
“當然沒有！”對麵的人已經有點急了，拘謹成了緊張，話音裏全然沒了笑意，“我怎麽可能忘了你，我……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你。”
“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和童爍的，如果你怕童爍介意，我可以保證再也不和你聯係。”
“她怎麽能和你——”宗亮一個深呼吸截斷了自己差點兒失態的話，再開口時，語聲又軟了下去，“婷……不是，時光，你相信我，這些年我真的一直在想著你，從來沒有一時一刻忘記過你，隻是我以為你……”
“是嗎？”半晌沒聽到宗亮把剩餘的半句話說完，時光才又淡聲說，“你有證據嗎？”
“證據？”電話對麵的人又一次愣住了。
“能證明你從來沒有忘記我的證據。”時光平淡的語聲讓這個明明很是無理取鬧的要求聽起來認真又鄭重，“你有證據，我就信你。”
“我……我當然有。”
“今晚能給我嗎？我想今晚請你和童爍吃個飯，順便談談買房子的事。”
“今晚？”對麵的人又愣了一下，“霍明遠邀請了我和童爍今晚參加你們公司的一個酒會，說是你也一起去的，你說的吃飯，和這個，是一件事嗎？”
這回換成時光愣住了。
上午跟霍明遠在一起那麽長時間他都沒跟她提這個，難不成真的是宗亮在參觀的過程中被他套出了什麽話，他臨時決定的？
霍明遠既然已經這麽說出去了，那告訴她也是早晚的事。
誰請客都是一樣的，有酒就行。
“是一件事。”時光微一抿嘴，從客廳沙發上坐定下來，試探著問電話那頭的人，“我沒想到他會邀請你們，你們今天參觀的時候，談得很投機嗎？”
“是呀，以前上學的時候都沒怎麽和他說過話，他現在和以前真是一點都不一樣了，像是那種天生的領導者。其實，主要還是因為有件要緊的事想拜托他，上午他臨時有事，我還沒有來得及提，所以也想趁今晚的機會和他聊聊，就答應去了。”
宗亮說的要緊的事，大概就是想帶學生去參觀的那件事。
他還有心思惦記這些事，說明霍明遠確實沒把他怎麽樣，起碼是他沒覺得霍明遠把他怎麽樣。時光淡淡地“哦”了一聲。
“你說的證據……今晚拿出來可能不大方便，明天，明天好嗎？”
“好吧。明天晚上八點整，我在家裏等你。”時光說完報了地址。
“好，我一定去。那……今晚的酒會，你會去吧？”電話那頭的人小心翼翼地問完，又猶猶豫豫地說，“霍明遠說，你可能不太願意出席那種場合。”
“你和童爍都去的話，我就一定去。”
“太好了，那晚上見。”
一直等到快五點，時光才在手機上等來一通電話。
電話是霍明遠用他的手機打來的，但手機來電顯示的既不是一串電話號碼，也不是霍明遠的名字，而是四個大字。
——金主爸爸。
“……”
“時總，在家歇好了嗎？不跟我生氣了吧？”
單是看著“金主爸爸”這四個字，她都沒什麽好氣的了。更何況，她的金主爸爸還在電話那頭好聲好氣地哄她。
時光心平氣和，明知故問：“你有事嗎？”
“晚上陪我出去應酬一下，一會兒韓照去接你。”
“應酬？”宗亮口中的酒會到了這位金主爸爸的嘴裏就變成了應酬，這兩者間微妙的差別讓時光不禁一怔。
“就是喝酒，扯皮。”電話那頭的人隨口敷衍了一句，就興致盎然地說，“我給你挑衣服呢，晚上宗亮他們兩口子也來，我跟你說，宗亮他老婆可是個大胸長腿的美人，你輸人不能輸陣啊……哎，你喜歡什麽顏色啊？”
不管是酒會還是應酬，隻要能見到這兩個人，其他都無所謂。
想起那個大胸長腿的美人，時光毫不猶豫地答：“我要紅色，正宮紅。”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旋即傳來一陣毫不克製的大笑。
“行行行，我知道了。”緊接著就傳來他對旁人說“這個那個”的聲音，像是已經選中了什麽，準備包起來買單了。
“不用我去試試嗎？”
電話那頭又傳來一陣笑聲：“我背也背過了，抱也抱過了，你那點尺寸我心裏有數。”
“……”
掛斷電話之後，時光還有順不過氣來。
這個人真是人民警察嗎？
人民怎麽會有這樣的警察？！
毫無意外，霍明遠選給她的衣服就是她四號在宗亮家一覺醒來時身上穿的那條大紅色抹胸短尾禮服裙，還有那雙十公分高的細高跟鞋，和那隻小巧精致的手包，以及手包裏整齊放好的一疊百元鈔票。
裙子是嶄新的，很幹淨，還沒有沾上那滴不知道屬於誰的血。
“時姐，這個點兒路上太堵，衣服隻能委屈您在車上換了。”
韓照一邊把車開往二號早上霍明遠帶她吃早餐的那家五星酒店，一邊隔著前後排座位之間落下的擋板對時光說話。
“不要緊。”這是她第二次在這輛車的後排座位上換衣服，已經覺得自在多了。時光往身上套著那條裙子，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韓照，今天晚上的酒會是為什麽舉辦的？”
城區主幹道上車堵成一片，加塞搶道的各顯神通，韓照全神開車，答得漫不經心。
“嗨，就是個公司的小活動，都是自己人，熱鬧熱鬧，也跟各個合作方聯絡一下感情。遠哥想挖那個宗教授來公司，就邀請他們兩口子一塊兒了，顯擺顯擺公司實力唄。”
聽起來倒是沒什麽不對勁。
時光沒再追問，換好了衣服，把手機塞進手包放好，才發現還有個小號的黑色紙盒子沒有打開。紙盒子用一根閃亮的紅綢絲帶捆紮著，還在上麵係出一朵玫瑰花的形狀，像是什麽禮物，時光沒敢動手拆。
“後麵這個黑色的小盒子也是我的嗎？”
“對，後麵的東西全都是您的。”
時光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解開絲帶。
蓋子打開的一瞬間，時光從頭發根到腳趾尖一下子全都僵住了。
“韓照，這到底是什麽酒會？”
盒子裏裝的是一套大紅色的比基尼泳衣，紅得發亮，就像此時此刻時光的臉。
聽著時光突然變了調的嗓音，擋板前麵的人終於憋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我也不知道遠哥是怎麽跟您說的，管它叫酒會倒是也沒錯，不過我們還是習慣管它叫泳池派對。”
“……泳池派對？你安排的？”
時光實在想象不出，一個製藥公司能有什麽感情是需要在遊泳池裏聯絡的。
“這回可是真不賴我啊！是星期二早晨遠哥非要在人家酒店裏吃下午茶才有的東西，老秦沒轍，跟酒店談好，這周內包一場非高峰時段的泳池派對，人家酒店這才給伺候的。這個星期也就今天和明天兩個時間能挑，天氣預報說明天有雨，就隻能今天了。”
“為什麽非要包泳池派對？”
“因為貴啊。”
到了這泳池派對的舉辦場地，時光才明白韓照說的“貴”是什麽意思。
偌大的露天泳池周圍裝設了數不清的彩色射燈，整片天空都被映得五彩斑斕，又倒映進泳池的水裏，無論是穿著西裝禮服在岸上聊天的人，還是穿著泳裝在水裏嬉鬧的人，無一不被光影籠罩，天地間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絢爛歡騰。
龍堡酒吧裏的喧鬧和這裏一比，幾乎像小學生的元旦聯歡會了。
時光正踩著那雙鞋跟高得直打晃的鞋子跟韓照在這片熱鬧中懵然穿行，霍明遠忽然舉著一杯冰激淩渾身酒氣地晃到她眼前，眯眼往她身上一掃就誇張地皺起眉頭。
“遠哥，時姐說什麽都不要那套比基尼，丟車上了。”
“丟車上幹什麽？你這尺寸給別人也穿不下啊，知道多貴嗎，別浪費了啊！韓照，晚上完事兒了送時光回家的時候記得給她拿著啊。”
“好嘞！”
不等時光黑臉，霍明遠伸手撩了一把她束在腦後的頭發。
“哎，你這頭發是怎麽回事，你是來上體育課的啊？來來來……”
霍明遠不由分說，就在韓照憋笑的目送中一把攬過她的肩，帶著她鑽進岸邊餐廳裏的一間化妝室。時光以為他隻是找個地方方便單獨說話，可霍明遠把她往梳妝台鏡子前的椅子上一按，真動手拆了她那條清湯寡水的馬尾辮，二話不說就在她頭發上鼓搗起來。
時光在麵前的鏡子裏看著他那雙手靈巧地圍著她的腦袋上上下下地折騰，忍不住問。
“你今晚到底要應酬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