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霍總說他死了
時光看著童爍朝她伸來的手，不禁一怔：“什麽東西？”
她這樣子顯然不像是故意抵賴的，童爍無奈地歎了一聲，耐著性子提醒她：“你從我家裏出來的時候，身上有沒有多一個U盤？”
時光剛要搖頭，忽然想起一直拿在手上的包，忙打開來，翻出那個隻有一節手指長的銀灰色U盤：“這個？”
童爍如釋重負，接過來就匆匆塞進了自己的拎包裏。
“這是什麽？”
“等你過到八月三號的時候就知道了。”時光剛要開口，就被童爍揚手截住了，“別問我三號發生過什麽，也別告訴我六號會發生什麽，你最好別再跟時空秩序對著幹了，否則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更詭異的事。”
“好。”時光點頭之間看到童爍手指上的戒指，目光一頓，又猶豫了一下，“不過，你得聽我說一句，就一句，跟過去未來沒什麽關係。”見童爍點了頭，時光才沉聲說，“你要小心宗亮。”
聽見這個名字，童爍冷然笑了一下，放眼看看展廳裏的時空機模型：“如果有一天人類真能造出穿越時空的機器，我一定要回到宗亮他媽懷他的時候，把他弄死在娘胎裏。”
時光一驚。這夫妻倆的關係，好像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你知道宗亮他——”
“我知道，他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我都知道。我活該，當初要不是不聽家裏的話，非要跟他結婚，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躲過這個人渣是你運氣好，往後挑男人可要擦亮眼，別自己坑自己。還有別的事嗎？”
“你知道他的那個實驗室在哪裏嗎？”
童爍被問得一愣，眉目間的戾氣隨之散盡了：“什麽實驗室？”
“他說是一家大型研發型企業的實驗室。”
“不知道。”童爍皺眉搖搖頭，“不過，在雁城能算得上大型研發型企業的也沒幾個，你們安德生物製藥不是請他去過嗎？你可以去問問那個霍總。”
霍明遠確實說過，安德公司有個研發中心，但是……
“沒別的事了吧？”
“還有一件事。”時光又一次叫住耐心快要耗盡的童爍，“你舅舅，就是造了西雁山那棟房子的那個舅舅，他生前是做什麽的，為什麽會去那麽偏僻的地方蓋房子？”
這個問題問得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童爍愣了愣，似乎是趕著早說完早走，沒多猶豫也就答了：“他是個畫國畫的，你在那房子裏看見的所有書畫作品都是他的手跡，他身體一直不大好，就住在那裏一邊靜養一邊創作。我小時候跟著他學過一點，所以他特別疼我，他一直沒結婚也沒有孩子，臨終前就把那棟房子交給我了。”
“那棟房子是什麽時候建成的？”
“有三四十年了吧。”童爍微一皺眉，“那房子怎麽了？”
“我總覺得以前在哪裏見過，一直想不起來。”
“那不關我的事了。”童爍冷淡地說罷，看了眼手腕上小巧的表盤，轉身就走，“我得去和學生匯合了，你好自為之吧。回見。”
看著童爍迅速走遠的背影，時光才想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問那條短信的事。
還有，她還沒來得及對童爍說一聲謝謝。
時光從科技館出來的時候，外麵雨勢更大了。
天空陰沉成了一片深深淺淺的鉛灰色，白日如夜，周邊很多店鋪和人家裏都亮了燈，映得雨幕明晃晃的，宛如星河。時光在大雨裏艱難地打了一輛出租車，一路堵過去，終於在將近十一點的時候來到了安德生物製藥公司總部大樓門口。
公司裏的人似乎都已經接受了她“時總”的身份，卻還沒有習慣於她在這棟大樓裏的出現。從大廳一直到霍明遠辦公室門口，一路上不時有人對她點頭說“時總好”，一走出她視線之外，就三三兩兩把頭紮在一塊兒嘀嘀咕咕。
時光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關夢嬋穿著那一身幹練的黑西裝坐在離霍明遠辦公室門口最近的工位上，一見時光走過來，關夢嬋像活見鬼了似的，“噌”地站了起來，兩手緊張地攥在身前，一雙眼睛戰戰兢兢地看著她，惶恐又無辜。
“時、時總……”
“霍明遠在嗎？”
關夢嬋咬牙猶豫了一下，像是做了一番強烈的思想鬥爭，才抓起麵前桌上的座機電話聽筒：“您稍等一下。”
關夢嬋按了一個鍵就把電話撥通了，小心翼翼地對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句時光在門口想要見他，不知聽了句什麽回複，就忙說了聲帶著輕顫的“好的”，把電話聽筒放了回去，愈發糾結地看向時光，一張臉肉眼可見地一陣紅一陣白。
“霍總讓我跟您說……說他，他……”
“他不在？”
“他、他死了。”
“……”
霍明遠的這種口氣她早已經習慣了。
時光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在星期三因為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惹毛了他。或者應該說，她將會在宇宙時空把她糾正回星期三的時候，因為什麽雞毛蒜皮的事惹毛他。
至於為什麽，關夢嬋顯然不敢說，她也懶得知道。
她需要見他一麵，而這間辦公室也不是非得他樂意開門才能進得去。
時光一句也不磨嘰，心平氣和地說了聲“好吧”，就轉身原路返回電梯，隨著大樓裏忙碌的人流下到一樓，走出大廳，從地下停車場的入車口走了進去。
工作日，還沒到下班時間，偌大的停車場裏看不見一個人影。
時光沿著印象裏星期六霍明遠開車走過的路線，一路穿過停得滿滿當當的停車場，朝那部可以直通他辦公室的專用電梯走去。
童爍那些什麽宇宙時空、過去將來的解釋，她真正聽懂的部分不多，但有一點她聽得很明白，那就是她腦子裏的八月一號、二號和六號都是她已經實實在在經曆過的，她在這三天裏知道的一切全都是真實存在的。
包括她在六號看見的那個開啟電梯門的密碼手勢。
隻要這個密碼手勢沒在這幾天之間更換過，她就一定能打開那部電梯。
至於用未來影響當下會擾亂時空秩序的問題，隻要她記得在被時空糾正回八月三號星期三的那天想辦法獲知這個密碼手勢，那按照正常的時空秩序來看，她在今天，八月四號星期四使用這個密碼手勢，也就不算是用未來影響當下了。
她還記得霍明遠跟宗亮約好了要在三號來公司參觀，要她跟著秦暉走，到公司匯合。
這個機會肯定不難找。
時光邊想邊往前走。
停車場裏寂然無聲，時光下意識把腳步放得極輕。
電梯就在霍明遠的專用車位旁邊，時光看見了霍明遠的車，接著就看到了那扇電梯門。
再走幾步，視線角度漸變，那輛嶄新的黑車完整的車身漸漸出現在視野裏的時候，時光驀地刹住了步子，側身一閃，就近隱到了一根立柱後。
一團黑乎乎的人影正仰躺在霍明遠的車底下，對著車底盤鼓搗些什麽。
時光屏息貼著柱子靜靜立了幾秒。
停車場裏依舊寂靜一片，連心跳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時光緩緩沉了口氣，小心地偏過頭，微微探身看過去。
那團黑影剛好從車底鑽了出來，是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背對著她藏身的方向利落地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好像擔心被人發現，起腳離開之前警覺地朝周圍掃了一眼。
時光與他不過隔了四個車位的距離，男人隻側過半張臉，時光就毫不費力地認出了那張老實忠厚的麵孔。
秦暉？！
四顧無人，秦暉正正領帶，若無其事地朝她藏身的方向走過來。
時光忙縮身貼緊立柱內側，屏息聽著皮鞋底子踏在水泥地上的聲響。聲響越來越近，近到和她隻有一柱之隔的時候，時光大著膽子偏頭看了一眼。
秦暉正從柱子前經過，低頭在手機上飛快地戳點。
時光剛瞥見屏幕，手機忽然在秦暉手中響起來。
秦暉眉頭一皺，腳步不停，邊往前走邊接通電話，語聲平穩持重一如往常：“喂，小關，怎麽了……哦，我在外麵抽煙，信號不好，你跟霍總說我馬上就來……時總？”
秦暉忽然駐足，在離她不足五米遠的地方轉頭四顧。
時光忙縮頭回來，背貼柱子直挺挺地立好。
“她到車庫幹什麽？”
秦暉疑惑又警覺的聲音近在咫尺。
時光斜前方停的是輛嶄新的黑車，鋥亮的漆麵上赫然映著秦暉清晰的身影。
這樣看著秦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隻要秦暉環顧周圍的目光稍稍下落些許，也必能看到她的身影映在這輛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