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次日，早上八點四十分。
終於在《ROSE DANCE》單曲循環的第十遍，許藍睜開了眼睛。但臥室這張大床實在是過於舒適，許藍又花了十幾分鍾才依依惜別地從被窩裏鑽出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許藍邊洗臉邊打電話點了份酒店的海苔烤雞肉三明治當早餐，沒忘記在心裏誇誇自己今天起得真早，還知道吃個早餐呢，生活方式真健康。
先把魚魚的禮物放好，又花了一個多小時把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差不多放在行李箱裏整理好後，許藍在兩套衣服之間挑來挑去，最後選了果醬紅的短款抽繩上衣配基礎款的闊腿牛仔褲，又穿了一雙帶跟小皮鞋。
塗口紅的時候她無意間看向床頭的那個手提袋，突然很輕地笑了一下，發現今天自己都沒有起床氣。
沈叔叔，咱們懶懶要來給你送禮物了哦。
中午她和林榭在樓下酒店餐廳一塊兒吃了烤肉，林榭幫她把行李箱提上車的時候，見許藍手裏還拎著三個袋子，招招手示意許藍遞給自己，一塊兒放後備箱。
許藍向後跳了一步，笑嘻嘻：“這個我自己拿。”
林榭隨她，關上了後備箱，走到前麵幫許藍打開副駕駛座的門。
許藍看著林榭坐上駕駛位，把最大的那個袋子遞過去：“這個是給哥哥的禮物。”
林榭嘴角微微揚了一下：“難得這麽想得到我。”
“嘖，明明一直很想得到的欸。”許藍撅起嘴，很快又吐吐舌頭笑起來：“那哥哥你開不開心呀。”
林榭不知道她葫蘆裏買的什麽藥，沒什麽語氣地恩了一聲。
“那就先順路送妹妹去一下DIM唄，妹妹有東西要給那個叔叔。”許藍開始在座位上左右晃啊晃。
林榭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順路？”
許藍這才發現，去高鐵站的路和去DIM的路是相反方向。
“欸呀哥哥——”許藍開始撒嬌了，“順路的順路的順路的，而且我都跟叔叔講好了，就一個小東西。”她指了指腳邊放著的手提袋，“而且也不是專門給他一個人的，還有其他人的呢，就是給新朋友買的小禮物。”
林榭瞥了一眼許藍手裏的袋子，冷笑一聲：“還真是小禮物，夠小的啊。”
“啊哈哈哈哈……”許藍鼓鼓腮幫子，知道林榭是答應了，她看著林榭在下個路口掉了個頭，滿足地又拆了包羅森的蟹柳吃。
“剛吃完，又吃得下了。”林榭在等紅綠燈的時候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長點肉。”
“嘁，我該有肉的地方明明都有肉。”許藍毫不謙虛，“你就是眼紅我身材好。”
林榭：“……”
“哈，不過當然了，咱們林支隊長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許藍語氣真誠地讚歎，“妹妹身材好這一點其實是隨哥哥的。”
林榭：“……”
許藍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沒跟沈問約具體的時間，昨天隻說了中午。
中午是什麽時候啊？
她打開微信界麵刷新了一下，沈叔叔也沒發消息啊。
她眨眨眼睛，發了一條文字消息過去：
“叔叔，我快到DIM門口了。”
許藍看著“沈叔叔”的備注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沒過幾秒鍾，她收到沈問的回複：
“我也剛到。等你。”
許藍鬆了一口氣。
和叔叔還挺默契的嘛。
路虎在DIM大廈前麵的路口停下，許藍拎著兩個小小的手提袋出了車門，沒走幾步就一眼就看到靠在DIM門口的沈問。
他今天沒穿長款的風衣，簡單的襯衫配休閑外套和黑色西裝褲，沒有打領帶。襯衫的袖口挽上去一截，手指細長，腕骨分明。西裝褲熨得筆挺，顯得腰線更高，露出的一截腳踝很瘦。
許藍默默拿林榭跟前麵這位比對了一下，沈問目測比她哥更高一點。林榭一米八六，沈問的身高接近一米九。
怪不得腿這麽長。
許藍稍微羨慕了一秒鍾。
她跑過去先是笑了一聲：“叔叔白天不戴墨鏡的呀。”
沈問一雙星目熠熠，溫和地笑了：“不怎麽戴。吃過飯沒。”
“啊，剛剛跟我哥吃過了。”許藍有點擔憂地看著沈問，“沈叔叔是沒吃先下來等的嗎？不好意思，我之前沒有說清楚時間。”
“叔叔吃好了，急什麽，小孩兒。”沈問俯下身，聲線很溫柔：“有什麽東西要給我？”
“唔，是這個。”許藍遞過去兩個小小的手提袋，“昨天逛街的時候看到的，覺得這個領帶的顏色特別適合叔叔，就買了。”
“算是正式地謝謝叔叔上次送我去吻你花園。”許藍抬眸對上沈問的眼睫，杏仁眼彎起來笑了，卷翹的睫毛撲閃撲閃。
“那個已經感謝過了，怎麽還想著呢。”沈問摸了一下許藍的發頂，今天陽光好，少女的頭發是溫熱的，“謝謝小孩兒給的蛋糕，叔叔覺得很好吃。”
“欸呀那個不算的，”許藍心裏有點不好意思，趕緊轉移話題，“然後還有這一條是帶給顧帥的，感謝顧大帥看得上，叔叔請幫我轉告他，我一定好好考慮，盡早給他答複。”
“給顧帥的是順帶的啊，順帶的。”許藍還沒等沈問回應就搶先道，“要是我不簽，記得讓他看在這條領帶的份上，別把我劃入黑名單。”她咬著下唇，臥蠶鼓著，臉頰兩邊微微紅，就這麽盯著沈問的眼睛，讓人完全沒法拒絕。
“知道了，”沈問眼睛裏的星星在閃爍，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完全不像奔三的人，倒有些像個溫潤如玉的少年，“謝謝小孩兒，有心了。”
“叔叔你能不能不叫我小孩兒啊。”許藍鼓起腮幫子。
“恩，不喜歡？”沈問耐心地問。
許藍點點頭：“我都成年了，馬上奔二了。”
沈問被她逗笑了：“行，那咱們懶懶是不小了。”他眨了眨眼睛，“那懶懶還叫我叔叔啊，不換換？”
“已經換了。”許藍咬著下唇，“之前我都用敬語您的，現在都用平語你了。”
沈問笑了，直起身：“好，那懶懶再等叔叔一分鍾，叔叔去拿個東西。”
許藍點了一下頭，默認了這個稱呼。
沈問拎著兩個黑色的手提袋走進DIM大廈，一分鍾後拎著一個粉白的手提袋又出來了，看著比裝領帶的更小一點。
許藍眨了眨眼睛。
沈問笑著把手提袋給過去：“禮尚往來，給咱們懶懶的小禮物。”
“我能直接打開嗎。”許藍接過那個粉白的手提袋：“包裝好漂亮。”
沈問做了個請的手勢。
許藍把裏麵的粉金絲絨首飾盒拿出來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玫瑰吊墜項鏈。
鏈條是玫瑰金的，小珍珠串聯著吊墜前段，血紅色的玫瑰半透明，輕奢又複古。
沈問笑了：“眼光還可以嗎。叔叔沒給別人挑過。”
許藍點點頭：“超級好看。”她發現今天剛好沒戴項鏈，於是小心翼翼地把項鏈從首飾盒裏拿出來，把頭發朝一側理了一下。
平時許藍戴項鏈都是一扣一個準，今天卻像個手殘星人，扣了好幾次都扣不上。
“我來吧。”沈問的聲音真的溫柔又磁性，卻又不許顧漠那樣帶著點曖昧不清，而是很分明，讓人不自覺地就想要依靠。
許藍沒說話，沈問垂眸，沒有走到她身後，而是直接兩手接過鏈條的兩端，繞過許藍細長白皙的脖頸輕輕給她係上項鏈。
頭微微側過去的時候，呼吸離許藍的耳朵很近，溫熱的氣體讓許藍感覺陌生，成熟，又有點想靠近。
同時她還感覺耳朵尖有點燙。
沈問剛直起身，許藍趕緊把頭發披下來擋住耳朵。她頭發昨天剛洗過，現在尾部有一點點外翹：“謝謝叔叔。”
沈問笑了：“很漂亮。”
許藍鼓起腮幫子：“我當然漂亮了。”
她今天剛好穿的是紅色，皮膚又白得接近透明，鎖骨也很突出，成一條直線型。少女的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項鏈中間的那朵血色玫瑰與她很相襯。
“像玫瑰公主。”沈問一直是笑著的，眉眼溫柔如畫，“和拍照的那天很像。”
“叔叔可以把像字去掉哦。”許藍不知道沈問哪裏想出的這個比喻，雖然有點土，但是她聽著又很開心：“你說那天啊。是陳鹿姐姐給設計的造型，我很喜歡。”
話音剛落，許藍單肩包裏的手機響了，鋼琴曲《ROSE DANCE》浪漫的曲風將二人包裹，沈問眼眸微動。
“我接個電話。”許藍沒注意到沈問的眼神，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聯係人樂了：“是魚魚，我發小。”
沈問點點頭，朝一旁走了兩步。
許藍按下接聽鍵，《ROSE DANCE》的聲音停止：“魚魚，怎麽啦，我馬上就回來了哦。”
“我剛剛發你微信你不回，太想你了就打電話了。”魚魚倒在別墅的懶人沙發裏，“馬上是指什麽時候啊。”
“下午兩點的高鐵，真的是馬上啦。我哥馬上送我去高鐵站了，我現在在DIM給一個朋友送東西。”
“是你之前晚上說過的那個叔叔？”魚魚壞笑，“有沒有情況？”
“無。”許藍無奈，“人家已經有對象了，長得又好看又騷，沒我的份。而且先管好你自己的歸宿再來擔心我吧。”
“切，沒勁。”魚魚伸了個懶腰，“我繼續畫畫去了，累死我了。”
許藍突然想到昨天魚魚發的朋友圈和林榭突如其來的霸總語錄，沒忍住笑了一聲。
“怎麽了？我哪裏戳到你笑點了？”魚魚在另一頭莫名其妙。
“沒，不說了，你在家等我，我三小時之內保證飛過來。”許藍又跟魚魚打趣了幾句後，掛了電話。
“發小和咱們懶懶一個大學啊。”沈問見許藍掛了電話，走過來笑道。
“恩，魚魚是美院的。”許藍抬眸，“其實我打電話也沒什麽隱私，可以不走開。”
沈問笑了一下，剛想說“時間差不多了，別讓哥哥等太久”，口袋裏的手機在這一刻響起來。
許藍愣了。
同樣的一首《ROSE DANCE》。
她那一瞬間還以為自己的手機又響了。
沈問很快接起來，對麵是醫院心理科阮遇的聲音：“還不回？幫你點的外賣，放你桌上都涼了。不是說一小時以內回麽，現在都快十二點半了。”
“馬上回來。”沈問沒多言，很快把手機放回了口袋：“快去吧，別讓自己哥哥等久了，現在開到高鐵站也還要一會兒，路況不太好。高鐵自己一個人會坐？”
許藍點點頭，問了一句：“叔叔你也喜歡琴師W的鋼琴曲嗎。”
沈問愣了一下，克製地點了一下頭：“恩，算是吧。”
“我不追星，琴師W算是我偶像了。”許藍笑笑，“這麽巧，叔叔也喜歡他。”
“不怕叔叔笑我，我十九歲生日許的生日願望就是有一天能見到琴師W，不知道啥時候他能願意露個臉，唉。”
“會遇見的。”沈問目色溫柔。
許藍沒再多言，向後望了一眼，感覺那輛黑色的路虎周身都散發著怨氣。
“……”許藍吐吐舌頭，“那叔叔我走啦。”
“再見，路上小心。”沈問目送許藍走遠，進了DIM把那條酒紅色領帶自己拿好，另一條放在前台給顧漠發了消息讓他來拿，然後從DIM大廈的另一個門出來，上了自己的那輛賓利車，往醫院駛去，路上還收到了阮遇的幾條消息。
許藍上了車，林榭看了她脖子上的項鏈一眼，沒說話，發動了汽車。
天氣在漸漸變熱，五月即將到來。少女的臉頰紅撲撲的，她在車內的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臉，感歎這天氣是真的越來越熱了。
外界陽光正好，帝都的行人依舊永遠是步履匆匆的，林榭把空調打開，車內的空氣流通，許藍覺得舒服多了。
路況是不太好，林榭把許藍送到高鐵站，在門口把行李箱搬下來遞給她：“到了給我發消息，別再忘了。”
“一定一定，放心吧哥。”許藍接過行李箱，拿著身份證往安檢處走，回頭向林榭招了招手：“哥哥路上開慢點，注意安全。”
林榭麵無表情地朝她點了下頭，見時間塊來不及了，讓她趕緊走別多廢話。目送許藍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後，林榭才離開。
許藍在休息區摸著脖頸上的項鏈，她看向窗外，今天的風和雲都是玫瑰色的，浪漫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