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許藍早上睜開眼睛，一瞬間不太記得自己在哪兒了。
感覺頭暈暈的，腦袋很重，一摸額頭還有點燙。
嘶。
許藍坐起身朝後抓了抓頭發，感受到手臂上紗布的拉扯，動作頓了一下，才想起來昨天發生的事情。
昨天的短短幾個小時，卻好像過了一整個世紀一樣的漫長。
她晃了晃神，如夢初醒地拿起床頭櫃上放著的手機，一看時間，九點剛過。
許藍鬆了口氣，不算太晚。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穿上拖鞋，走到與房間相連的衛生間拆了昨晚上沈問給她買的牙刷牙膏和毛巾，開始洗漱。
差不多把自己整理好後，許藍穿著睡衣開了房間的門，輕手輕腳地下樓。
沈問坐在客廳，穿著一件很薄的居家毛衣，膝蓋上放著個筆記本電腦，正在寫東西。見她出來了把電腦一蓋，站起身：“我去做早餐。”
許藍一愣：“叔叔今天也起的很早嗎。”
“恩，”沈問走進廚房間，“我吃過了。”
許藍打了個哈欠：“唔，謝謝叔叔。”她發現今天自己好像又沒有起床氣。
許藍跟著沈問走進廚房間，很自覺地坐在高腳凳上，趴在大理石桌麵上晃著兩條腿，看沈問從冰箱拿食材出來。
沈問回頭看了一眼還睡眼惺忪的許藍，溫和地笑了：“吃簡單點可以嗎，叔叔會的也不多。”
許藍點點頭：“隨便啦，再簡單也沒我簡單。”
“咱們懶懶早餐一般吃什麽？”沈問熱鍋後澆了一點油，背對著許藍。
“大多是吃羅森的飯團，要麽就不吃。”許藍鼓鼓腮幫子，“大多都不吃，因為懶，我起床都能吃午飯了。”
沈問笑了：“知道了，今天算起得早的。”
許藍才發現自己無意中把這個消息透露了，不禁吐了吐舌頭。
祖安戲精難得馬失前蹄，她一般都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唉。
許藍晃了晃腦袋，覺得一定是頭暈的緣故。
沈問煎了個圓形的雞蛋，蛋清蛋黃分分明明，整個形狀圓滾滾的，看起來很有食欲。他洗了生菜切成絲，又拿了兩片薄的牛奶吐司，一片芝士片和幾個蝦仁。
吐司上麵依次放上煎蛋，蝦仁，生菜絲，芝士片，澆上番茄醬和芝麻碎後放進早餐機裏壓實，一個三明治就做好了。
沈問洗了點草莓，對半切開後放進榨汁機裏麵，把草莓汁倒進玻璃杯裏，再給許藍盛了份鹹口的豆腐花。
許藍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大理石桌麵上精致的早餐，半晌才答：“這就是簡單啊。”
沈問唔了一聲：“會得不多。”
許藍長歎了一口氣：“我要是會這些，也不至於不吃早飯了。在我麵前叔叔就別謙虛了。”
說著她拿起半個三明治，咬了滿滿一大口，杏眼彎彎很滿足的樣子。素顏的許藍比平日裏化著妝的她更顯得親和又可愛，睫毛又長又翹，皮膚也好，整個人軟綿綿的，周身的防備都卸下來，像隻小奶貓。
吃豆腐花的時候看起來也超級乖，嘴唇沒有塗口紅，天生粉粉嫩嫩的。
沈問移開目光：“懶懶自己先吃，叔叔去工作。”
許藍點點頭。
許藍吃完後悄悄探頭看了一眼客廳裏的沈問，男人低垂著眼，戴著副防藍光眼鏡，很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屏幕上的手指骨感又修長。頭發很自然地三七分，前額的劉海長度剛好到眉毛，不會遮住他星星一樣的眼睛。
身上圓領薄毛衣的版型寬鬆，可以微微看得出一點露出的鎖骨，坐在沙發裏的樣子比平時看起來更慵懶，也更加溫柔。
窗外的光透進來打在沈問身上，溫和且明朗。在微光的照射下，在許藍眼裏沈問的眉目沒有特別清晰，但輪廓很分明。許藍之前沒注意，因為沈問的眼睛實在太引人注目，棕色的瞳孔裏像是有星星，所以全部的焦點她會自動放在這個人的眼睛上。但她現在才發現，沈問的鼻梁很直，唇峰也很明顯，下頜線還好看。
總而言之就是哪哪兒都好看的一個男人。
比我哥好看那麽一點點。許藍像是很不服氣地對自己偷偷說了一句。
她覺得頭又開始疼。
許藍轉身把碗收拾好放進水池裏。沈問聽見了廚房間的聲音，頭微微偏了一下，很快又轉回來。
小孩兒懂事，要洗碗就讓她洗吧，大人得尊重。
沈問不自知地笑了一下，此時窗外的陽光很暖和，五月真的來了。
眼前的小孩兒也很乖。
許藍洗完碗挪到客廳，試探著問道：“叔叔，你有多的電腦嗎。”
“有，在書房，叔叔給你拿。”沈問把筆記本放在茶幾上站起身，“零食看到了嗎，在門口。”
許藍這才注意到玄關處滿滿一大袋羅森的零食。
“啊，”許藍咽了口唾沫，“早上叔叔晨跑的時候去買的嗎。”
沈問在書房裏恩了一聲。
其實沈問今早沒有晨跑。他淩晨四點值完夜班，在醫院吃了早餐後又在車上睡了一會，七點才回到家。
“謝謝叔叔。”許藍蹦蹦跳跳地打開塑料袋，一臉幸福：“怎麽有你這麽好的叔叔啊。”
沈問拿著電腦出來：“都是你的。懶懶要電腦幹什麽？”
“做題呀，還有聽錄播課。”許藍拆了一包葡萄軟糖，丟了一顆進嘴巴，然後邊嚼邊走過來道，“一天要是不學點什麽就感覺空落落的。”
“咱們懶懶成績很好啊。”沈問笑道。
“這年頭要是成績不好，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會玩遊戲。”許藍認真道，“以後我可是個言辭激烈的新聞工作者，基礎得打好。”
“恩，懶懶想在書房學習還是在臥室。”
“臥室吧。”許藍嚼完軟糖，接過沈問的電腦，“那叔叔我去了。”
許藍拿著筆記本電腦和一袋子零食關上門，打開電腦開始學習。這台電腦明顯是新的，應該拆封不久，桌麵上都沒什麽文件夾。她登陸了學習網站，開始聽自己買的網課。
沈問在客廳接了顧漠的電話：“怎麽了？”
“沈問你看看外麵，今天天氣這麽好，”顧漠在家裏的健身房內跑步，邊喘著粗氣邊道，“難得你休假，出去打籃球。”
“今天不太行，許藍在我這兒呢。”沈問溫吞道，“我得陪她。”
“——我操，沈問。”顧漠猛地摁下了跑步機上的STOP按鈕，“你還是人嗎。小懶懶還沒二十呢。”
“做個人吧，顧漠。”沈問無奈，“她家裏情況有點複雜，暫時說不清楚。我在便利店遇到她的，當時狀態不太好，現在看著還可以。”
“她今晚去她哥那邊，但是不知道她哥有沒有空。”
顧漠頓了幾秒：“這樣啊，行。那你好好陪她吧。”
沈問：“恩。對了，幫我個忙。”
顧漠：“？”
許藍覺得今天自己狀態不對，平時起床後醒的慢，頭暈都是常態，但今天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
聽課越聽越困，平時她學習起來可不是這樣的，學霸一般都越學越精神。
許藍抬起手拍拍額頭，想讓自己清醒一點。手剛貼上皮膚她就愣住了，然後難以置信地把手在額頭上停留了幾秒。
我透，有點燙啊。
許藍皺起眉：可能發燒了。
畢竟昨天淋了那麽久的雨。
喝了杯板藍根好像也頂不住。
她歎了口氣，站起身準備去廚房倒點熱水喝，起身的那一瞬間眼前又一黑。
嘖。
許藍頓覺煩躁，眼前清晰後，先是拆了個鹹蛋黃的冰皮蛋糕塞進嘴巴裏，感覺好一點之後，開了臥室的門，直接朝廚房間走。
她站在廚房間拿了個玻璃杯，朝廚房外看了一眼。
沈問不在客廳？
許藍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叔叔？”
可能有事出去了吧。
也不跟小孩兒說一聲。
嗬，男人。
許藍摁下淨水機的按鈕，先倒了點冷水，然後換熱水鍵。
公寓的大門突然打開，許藍驚喜地回頭：“叔叔？”
手一晃，燙水衝在了馬克杯杯口，濺到了許藍的手。
“嘶——”許藍趕緊關了熱水鍵，跑到水池前用冷水衝手。
沈問急忙趕過來：“怎麽了。”
“沒，熱水燙到了而已。”許藍關了水，“沒什麽問題。倒是叔叔怎麽走了也不說一聲。”
沈問皺眉：“叔叔看一下。”確認許藍手上沒有燙出紅痕後，沈問鬆了口氣：“叔叔沒走，就是下樓拿了個東西，不想打擾你學習。”
“等下懶懶，”沈問剛鬆開許藍的手，就感覺不對，“你身上怎麽這麽燙。”
“有嗎，”許藍裝傻，“是叔叔手冷吧。我沒感覺啊。”
沈問用手背試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溫度，然後又試了一下許藍的：“不是，懶懶，你發燒了。”
許藍感覺耳朵有點燙：“啊，那可能是的吧。”
“跟叔叔去醫院看看。”沈問蹙眉，“衣服在門口。”
“我不。”許藍朝後退了一步，“我不去醫院的。”
沈問溫聲道：“乖，跟叔叔去，別怕麻煩。”他朝門口看了一眼，“我剛剛拜托顧漠找人送了套衣服過來。”
“不是嫌麻煩，叔叔，我真不去。”許藍扶著水池邊，腿有點軟，“我有醫院恐懼症。”
沈問一愣。
“是真的，求你了叔叔，我不去。”許藍瞬間就很想哭，她狠狠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平時明明說這事兒說得都是很坦然的，怎麽一到這兒就矯情了呢。
“我沒騙人，叔叔，這回沒騙你。”許藍咬著下唇，閉上眼睛，瞳孔躲在眼皮下瑟瑟發抖，“我真的害怕那個地方，我從來不去。”
許藍睜開眼，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