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周一,今早下了一場雨,中午才停。天氣日漸悶熱,食堂一般在五月中旬才開始開空調,許藍今天穿著長袖的連衣裙,和魚魚吃飯的時候感覺有點熱,食欲也不太好。

“吃不下就喝我的冰鎮酸梅湯。”魚魚把麵前的藍紫色**推到許藍麵前,邊吸溜著螺螄粉,“今晚約個吧?”

“昨天說好了的,當然約。”許藍猛吸了一口酸梅湯,瞬間感覺清爽了很多,“下午我就兩節課,上完就直接回家休息吧。對了,過幾天就五一假期了,我們還是前一天走?”

“恩,四月三十號那天我下午上到三點三十五,你呢。”

“我那天下午沒課,等你一塊兒就好。”許藍嚼著酸梅湯裏的果粒,聲音有些糯。

魚魚點點頭:“對啦,明天晚上七點我的畫就要在上海一個時尚藝術展覽展出了哦,有兩幅呢。”

“這麽快?”許藍杏眼明亮。

“恩,一幅是之後要送出去比賽的,還有一幅是之前的服裝設計完成稿。”魚魚嚼著豆皮,“要是再晚點到五一開那個展覽就好了,還能去看看。”

“沒關係,這樣的機會以後咱們魚魚還會有很多的。”許藍眼睛彎成閃著光的月牙兒,“魚魚是藝術界的大佬。”

“恩,誇得好。”魚魚不無驕傲,“晚上為了慶祝,不醉不歸!”

“行,不醉不歸。”許藍舉起那杯酸梅湯,碰了一下魚魚的螺螄粉碗,然後把剩下的湯都喝完。

“唉,我想到酒吧還是咱們在上海去的那家最好,至今印象深刻。”魚魚丟了顆花生米進嘴巴,“又安全,還有帥哥。”

“你說的是浦東的醉癮啊。”許藍哂笑,“安全性好像是其次,讓你記憶猶新的是帥哥吧,當時你喝醉了,偏要去要那個調酒師的微信,我還記得呢。”

“嘖,好漢不提當年事,不許提不許提。”魚魚翻了個白眼,“再說了,那個調酒師是真的帥,他是怎麽做到又冷又曖昧的啊,我丟。”

“行了行了,夢該醒了。”許藍嫌棄道,“吃完你先回家休息吧,我上完課也馬上回去。”

“那我回去睡個午覺,養精蓄銳。”魚魚打了個哈欠,“這麽一說我都困了,這天也太悶了。”

許藍等著魚魚把粉嗦完,二人一塊兒出了食堂,在路口分別。

下午三點三刻,許藍背著包上了地鐵,靠著車門打開沈問的聊天框,嘴角不自覺地揚著,輸入文字消息:

“經紀人叔叔,我準備和DIM簽約啦。”

發送完之後許藍盯著屏幕等了一會兒,沈問沒有回複。她想起來應該要和顧漠說一聲,於是又給顧漠發了個消息,先表示了感謝,然後說明她五一假期會回上海,希望可以詳談。發完之後,許藍把手機屏幕摁滅,盯著毫無風景的地鐵車窗發了好久的呆。

地鐵到站後許藍剛出地鐵口,手機嗡嗡震動,她驚喜地打開消息列表,看到是顧漠的回複,心裏稍微有那麽一點點小失落,不過她說不清是為什麽。

顧漠回複問她,到時候就在吻你花園見可不可以。

許藍說那再好不過,環境好又清淨,正好也熟悉。

她邊走邊和顧漠聊,隻是備注沈叔叔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回複。許藍想問問顧漠,沈問平時是不是很忙,但文字都編輯好之後,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去了。

問這個也太二了,沒事打聽人家男朋友幹什麽。

許藍,出息點正常點有腦子點,行不行啊。

許藍到家的時候將近四點半,魚魚還在睡覺。她上樓發現魚魚的電腦還開著,估計是玩了遊戲剛睡下不久。於是許藍輕手輕腳地給她關上電腦,然後再輕輕走下樓,準備晚上就吃點水果和意麵好了。

意麵其實是買好的速成食品,做法簡單到和泡方便麵不相上下,非常適合許藍和魚魚這種從小就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懶癌大小姐。除此以外,家裏零食架和冰箱冷藏櫃常年都是滿的,廚房裏什麽早餐機麵包機榨汁機應有盡有,全都是方便使用的玩意兒。至於那些什麽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的,除了難得開個家庭火鍋PARTY,其餘時間放著也就是個擺設。

六點整,魚魚聞著黑椒牛肉意麵的香氣從樓上走下來,許藍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兩個水果拚盤,還到小花園裏剪了兩枝紅白玫瑰插瓶,聽到她走路的聲音回頭:“魚魚,意麵在廚房呢,幫下忙端過來。”

“來了來了,哎喲我去懶懶,咋這麽賢惠呢。”魚魚三步並做兩步從樓上跳著跑下來,到廚房去把意麵端了出來,“我太快樂了。儀式感這麽強,還有玫瑰花。”

魚魚邊吃邊看著許藍:“怎麽還穿個外套?短款是挺好看的,但是熱不熱啊。”

許藍默默拉開拉鏈,露出裏麵的黑色吊帶衫,皮膚白皙得紮眼,鎖骨深陷成一字型。

“我透,懶爺絕美。”魚魚朝她豎了個大拇指,“我等會也去換件吊帶。”她又丟了塊冰鎮西瓜進嘴裏,自言自語道:“估計明天早上起來我就離八字開頭的體重又遠了一步。”

“管那麽多幹什麽,是絕世憨批嗎。”許藍把麵吃完,站起身:“我先去化妝了。”

“懶懶,我要看你戴那個新的美瞳,”魚魚嚼著麵,“那個又藍又綠又黃又橙的。”

許藍比了個OK:“你也快點上來哈。”

晚上八點半,許藍高腰牛仔褲配短款灰色外套,戴著一副黃色的墨鏡,向後抓了抓長發,一手牽著穿黑色吊帶裙的魚魚出現在一家僻靜的酒吧。

二人點過酒,在一張靠牆的位置坐下,半小時後,許藍走向吧台準備要一杯新的雞尾酒,調酒師看著許藍的眼睛笑了:“小姐,您的眼睛真美。”

許藍挑了個眉:“恩,怎麽個美法。”

“我看到了地球。我們生活的這顆星球,都在您的眼睛裏。”調酒師端起一盞高腳杯,舉在許藍麵前:“我能有幸為您專門調一杯酒嗎。”

許藍笑了笑:“那就試試看。”

調酒師切了半個青檸塗抹杯口,在搖杯裏倒入龍舌蘭,橙皮酒,檸檬汁,攪拌時再加入藍甘汁,試酒後加入搖冰。

SHAKE十五秒完成後,加入青檸角裝飾,推到許藍麵前:“橙色,黃色,綠色,藍色,都在這裏了。最後調出來主打色是冰藍,小姐與這個顏色很有緣。”

“藍色?”許藍看著那杯酒,笑了一聲,“我的名字裏的確有個藍字,可我不喜歡藍色啊。”她說話的時候,脖頸上那枚血紅色的玫瑰花在夜燈裏發出璀璨的光芒,“它不是個能讓我舒適的顏色。”

調酒師笑了:“這樣,我才發現少加了一樣東西,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請您稍等。”說完,他取出了三十毫升的紅酒,在酒麵封層:“請。”

許藍端起酒杯凝視了一會兒,輕輕抿了一口:“謝謝。我很喜歡。”她端著這杯酒離開吧台,走回到角落的桌子,在魚魚身邊坐下:“繼續聊剛才的。”

二人喝得少聊得多,十點的時候,也隻是微醺的狀態。許藍突然感受到口袋裏的手機嗡嗡地震動,隨後《ROSE DANCE》的聲音在酒吧的背景音樂中幽幽地彌散。

許藍站起身,走到店門外摘下黃色墨鏡吹了吹冷風,此時頭頂上的月色很美,她感覺清醒了一些後,才看向來電聯係人,是沈問。

她接通:“叔叔。”

沈問坐在車裏,望著窗外的月亮:“不好意思,剛剛結束工作,才看到你發的消息。”

許藍:“唔,沒事兒的叔叔。對啦,叔叔打電話給我,是不是來祝賀懶懶終於要簽約了呀。”她的聲音還是有些熏,語氣和平時有點不太一樣。月色之下,少女的外套敞著,露出裏麵的黑色吊帶衫,玫瑰項鏈在閃爍,有性感卻一點不媚俗,給人的感覺反倒是種溢出屏幕的爛漫少女感。

沈問聽出了許藍語調的變化,微微蹙眉:“懶懶,你是不是喝酒了。”

“恩,喝了呀。”許藍不知為什麽,就跟沈問說了這麽幾句話,耳朵就好像有點燒,她覺得可能是酒開始上頭了:“沒事兒的叔叔,我和魚魚酒量都很好,沒醉。”

“這麽晚了,兩個女孩子在酒吧不安全,早點回去。”

沈問聲色沉下來,耐心又溫柔,聽得許藍感覺像是在做夢。

“安全啊,太安全了。”許藍鼓起腮幫子,“我們去的不是普通的酒吧。”

“清吧?”沈問戴著黃色墨鏡,今天他沒有用發膠理頭發,額前的劉海依舊保持著三七開,比平時看起來更年輕:“那也要早一點回去的。以後簽了DIM,叔叔會管著你的。”

許藍懵了一下,不知道是沈問哪句話戳到了她的點上,她清晰地感受到臉有些發燙。許藍趕緊調整語氣:“我們去的不是清吧,而且安全到炸裂,不會有男生來搭訕的。”

沈問靠在駕駛座上:“恩?”

“我們去的是GAY吧,”許藍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我們還在上海一家叫成癮的GAY吧遇到過影帝呢,娛樂圈會玩誠不欺我。”

沈問:“……”

他是不是該誇許藍這個乖張小孩兒還挺聰明?

沈問歎了口氣:“咱們懶懶是見過世麵的。”

許藍沒忍住笑了出來:“謝謝啊。”

“不管怎麽樣,是清吧也好,是GAY吧也好,咱們懶懶聽叔叔的話,早點回去。”沈問耐心道,“咱們懶懶還小呢,到家之後給叔叔發個文字消息,語音,或者打個電話,都可以,叔叔等著你。”

許藍摸摸發燒的臉頰,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哦。知道了。”

“還有,”許藍補了一句,聲音還有點委屈,“叔叔,我和魚魚其實不怎麽出去喝酒的,很難得才去一次的。我們很乖很乖。”

沈問笑了,聲音很低也很溫柔:“恩,叔叔知道的。咱們懶懶當然是好孩子。”

幾分鍾後,許藍拿著手機回到座位上,碰了碰魚魚的手臂:“魚魚,我們走吧。”

“還沒到十一點呢,你要回去了?”魚魚雖然沒聊得盡興,但看許藍很想回去,就也沒堅持留下。她拿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定住看了許藍好幾秒鍾,然後眯起眼睛笑著碰了一下她的臉頰:“如實交代,剛剛外麵跟誰打電話了。”

“就——沈問啊,那個叔叔。”許藍咬著下唇,看了魚魚一眼,“怎麽了?”

“靠,你臉紅了許藍。”魚魚笑出了聲,“真的,你臉紅了。而且不是醉了的那種紅。”

“唔,那是什麽紅啊?”許藍此刻腦子還是有點懵,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酒量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

“是——”魚魚捂著嘴憋笑,“少女**的臉紅。”

“我TM滾你個蛋啊。”許藍狠狠地打了她一下,“沒事別瞎逼逼叨叨,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嗎,要不要我來告訴你?”

“這花兒紅不紅,倒真不關我魚魚的事,反正咱們懶懶這朵玫瑰花,今天是真的紅了哦。”魚魚說完就識趣地往外跑。

許藍在原地愣了兩秒鍾,憋出來一句:

“我。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