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摸瓜
辛洋子對楚楓的殺機是因為她毀了自己的訂婚宴，還勾引了自己的未婚夫，這一點夏茗可以理解。
但另外兩位凶手對呂晶晶和雙胞胎廖潔廖媚的殺機就很令人費解。
殺害呂晶晶的凶手名叫李姣姣，是JK製服圈著名“大佬”，根據專案組的調查，李姣姣一直在試圖整肅JK製服圈的風氣，可她的做法似乎有些矯枉過正。
她糾集了一群入圈不久的小姑娘，打著維護正版，支持原創的旗號，對生活中有可能誤傳“山裙”的女性肆意指責謾罵。
呂晶晶初次嚐試JK製服時誤穿山寨裙子，被李姣姣發現後發帖嘲諷，兩人在網上掀起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罵戰。
專案組一致認為李姣姣對呂晶晶的怨恨不足以使她產生殺機，但呂晶晶死法相當慘烈，夏茗懷疑又是江成在背後煽風點火。
她似乎找到了江成的疏漏。
至於凶手對雙胞胎廖潔廖媚的殺機，專案組更是百思不得解。
凶手名叫於娉婷，是與廖潔廖媚合作的Lolita洋裝店家，雙胞胎是頗有名氣的約拍模特，時常對店家頤氣指使。於娉婷無法忍受姐妹倆的傲氣，終止了約拍合作。
雙胞胎決定予以反擊，她們了解到於娉婷所謂的Lolita原創設計稿實際上都來自於已故設計師Anna生前的作品，動不動就擺出“緬懷”Anna的架勢為店鋪打廣告。
真要比起來，雙胞胎耍大牌可沒有於娉婷吃Anna人血饅頭惡劣。
“狗咬狗唄。”這是焦郊的原話，多半也是江成摻和進此事的原因。
漸已中午，專案組成員在楚楓的花店附近找了一家小飯館，邊吃邊聊。
“我接觸過不少案例，但像現在這樣的情況真是頭一回。”雖然是街邊小店，但秦凱堅持點了一份外賣咖啡，在一片油膩與嘈雜中小口抿著，“凶手的身份和殺人動機都已經明確了，卻不知道作案手法，要不是結案報告得詳細寫出來，真想趕緊結案得了。”
他這話一出大家反而沉默了，這次案件對大家來說是個巨大的挫折。
甚至是恥辱。
如果說上一案大家被江成捉弄是因為初次交手尚不熟悉。
那麽此案，江成這記耳光甩得真是響亮。
氣氛越來越低沉，夏茗吃淨麵前食物，麵無表情地拿起包往外走：“回頭再難受，咱們再去現場看看。”
大家又來到楚楓的花店，夏茗手撐著下巴低頭思考了一會兒，道：“江成參與的每一個現場裏的痕跡都會被清理的很幹淨，但他知道我們能夠在掌握最少線索的情況下把整個作案過程還原。否則，他在這場較量中一頭獨大，享受不到挑戰的樂趣。現在，我要把我的思路告訴大家。”
其餘四人紛紛圍攏到她身邊。
“4月6日下午五點半，胡大茂在這家花店後麵的倉庫冰櫃內發現了楚楓的身體，據他本人交代，在發現屍體半小時前他還跟楚楓就買**的事交流過。根據這三起案子的共性，假扮楚楓的這個女孩是故意要胡大茂看到她的，問題的關鍵在於，她必須保證胡大茂在半小時後能夠看到冰櫃中的屍體。”夏茗頓了頓，走到倉庫門口，補充道，“倉庫沒有後門，那個假扮楚楓的女孩是怎麽離開的呢？”
薑皓月對上夏茗鼓勵的眼神，細聲道：“應該跟江成從監牢逃出去時候用的方法一樣，燈下黑！”
大家聞言將目光唰唰唰投到虞安平身上，虞安平嚇了一跳，左顧右盼發現自己身邊沒有別人，這才反應過來大家是在看自己：“看我幹嘛，你們想說那個假貨先是當著胡教授的麵進了倉庫，然後趁他不注意從背後溜了出去？”
“正是。”夏茗打了個響指，摸出手機撥通了胡大茂的手機。
胡大茂在夏茗的提示下，終於恍然道：“我記得那個女孩走進倉庫以後我就在店裏四處看花，期間好像有兩三個顧客進了店，隨意看了看就走了，我也沒在意。”
虞安平擠到夏茗身邊，急切地對著電話大聲道：“到底是兩個還是三個？”
“這個……我不清楚，當時我在想薛梅的事，沒注意。而且她們都在我背後，我就更不能確定了。”胡大茂的聲音有些局促，顯然是被虞安平的話搞得緊張兮兮。
夏茗掛掉電話後在倉庫內轉了一圈，空****的房間內隻在角落裏放著一個架子，冰箱放在架子旁邊。
楚楓是被凍死的，薑皓月檢查現場後基本確定這裏就是第一現場。
既然辛洋子是凶手，那麽她殺死楚楓的步驟無非是先讓楚楓吃下大量安眠藥片，待楚楓失去意識後將她捆綁起來拖進冰箱，最後清理現場離開。
至於假扮楚楓，讓胡大茂看到屍體這一連串事情的卡點操作，多半是江成在背後謀劃。
“可是這幾個過程都很難不留痕跡地做到啊。”焦郊聽完夏茗的話，反問道，“就比如說安眠藥的事，楚楓又不傻，怎麽可能一口氣吃那麽多安眠藥？如果是辛洋子給她灌進去的，那她都能給人灌藥了為什麽不直接毒死她？”
其餘幾人聽了焦郊的話後紛紛點頭。
夏茗無奈歎氣：“請大家不要忘記這三起案子最關鍵的共同之處。凶手一定要保證屍體在死亡多日後目擊者才看到模仿者，也就是說凶手一定要保證屍體不會腐爛發臭，這也是為什麽辛洋子必須將楚楓凍死在冰櫃裏，而呂晶晶的屍體被特殊加工過的原因。”
雖然呂晶晶的屍體在被發現時的確已經產生了怪味，但她的地下室密閉性很強，也並不潮濕，因此多日來才未被發現。
見焦郊又舉手要提問，夏茗搶先道：“關於雙胞胎的屍體為什麽沒有經過特殊處理，我認為不單是因為江成覺得自己被冷落所以主動拋出屍體線索這麽簡單，更可能是因為殺害雙胞胎的凶手並未按照約定對屍體進行特殊處理，而江成發現了這個問題，為了防止屍體腐臭影響鄰居和物業，因此他才會找借口聯係我們。”
說完，夏茗滿懷期待地看著大家。
似乎是熬過一個大通宵後有些疲憊，專案組組員們顯然正在努力消化夏茗的話。
門外一隻鳥撲棱著飛過去，秦凱抬頭對上夏茗的眼神，伸出手打了個響指：“所以說，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為什麽第三個凶手沒有對屍體進行處理？”
“走，去維多利亞港灣。”夏茗率先背上包朝停在門口的吉普車走去，車窗玻璃上落上了幾粒鳥屎。
無暇清理，一行人朝南海岸新區疾馳而去。
為什麽第三個凶手沒有對雙胞胎的屍體進行處理呢？
在車上大家展開了並不激烈的討論。
凶手忘記了嗎？以前兩起謀殺案來說，辛洋子、李姣姣和於娉婷三個人之間是有配合的，三個人都忘記的可能性很小。
凶手被什麽事情絆住了嗎？但就雙胞胎屍體被發現的現場來說，凶手顯然將現場的線索清理得一幹二淨。
由此來看，凶手不對雙胞胎屍體進行處理的唯一原因，是她或她們覺得，沒有必要對屍體進行處理。
然而在江成眼中看來這卻是必須的，因此當他知道凶手沒有按照他的指示提示去做的時候，便以感覺被冷落為借口，拋出維多利亞港灣的線索讓專案組發現現場。
那麽為什麽江成是選擇通知專案組，而不是通知凶手重新回去處理屍體呢？
他們之間是否產生了分歧和爭吵？
“之前我一直覺得，江成能主動拋出線索讓我們去發現屍體，就意味著他對第三起案子的處理是最完美的，而且雙胞胎模仿者的目擊者人選他選擇了薑皓月，潛意識裏我們會覺得，江成既然放肆地挑釁我們，那就說明他做好了一切應對的準備。”在組員們爭論的間隙，夏茗忽然開口，“但就目前來看，恰恰雙胞胎姐妹一案，才是江成和凶手們疏漏最多的地方。”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讚同，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夏茗因為太過認真於討論案情，剛剛已經闖過了三個紅燈。
到達維多利亞港灣時已是下午兩點半，焦郊又蹦又跳地跑到旁邊奶茶店給大家買來奶茶：“今天我請客，喝杯奶茶，查案有力氣。”
說完便主動把唯一一杯紅豆布丁珍珠奶茶遞給薑皓月。
虞安平嗦了兩口又用吸管在自己杯子裏攪了攪，看著薑皓月杯中的紅豆布丁珍珠，不滿道：“明明今天重活兒都是我幹的，怎麽我這杯子裏清湯寡水的？”
這句話仿佛一道驚雷在夏茗腦海中炸開，她顧不得多解釋，把自己的奶茶往師兄手裏一塞，拽著秦凱從電梯間出來，蹭蹭跑進旁邊樓梯間。
“怎麽了？是不是發現什麽了？”秦凱看著自己被拉扯起皺的袖口，卻又不敢衝夏茗發火，隻好溫吞道。
夏茗抬頭看向彌漫著塵埃的樓梯間，堅定道：“剛剛咱們在車上的時候提到過，江成有可能因為於娉婷她們不按照自己的方式處理屍體而產生了爭執，但她們晚上的時候又讓皓月目擊了模仿者。那麽在這段時間內，發生了什麽？！”
樓梯間內忽然亮起慘白色的燈光，照著角落裏那道毫不起眼的，被拖拽後的灰塵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