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個
“缺少配飾？”夏茗並不理解秦朵的意思，這些衣服在她眼中都沒什麽區別。
秦朵又仔細端詳著照片，似乎有些猶豫：“我能看看實物嗎？”
夏茗與秦凱對視一眼，同意帶秦朵去一趟楚楓的家。
出門前，虞安平忽然道：“我能不能跟你們一塊去？”
他對上夏茗別有深意的眼神，但並沒有退縮。
幾人開車來到楚楓的家，秦朵一件件翻看著那些衣服，篤定道：“夏隊，你來看這幾件衣服。”
大家依言湊過去看，在秦朵的介紹中，大家看到楚楓衣櫃中的所有古風服裝皆按照仿製朝代的順序排好，對應的頭飾、配飾、鞋履等也都一一擺放在衣服下。
唯獨一件類似婚服的衣服不是少了披帛就是缺了袖衣，據秦朵所說，這件仿漢製婚服的配飾統統不見蹤影。
“那件仿明製的婚服是衣櫃裏最貴的一件，對應的配飾頭飾價格也不低，但這個女孩都給配齊了。這件仿漢製婚服的價格一般，配飾也很常見，但衣櫃裏卻一件都沒有，這就很奇怪。”秦朵手撐著下巴，眉頭微蹙，虞安平目光掃到她臉上，不由得愣住了。
“會不會是楚楓不喜歡這個什麽漢朝的婚服，或者還沒來得及購買配件？”夏茗自顧自說完，忽然像想起了什麽一樣，從包裏翻出楚楓身著大紅色古風服裝的照片遞給秦朵，道，“是這件衣服嗎，你看看配飾都在嗎？”
秦朵對比著看了幾眼，篤定道：“就是這件仿漢製的婚服，你看楚楓身上一應配飾頭飾都很齊全，但衣櫃裏卻沒有。”
這似乎是個可以追查的方向。
秦凱驅車送秦朵回家，夏茗終於出聲：“師兄，別想了。”
虞安平沒說話，兩人一言不發地離開楚楓家，各自揣了一肚子話。
“蒼海約我吃飯，你跟我一起嗎？”
夏茗偏頭問他，虞安平沒說話，不知從哪兒摸出一盒煙，點燃一根猛吸了一口。
夏茗知道他心裏難受，卻也沒安慰他。
大師兄需要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快走到約好的餐廳時，秦凱打來電話，說楚楓家不見了的那些配飾有重要線索。
夏茗原本一隻腳都邁進了餐廳大門，接到這電話立刻想要往回趕。
她匆匆忙忙打了一輛車朝專案組奔去，在路上才想起給蒼海回了條信息。
“怎麽樣了？”夏茗推開門，看到大家圍在桌子前對著一個包袱嘰嘰咕咕。
她走上前打開包袱，裏麵零零散散放著一些古風元素的頭飾配飾，同楚楓照片上的一樣。
“在哪兒找到的？”夏茗拿起一根發釵，仔細端詳著上麵沾著的幾粒類似顏料的顆粒物。
虞安平遞給她一張照片，解釋道：“環衛工阿姨清理垃圾桶的時候看見了這個包袱，她以為裏麵的東西都是金子，就交給附近派出所了。”
夏茗把沾有顏料的那根發釵遞給焦郊去化驗，自己則對著地圖分析道：“這個垃圾桶附近有幾家美術輔導機構和藝術工作室，咱們去查一下。”
秦凱忽道：“夏隊，楚楓的花店一帶的攝像頭最近升級維修，我沒找到胡大茂說的那個跟楚楓長得很像的女孩。”
夏茗點點頭：“這個先不急，待會兒你和焦郊再去查一查楚楓的往事，她不是愛出風頭嗎，你們可以把篩查的重點放在她參加過的公開場合上，我估計事情的源頭跟這有關。”
星光閃爍。
豪華精致的房間內，男人看著平板電腦，視頻中的兩個女孩被人扒光了衣服捆綁著吊在房間裏，身上寫滿了侮辱性的文字。
江成拿起手邊的紅酒杯輕酌一口，修長的手指滑動屏幕，視頻被切換，隻見一個麵容憔悴的女孩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她撕爛了手邊的畫稿嚎啕大哭，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朝旁邊的窗戶縱身一躍，眼神絕望而決絕。
他放下手中的電腦，走到落地窗前凝望著南方的方陽分局辦公樓。
那裏還亮著燈。
江成掏出手機操作一番，臉上掛著溫柔的笑。
第二天一早，夏茗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薑皓月正在整理桌子。
“呦，回來啦。”夏茗接過薑皓月遞過來的水杯，笑道，“你不在這幾天可把小焦想壞了。”
焦郊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手裏還拿著一把諸葛亮的羽扇：“非也非也，我是想喝奶茶了而已。”
奶茶店離著辦公樓不過一條街，實在想喝可以點外賣嘛。
大家默契地沒有點破焦郊的小心思，夏茗拉過白板簡單給薑皓月介紹了一下楚楓的案子。
“我和師兄排查了一下那些首飾附近的畫室和工作室，暫時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夏茗邊說便將那包首飾配飾遞給薑皓月。
薑皓月拿起那副發釵，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遲疑道：“夏隊，我認為這上麵的顏料應該是從外滲到發釵上，或者印在上麵的。”
兩人拿過放大鏡，看到顏料的紋路隱約有些像布料上的經緯格。
夏茗帶著薑皓月又來到了那幾家畫室和藝術工作室。
在一家旗袍設計工作室內，一件件樣衣散落在牆角，薑皓月蹲下身翻找著，夏茗則查看著工作室內的各項材料。
夏茗打量著這件並不大的工作室，薑皓月忽然道：“夏隊，你來看。”
薑皓月推開堆放的衣服，露出地板上的一小塊地方，隻見一坨顏料汙漬上有兩條斷斷續續，不易察覺的空白細線。
夏茗拿出發釵一比對，那兩條空白細線與發釵邊緣嚴絲合縫。
中午日頭正毒，夏茗讓薑皓月在工作室繼續搜查，自己則驅車來到了設計師呂晶晶居住的小區。
觀海小區是青琴市景致最好，地價最高的小區之一，看起來呂晶晶的財務狀況比夏茗想象的還要好一點。
手機鈴聲響起，虞安平開口第一句話差點讓夏茗暈過去。
“妹兒啊，你到呂晶晶的工作室來一趟，我們剛剛找到了她的屍體。”
工作室門口拉起了警戒線，外麵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群眾。
呂晶晶的工作室有個半地下室型的倉庫，她的屍體就在裏麵。
虞安平站在半地下室的門口，臉上的表情如同古代鎮宅的門神一般威嚴。秦凱麵色蒼白地扶著虞安平的胳膊，見夏茗來了想說什麽，一張嘴卻忍不住蹲在地上嘔吐。
“怎麽了這是？”夏茗注意到薑皓月臉色也不好，也沒多問，推開地下室的門走進去。
焦郊誇張地戴了一個簡易防毒麵罩，手套更是裏一層外一層。
夏茗被撲麵而來的屍臭味熏得睜不開眼，瞥了焦郊身後的屍體一眼，胃裏如同翻江倒海般，差點沒忍住就吐了出來。
她見過很多比這更加惡心的屍體，更有著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忍耐力，雖然生理上抑製不住地惡心，可到底沒露怯。
夏茗又瞥了屍體一眼，屏住呼吸，強忍住嘔吐的欲望，接過焦郊遞來的兩幅手套戴上。她想詢問焦郊具體情況，可一開口那股濃鬱的臭味就順著嘴巴鑽進了腦子裏，讓她幾乎無法思考。
呂晶晶是個長相清秀的女孩，生前，很清秀。
但此刻她的屍體實在沒法和清秀這個詞聯係在一起。
屍體皮肉已經幹癟，脫水暗沉的皮膚將已風幹成紅褐色的肉緊緊包裹著，像極了熏幹後的臘肉香腸。
兩人將屍體翻過身，隻見屍體身下浸著一層薄薄的淡黃色屍油，一堆蛆蟲僵硬地鋪在油麵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夏茗隻看了一眼就開始後悔來之前為什麽要吃東西。
焦郊做完簡單的檢查後，抓著她的胳膊像逃命一般竄出了地下室。
虞安平迅速關上了門，臉色極差。
日頭變得有些毒，專案組驅車回到辦公室，一進門秦凱就抱著飲水機咕咚咕咚喝了好幾杯水，看樣子剛剛他快要吐到脫水。
趁他喝水的空擋，夏茗把呂晶晶和楚楓的生活照和死狀照片貼在白板上，秦凱抬頭一看，平時什麽儒雅什麽謙和統統拋在腦後，奪門而出。
夏茗無奈地指指照片：“焦郊已經在驗屍了，他判斷這具屍體至少已經死亡半個月，並且被凶手進行了一些加工。鑒於楚楓的配飾是在她的工作室找到的，我提議並案。”
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些想法，但並沒有什麽思路。
臨近傍晚，夏茗忽然收到了蒼海的電話。
“夏小姐，請問你的工作單位怎麽走啊，杜老師跟我說了幾樣你愛吃的菜，我親自下廚烹飪，想給你送過去。”蒼海的聲音莫名有一種使人心安的力量，聽到他說要來送飯，夏茗肚子也咕咕叫了起來。
反正隻是送個飯，夏茗便把方陽分局的老地址給了他。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蒼海便打電話讓夏茗下樓。
夏茗一出辦公樓就看到了蒼海。
他穿一件白色的襯衫，寬闊的肩膀和有力的肌肉撐得衣服鼓鼓囊囊。
是夏茗喜歡的身材。
蒼海提著大包小包朝她走過來：“知道你辦案忙，再忙也不能不吃飯。我還給你師兄和同事準備了些吃的，我幫你提上去吧。”
夏茗有些猶豫，這樣做似乎違反紀律。
但想到蒼海是師父介紹的，他又保證不亂跑亂看，把食物送上樓就離開，也不太要緊。於是兩人提著食物進了專案組辦公室的門，薑皓月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蒼海。
蒼海把食物放在桌子上想跟大家打個招呼，目光瞥到旁邊白板上掛的照片，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虞安平手忙腳亂地把那幾張屍體的照片扯下來，臉上的笑非常尷尬。
蒼海卻盯著呂晶晶的生活照道：“這不是呂晶晶嗎？”
大家一聽這話，視線唰唰唰朝他投過去，把蒼海嚇了一跳：“怎……怎麽了？她犯什麽事了？”
夏茗盯著蒼海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些什麽：“她死了。”
蒼海愣住，滿臉的不可置信：“不能吧……我剛剛出門前還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