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孫艾很快同意帶兩個警察拜會小野先生了，這出乎他們的預期。

經過市區、郊區，穿過掛著廣告牌的低矮房屋、成排的樹木，進入一個地下車庫，通過淡藍色的地下走廊。郝濤按孫艾的指示，停了車。三個人一起進入人臉識別技術控製的自動門， 通過狹長狀的“寫字樓空間”，在徐徐向兩側拉開的金屬門後，看到了巨大的“電視牆”。

郝濤看到凹陷處的椅子，作勢打趣道：“我可以試試，坐上去能不能馬上變成天才。”

朱警官佯怒：“一邊兒去，你算老幾，要試……要試我這個領導先來呀。”

孫艾露出清爽的笑容：“好吧，您去試試。”

朱警官坐上椅子，戴上金屬頭盔，電視牆發出啟動聲，表明電源開啟，係統進入運作。

朱警官看不到電視牆的屏幕，問站在對麵的郝濤：“屏幕上都有什麽呀。”

郝濤確實在仔細地看著各個屏幕，為了能看到整麵電視牆，他擺動頭顱，轉換視線，眉頭一皺一展，在朱警官眼裏有些滑稽。這樣看了不止一圈，郝濤搖搖頭：“看不懂。”

朱警官說：“能懂多少是多少，講講？”

“朱隊，您就別為難我了，不是我讀書少，這玩意兒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還有……太多，太亂了。”

孫艾笑道：“朱警官有什麽感覺呢？”

朱警官稍閉眼睛，左右聳動下肩膀，又睜開眼睛：“什麽也沒有呀，我什麽都沒感覺到。”

孫艾請朱警官從椅子上站起，一邊指著各個屏幕上閃動著的圖像說：“小野先生很神奇，但是，它隻對被選定的潛天才有效果，幫助一個專業人士在他的專業裏登上巔峰，對普通人，它是沒意義的，就像這屏幕上的東西咱們都看不懂一樣。”

朱警官上下掃視一遍，各個屏幕上閃動著各種多維變幻的圖形、移動的線條、用字母代表的化學元素，內容豐富，但是完全看不懂，他拍拍郝濤的肩膀：“真不是你讀書少。”

小野新平是一套天才製造係統，但天才不是憑空製造，隻有輔導員尋覓確定的潛天才，才適用於被這個係統打造，成為真正的專業天才。

當潛天才被確定和發掘時，他的生理數據和專業程度，被輔導員通過係統“上報”，也就是經過儀器掃描，被係統納入掌握。隨後，係統會將數據庫裏所有關於這個行業的海量知識、成就，以數據形式形成一個標準的信息庫，專為被打造潛天才量身定製。

當潛天才正式開始保養升級，也就是坐上那個朱警官和郝濤看上去有些奇怪又沒用的椅子，戴上金屬頭盔時，人機對接也就開始了。

所謂人機對接，就是係統內的標準信息庫信息，以腦部成像、數據模擬化等種種適於人腦接受的方式，在人的大腦中被儲存並顯現，通過虛擬探針，係統捕捉到潛天才腦內的神經元連接方式和頻率，參與進入人腦的思維過程，並輸入了已經量身定做的信息。

簡單地講，就是信息庫所有的標配知識，以直接傳輸的方式，直觀地進入人腦，不經漫長的具體學習，變成了被輸入者的個人記憶儲存。

對羅迅來講，古往今來所有的化學知識、被記載的試驗過程、最新公開成果，像擰開水龍頭一般，直接注入他的腦中，成為他本人的知識儲備。

郝濤說：“那直接把那些數據輸入我的腦中，我不也就馬上可以成為化學家了嗎？”

孫艾搖頭：“數據雖然可以轉化為人腦可識別信息，但不是所有人腦都能識別的，一個行業的專業信息，隻有具備這個行業專業能力知識的人，才能識別，否則就像讀天書。就跟屏幕上這些東西咱們看不懂一樣。這種現象，在數據領域叫專業隔離。”

郝濤又看了幾眼屏幕上閃動的圖像，不由地搖搖頭，又衝孫艾點點頭。

對於一個專業人士來講，僅僅完成了海量數據輸入，也就是擁有了大量知識包括整個行業知識，並不能直接促成這個領域裏的創造力。然而，人是一種比人工智能更神秘的結合體，當一個人的頭腦儲備了足夠的知識量，又能夠隨意調動這些記憶時，如果他已經具有了這個行業的長期訓練，是個專業人士，又有著對本專業的熱愛、渴望和欲望時，海量知識儲備和他進取的意願之間，就發生了化學反應，結出了難以預想的碩果，此時，一個真正的天才就長成了。這樣的過程並非對每個人都適用，具備這種條件的人，需要先進行檢驗，才會被選定為潛天才。

事實上，在誌願者直接使用係統升級，也就是在坐上那個椅子，戴上金屬頭盔前，一般已經在輔導員的指導下，服用了一段時間回憶素。回憶素的成份包含著基因記憶酶、黃烷醇等等，按照秘方比例配製而成，其功能是強化記憶能力，尤其是提取有效記憶的能力。所謂提取有效記憶，就是原本存在於人腦中的記憶，在需要某種用途時，可以即時地被喚醒，並清晰地在腦中呈現。

回憶素是小野係統的輔助藥品，在沒有進行保養升級前，隻對潛天才本人的原有記憶發生作用。這種作用已經是令人驚奇的。比如羅迅複習過的職稱外語考試資料，雖然經過複習，原本並不能保證被牢固地記住，在經過回憶素的輔助後，就在羅迅腦子裏活靈活現。在那個階段，僅僅羅迅本人原來的專業知識積累，就讓他的能力明顯提升。使用回憶素的過程，也是一個鑒別潛天才條件的過程，可以了解知識記憶能力的增加，能否帶來專業能力提升的綜合反應。實踐證明，羅迅是一個符合條件的潛天才。

於是，妻子就成為丈夫的輔導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