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坐在出租車裏，一路催促著司機快開的佟卉安從包裏摸出了響得正歡的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人名皺起了眉頭。
“你現在在哪兒？”電話那頭傳來蘇天戎的聲音，明顯能察覺他語氣裏的不虞，讓佟卉安心驀地一跳，以為他知道自己現在所做的事。
“出門辦點事，怎麽了幹爹？”
“今晚的飛機，星柏會來B市，你去接他，到時候會留在B市一陣子就住在你那兒。”那邊下了命令，不是幫他安排住處而是言明了要住進她的公寓裏。
“幹爹，你知道我習慣……”一個人，多年來的習慣，她把她自己居住的地方弄的很隱蔽，任何人的靠近都會遭受到她的攻擊，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這點在美國企圖闖過她臥室的寧采薇有很豐富的經驗。
“事出突然，幫派內部出了點問題，星柏受了傷，需要避一避風頭，正好也可以幫你一起完成任務。”蘇天戎聲音聽上去有了一絲疲倦，門外有屬下來報的聲音。
能讓葉星柏到她這兒來避難的事兒肯定不會太小，蹙起了眉頭，佟卉安出聲道，“需要我回去幫忙嗎？”
“這點小事幹爹還應付的來，很久沒有活動骨頭他們是當我老了啊……”
“……”佟卉安沉默，卻身在B市無法了解情況。
“好了，不用擔心，你忙你的，有事我會再通知你。”然後那端掛上了電話。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司機回頭說了一句，“小姐，清水灣到了。一共五十元，謝謝。”
佟卉安趕緊付了車費下車，靠著海邊的清水灣一眼望去全都是海鮮排擋攤位，沿著這條海岸線一路走一路搜尋著記憶中的那抹身影。
“姑娘好像不是這裏的人，有什麽可以幫你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佟卉安還未回頭便從腦海中將人與聲音合上了……是他？
“是你？”在佟卉安轉過身子後，秦靳言愣了愣，沒想到遇到的是那日會展上蕭少的新女伴。
“好巧。”佟卉安點了點頭。殊不知兩人站在一起早已成了清水灣最亮眼的風景，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讓淳樸的漁民們都出來張望，指指點點的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咬耳朵。
察覺到周圍過分熱烈的目光，佟卉安側了側身子，讓秦靳言高大的身軀擋住了那些窺探的視線。
“別介意，他們對你隻是有點好奇沒有惡意。”從小在這裏土生土長的秦靳言看著眼前的嬌小女子解釋道。
佟卉安點了點頭不做聲，心裏則是想著怎麽甩開這個大督察。前幾日在電視上的宣告她可是都聽見了，不過遊戲這樣才好玩，如果不是急著找人她或許會陪他玩上一會兒。
“你在找什麽，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不用了，隻是想要帶點海鮮幹貨送朋友，不用麻煩你了，我自己慢慢逛。”佟卉安衝他微微一笑，帶著淺淺的疏離。
秦靳言倒是第一次在女孩子麵前碰了軟釘子，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剛好休探親假回家，對這裏比較熟你要買海鮮找我就對了。”
“……”佟卉安無語，這人什麽時候對人這麽熱情了，難道民風感染？
不理會這個突變的督察，佟卉安自顧走在了前麵，站在原地麵對周圍居民那曖昧探尋的目光的秦靳言似乎明白了點什麽，古銅色的肌膚上隱隱顯出一抹粉紅，努力瞪回去卻無法幹涉別人想象的自由。
走在佟卉安身邊的秦靳言似乎受了言論的影響，瞥了一眼身邊淡然的女子，心裏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素顏的她比在蕭少身邊時少了一分妖媚，多了一分淡漠，若剛才沒叫住她恐怕她就這樣當做不認識的就走了，這個認知讓他小小質疑了一下自己的魅力，雖不是自戀到人見人愛的地步但也沒有到被無視的磕磣樣吧？
佟卉安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想要保持距離會讓秦靳言產生興趣，如果知道她一定扒住他用嗲得不能再嗲的聲音狠狠……嚇走他！可是事實她沒有早知道，身後那抹黑色身影儼然如護花使者保護的滴水不漏。
“臭三八，你以為你躲在這兒老子就找不到你了！欠了老子三百萬就想這麽跑了，沒這麽便宜的事吧。”穿著五顏六色背心，身上刻著一些龍圖騰刺青的混混們上前堵住了某排檔後正從洗碗池起身想要逃走的中年婦女。
最前麵的黃毛打了個響指，那婦人身後又出現了一批人馬手上還拿著家夥有一下沒一下的甩在手心，十足的威嚇力。
上了年紀的女人一看陣仗身子止不住的顫栗，沒有想到這幫人這麽快找到她了，她已經很小心翼翼了，房子還了丈夫身前欠下的債，可眼前這個慶豐幫的混混拿出按著她丈夫手印的借據給她半個月的時間籌集資金，她根本沒錢還，隻好偷偷跑了。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沒想到最後還是被找到了，一瞬間竟軟了身子。
“正……正哥，再……再寬限兩天，我會想辦法。”林淑儀開口求著為首的黃毛心底卻是無限悲凉，老公死後她的生活陷入了絕境，而留下的巨額債款是在逼著她去死，可她還不能死，她還沒找到她女兒。八年了……她無時無刻不活在後悔中，為何自己當初不堅定些一起離開呢……
正隨意走著看著攤販上的幹貨的佟卉安心驀然一抽，說不上來的心悸。
“現在日頭比較毒還是先找個地方休息下吧，總之今天我會陪你搞定你要買的。”秦靳言看她臉色陡然變得難看以為中暑了，勸著她道。
佟卉安搖了搖頭，突然很肯定她要找的人就在附近，朝著四周焦急張望卻怎麽都看不到，這種急切的感覺感染了身邊的人，秦靳言目光一同掃向附近尋找不尋常處，也僅僅是那一瞥讓他發現了此刻在小巷子裏發生的一幕。
“住手，你們聚眾做什麽，放下武器舉手站牆邊。”秦靳言迅速的掏槍指向那幫圍聚在後巷裏的混混們。
看到秦靳言的混混低咒了一聲，沒想到正好撞槍口上了，也不廢話直接丟了手上的東西舉著雙手站到了牆邊。他們慶豐幫隻是B市的一股小勢力，老大還在秦靳言手上吃過虧，所以遇著秦靳言算是他們倒黴，絕對不敢造次。
那黃毛猶有一絲不甘的說道，“阿Sir我們不過來收個債而已，這老女人欠了我們三百萬，我們兄弟要不到賬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
秦靳言踢開了地上的棍棒走了過去，佟卉安原本不想管閑事，正想借這個機會抽身卻看到瑟縮在地上的身影，驀然睜大了眼睛，飛快地擦著秦靳言衝到了那婦人麵前。
那婦人正好抬頭，兩人視線相撞，眸子裏各自閃爍著對方明了的情緒，都是如此激動卻隱忍。
秦靳言怔楞了一下，看佟卉安扶著老婦人走到了他身後一言不發，可眼神裏明顯透著怒意。“你們認識？”
佟卉安抿著唇，看著他眸子裏打探的意味有一絲猶豫，倒是被她攙扶著的老婦人使勁搖了搖頭，“這位姑娘謝謝你，我們並不認識。”
佟卉安暗暗抓緊了她的手腕，看明白了她眼中的保護，想來是不想讓她被那群混混纏上，卻也讓她避免了假身份暴露的危機。
扶著婦人的佟卉安冷冷掃過那群慶豐幫的混混，“不管是什麽債你們也不能這麽逼人，三百萬她說了會還就一定會還給你們的，這麽欺負一個婦孺，把人逼死你們可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小混混們看向黃毛，的確把人逼死人一分錢都拿不到，可是就這麽放過她又讓他們很不甘心。
站在一邊的秦靳言開了口，“我看不如這樣，今天就看在我麵子你們再寬限一段時間，我回去會跟慶爺說相信他也不會為難你們。”
“最好是你說的那樣，秦Sir！”黃毛沒好氣的啐了一口痰在地上，態度極為囂張。
黃毛正要離開，秦靳言好笑的看著這個在他跟慶爺鬥時還不知道在哪兒喝奶的小混混，帶著婦人跟佟卉安朝外走去，擦肩而過時一句話輕飄飄的傳來氣得黃毛咬碎銀牙。
“你那德行能喝上西北風也已經不錯了。”
佟卉安向後看了一眼，將黃毛的模樣深深刻入腦海中，而也是她的冷冷一瞥讓黃毛打了個寒顫，低咒了一聲見鬼匆匆帶著手下的混混們也走了。
救下了婦人後，去留卻成了一個問題，母女重逢的喜悅因為外人的在場而被壓製下。隻是二人周身縈繞著的溫情還是讓秦靳言覺得有點奇怪，明明這婦人說了不認識不是？
佟卉安自然是瞥見了秦靳言的失神，腦海裏閃過一道靈光，拉著婦人的手說道，“阿姨我是女兒小荌的朋友，她說前陣子聯係不上你，正巧我要回國她就托了我找你，沒想到在這兒碰上了。”
“她在美國這些年過的好嗎？”林淑儀握著女兒的手聲音裏有一絲顫抖，八年了，女兒的變化太大，若不是耳垂下那紅色的痣走在街上恐怕也會擦肩而過，如此妖嬈美麗的女子怎麽會是她那可憐的孩子呢？
“嗯，很好，聽說過陣子回來，到時候你們就可以團聚了。小荌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很努力地念書，而且在美國找了份好工作，所以那三百萬的債務你不用擔心。”佟卉安借著小荌的名字訴說，隨後頗為為難的看了一眼秦靳言，後者被看得毛毛的她才又開了口，“雖然我也想接阿姨跟我一塊兒住，可是我那兒……最近有點不方便。秦督察今天多虧你幫忙，不知道能不能好人做到底，讓阿姨借住一陣子，用不了多久，這樣也能防著那些小混混騷擾阿姨，可以嗎？”
秦靳言剛想拒絕，看到那一雙翦眸默默凝視他，不由語窒。那目光中隱隱的期盼讓他鬼使神差的就點了頭，事後恨不得拍死自己，家裏那倆老看著他的年紀直接拖著他奔赴一場又一場的相親宴，後來托詞有了女朋友就一直讓他帶回家，這倒好女朋友沒帶上，先帶了阿姨回家，他要怎麽……解釋……想想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不用不用，我自己在外麵租了房子，我等……她回來就好。”林淑儀趕緊擺手，怎麽好意思住到人家家裏頭，而且還要讓女兒這麽拜托人家。
一雙翦眸黯淡了些，撫了撫林姨，“那還是不打擾秦督察休假了，我送林姨回家。”眼神卻是若有似無的瞟向秦靳言，這一刻秦靳言覺得她又有些像那日蕭少身邊的模樣冷漠中還帶著一抹嫵媚。
“等等。”秦靳言開口攔下了二人，難以解釋內心剛剛一瞬間的悸動，總之不想讓她失望似的開口將人留下，“還是讓林姨住在我家吧。”
“真的不會太為難嗎？”佟卉安忍著心底泛起的笑意，故作替他考慮的模樣。
“不會。”秦靳言趕緊否認，在收起那副慷慨赴死的模樣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有我在，那些人也不敢上門找麻煩。”
佟卉安捂嘴輕咳了一聲掩飾笑意，突然發現眼前這個說要親手緝拿她的警察有一點可愛，海邊海浪拍打著礁石的聲音不絕於耳，三人站在沿岸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