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離你很近
梁樂扯扯她衣袖:“就你斜後方啊。”
林熹朝往後一看,正好對上一對目光,目光的主人對她笑了笑。
“咦,你坐這兒啊……”林熹朝咦了一下,剛剛看到他選了一個位置,沒想到……
“嗯,沒想到離你很近。”周秦時放下課本回道。
林熹朝沒再多說,回過了頭。
梁樂又湊上來:“哇,林熹朝,你和美少年認識啊!”
美少年原來說的是周秦時麽?
“嗯,認識。”
果然,梁樂的八卦神經立馬彈了起來:“咦咦咦,你倆啥關係?我看你倆很熟啊。”
很熟嗎?林熹朝疑惑地想,但是不熟嗎?過年的時候她還拉著別人話家常呢,別人還幫過她不少忙,算得上是有交情了。
啥關係?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她居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忽然想起2016年再次遇見他時,葉妃瀟的那句“和我們也沒關係”。
是啊,那一世的他們,沒有關係。
那麽現在呢,他們有關係了嗎?那是什麽關係,她倒是從沒有認真想過。
在她看來,周秦時肯定是拿她當朋友的,不然何以解釋周秦時對她的仗義相助,人家周秦時才不是什麽助人為樂的熱心腸活雷鋒吧!
這麽一想想,林熹朝終於想起來自己還差人家好多頓飯,臉皮厚度這種東西,真是隨著年齡的增加而增加啊。
那她自己呢?上一世,她很確定,這個人是她的心上人。
這一世,她也很確定,她並沒有拿他當心上人看。
可是有過從前那些旖旎心思,他在自己心裏,可能始終是較別人不同的。
她微微偏頭,餘光裏能瞥到周秦時正在整理課本。
好吧,她承認,周秦時在她心裏就是要特別一點。
腦海裏閃過林灩灩如花笑靨,林熹朝甩甩頭,特別又怎麽樣,也隻是特別一點而已。從前是她有太深的執念不願舍棄,現在她這麽年輕,未來廣闊,難道就不會再遇到一個很喜歡的人麽。
好吧好吧,這些事情可遇不可求,就算遇不到又有什麽關係!
陸婉柔說了,我們江湖兒女,是要行走天下的,才不囿於這些情情愛愛呢。
“發什麽呆呀!”梁樂戳戳她胳膊。
林熹朝收回思緒,想那麽多幹啥,笑了笑說:“嗯,故人罷了。”
她從前單方麵十分熟識未來或許依然和她沒有關係的一個故人。
餘修遠還是一班班主任,這次分班,他很是欣慰,年級第一和年級第三都分到了一班。班會課上他在黑板上再次寫上自己的姓名自我介紹一番後,又讓所有學生做了一次自我介紹。
大部分人都相互認識了,自我介紹環節很多人都簡單地一句帶過。
此次班會開得非常不熱烈,餘修遠無奈,隻好長篇大論起來:“接下來的五個學期大家將一起並肩作戰……”
很多被餘修遠教過的學生都是知道他的,講起廢話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有的同學一句都沒聽,一直在做試卷,比如丁韻初。
有的同學聽了兩句,把漫畫書小說壓在了課本下麵,比如梁樂陸婉柔。
有的同學聽了幾句,豎起衣領把耳塞塞進了耳朵裏,比如林熹朝。
“好了,多餘的話,我也不多說了,”餘修遠終於要總結陳詞,“大家先這樣坐著,四月月考後分座位。”
底下一片唏噓。
“啊朝朝,我不想換同桌怎麽辦!”梁樂嘟嚷著,念叨了一個多星期的收假綜合症瞬間不治而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憂傷。
“還是好好準備考試吧你,不然老餘自己按照名次分,我倆這吊車尾成績,不想同桌都難。”林熹朝說,這位梁樂同學的重點不是四月月考,反而是分座位,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班會課開完,大家都回宿舍樓搬寢室了,不用上晚自習,一時覺得鬆了一口氣,回到寢室後又覺得傷感。
住了半年的寢室和室友,就要這麽分開了。
313寢室的陸婉柔,梁樂和林熹朝呆在宿舍裏等待新舍友的到來。
第一個來的是葉妃瀟,林熹朝很是熱情地上前去幫她提行李,陸婉柔和她是初中同學,看到是認識的人,陸婉柔很是高興,雖然印象裏葉妃瀟同學總是冷冰冰的,她也熱情地奔了上去。
梁樂看她麵無表情地收拾著行李,揮了揮爪子:“嗨,我是梁樂。”
葉妃瀟點了點頭,語氣冷冷的:“你好,我是葉妃瀟。”
梁樂收回爪子,偷偷對林熹朝說:“啊捏捏,這位同學是不是不太好相處呀?”
林熹朝笑:“別怕,我保護你。”
第二個是孫靜。
在林熹朝成年後的印象裏,當她們還在灰頭土臉地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的時候,孫靜同學已經非常注重自己的形象了,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搭配好明天穿的衣服鞋子襪子發夾發繩,第二天早上起來梳個頭要十分鍾,這十分鍾裏別人已經穿衣洗漱整理完畢去教室了,最要緊的是,十分鍾後她梳好的的頭發和五分鍾之前的並無二致——一個簡單的低馬尾。
如果不是津南高中不許化妝不許披頭散發不許奇裝異服,估計她還能整出更多花樣來。可以這麽說,孫靜就是那種精致的豬豬女孩是小仙女,她們幾個,呃,誇張一點說,就是矮矬窮土肥圓。
不過,現在……
林熹朝看著門口往裏張望的女孩,她劉海上夾著一個頗具年代色彩的彩色鋼絲X形發卡,馬尾微微斜向一邊,發繩上有兩個鵪鶉蛋大小的玻璃小球,裏麵嵌了金粉,blingbling的,身上穿著一件藍色薄棉襖配紫色及膝百葉裙,裏搭一件高領的毛衣,蕾絲邊露了出來,外加一條不怎麽貼身的灰色羊絨褲,腳踩粉色白底板鞋,這個畫風……
林熹朝表示,她收回對孫靜是小仙女的這份評價……
兩人站在門口你看我我看你,孫靜張張嘴還是沒說什麽。林熹朝先和她打了個招呼,她又和其他幾人相互認識一番,挑了一個空鋪位整理行李。
幾人隨意地聊著,林熹朝她們三個在旁邊幫著收拾行李。
孫靜終於忍不住問:“林熹朝,你這個外套哪裏買的?”
林熹朝穿的是一件短款的大領粉色燈芯絨外套,是過年前林母帶她去買的。
兩人挑新衣服挑好久,林母看中的在林熹朝看來都是時下爛大街以後象征土肥圓的款。林熹朝看中的在林母看來都不是時下流行的且款式不是太普通就是太怪異,她試一件,林母就各種嫌棄各種擺頭,不是嫌太簡單就是嫌老氣。
林熹朝哭笑不得,其實她二十多歲的穿衣風格都是偏輕熟少女係的,所以挑的衣服並沒有很成熟老氣,奈何隔著十多年的審美時差呀。
最後逛了一天,才買了兩件衣服一條褲子,既符合林母要的小女生的俏皮洋氣,又符合林熹朝要的不落俗套。
“新時代商場買的。”林熹朝回。
孫靜遺憾地說:“這個款很好看,但是你這麽穿就有點醜了,衣服沒穿出來,可惜。”在她看來,大部分衣服一定要配裙子才好看。
納尼?醜?
梁樂默默地看著孫靜的一身複雜搭配,又默默地看一眼林熹朝,粉色外套搭小腳牛仔褲配馬丁靴,雖然孫靜同學穿得花枝招展的,但是我們林熹朝同學勝在落落大方啊,幹嘛要講人家醜,之前來一個冷若冰霜的室友,現在又來一個說話這麽不好聽的室友,她倒在床鋪上,捶了捶枕頭,這日子沒法過了。
林熹朝汗,她這身拿到2016年去都穿得出去,擱今天,也不至於——醜吧?但是她知道孫靜對於外在這些向來都是覺得自己的觀點是最好的,並無惡意,便回道:“額,還好哈。”
“不好不好,”孫靜擺頭,“穿衣服最重要的就是搭配。你看你牛仔褲還有這個靴子都顯普通了!”
她又一掃,掃到了林熹朝掛在床頭上的蝴蝶發卡,她有些不可思議:“林熹朝,你用這麽老土的發卡嗎?”
梁樂瞥一眼她頭側夾著的鋼絲發卡,想說你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嗎?她期待地看向林熹朝,希望相對伶牙俐齒一點的林熹朝能好好地反擊回去。
林熹朝卻一點都不介意,笑嘻嘻道:“沒有呀,就是掛著好玩的。”
“嚇死我了,我以為我的新室友居然這麽老土的……”
“嗨!各位室友們好!我夏十七來了!”清脆嘹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孫靜的話。
大家停下手中的動作往門口看,林熹朝聽到這昂揚的語調,鼻子一酸,有點淚目。
夏十七反手扛著一個格子塑料袋搭在肩上,另外一隻手推著一個行李箱,一進門,就放下塑料袋:“累死了。”她從七樓搬下來,樓梯走道都是人,搬寢室如同跨越了萬水千山。
“呃,這個同學,你是不是……”要讓下路……
話還沒說完,林熹朝上前給了一個熊抱,夏夏,好久不見。
很多年後,他們這群同學或結婚生子或背井離鄉,有了各自的生活,鮮少再有聯係,可是QQ群裏大家都是在線狀態偶爾有人冒泡其他人也會隔一段時間回應一句,隻有夏十七,頭像永遠是黑的,也永遠無法給出回應。
夏十七僵在原地,表情錯愕,這位同學,我們很熟嗎還是這是313寢室的歡迎方式?
不過這個抱她的同學吧,她平時在學校裏倒是有見過幾次,每次這個同學都用十分複雜的目光看著她,她嚴重懷疑這位同學是不是看中她掛在脖子上的耳機了或者別在腰間的CD機。
其他幾人對此見怪不怪了。
陸婉柔上前拉開林熹朝,對著夏十七哈哈一笑:“你好啊,我是陸婉柔,這是林熹朝,在班裏有個外號,叫自來熟。”
“哦哦,這樣啊,比我還自來熟。”夏十七笑笑,又對著眾人介紹自己:“我叫夏十七哈,因為我爸爸姓夏,所以我也姓夏。”
“哈哈,你這不是廢話嗎!”陸婉柔笑,這個新室友很對她胃口。
孫靜打量她一眼,又是一個不會穿衣打扮的,這個寢室裏隻有葉妃瀟的打扮還能入她的眼,但她還是熱情地和對方打了招呼。
梁樂鬆一口氣,好歹來一個活潑的了。
“那你知道我為什麽叫十七嗎?”夏十七說話的語調一直都是上揚的,聽起來總是朝氣蓬勃。
林熹朝長舒一口氣,收起所有的難過,上一世的夏十七一直都樂觀開朗,直到最後車禍去世……
林熹朝認真回憶起那一天,這一世,她一定會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難道你是家裏排行十七?”陸婉柔猜測。
“哎唷,猜錯了喲,我出生於三月十七號,所以我媽給我取名十七啦,哈哈哈,是不是特好聽。”
陸婉柔笑道:“哈哈哈,得好不是三月八號,那不是要叫夏三八了?”
聽到夏三八這個名號,夏十七擺擺手:“這個不好不好,我和三八的氣質相隔萬裏!”
孫靜一邊撫平床單一邊打量夏十七:“我看你這喜氣洋洋舉國同慶的樣,叫夏國慶比較好!”
其他幾人聽到這個名字,覺得還蠻符合夏十七的觀感的。
然後夏十七同學初初來313寢室,便多了一個外號——夏國慶。
夏國慶同學表示對這個新外號很滿意。
寢室裏一共有四個上下鋪八張床,理科班女生比較少,她們依舊是六人寢,陸婉柔梁樂林熹朝三人還是原來的下鋪,葉妃瀟選了鄰近林熹朝的下鋪,孫靜選了鄰近梁樂的上鋪,夏十七選了陸婉柔的上鋪,剩下的上下鋪供六人放東西。
她放下行李,第一時間從書包裏翻出一個小本子,興奮地說道:“同誌們,來來來,交換下電話號碼唄!”
“07xx-xxxxxxx。”林熹朝第一個報出了自家座機號碼,今年過年絕對不會沒有人給自己打電話拜年了。
其他幾人見林熹朝這麽爽快,也拿出了紙筆互換號碼。
幾人一邊收拾一邊聊天,整個宿舍樓都是行李拖來拖去的聲音。
“啪”的一聲,樓下的總閘被拉了下去,幾棟宿舍樓頓時陷入黑暗。
黑夜裏傳來一陣陣哀嚎:“不是吧,東西還沒收拾完就熄燈啊!”
手電筒在這樣的黑夜裏,顯得尤為重要。
教務主任路過,手中舉著更大更亮的手電筒,對著某幾個寢室一照:“別吵了,早點休息!”
有人舉著手電筒往外晃了晃,大聲回複教務主任:“老師,床都沒鋪好咋休息?”
有一個人帶頭了,很快,黑夜裏多了許多道月白色的、昏黃色的、幽藍色的手電筒燈光,走道上吵吵嚷嚷的。
“今天搬寢室啊,請求熄燈晚一個小時!”
“太黑了,影響效率啊!”
在這麽多道燈光的閃爍下,教務主任的燈已然沒有了優勢,他喊得嗓子都啞了,宿舍樓也不見安靜,隻好走到宿管處做了新安排。
三棟宿舍樓的燈光再次亮起來,教務主任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喇叭:“再給你們半個小時,收拾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