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串通好了的
元宵過後，高一進行了分科考試。
最後一門英語，林熹朝寫完作文，離考試結束還有半個多小時，她環顧四周，大家都在伏案書寫。
考了這麽多年試，她還沒有提前交卷過呢。
內心不知道為什麽，對這樣一件沒有做過的小事有了想要嚐試的玩心。
她將筆袋收入挎包裏，輕手輕腳地走到講桌處放下了試卷。
一點感覺也沒有嘛，反而有些心虛，連帶著腳步也有些飄浮。
大家都在認真答題，哪裏有空看她！
林熹朝對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虛榮心感到好笑，快速放下了試卷出了考場。
高一的在考試，高二高三的在上課，間或能聽到幾聲誦讀英語的朗朗聲。
乍暖還寒的學校，熱鬧和冷清混合著，林熹朝漫無目的的在學校裏亂逛。
逛著逛著就走到了操場圍牆後的空地處。
圍牆上纏繞著青綠色的藤葉，空地上的雜草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清理掉了，顯得光禿禿的。
林熹朝舉起相機，對著青空下的遠山拍了一張。
大學畢業後，她曾帶著相機和葉妃瀟來到過這裏，拍下過一樣角度的照片。
鬥轉星移，時間一直都在流逝，萬事萬物都在變，可是這連綿山巒巋然不動，好像在說這千變萬化的世間也總有事物是相對靜止的。
她收了相機準備去食堂吃飯，一轉身，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人影，她嚇得一個趔趄。等看清麵前的人，才順了順氣，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嗯，我也提前交卷了。”周秦時隨口答道。
也？林熹朝眼睛一斜，問道：“難不成你看到我提前交卷跟著來的？”
周秦時掂了掂手中的筆袋，他也隻是在寫完試卷後隨意地往外一瞥便瞥到了她一人行走於校園裏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麽，這樣的林熹朝截然不同於那個在人前活潑明媚的林熹朝，孤獨好似將她包圍著，而孤獨又不能動她分毫。
廣袤世間，她的身影這樣小，他忽然覺得，要是有個人能出現在她身邊就好了。
要是這個人，是他，就好了。
所以，他來了。
“嗯，是。”他點頭回道，跟著你來到了這裏。
還真看到我提前交卷啦！那一點點微弱的虛榮心忽然得到了意外的獎賞，林熹朝唇角彎了彎，笑道：“行吧，我就不計較你跟蹤我了，順便告訴你一個秘密，這裏，”林熹朝隨意地指了指空地，“是我們津南高中的後花園哦，等六月份的時候來，這裏會開滿大片的波斯菊，可好看了！”
“六月？”
“呃……”又說漏嘴了，林熹朝趕緊找借口，“中考填誌願前，我來考察了一下嘛！所以知道。”
“你跟著我是不是找我有事？”為免周秦時多問，林熹朝果斷先發製人。
“沒有。隻是無聊才跟來看看。”
“行，那你在這裏繼續欣賞下美景哈，我就不奉陪啦！”肚子已然有些餓了，林熹朝腳底一抹油，準備開溜。
“林熹朝……”周秦時忽然叫住她，她回頭，一臉疑惑。
“咋了？”
林熹朝就一個人去文科班背書背到天荒地老吧哈哈哈。
他想起來蘇渝北前幾天說的這句話，林熹朝的朋友那麽多，怎麽可能會像蘇渝北說的這樣淒涼。
而且，就算林熹朝選擇了文科，他也不會單純因為這樣的原因去選擇文科，實在沒有問清楚的必要。
但是……一個人，這樣的字眼讓他有了些許不忍。
或許，他可以邀請林熹朝一起讀理科，但如果她並不願意……
他略一思索，問道：“你喜歡理科還是文科？”
“嗯？”林熹朝側眸，詢問地看向他。
坦白說，她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喜歡？
第一次選擇的時候，是林熹微替她做的決定，她覺得自己文理科成績相差不大，也就聽林熹微的意思讀了理科。
這一次呢，這一次因為知道未來那些相熟的好友都會讀理科，她依然還想和她們再一起長大一次，也沒有什麽好猶豫的。
要是單單說喜歡的話，她是更喜歡理科還是更喜歡文科呢？
她看向不遠處的那個人，好像這個問題她也沒有答案了，畢竟她沒有體會過讀文科的好。
她故作神秘地一笑：“我猜……和你一樣？”
“和我一樣？”她知道自己會選理科嗎？
周秦時一頓，林熹朝已經跑遠了。
他回望青峰，日頭徹底隱匿在了高山後，暮色將近了。
沒有必要再執著於這個問題了，林熹朝有她的選擇，他也是。
考完試的第三天學校便按照分科考試和期末考試的成績各占一半的比例重新調整了班級和寢室。
一班和二班變成了理科重點班，九班則是文科重點班，其他是普通班。
分班這天，林熹朝坐在最後一排一個同學旁邊的空位置上，非常閑情逸致地觀賞著大家把書搬來搬去。
一批人出去，一批人又進來。
開學那次隔著多年的時光見到青春時期的朋友，激動難抑，搞得她獲得了一個“自來熟”的外號。眼下已經在學校裏上了半個多學期的課，早已沒了開學的那種激動，純粹是無聊才巴巴地坐在後門邊守著。
葉妃瀟一進門，林熹朝就扭過脖子：“妃妃你來啦，歡迎歡迎！”
“嗯，謝謝。”葉妃瀟應道，有時候想想覺得還是挺神奇的，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一下子同別人一見如故毫不生分。
林熹朝指指第一組第四排：“妃妃，你不介意可以坐一組三排裏麵靠牆的，看見沒，有個空位置，我坐一組第四排那個位置，咱離得近。”
葉妃瀟環顧教室一周，嫌棄道：“誰要和你離得近，我去那邊靠窗的。”
“得得得，你愛坐哪就去坐哪哈反正不久後肯定會再換。”林熹朝揮手讓她走。
“你說哪裏有空位置？”
頭頂傳來一個聲音。
林熹朝旁邊的朱文婧循聲看去，扶了扶眼鏡，這不是學校新晉校草麽，再往校草旁邊一看，也是當時的校草候選人，她想要尖叫，居然和她一個班！太讓人激動了！
她立馬拍了拍林熹朝：“你趕緊回你自己座位去，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坐了人。”
林熹朝側過身子看過去，蘇渝北和周秦時站在後門，擋住了一大片光。
蘇渝北一看到林熹朝便嚷道：“你居然會讀理科？”
“我幹嘛不能讀理科？”林熹朝實在不理解蘇渝北的邏輯，“隻許你讀嗎？真是！”
他看看林熹朝，又斜眼看周秦時：“嗯，你倆一個班，說，是不是背著我串通好了的！”
林熹朝睨他一眼：“蘇渝北你腦子裝的啥？讀個書還要串通嗎？”
蘇渝北把手上一摞書丟林熹朝懷裏：“行行行，你倆緣分深行了吧！這周秦時的書，不知道他哪裏來這麽多書！你看，這還有什麽形式空間與秩序什麽故宮之美什麽的？”
自打站在一班這後門口，周秦時心情好得很，並不理會蘇渝北在說什麽，隻示意林熹朝把書放他手上那一摞書上麵。
林熹朝站起來打算幫他一起搬：“你打算坐哪裏？”
“欸欸，朋友們？我話還沒說完你們就要走啊？”
蘇渝北儼然感覺自己被拋棄了。
“說啥？”林熹朝問。
朱文婧看著林熹朝居然和這兩大帥哥都有說有笑，好生羨慕呐。
“你倆以後一個班，你要好好照顧我的好哥們啊。”蘇渝北拍拍林熹朝肩膀，又拍拍周秦時肩膀，頗有一種托孤的感覺。
林熹朝冷汗，蘇渝北也太看得起她了吧，周秦時這位大神需要她照顧嗎？
蘇渝北忽然打了一個寒戰，周秦時這目光又要殺人了，他說錯什麽了嗎？還是硬生生地改口道：“不是，我是說，周秦時，你好好照顧林熹朝，你瞧她這小身板，被人欺負了都沒地方哭爹找娘的。”
她現在已經有一米六了，哪裏小身板了？林熹朝斜眼看他：“你是不是眼睛有問題？”
蘇渝北不管不顧繼續道：“還有周秦時你成績這麽好，你瞧她這成績差成啥樣，差點都沒分到重點班，她爸媽要是知道她成績這麽差得多傷心啊……”
林熹朝：“……”
她想說，我爸媽知道我能被分到重點班差點都要去燒香拜佛還願了！
“蘇渝北，你是不是忘記了你也差點沒分到重點班？”周秦時提醒道。
“哈哈……”蘇渝北幹笑兩聲，期末考試考得太差，分科考試他拉回了一定的差距才沒有被分到普通班。
林熹朝跟著附和道：“就是就是，好意思說我！”
蘇渝北立即笑道：“哎喲，這一唱一和的，配合度很高嘛！”
“你話太多了，出門右轉不送。”林熹朝一陣冷汗，趕緊催他走人。
“好了我這麽快就遭到嫌棄了，我的命運真淒慘啊。”蘇渝北假裝十分落寞地走了。
周秦時微揚下巴，再次示意林熹朝把書放到他手上那摞書上麵。
“你看你坐哪裏，我幫你搬過去。”林熹朝說。
朱文婧連忙拽她袖子。
林熹朝看看朱文婧，了然一笑，拍拍桌子對著周秦時說：“這正好是個空位置，不如坐這裏？”
“對對對，這裏是空的。”朱文婧附和道，滿心期待。
“不了，我去前麵。”周秦時長腿一邁，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在二組五排停下來，放下了書。林熹朝看他選好位置，起身準備把手中的書搬過去，周秦時返身回來，接過書搬了過去。
朱文婧如意算盤落空，一臉失望，都怪林熹朝：“你說你沒事坐這裏來幹嘛，搞得別人都不好坐，趕緊回你座位！”
林熹朝接到逐客令，識相地走了，真是哪有少女不懷春呐。
走出兩步，回頭，朱文婧依然用幽怨的眼神盯著她的後腦勺。
林熹朝找到周秦時的後腦勺，把這份眼神還了回去，長得好看真是罪過啊，這個罪過憑什麽要她來承擔？
回到位置上，梁樂的腦袋從漫畫書裏挪出來，小聲對林熹朝說：“朝朝，我看到了一個美少年。”
“哪裏？”林熹朝往教室張望，她怎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