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立危牆

第五十四章 我立危牆

“我可以借用一下這個U盤嗎?”方狄突然開口。

林梢還在回憶音頻裏有哪些有用的信息,愣愣地看著他,有些沒反應過來。

方狄難得見到她這副傻癡癡的模樣,嘴角無聲一勾:“生個病,腦子也轉不動了?”

林梢蒼白的小臉毫無血色,從她被方狄叫醒後,她就有很多疑問,見他似乎並未第一時間關切自己的身體狀況,也矯情過。

不過這一切都在見到沈寓清留下的東西之後煙消雲散,她從未想過沈寓清會遭受這些事情,在他離去之後,她甚至從未對他表現過關心和問候。

她突然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了。

方狄見她忽然垂下頭,臉色比之前還要差,似乎猜想到了什麽。

“沈寓清的事情比較複雜,背後牽扯到多方勢力,這些事情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

林梢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緩緩了矯情的情緒,目光漸漸沉穩:“剛剛對話裏說的那個賣古董的人就是蔣鶴吟吧?沈寓清拿到了這個東西,是不是就代表他和蔣鶴吟的死有關?”

方狄見她話似乎沒說完,靜靜地等她的下文。

沒想到的是林梢不問也不說了,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這麽看著他。

“你不是有很多問題要問嗎,問吧。”方狄說道。

“我現在不想像傻子一樣瞎猜了,我覺得你自己說給我聽比較好。”

“我們有規定。”方狄一副無可奉告的模樣。

“那這個東西我就不能給你。”林梢眼疾手快的將電腦上插著的重新貼了防護膜的U盤拿了下來,緊緊攥在手心。

方狄眸光微沉,被她這個孩童般的行為弄得很無奈。

“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你需要知道這麽多事情做什麽?”方狄將電腦放回去,轉身給她倒了杯水,遞給她,“怎麽生著病,還這麽倔強呢。”

林梢被他嘴裏蹦出來的‘倔強’兩人逗得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她盡管起色不佳,但兩隻眼睛卻被膚色襯得愈發的黑亮。她突然衝著他眨了下眼,接著笑道:“你不說,我大致也猜到了一些事情。沈寓清怕是涉及到的案件不止蔣鶴吟這一個吧?”

“哦?怎麽說?”

林梢將水杯裏的水一飲而盡後,自己又將水杯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她黑亮的眸子愈發深沉,淡淡開口道:“榕城治安向來很好。”

方狄不語。

“最近命案出現的這麽頻繁,而又詭異。而且我知道郭旭羽他們家可能和蔣鶴吟之後存在一些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

方狄沒有料到能從她嘴裏聽到這個,他眉心一皺:“你怎麽知道這個?”警方徹夜不眠,辛苦調查得到的結果,就這麽從她嘴裏輕描淡寫地被說了出來。

林梢似乎並不壓抑他稍微有些過激的反應,將那日和陳瑞在胡同裏的猜想和他說了一遍,到最後還特意強調了這是他們倆的猜想。

“所以說,我和陳瑞的猜想是對的?”林梢說完見他似乎陷入了深思中,低聲問道。

“也對,也不對。”方狄看向她,目光沉沉,讚歎道:“沒想到你還有點腦子。”

林梢被他這麽話氣得直喘氣,抬起腳就想踹他,三翻四次的笑話她,有完沒完。

方狄不閃不避,倒不是他不怕疼,而是以林梢現在的身體狀況,踢出來的腳和一團棉花撞到他身上沒什麽不同。

這麽個小插曲後,林梢伸出手將手裏的U盤遞給他,她神情變得十分肅穆,方狄被她這副嚴肅的模樣唬得一愣。

“如果……如果一切都往最壞的情況發展了,這個東西是不是可以救他的命?”林梢冷靜地開口問他。

“我更希望他用不上這個東西。”方狄也收斂了神情,慎重地說道,說完他拿過她手裏的U盤,站起身就要走。

“方狄,”林梢突然叫住他。

方狄停下步子扭頭看向他。

“你一定要找到他。”林梢用力乞求道。

方狄勾了勾唇,什麽話也沒說,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林梢本以為方狄今天不會過來,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到了。

“找到人了嗎?”林梢開門見山。

方狄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無奈道:“我們隻是凡人,不是神仙。”

林梢垂眸想起了另一件事情,說道:“我的腸胃向來不錯,按理來說不會喝點酒就食物中毒到需要去洗胃。”想了想她又問道,“陸竹怎麽樣了?他和我吃的喝的東西都一樣。”

“死不了。”方狄心不在焉地看著廚房方向,他是真的想吃點飯後水果。

“那就好。”林梢舒口氣。

“已經查清楚了,毒性不強,洗胃過後,躺幾天就好了。”方狄想了想還是開口安撫,“至於是誰給你們下的藥,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可以排除不是沈寓清下的手,應該是其他人。”

聽到方狄這麽說,林梢眉心幾不可查皺了下,試探性地說了個名字。

“會不會是火鍋的姐姐?”

“嗯?”林梢嘴裏幾次三番吐出一些關鍵詞,若不是他一早就知道她的底細,他把她當作嫌疑人來調查都是有可能的。他開口問道:“你認識郭歆羽?”

林梢搖了搖頭:“一直隻聽火鍋說他有個極為寵溺他的姐姐,但沒見過麵。她好像一直在廣陵市,工作非常忙。幾乎不來榕城,但是奇怪的是,火鍋卻一直待在榕城,一年到尾也就過年匆匆回去幾天。我不怎麽打探別人的私事,雖然覺得奇怪,卻也一直沒有多問。”

想到林梢和郭旭羽的關係,方狄麵容舒緩了些,他輕輕點頭認同道:“你這個懷疑也不是不合理。”

“我……”林梢還想再問點什麽,剛開口就被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

方狄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掛斷電話後,他走到她身邊,從兜裏掏出一個精致的銅質口哨塞到她手裏。

“防身用。”說完他利落轉身,也不等和蘇沉打個招呼,急匆匆走了。

林梢愣怔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裏的口哨,半響後才勾了勾唇,扯出一個淡淡的笑。

她覺得他就是來蹭早飯吃的。

車窗外的景色愈發荒涼,漸漸出現了田地和荒山。若不是自幼在榕城長大,沈寓清恐怕早以為自己到了荒山辟野。

將東西交給林梢後,他就一直心緒不寧,一方麵他覺得林梢是他唯一可信的人,另一方麵他又擔心自己的行為會連累到她。

起伏慌亂的心跳在車子停下的時候才緩了緩。

他跟著人進到一個農莊一般的院子,院內都是一些劣質仿古建築,走過不長的廊道,很快他就被帶著進了院內唯一一棟樓房,三樓的一個小房子裏。

沈寓清一眼就見到了房內窗邊坐著的年輕男子,他目光微滯,仔細打量了幾眼那人,似乎在確認些什麽。

那人也注意到了沈寓清的到來,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招手讓他過去,指了指他對麵的座位。

沈寓清這才注意到桌上放著不少吃的。他深吸一口氣,抬步走了過去。

杜明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開口問道:“吃早餐了嗎?”他的聲音很平靜,語調平常,似乎是在和一個熟悉的朋友隨意地打著招呼。

沈寓清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的人和那個傳說中的“鬼爺”聯想到一起。

傳說中的鬼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人性淡漠,不屑生命。

杜明見他神情複雜,也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

他站起身輕輕推開一旁的窗戶,清冽的新鮮空氣瞬間湧入房間,窗外是一片荒廢的田地,因為無人耕種,此刻野草瘋長,雖有些可惜,油綠綠的一片,看起來倒是頗為賞心悅目。

田地那端是幾排低矮的民宅,隱約能看到上麵的招牌,飯店和賓館居多,民宅處引伸出一條馬路,馬路那端是幾棟規整有秩序的七八層模樣的房子。

杜明坐下後將一個碟子推到沈寓清麵前,笑著說道:“聽說你愛吃生煎包,買不到你常吃的那家,將就吃點。”

沈寓清隻覺得全身汗毛騰地一下全部豎了起來,陣陣寒意從腳底直往上躥。

他以前經常和林梢去老城那家老店吃生煎包。杜明臉上的笑容不變,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他聲音裏的愉悅。

“怎麽?換口味啦?那你嚐嚐這個鹹骨粥……味道也非常不錯。”見沈寓清遲遲沒有動筷子,杜明又好心提議道。

沈寓清身子一動不動僵在那裏,麵如死灰。

他還記得林梢喜歡喝鹹骨粥。

杜明眼裏笑意更濃,漆黑的瞳仁愈發的黑沉。許久沒有感受到樂趣的他,被沈寓清五顏六色變幻的臉色逗樂了,到底是嬌生慣養出來的人,哪怕經曆了不少事情,依舊不懂得掩藏自己的心緒。

想到這,杜明眼內的笑意沒了,他目光微斂,壓迫性地看著臉色蒼白的沈寓清,勾唇一笑:“沈少爺別緊張,你知道的,我性格溫和,也不是那隨隨便便的人。我向你保證,你那位白月光,我不動她。這下,你能坐著安心吃點東西了嗎?”

杜明臉上的笑意愈發得深,但眼內是溫度不能到達的寒冷。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如果他還不識趣,也就沒有交談下去的必要了。

本來對於這樣任意拿捏的人,他是沒什麽興趣的。隻是,計劃走到這步,該散的人散了,總得有個人來收尾。

他其實心裏也挺佩服沈寓清的,好好的一個公子哥兒,被他折磨成現在這樣,嘖嘖,真是可惜了。

沈寓清終究是坐下陪杜明吃了起來,他味同嚼蠟,杜明倒是心情不錯,興致勃勃地和他聊起窗外的風景。

“你知道荒地那邊的是哪裏嗎?”

沈寓清順著杜明的話頭朝窗外看去,他說的是荒地那頭那幾棟規整的房子。

沈寓清搖頭。

杜明吃得差不多了,拿起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後,漫不經心往椅背一靠,帶著笑意道:“那裏是警察學院,全國知名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