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笑麵人
第五十五章 笑麵人
沈寓清眸色一動，杜明跑到警察學院附近來做什麽？
杜明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像是早就預料到他是這種表情，不知為何竟哈哈大笑起來，他站起身湊到沈寓清耳邊，低沉道：“你不覺得這樣很刺激嗎？”
沈寓清隻覺背脊僵硬，耳邊的聲音仿若自地獄而來。他憤怒地扭頭避開，轉頭狠狠盯著滿臉怪笑的杜明。
杜明見他這副模樣，先是一愣，而後又開始放聲大笑，他喜歡看沈寓清這副因恐懼而憤怒的神情，真是太滑稽了。
杜明笑得足足近一分鍾才緩了緩，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笑意微斂，眼神再次看向窗外不遠處的那幾棟樓，就在這時校園內的下課鈴響了，雖然這裏距離學校還有段距離，那聲音模糊又隱約，可此時靜謐的室內，沈寓清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清，更別提那刺耳的鈴聲了。
杜明眼內晦暗不明，自言自語道：“我本來有機會進去的。”
沈寓清一時沒明白他說的“進去”是指那層意思，心想，你遲早也得進去。
“談正事吧。”杜明突然收回視線，看向他，“你再幫我辦件事，此後，你就自由了。”
沈寓清警惕地看著他，沒有開口說話。
“你怎麽一副不信任我的神情呢？我可真是傷心。”杜明話雖這麽說，看似在乎，實則根本沒把沈寓清當回事。他接著道，“林铖知道吧，家裏剩個孩子就行，我可從來不做斷子絕孫的事情。”
這句話輕描淡寫的從他嘴裏說出來，就像“今天天氣還不錯”那般隨意平常。
沈寓清聽到他提到林铖的名字，原本稍微有些舒緩的臉色又僵了起來。這件事情，怎麽又牽扯到林铖了？
“為什麽？”沈寓清掩飾著憤怒問道。
杜明倒也沒有生氣，頗為耐心的解釋道：“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古話說的好，娶妻娶賢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沈寓清立馬回過了神，林铖沒惹事，惹事的人是裴心茗。
當初極力想促成兩家理聯姻的人不就是她嗎？她也和自己的父母一樣，在當年參與的那個計劃？
杜明見他似乎在想什麽，也沒有打斷他，將茶杯裏的茶一言而盡，留下一句“我等你好消息”後就離開了。
沈寓清坐在那裏看著窗外的景色，攥緊的拳頭無力一攤，認命地垂下了頭。
郭歆羽一早就來了警局，她身高不算高，身材卻不錯，一雙長筒高跟靴緊緊包裹著修長筆直的腿，一件巴寶莉的黑色風衣包裹下，盡顯凹凸有致。她臉上架著一副黑色墨鏡，將巴掌大的小臉遮了個大半。
她是一個人來的。
接待大廳內，阮玲給她倒了杯水後，詢問她有什麽需求。
郭歆羽笑著點頭，反而十分有禮貌的配合道：“我沒什麽需求，有什麽可以幫到你們的嗎？”
阮玲第一次見到如此冷靜的受害者家屬，嘴裏安慰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可能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調查，還有些文件需要你這邊簽下字。”阮玲刻意壓低的聲音，柔聲道。
郭歆羽勉強扯出一個笑臉，禮貌道：“好的。”
方狄在審訊室見到了她，見她情緒正常完全不似昨晚在酒吧見到的那般，多看了她幾眼。
在詢問了一些基本情況之後，郭歆羽的情緒都很穩定，隻有在阮玲和她闡述郭旭羽死前的一些蹤跡和死因時，她才情緒波動地肩膀直抖。
她似乎是情緒克製過了頭，這會有些崩潰，端起一杯的水杯，雙手緊緊握著，身體一直在發抖。
“郭小姐，你沒事吧。”阮玲關切道。
郭歆羽抖著雙手將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後，才微微搖頭開口說自己沒事。
“郭小姐，請問你聽說過“望江亭”嗎？”方狄突然正色道。
郭歆羽聽到“望江亭”幾個字，身子明顯一抖，即便隔著厚厚的墨鏡，她眼內的恐慌依舊流瀉了出來。
“據我們初步的調查，你弟弟的死可能和“望江亭”有關係。”方狄接著試探性地說道。
“什麽？”郭歆羽猛地抬頭厲聲出口，說完她又覺得自己有些失禮，頓了頓拚命搖頭道，“這不可能，他們不是被你們……我們也已經……這不可能。”
方狄見她陷入自我懷疑後開始喃喃低語，開口打斷她的思緒。
“郭小姐，你是不是知道關於“望江亭”的事情？”
郭歆羽目光放到他身上，輕輕搖頭：“我不是很清楚。”
“郭小姐，如果你想查清楚你弟弟的死因，有些事情，你就得配合警方。”阮玲在一旁提醒道。
郭歆羽急忙搖頭，解釋道：“沒有，我沒有不配合你們，隻是，關於“望江亭”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小時候隱約聽父母提起過幾次，但真的不知道。”
方狄見她一臉誠懇似乎沒有說謊，接著問道：“據調查，你們家族的企業都是你在打理？”郭歆羽現在眼前的這副模樣，完全不似傳聞中的女強人模樣，這麽龐大的家族企業交給這麽一個人？
郭歆羽無奈一笑道：“哪是什麽家族企業，近幾年各行各業都不景氣，我們也隻是勉強維持，再說了，我不管，誰來管呢？家裏那個不爭氣的弟……”
阮玲和方狄對視了一眼，難怪從一開始他們就覺得她情緒不對，似乎淡然地過了頭，現在看來，不是她過於淡然，而是她根本就沒有接受郭旭羽已經被人殺害，不在世間的這個事實。
她潛意識裏還覺得自己的弟弟依舊好好活著。
阮玲猶豫地翻閱著手裏的郭旭羽的死亡證明文件，想著這個時候要不要讓她簽字。
一番問詢後，方狄並未從郭歆羽這裏得到更有用的訊息，他將阮玲留下來安撫她，自己走出了審訊室。
現他們已經基本上理清了脈絡，現在更重要的是抓到沈寓清錄音裏那兩個外地口音的人。
以及找到沈寓清本人，隻有通過這樣，他們才能找到背後的那位“鬼爺”杜明。
可現在讓人頗為頭疼的事情是，如果杜明借刀殺人，那麽他極有可能逃之夭夭。
為了避免這樣事情的發生，方狄覺得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沈寓清，通過沈寓清的一係列操作，他可以初步判定他內心有掙紮和良知存在，不然他也不會將那些關鍵的線索交給他們。
隻是現在怎麽才能找到他？
方狄自然而然想到了林梢，隻是，她現在也病著。
法醫這邊也有了新的進展，他們在郭旭羽口腔內提取到了一些他們的皮膚組織，想開是郭旭羽在掙紮時無意中撕咬到了行凶者。法醫通過DNA認證，有結合方狄拿到的那段錄音裏的男聲，開始匹配廣陵市所有二十歲到五十歲之間，名叫建設的男性。
最後，他們終於在資料庫裏匹配上了一個叫何建設的男人，廣陵市蔚縣何家村人，今年三十二歲，小學學曆，常年在外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曾經因盜竊罪、猥褻罪等被刑事拘留過。
方狄得知消息，趕緊對這個叫何建設的男人進行調查摸排。
很快，他們就查到，何建設昨晚在市中心一個叫盛世豪庭的賓館開了房，盛世豪庭大酒店是榕城市數得上號的五星級酒店。
方狄這邊立刻派人出警，結果卻不盡如人意，何建設已經退房走了。
通過酒店的監控，截取到了何建設的人像，進行身份核對後，發現這人和他們調查到廣陵市的何建設容貌特征幾乎一致。
監控裏他旁邊還跟著一個穿黑色皮衣的男子，這人長得膀大腰圓，身高接近一米九，五官頗為凶相，脖子上掛著一串黃色的蜜蠟。想必這人就是沈寓清錄音裏麵那位聲音粗嘎的男子。
方狄立即讓人調查這名黑皮衣男子的身份。
就這麽略一折騰，夜幕再次降臨大地。
留下值班的人，阮玲捎帶著何歡喜決定去醫院看看無辜受難的陸竹，問道方狄這裏的時候，他盯著電腦屏幕，頭也沒回，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去吧，我再找找線索。”
阮玲見狀也沒說什麽，幾人出了門，想著早去早回。
方狄電腦裏放著沈寓清留下來的那段錄音，他戴上耳機仔細地聽著。起先在病房和林梢一起聽時，他就覺得不對勁，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
方狄從警這麽多年，自認為那些斷案如神的神探隻會存在在影視劇裏，現實中，破案都是細碎又枯燥的。想盡快偵破案件，除了需要心思縝密的思維，更需要夜以繼日的努力和枯燥乏味的查詢。
不知是聽到的第幾遍，方狄蹙眉摘下了耳機。
他抬頭，見唐菁和徐倉倆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來，倆人看著略微有些空曠的會議室，疑惑地看著抬眸看過來的方狄。
方狄起身，看也不看他們，徑直走了。
“哎？去哪。”唐菁叫住他。
“抽煙。”方狄頭都沒回一下。
“他這是怎麽了？”唐菁一臉不解。
徐倉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