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運動會（一）
這一年的春節假期更加短暫。對於多數人來說，假期也不過算是換個地方喘口氣罷了。
到了除夕的晚上，裴晚鵲走完親戚去了奶奶家。表姐的孩子已經快上小學了，看到裴晚鵲的時候像是看到了什麽新鮮玩意兒一般走了過去，裴晚鵲伸出手以為他要她抱，結果元元扭動著掙脫她的手臂，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裴晚鵲低頭，是那條星星手鏈。
小孩子總是對這些小玩意兒感興趣。裴晚鵲舉起手逗了逗他，元元伸手去夠，但卻因為一直抓不到發出了大哭前的嗚咽聲。
“晚鵲，你給你侄兒玩玩嘛，小孩子就是好奇。”
裴晚鵲看著蹦蹦跳跳的小侄兒，猶猶豫豫地取下，結果剛遞到他手裏，就被甩了出去。裴晚鵲一驚，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卻不小心撞到了膝蓋。
“鵲鵲，沒事吧？不好意思啊。”表姐把元元抱到身上，“太淘氣了，沒摔壞吧？”
“沒事兒，她那小玩意兒也不值錢，摔壞了我給她再買就行了。”裴母笑嗬嗬地回應，裴晚鵲卻不太高興了。
“誰說不值錢？”
屋內的笑聲停住了，可能是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不太對，裴母略帶歉意地看了看裴晚鵲。
大概是因為家裏人知道是同學送的東西，裴晚鵲顯得有點尷尬，她摸了摸膝蓋，擦了擦手鏈上的灰揣進兜裏，收住突然的小情緒之後緩和了一下氣氛，然後就進屋追番了。
十一點的時候，裴晚鵲看得有點累了。但現在還不能睡，守夜也算是家裏一直有的活動。一個姿勢保持得有點久，裴晚鵲覺得腰酸背痛。她掏出手鏈細細看了看，上麵的小鑽石有點小劃痕，回想起剛剛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不太對勁。
記得去年除夕，程硯星在零點給她發了一句祝福，裴晚鵲當時和他不熟，單憑自己當時對他的認知會覺得有些稀奇。而如今更加了解這個人，裴晚鵲才覺得要是他今年再發，就更稀奇了。
話雖這麽說，但她心裏卻莫名有點小期待。
暈暈乎乎地睡了一下，等到零點的時候，她是被窗外的煙花叫醒的。
五顏六色，璀璨奪目，像是夜空裏滑行的精靈般靈動雀躍。
手機屏亮了，除了群發消息的祝福，和她發出去的祝福之外，程硯星的小窗口也出現在了聊天列表。
裴晚鵲反複看著他規規矩矩的祝福，雖然死板嚴肅，沒有新意。但她還是很開心-
謝謝，你也是，除夕快樂。
寢室群和班群都熱鬧著，發紅包，聊天，玩遊戲。虞北北給她發消息，嘰嘰喳喳地說著自己今年的計劃和目標，班群裏也有人發口令紅包鼓舞士氣。裴晚鵲很享受這短暫的美好。
放下手機，她隻感覺自己沾到了枕頭就能睡著。
半醒半夢之間，裴晚鵲看到手機屏再次亮起。
是林翎發來的-
除夕快樂，好好加油，我一定會超過你。
裴晚鵲和她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很遠的日子。
她忽然感覺心裏一股暖流，時間和心理的距離仿佛就在此刻拉近了許多-
除夕快樂，加油。
三月，七中有春季運動會的活動。在上半年的安排裏，除了小假期，運動會算是唯一的娛樂活動了。大家一向很期待，不是因為所謂的可以強身健體，隻是想在繁重的學業中喘口氣罷了。
程硯星一向不擅長球類運動，田徑類的項目，他也隻能應付應付。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文科班的女生多，她們的積極性也並不高。尤其是規定每個班都要有一個人參加一千五百米的長跑，大家更是都不願意參加。在體育委員軟磨硬泡的勸說下，程硯星答應報了這個長跑項目。
他沒想拿什麽名次，自己田徑的水平也一般，不過是為了班級著想。
除了田徑和球類這樣的大項目，學校也開設了不少小的趣味活動，多數也是要小團體參加，可以鍛煉學生的耐心和集體感。
而運動會，卻是體育班的舞台，他們可以盡情地發揮優勢。按照以往的成績來看，百分之七十的項目中，第一名都被體育生占據。
肖然自然是很樂意地報了自己擅長的籃球和跳高。
裴晚鵲沒什麽體育細胞，但為了操行分，她還是抱著重在參與的態度參加了兩個小活動。一個是“齊心協力”，也就是五個人伸直的手臂，用手掌抵住籃球前進，用時少即可獲勝。另一個是“跳大繩”，也是她在眾多稀奇古怪的小活動中找出的自己能做的。
林翎一向喜歡展現自己，除了一百米的項目，在看到裴晚鵲報了“齊心協力”後，她也跟著報了。
其實那天回去之後，林翎認真地想了裴晚鵲的話，也反思了自己。裴晚鵲說得沒錯，自己不能被一些感情牽絆住，就算是要爭，也不該拿道德和自己的前途做賭注。經過了一個春節，她現在的心態已經平和了許多，也學會慢慢控製自己的情緒了。
在大家交上名單，體育委員上報之後的晚上，時間表終於被安排出來了。
在高一的運動會，裴晚鵲就知道了班級裏一些非比賽人員要做的事情。比如守好自己班級的位置，給運動員準備水和葡萄糖等，尤其是長跑項目。
而運動會開幕式上，每個班級走過主席台時都可以展示出自己的特色。這也是奇裝異服唯一被認可的一次活動。
以前的開幕式上，裴晚鵲見過漢服，Lolita和玩偶服，而班級內都知道她是動漫社的副社長，強推她去打頭陣。在班級內半數過票之後，裴晚鵲不得不讓家裏人送來了一套c服。
以至於當後來她看到自己穿著鯰沢美咲的衣服出現在公眾號，還介紹著“這是學生們豐富文化生活的展現”的字樣時，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要不是因為看美咲在番中符合好學生的風範，她肯定不會選女仆裝上陣。
按照班級的順序站定，按理說程硯星很輕易就能看到裴晚鵲的裝扮，奈何兩個班挨在一起上場，他隻遠遠地看見了她的背影。
很好看，他想。
開幕式結束後，當虞北北清脆甜美的聲音從廣播裏傳出，鬧騰騰的操場一側就開始有人陸續進了跑道，槍聲一響，便如疾風一般略過。
在沒有項目的時間裏，程硯星坐在自己班級的區域看書。裴晚鵲剛換好了便服，提著袋子走出來。兩個班的區域挨在一起，班上多數人都去操場其他地方吃吃逛逛了，畢竟有許多人都會趁這個時候自己進一點零食飲料，背著老師偷偷地賣。就在幾分鍾前，裴晚鵲還看到了拉著人賣棒棒糖的席旭。
裴晚鵲看到零零散散的座位上的程硯星，視線停留在了他手裏拿著的看著有點眼熟的書。
“《飛鳥集》？”裴晚鵲走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程硯星一隻手指夾在書中，輕輕翻回封麵。
“嗯。”
在陽光的照射下，簡單的白紙黑字顯得很有質感。裴晚鵲總感覺有一股書本的墨香氣進入鼻腔。
“可惜我還沒讀完，我不是很喜歡看書，不過卻很喜歡泰戈爾自由，浪漫又裹挾著現實的風格。”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裏找到了它的天空。”
程硯星的聲音很有磁性，認真的樣子讓裴晚鵲一下子失了神。
“你想看，我借給你。”
看著她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程硯星夾上書簽：“學校裏的書不多，這是我第三次看了。”
“好，等我想看再找你吧。”
程硯星微微點頭。
“我的項目在明天，有興趣可以來圍觀。”
“好啊，什麽項目？”
“男子一千五百米。”
裴晚鵲聽到長跑，感覺自己腿上一軟：“你吃得消嗎？”
程硯星看到她關心，忍不住逗了逗她：“沒辦法，我也是被迫的。要是中途跑暈了，或者在終點不省人事了，還得讓你照應照應。”
裴晚鵲一笑：“別開玩笑，你肯定行，加油。”
她這樣一說，程硯星反倒感覺沒底了。之前體測一千米，他跑完全程隻感覺接不上氣，喉嚨發疼，腿軟眼花，雖說也是正常的，但他還是擔心自己到時候會不會出狀況。一時間，他後悔讓裴晚鵲去圍觀了。
虞北北在播報換班的間隙裏跑來找裴晚鵲，硬要拉著她去看肖然的籃球比賽。
眾人眼裏帥氣又熱血的運動，裴晚鵲此刻卻隻覺得這樣的身體碰撞又疼又危險。
虞北北拿出了在啦啦隊的氣勢，一個勁兒地喊著加油。體育班實力強勁，幾乎沒有班級能與之抗衡，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讓自己輸的不那麽難看。
“籃球項目第三場，體育班獲勝，下一場，十一班對戰二十四班。”
哨聲響起，許多女生紛紛上前給運動員們遞水遞毛巾。虞北北笑容燦爛，朝著肖然招了招手，肖然就徑直走了過來。
“給，這個礦泉水特別好喝，比她們的好喝多了！”
肖然接過水一口飲下大半。
“嗯，果然好喝。”
“對了，你參加項目了嗎？”
虞北北搖搖頭：“我體育太差了，在廣播站播報也能拿到操行分的呢。”
裴晚鵲看兩個人根本忘了自己的存在，很知趣地接話：“那你們聊吧，我待會還要跑步，先去準備了。”
“好，我們待會去找你！”虞北北鬆開挽著她的胳膊，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