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的心理
“你少吃點吧。”裴晚鵲一手托著腮幫子，看著麵前被拆開的一袋袋零食，忍不住吐槽：“我現在嚴重懷疑你是餓死鬼投胎。”
虞北北往嘴裏送了幾顆堅果，使勁點點頭：“你答對了。”
“對了晚鵲，”一旁的阮向珂做完手裏的必刷題，隨口問道：“你下午沒回家，我看到你表弟來找你了，他來幹什麽呀？”
裴晚鵲歎口氣，這正是她覺得頭疼的事。不知道為什麽席旭覺得她會被零食打動，換成虞北北可能成。更離譜的是，他居然想要遠程指導作業，裴晚鵲義正言辭地以手機上繳為由拒絕——就算她有手機，也不會浪費時間在講題上，以前幹這事，純屬是礙於親戚的麵子。於是在口頭激勵他初三好好學習後，裴晚鵲就溜了，完全不置喙身後人的嚎叫。
“沒事，就是來給我送吃的。”裴晚鵲敷衍了一下。
阮向珂點點頭。裴晚鵲走到洗漱台邊，用溫熱的水浸著臉，洗麵奶的泡沫在臉上打轉，滑滑的倒是很舒服。
“我聽隔壁班的女生說，過幾天有一個籃球賽，是我們學校籃球隊和隔壁四中打哦！”虞北北對著洗漱台邊上的人喊：“鵲，咱們去看看吧！雖然知道我們學校必贏，但欣賞籃球帥哥的機會不容錯過哦！”
裴晚鵲擦了擦臉：“不去。”
“欸，別呀，你陪我去唄。”虞北北小碎步跑到裴晚鵲麵前，又是軟磨又是硬泡。
“算啦北北，人家天天都有高英課呢，不然本姑娘陪你去吧？”
虞北北委屈地看著阮向珂，接受了現實。直到另一個室友白珩也附和著說去，她的臉上才總算有了一點笑容。
周二，下午五點半結束了最後一節課。
傳說中的秋天是和“秋高氣爽”“令人愉悅”這些詞掛鉤，可坐在窗子邊的人總喜歡把門關得緊緊的，室內不通風，上課時同學們腦子昏沉，精神不佳的情況時有發生。虞禮文進教室嘮嘮叨叨半天，說他站在窗子外看見有人上課昏昏欲睡。
“你們搞清楚，自己是特小火的，上課睡覺像什麽話？”
“這次就是警告，下次再被我逮到，全班一起繞操場跑圈！”
全班竊竊私語，不敢說話。
班主任走後，裴晚鵲徑直走到窗邊，兩手一起拉開窗子，微風一陣陣吹進來，她閉著眼，感受著涼絲絲的溫度，直到吹起的頭發貼在臉上，她才伸手去整理。
今晚沒有晚自習，圖書館就是最佳去處了。
晚飯後，她匆匆忙忙跑去占位置。圖書館門口擺放著一台機器，顯示了圖書館書籍的大致分布和圖書館位置預定，打卡後她點開位置預定查看，才發現座位圖標紅了一大片，但多數都是高年級有自習的學姐學長在晚自習後預定的位置，她倒也不用爭。
裴晚鵲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從包裏拿出一摞課外作業。
寫了大概半個小時後，在放空的幾分鍾閑隙，裴晚鵲感覺身後好像站了個人，她緩緩扭過頭，一個聲音也適時地在耳邊響起。
“裴同學。”程硯星直直地站在那，聲音沒什麽感情起伏，在夜晚安靜的圖書館聽著，還莫名有點瘮人。
裴晚鵲的心小小地被驚了一下。
“同學，有事嗎？”她禮貌地回複，她身高不夠，看不到程硯星的表情，麵前可以起身的空間又被他給擋住了，隻好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回原樣。
“挺巧啊，下午第一節才見過麵。”
裴晚鵲按著額頭，程硯星說的是下午的高英課。由於是第一次上課，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自我介紹了，她自然認識這位數英兼修的大神。
“啊，是啊，程同學也來寫作業？”
程硯星指了指手裏的書：“不是，我來看書。現在不是我寫作業的時間。”
裴晚鵲看了一眼書名，果然是那天看到的《烏合之眾》。
“原來程同學這麽閑，還有興趣來研究大眾心理學？”
“是啊。”
“勒龐說，群體做事往往有著明確的目標，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程硯星低頭，看著麵前的人，話題一轉。
“裴同學看動漫的時候也挺專注的。”
的確，裴晚鵲是個二次元少女，雖然與她表現出來的氣質不太相符，但她平時追番的時候和其他少女無異，尤其是在欣賞美貌這一點上。
裴晚鵲被噎了一道，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知道自己偷偷看動漫的，而且他的語氣似乎有點帶著點看戲的意味。
“不過，宮崎駿也在《千與千尋》裏說過，我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但我已在路上。”
程硯星愣了一下，淡淡一笑。
“光顧著聊，忘了正事兒。”程硯星拉開她旁邊一米的凳子，悠閑地打開筆記本，“筆沒墨了，想跟你借支筆。”
裴晚鵲翻了翻，她也不怎麽喜歡放太多備用筆，一般筆袋裏隻有黑色筆芯。
“這個可以嗎？”她掏出一隻筆芯。
“嗯，謝謝。”
幾秒後，程硯星忽然問了一句：“是0.38的？”
裴晚鵲一愣，意識到他說的是筆芯，“嗯”了一聲。
“高考筆芯必須用0.5的，這種習慣還是早點改掉為好。”
程硯星撚著筆芯，看著裴晚鵲點點頭，隨後開始寫作業。
本以為旁邊的人要回到原來的座位，但程硯星安安靜靜地坐著不動，沒有要離開的意思。裴晚鵲身邊坐著人，注意力老是不集中，尤其是程硯星的臉老是在她麵前閃。但這種情況也不好自己離開，裴晚鵲皺著眉，改變了今晚的學習計劃。
九點半，晚自習下課鈴聲響起，正對著圖書館的教學樓開始鬧騰起來，路燈下滿是被拉長的人影，不少的人朝圖書館這邊走來。
程硯星扶了扶眼鏡，把書收起來。
“該走了。”裴晚鵲呆了兩秒，才發覺這話是說給她聽的。
程硯星起身，擋到了裴晚鵲書上的光。見裴晚鵲猶豫，他好心提醒：“你沒看到前麵機器上預定座位滿了嗎？就算沒滿，學習太久，效率也極低。”
似乎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裴晚鵲開始收拾東西。
“先走了，明天見。”
裴晚鵲微微點頭，要不是加快步伐走出去，恐怕就要在人流中逆行了。
程硯星回寢室的時候，幾個室友已經睡了。他取下眼鏡捏了捏鼻梁，閉目養神的時候腦子裏回想著一些知識點，這是他的一個習慣。看著那本黑色外殼的書，他忽然想起裏麵的一句話：
“群體隻有十分低下的推理能力，且完全缺乏批判精神。”
對他來說，學習方法比學習時間更重要，同樣，效率也比表麵功夫重要。
經過他觀察，裴晚鵲似乎也符合他的觀點。
想得到全校第一，他想，有個強勁的對手也不錯，起碼比以前多了成就感。
第一次月考即將到來，虞禮文這幾天以來一直在強調這次考試的重要性，但其實裴晚鵲知道，這也算是班級之間的第一次正麵交鋒。別的班倒是無所謂，主要是隔壁班——有程硯星在，平均分能被拉高很高。兩個班總體實力不相上下，而主幹的競爭力，就是她和程硯星了。
如果是程硯星給他的第一印象是“斯文敗類”，那麽根據她不定時的觀察，現在可以再加一條：文科大佬。
但自己偏偏又是文科弱於理科。雖說考試文理對半分成，但她總歸有些不安的。懷著這樣的想法，裴晚鵲不得不加緊複習。
傍晚，虞北北經過籃球場時，看到幾個身形高大的男生角逐著，想起了第二天籃球賽的事，暗暗思忖自己下課一定要快點過去占個前排。
剛到寢室樓下，虞北北遇到了老熟人，是她軍訓分班前的室友，周元和駱淮秋。打了照麵之後，虞北北才看到她們倆一人抱著一套衣服，朝寢室走去。
她定了定神，那貌似是籃球隊後援團啦啦隊的隊服。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是籃球賽啦啦隊的！”虞北北歎口氣，“雖然我身材沒你們好，但我有一顆支持隊員的心呐。”
周元撲哧一聲：“得了啊，你們特小火的雖然學習好，但平時什麽活動也不讓參加，還挺慘的。”
虞北北現在覺得自己意外進入特小火不是什麽幸運的事情了。
寢室裏熄了燈快一個小時後，已經是半夜十一點了。
319寢室的一個**，一盞台燈還亮著。
宿管阿姨憑借多年逮人經驗敏銳地察覺到了，推門的那一刹那，把林翎嚇了一大跳。
“大半夜不睡覺開著燈幹什麽？看小說？”
宿管阿姨的聲音把迷迷糊糊快睡著和已經睡著的人都叫醒了。
林翎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宿管阿姨就嚷道：“給你一分鍾，馬上收好，我考慮少扣點分。”
林翎披著頭發，不知道是看書太久還是頭發掃到的緣故，感覺眼睛有些幹澀。
宿管阿姨出去的時候，舍友開始發出不滿。
“林翎，這麽晚了你沒必要吧？”
“就是，吵醒我們就算了。扣分可是要記在班上的，罪過可大了。”
林翎小聲說了幾句“抱歉”，小心翼翼地躺下。
林翎覺得心裏悶悶的，但她隻是不想落後而已。在高英班大家都很優秀，她甚至有點力不從心，要是有一個聰明的腦子，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腦子太混沌了，迷迷糊糊的全是不好的東西。當時離開家的時候，父母除了在學習上的囑托什麽也沒說，按理說，剛剛高一不該有那麽大的壓力，更何況還是她自己給的。
過了十二點，林翎才入睡了。均勻的呼吸聲中，偶爾卻有點急促，她皺著眉，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
果不其然，班主任接到扣分通知後，林翎雖主動認錯，但虞禮文還是連帶著319的所有人都訓斥了一頓。
“這個分是要記到考核中的啊，你們光成績好不抵用，平時表現占百分之四十知道嗎？到時候你們考再好，人家光靠平時分就把你們反超了！”
見她們都低著頭不說話，虞禮文搖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
“算了，這次就當是個教訓，下不為例，聽到沒有？”
幾個女生點點頭，收到離開的訊號時趕緊“逃離現場”。
林翎出門的時候，看到了站在辦公室外窗台的裴晚鵲。一股局促不安的感覺一下子湧上林翎的心頭。她的眼神一下恢複以往的銳氣，腦子裏卻一直在擔心裴晚鵲是否聽到了什麽。
裴晚鵲對上她的眼神，有點莫名其妙，像是在問“你看著我幹什麽？”
“虞老師，我來交作業。”裴晚鵲輕叩著門。
“進來。”
嗯……班主任的語氣似乎不太友善呢。裴晚鵲回頭看了看走遠的林翎，好像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