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交鋒（下）
……可是這人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如果隻是想讓黎望暈厥，更簡單更有效的辦法多得是，何必這麽麻煩？他可不相信，這人隻是單純地想戲耍他一番。
“謝我憑著豐富的經驗，幫你迅速打發了那群警察呀！你和我不同，享受不了偽裝的樂趣。要偽裝成別人，估計你心裏得鬱悶死。”戴麵具的男子話裏也帶了點嘲諷：“你說是吧，端木家族的叛逆小少爺，端——木——澤。”
穿淺藍襯衫的正是端木澤。他正雙手插兜，硬生生地，把一身正氣的警服穿得桀驁不馴——好在他記得把警服的外套給脫了，免得對警服造成更進一步的褻瀆。
至於那位倒黴的、被他“征用”了新製服的王姓警察心裏會怎麽想，端木澤並不在意。沒辦法，誰讓這些出來執行命令的警察中，隻有這個姓王的知道他有另一層不能公開的身份呢？還好王姓警察身材與他相仿，這衣服還算合身，不然他還得再另找一套。
“那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偽裝成張赫，‘何大師’又跟你有什麽關係。”端木澤聞言，不僅沒有氣對方故意拿他的家族說事，反倒收斂了一些桀驁之氣，眉頭舒展。隻是語氣依然稱不上客氣。
對方雖然看似痞裏痞氣，講話也非常歡脫，但端木澤明白，這不過是他的又一層麵具罷了。端木澤雖然自負，卻不代表他真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多少人是吃虧在看輕敵人上，尤其是他這般“輕狂年少”。
“其實吧，我還以為你更關心黎望呢。畢竟他和我們不同，可是個徹徹底底的普通人。而且他又不是什麽漂亮姑娘，被我盯上也不符合常理。”戴麵具的男子笑得頗為得意，生生破壞了他露出的好相貌，自戀如端木澤，都有些不忍直視。
不過端木澤知道他為什麽要笑，還笑得如此得意。古月嬡再怎麽有能力，說到底還是一介女流。讓古月嬡去當誘餌，實在不是什麽好主意。
果然，對方看似隨意跳脫，實則深不可測。看似隨意的幾句話，幾乎都字字戳心。
“黎望我自然關心，不過你也沒必要，如此生硬地轉移話題。”端木澤畢竟不是聽人三言兩語，就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一麵之詞通常不大可靠，尤其是敵人的“一麵之詞”。
“別介意，我也隻是隨口一提。不過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我又有什麽好處呢？”戴麵具的男子依舊笑得十分開心。
“好處我不能給你，但我可以承諾這次放你一馬。”端木澤淡淡地說：“畢竟，你雖然不是‘掠奪者’，卻也還在我們異能者聯盟的A級通緝單上。對吧，擁有無數麵具，擅長偽裝，卻不擅長攻擊的‘千麵’先生？”
在意識到醫院的“張赫醫生”不是本人，真正的張赫也沒有孿生兄弟後，端木澤就開始懷疑，這個假張赫可能是異能者了。因為即使是整容，也不會改變人體的骨骼走向。有一定偵查技巧的人，都可以判斷一個人是否整過容。
而這個假張赫身上，毫無整容的痕跡。
除了整容，改變一個人身形體貌的方式還有很多，可絕對達不到這種效果。就他所知，能夠把自己完全變成另一個切實存在的人的，隻有一種異能，千幻。
千幻千幻，千變萬幻，傳說中擁有這種異能的人可有無數種變幻，能夠幻化為天地萬物。雖然其真實性有待考究，但擁有異能“千幻”的人，隻是改變自己的身形體貌的話，完全沒有問題。隻要這個人的異能等級夠高。
“千幻”可不是常見的異能。而他手上的資料庫中，隻有一個人符合所有條件。那就是“千麵”。
“呀呀呀，端木家族的小少爺，居然會放我這個罪孽深重的通緝犯一馬，我真是‘感激’得就差‘涕零’了呢！不過，你不怕被家裏的長輩發現嗎？他們一定會氣得不行，想在你身上展示一遍家法吧？”戴麵具的男子，也就是“千麵”，嘴角緩緩勾起，卻毫無笑意。
“你不會就是……”端木澤的瞳孔在刹那間放大。
“沒錯，我曾經化名錢浩。”“千麵”很快就接了話：“我這個人呀，既沒有錢，也缺乏浩然正氣。所謂‘缺什麽補什麽’，我本名是改變不了了，隻好在化名上補了。”
“千麵”自己就擅長偽裝，自然看得出，端木澤隻是隱約知道有他這麽一個人，卻根本沒記住、或壓根就沒記過他的名字。不過，也沒有拆穿端木澤的必要。
端木澤想起來了，如果“千麵”沒有說謊，那他與端木家族之間，的確是水火不容的關係。身為不怎麽關心家族的年輕一輩，端木澤隻是隱隱聽過一回，說有個長得“男不男女不女”（端木培正，也就是端木澤二伯的原話）且來曆不明的家夥，妄圖迎娶他們家的某位小姐。
據端木澤所知，那位“端木小姐”，雖然連最最低等的十級異能都沒有，在家族中幾乎是個透明人，但好歹也姓“端木”，身份是“小姐”。而端木家族身為異能世族，曆來注重出身和名望，自然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後來事情是怎麽發展的，端木澤因為毫不在乎，也就沒有留意。他隻知道，故事中的那名男子，後來上了他們端木家族的“紅色名單”。而“紅色名單”上的人，幾乎都與他們家族有生死之仇，一經發現即可上報本家。
至於被上報的後果……是死是活全看運氣。隻不過，“死”才是運氣好的表現。
因為端木澤從小就頑劣無比，十歲時曾甩開保姆，偷偷溜進老宅深處的正德堂。“正德堂”性質與“家族禁地”差不多，因此端木澤對它好奇無比。但進去以後，他才知道，原來有些地方，的確不該去。
他從來就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身體，可以承受這麽殘忍的刑罰還不死……
而那個當時被綁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就曾被列入“紅色名單”。為什麽說是“曾”呢，因為名單上隻有活人，或者可能還活著的人。
那個男人，在端木澤偷溜過來後，沒多久就死了。那也是端木澤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見到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