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識破·逃逸（上）

端木澤原先知道“千麵”，是因為異能者聯盟將他列入了A級通緝單。說起來，端木澤出身再好，能力再強，也改變不了他太過年輕、話語權少的事實。而且他是聯盟下屬執行部、而非偵查處的成員。因此，他無權查閱“千麵”的具體資料。

除了他之前講的那幾句，端木澤隻知道，“千麵”他明麵上的罪名是“盜竊要物”。

隻是，“千麵”究竟是盜竊了什麽“要物”，以至於被聯盟列入A級通緝單上？

要知道，所有被列入聯盟A級通緝單的，都是被判定為罪狀確鑿的“罪犯”，而非還需要走走法律程序的“犯罪嫌疑人”（他們異能者的法律，本來就不同於普通人的）。

因此，如果有聯盟成員碰見A級通緝犯，卻無法生擒對方，也無需上報，可以就地解決對方。當然，原則上，現場要處理幹淨，比如不能被普通人發現不正常之處，即使自己處理不幹淨也可以聯係偵查處。此外，不管現場是否處理幹淨，事後都必須上報。

——這也是端木澤會如此承諾的原因之一。如果“千麵”的罪名隻是“盜竊要物”，而不是故意殺人之類，他尚可接受與“千麵”的這種交易。

而且他雖然不喜歡“千麵”，卻還沒到非要與他打殺的程度。

反正他加入執行部，表麵上也是家族的意思，為的是讓他積累經驗和聲望。就算家族對他這種放水的行為不滿，也不會真的對他怎麽樣。

至於異能者聯盟那邊，則更不必擔心。就算意外被發現，他也有一千種方法敷衍過去。就算端木澤本人沒有，他們家族也會讓他有。

但如果“千麵”同時也是“錢浩”，一個在他們家族“紅色名單”上的人的話……事情就會複雜很多。家族對他的容忍也是有限的。而且，他本來就已經因為行事張狂、為人桀驁不馴，引起了家族中部分長老的不滿。

“……其實這倒無所謂，因為那群老頭早就想這麽幹了，隻是從來有沒成功過。”端木澤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本來我就不介意讓他們展示一下家法，隻要示範的是他們自己。畢竟，他們不是提倡‘以身作則’嘛。”

“……”“千麵”突然發現，端木澤說的好有道理，他一時竟無言以對。靜默了幾秒，他才開口說道：“其實，端木培林也是你們家族的長老吧。”他還是知道端木澤他爸的。雖然稱不上“年輕”，但也絕不至於被叫“老頭”。

“哦，我平時就叫他‘老頭’的。反正‘多少少年亡，不到白頭老’，我這也是在間接地祝他壽比南山。何況他也從來不出席什麽長老會，那群老家夥早就想把他踢出名單了，隻是還沒有一個更好的人選。”沒等“千麵”回答，端木澤突然將話題扯回正道：“時間有限，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其實我還是很樂意聽聽這種八卦的。”“千麵”回應道。畢竟是世家密事，不聽白不聽。

“……你覺得門外的特警是傻子？”雖然知道“千麵”在房間裏做過手腳，外麵的人絕對聽不見他們在講什麽，可如果意外被他們發現了，還是有點麻煩。端木澤已經在考慮他故意放走“千麵”、還扔下一個爛攤子後，異能者聯盟的人會有什麽反應。

“其實吧，如果你順著這張地圖找過去，肯定會有所發現。不過那屋子你就不必找了，反正你也找不到。畢竟有一個‘何大師’找過來，就已經把老大氣得不行了。”“千麵”一邊感慨地說著，一邊從白大褂裏麵翻出一張紙，放到他旁邊的桌子上。

“而且啊，這裏的女孩雖然淳樸天真，但過於淳樸天真的，我可不敢招惹。你知道那種明知對方是個糙爺們，而且來者不善，卻不得不讓他過來的痛苦嗎？畢竟，好歹他長得不錯，摸起臉來也不會有負罪感。”

“……你還欣賞男人？”端木澤忍不住開口。他知道，“千麵”是在解釋他會見黎望的原因。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個理由也實在太牽強了吧？

“不，我隻是想試試手感。”“千麵”突然轉頭，回頭時，不僅麵具摘掉了，臉也換了一張——那是跟黎望一模一樣的臉：“這張臉，應該會有很多漂亮姑娘喜歡吧？”

“……我隻覺得，你畫圖的能力，似乎配不上你換臉的能力。”端木澤看著手中的所謂“地圖”，對上麵無比抽象的線條倍感無語。

“哎呀呀，換臉是一種具象化能力，而畫圖則相對抽象嘛。”“千麵”不以為意地笑笑：“反正，偵查處的小姑娘也來了不是嗎？”

端木澤聞言，心中一驚。果然，上了聯盟A級通緝單、兼端木家族“紅色名單”這麽多年，“千麵”還能活蹦亂跳到如今，不是沒有原因的。他原本是計劃由自己來麻痹對方，當然能套出點東西來最好；同時讓淩若雪在外麵，暗中封鎖整個房間，完成後伺機偷襲對方。

——這也是他之前敢信誓旦旦地承諾，這次會放“千麵”一馬的最大原因。

他可以遵守諾言不出手，但淩若雪可並沒有做出承諾。而淩若雪本人可是偵查處的成員，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地放過“千麵”這個A級通緝犯？

反正他和淩若雪的攻擊能力都很強，理論上，淩若雪獨自一人生擒“千麵”也完全不成問題。再說了，必要的時候，他自然可以打著協助搭檔的名義，對“千麵”出手。對著“千麵”這樣一個性格詭異的糙爺們，他也沒必要保持什麽紳士風度信守諾言。說起來，這份口頭承諾本身就沒多大約束，因為雙方並沒有確認過。

“千麵”卻突然扯下身上的白大褂，露出裏麵幾乎和黎望身上一模一樣的病號服，以及脖子上，和黎望完全一模一樣的傷痕。其速度之快，模仿程度之逼真，令端木澤咂舌不已。

不過現在也不是吃驚的時候。端木澤快速奔向站在窗口的“千麵”，後者已經拉開窗簾，舉起身邊的桌子砸向窗口。窗口是敞開的，但“千麵”卻真的砸出了類似玻璃的透明物質，那些物質破碎的聲音也與玻璃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