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6

漏風的車廂內,商伊文剛一坐穩便看見眼前浮現出畫麵。

入眼是紅磚壘砌的牆壁,大約是年久的緣故,磚體的顏色已經被風沙打磨的不鮮豔,在看見牆縫裏塞著的看不出是什麽顏色的衛生紙以及小塊報紙之後,商伊文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下一瞬,視線下移,商伊文看見了兩隻腳分別踩在兩塊中間已經出現裂痕的木板上,木板下麵是一個糞坑……

嗯,這是個有味道的畫麵。

商伊文幹嘔了幾聲,聽見身前的大叔問:“姑娘,你身體不舒服啊?”

“沒有。”商伊文強忍著惡心回了一句,生怕自己真吐出來。

這畫麵也太考驗人的意誌力了,動不動就看見中年婦男蹲在滿是糞便的毛樓裏上廁所,就問你怕不怕。商伊文忍了一路,這大叔可能是便秘,又或者是幹燥,反正直到離開這輛三輪車,她眼前的場景都沒有變過,當然,大叔也很累,站一會蹲一會的。

下了車,飽經摧殘的商伊文腳步虛浮,幾乎是飄進了售票廳,小城裏坐車的人也不多,她很順利的買到票回賓館,萬幸的是,一路上她都沒再看見什麽驚險刺激的畫麵。

回到賓館,她先是買了回城的最早機票,緊接著快速衝了個澡,整個過程連二十分鍾都不到。

臨上飛機前,她給許晉陽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先回家了,讓她意外的是,許晉陽隻是回了個好字,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到家時正是傍晚,雖然剛走沒兩天,但是當她再次站在故鄉的街頭,總覺得鼻頭發酸,果然應了那句老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你怎麽去這麽兩天就回來了?”飯桌上,秦蓉狐疑的打量著商伊文:“沒發生什麽事吧?”

商伊文搖頭,含糊道:“爬山了,有點累。”

商維見自家女兒臉色確實有些不對,擔憂的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也不發燒啊,你吃完飯睡一會吧,估計是來回折騰的身體吃不消,緩一緩就好了。”

商伊文在家一緩就是三天,這三天裏,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她絕不會離開**一寸。秦蓉一見她這模樣就犯了更年期綜合征,天天早上五點多就進她的房間,嘩啦一聲把窗簾拉開,然後開始乒乒乓乓的幹起家務。商伊文躲在被子裏氣得直蹬腿:“媽,你幹什麽啊?能小點聲嗎?我這身體柔弱著呢,經不起嚇。”

“你柔弱個屁,你趕緊給我起來,一會跟我去買菜去。”秦蓉把手套一摘,摔在商伊文身邊:“不去今天肯定沒你的飯。”

為了五髒廟,商伊文屈服了,她又躺了一會,在秦蓉下第三次通牒之前,磨磨蹭蹭從**爬了起來,連臉都沒洗,戴上口罩和帽子就跟著秦蓉出了門。

早市離商伊文的家有一段距離,秦蓉走到公交車站就停住了腳步,一邊昏昏欲睡的商伊文還半閉著眼睛向前走,走著走著,伸手摟住身邊人的胳膊:“媽。”

察覺到手裏的胳膊過於僵硬,商伊文睜開了眼,這才看見自己摟著的是一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此時男孩一臉驚慌,臉憋得通紅,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商伊文忙收回手,連連給人家道歉,一回頭,見秦蓉正坐在公交站的長椅上低頭整理著購物袋。

商伊文:“……”此處省略一萬字咆哮。

“我們要坐車去?”商伊文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極其自然的坐到了秦蓉的旁邊。

“嗯,走著去太浪費時間。”秦蓉整理好購物袋後,開始拿著手機左滑一下右滑一下:“我最近考慮做去給人家做代理呢,你幫我看看哪家靠譜些。”

商伊文此時被坐車這事搞得十分心煩,哪還有心情去幫她參謀事情,正沉默的工夫,公交車來了,商伊文猶豫著不想上車,秦蓉也沒發現什麽不對,隻當她是想回家睡覺,硬把人給拉上了車。

早上的公交車生意也很火爆,隻是乘客的年齡層次偏大,這些人習慣早起買菜,所以一上車一股大蔥味便撲鼻而來。車上正好還空了兩個座位。兩人坐下後,秦蓉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昨天在這家買了一件衣服,我覺得可好看了,你看看。”

此時商伊文的眼中哪還能看進去別的事情,一具白花花的男性肉體出現在她眼前,許是剛洗完澡的緣故,這人宛若一隻出水芙蓉,身上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個個晶瑩飽滿又剔透,此時他正站在鏡子前搔首弄姿,一會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拋個眉眼,一個伸手摸摸自己軟塌塌的肚皮,看起來好像對自己的身材非常之滿意。

商伊文情不自禁的皺起了整張臉,每一道皺紋堆積出了鮮明的嫌棄之意。

秦蓉見狀,直接一巴掌甩到商伊文後腦勺:“你幹什麽?你這樣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商伊文覺得自己挺冤枉,但這事隻能啞巴吃黃連,把苦咽進心裏,她依舊皺著臉說:“挺好看的。”

“嘴上說著好看,身體倒是很誠實。”秦蓉說著就把商伊文此時的狀態拍了下來,她指著照片,人贓並獲般道:“鼻孔張的跟灶坑似的,這是誇人時候的狀態嗎?”

有理有據,商伊文無法反駁。眼前的畫麵還在繼續,男人挺著腰晃到了沙發邊上,商伊文已經極力控製自己不去看他,但他那**的東西實在搶鏡,隻見男人噗通一聲將自己拋向了沙發,兩腳搭在茶桌上開始抖腿,一邊抖一邊看電視,偶爾還抿一口茶水。

畫麵太過辛辣,商伊文覺得不適合她這種大齡單身女青年觀看。

過了會,男人接到了電話,那邊的人說什麽她聽不見,但是男人掛了電話後便火急火燎的跑向了臥室。

畫麵至此終結,終於。

商伊文仿佛剛躍出深海中的溺水之人,覺得呼吸頓時暢快了不少,她把著前麵的座位扶手拚命喘著氣。

“你是不是又被口水嗆到了?”秦蓉嫌棄的看著她。

又?商伊文不服,為什麽要用“又”字?

“你跟那個小男孩聊的怎麽樣?你可別到時候當著人家的麵又被口水嗆到了啊。”

“他出國比賽去了。”商伊文如實回答。

秦蓉囑咐道:“這個男孩真的不錯的,我看不比小許差,你好好把握。”

提到許晉陽,商伊文屁股上又傳來火辣辣的摩擦感,甚至她的嘴裏都是枯草的味道,她緊咬著牙關,那人簡直就是個混蛋。她一抬頭,正好看到坐在她前麵的司機,心裏又一陣複雜情緒湧上來,是了,就是這張臉,在屋裏到處遛鳥,這人看起來本本分分的,沒想到骨子裏竟然這麽**,下車前,商伊文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看得司機一臉莫名其妙。

腳剛一踩在水泥路麵,商伊文才後知後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她平時坐車看到的畫麵幾乎就是一個場景,比如那個便秘的三輪車師傅,他從始至終都在廁所,但凡是還留有懸念的,似乎都是有後續的,比如說剛剛公交車司機最後那欲語還休的畫麵。

商伊文手還沒來得及從車門上拿下,公交車便起步了,商伊文向前追了兩步,嚇得公交車司機又踩了腳油門。很好,他已經成功引起了商伊文的注意。

自從知道了公交車司機會出事,商伊文便一改懶床的習慣,早上五點多就從**爬起來,噔噔噔跑到秦蓉的房間:“媽,走啊,去買菜。”

秦蓉睡覺不喜歡拉窗簾,這會向窗外看了一眼:“你神經了?”這麽積極要求去買菜的情況可是之前二十多年從未出現過的。

商伊文一屁股坐上床,整個人彈了兩下:“快點啊媽,一會趕不上首班車了,你要是不去我可自己去了啊。”

最後秦女士當然沒去,昨天的菜已經買夠了,今天她也想多睡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