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幻劍縱橫
獲勝後的南複生並未急著離去,他想再去見見樂靈。
印晴把南複生帶到“眾生魔鏡”麵前。
“眾生”,這鏡子的名字,確實有意思。
鏡麵明靜而清澈,裏麵卻沒有樂靈。
南複生奇道:“樂靈呢?”
印晴道:“你走近些,會看見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於是南複生走到“眾生”之前,“眾生”裏實在沒有什麽特別,僅僅是南複生自己而已。
印晴走到南複生身旁。
卻沒有印晴。
南複生不禁大駭:“這是何故?”
印晴悠悠道:“‘眾生’是‘恨’的容具,它是吸收‘恨’而成的魔鏡。”
“你是說……因為我有‘恨’,才在眾生中有影子?”
印晴搖搖頭,道:“那不是你的影子,那就是你自己。”
南複生不說話了。
印晴接著道:“‘眾生’原是魔石轉生成鏡,流傳仙界之中,偏巧有一天,‘眾生’的新主喪妻,便發誓不再用鏡。‘眾生’被砸碎,可它在碎盡之前,烙下了最後的影,那就是‘恨’,新主對命運不公的‘恨’,充盈而強烈。”
她停了一下,側目看南複生,她的眉目更有神采,比之上次見她,愈發美貌。
印晴接著道:“‘眾生’是靈物,因‘恨’而碎,因‘恨’而生,新主的‘恨意’永烙鏡中,化作鏡的‘魂’。‘眾生’初成之時,僅是碗口般大小的仕女發鏡。如今不斷吸收‘恨念’,已成這般大小。”
麵前的眾生有一人之高。
“你是否想說我會被眾生吸納?”
印晴道:“不是,你是另一個‘眾生’,你即是‘恨’,‘恨’亦是你。”
南複生沉聲道:“‘眾生’吸收了印陽生的喪子之恨,又囚禁了樂靈,那麽樂靈此時去了何處?”
印晴目光灼灼道:“樂靈已經進入了另一個輪回!”
“輪回?”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就像長歌必須要收伏你的魔刀。”印晴歎氣道。
南複生道:“樂靈的使命難道是消解這塊因恨而生的魔鏡?”
印晴道:“冥冥之中,都有注定。樂靈在魔鏡裏會化身不同形神,直到他戰勝魔鏡裏的‘恨意’,他就可以獲得新生!”
南複生苦笑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唯有見眾生。樂靈,你總讓我有許多不明白。”
印晴輕拍南複生的肩,道:“樂靈會戰勝恨的,不管他在鏡在的天地化身如何,他都是樂靈。”
南複生忽然道:“你會等他嗎?”
印晴目光中忽然閃動著淚光,一字字道:“我會等他,我一定會等他。”
南複生道:“我有一事相求。”
印晴道:“何事?”
“給我一張凳子。”
“你要做甚?”
南複生展眉道:“我就守在‘眾生’旁,我也等一等他。”
夜。
月圓。
冷月上青崗。
“山鬼”在嗡鳴,它告訴南複生,它想殺人。
“山鬼”是魔刀九歌中最邪、最古怪的一柄,刀身彎如月,缺月。
見不得滿月之輪,所以每到十五天現圓月,它都會長鳴。
刀身上刻著名字:“司徒白”。
司徒白是“十殺將”組織的首領,官拜“南鎮巡武副指揮使”,與官拜“南鎮提督副指揮使”的顧月童,乃“十殺將”組織的“一文一武”。
郭上寒不止一次告誡過南複生,在修為更上一層之前,不可與司徒白交手,此人極度危險。
窗外月如鉤,山鬼哭人愁。
南城門外。
南複生到的時候,劍清穀已經到了,他背對著南複生。
南複生喊了一個名字,劍清穀肩膀微微一震。
他低聲喊:“司徒白。”
這個名字像是有魔力一般,鑽入了劍清穀的耳朵。
很久沒人叫過自己的真名了。
司徒白自從五年前殺了閉關中的劍清穀,就對其取而代之。
司徒白回過頭來,他的麵容上的法術偽裝逐漸褪去,露出原本的麵貌。
南複生道:“你知道我從你劍中看到什麽了嗎?”
“什麽?”
“楊花。排名第九的美人劍,他是你的徒弟,你的劍招有他的痕跡。”
一個人再怎麽隱藏,練了幾十年的功夫,仍要露出些痕跡來。
司徒白道:“你知道我從你的刀中看到了什麽嗎?”
南複生道:“什麽?”
司徒白一字字道:“你的刀,殺過我的殺將。”
南複生目光灼灼,道:“對,他們都是我幹掉的,你也不例外。”
司徒白陰惻惻笑了,道:“我既然敢約你,就不怕你走。”
南複生一揮手,“山鬼”已經握在手中:“我既然敢約你,就沒想過放你走!”
司徒白笑道:“有一套劍招是專門為你而創,這套劍招可能殺不了別人,但一定能殺你。”
南複生奇道:“有這麽奇特的劍招?”
司徒白道:“對。顧月童用‘星鬥’創出的劍招,是針對你的‘恨’而創,因為你眼中有‘恨’,你就絕對不可能看清這套劍招。你注定要死在這套劍招下!”
昔日大軍南下,司徒白率領“十殺將”,暗殺南陵國要員無數,終導致鐵蹄南來,踐踏南陵國土,生靈塗炭。
南複生堅定道:“你錯了,你要為南陵國民償命!你一定會死在我的飛刀之下。”
司徒白行了一禮,一禮及地,很是盛重,說道:“你可以試試看。”
“山鬼”在手,還未發出。
司徒白的劍就攻了過來,這才是他的真正實力。
他的劍隻能用一個字來形容:幻。
楊花連他一成的劍法也沒學到。
南複生大驚,他竟真的看不清他的出手!
他的劍哪去了?他的招哪裏去了?
南複生出道以來,大小無數戰,會過高手無數,從未有過如此詭異的局麵!
司徒白的劍法招斷意連,綿綿不斷,沒給南複生半點出手的機會。
劍影中,隻見他劍隨身舞,輕靈佳妙,顯得無限雍容,可這種美的舞姿隻有一個目的:
殺人。
南複生心中大駭,他回過神來,看見司徒白劍上已經沾滿鮮血。
南複生心中道:“那是我的血麽?”
他打起精神,告訴自己不能死在司徒白劍下,他還有很多事沒做,他還要複國,他還要去見找長歌,他還要等著樂靈從魔鏡裏出來!
可是南複生的血越流越多,他隱隱看見師父雲雪姬在向他輕步走來,她的笑,是有驚世之美的。
然後南複生的視線全模糊了。
他真的看見師父了,他看見師父雲雪姬用雲袖撥開司徒白的劍,兩個絕世的舞者戰到了一處,天地間隻有美的舞姿,沒有殺伐,沒有打鬥,僅僅是舞。舞。舞。再也分不清哪個是雲雪姬,哪個是司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