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滿腹辛酸
迫於上級壓力，周良給母親安排了護理之後，便回到了公司。
進門的時候領導正暴躁地對著工作組發脾氣，手裏拿著文案稿狠狠地敲著桌子，同時口中厲聲斥責著。
這位領導長著一張國字臉，板起來時就顯得異常的嚴肅。
“甲方金主已經開始催了，這個月是項目的最後期限，如果還讓我發現誰在上班時間摸魚的話，我一定會狠狠記他一筆賬！”
周良走進來，領導的訓話被打斷，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著他聚集過來。
同事們在私底下竊笑，他這種行為，無異於正撞在槍口上了。
周良窘迫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格子襯衫，小聲說，“老板，我回來了。”
“你還有臉回來啊？”原本就麵帶慍色的領導此刻像是熱碳被澆了油一樣，火冒三丈，“誰批準你離開崗位了？昨晚沒讓你加班吧，今天為什麽無緣無故曠工？老子花錢雇你來是讓你工作的，不是為了跟你玩躲貓貓！”
其他人在這個時候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周良的出現調轉了領導的矛頭，他們就能少挨兩句罵。
“老板我其實是家裏……”周良支支吾吾地解釋，可是以他說話的速度，毫無懸念地又被氣急敗壞的領導打斷了。
“你家發水了還是你家地震了？又或者你家招賊了？你一個窮海漂住在出租房裏，家裏有什麽東西比公司項目還重要的東西嗎？我告訴你，這些都不是借口！”
其他人聽完哄笑，周良低著頭，恨不得鑽到地縫裏去。可是他不敢打斷領導的話強行解釋，就算解釋了領導也不一定會信，於是他選擇沉默。
“你們別笑，這話不是說給他一個人聽的！所有人都給我記住了，這個月沒有法定假日，地球不爆炸我們不放假！加班費給雙倍，如果想賺錢的話，就學聰明點當一個釘子，給我釘在崗位上！”
笑聲安靜下去，辦公室裏鴉雀無聲。
靜默了幾秒之後，領導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周良一眼，冷冷地說，“擅自曠工，季度獎取消，單倍加班費，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周良用力地點頭。
相比卷鋪蓋走人，單倍加班費也沒有多壞。他現在急需要錢給母親治病，負責發錢的領導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命令。
“明白就好！回崗位吧，其他人繼續工作！”領導甩下一堆文案稿子，帶著一張陰沉的臉回辦公室去了。
從財務室取報表回來的女秘書緊隨其後地跟了進去，一邊扇風一邊點雪茄，笑容諂媚，“哎喲老板，消消火哈，您跟他們生什麽氣呀，需不需要給您泡杯茶呀……”
“嘿嘿，茶水哪有你消火啊！”老板一把攬住女秘書的腰，重重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噫……瞧她那副樣子，真讓人受不了。”一旁的女同事摸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厭嫌地說道。
“說她壞話，小心有人告密啊！”對麵的男同事挑眉提醒道，“趕緊工作吧。”
“哎，周良，你工作太拖遝了，因為你我們整組的速度都被拖慢了，你可要抓緊點。”女同事把話鋒轉向周良。
周良悶聲點了點頭，打開電腦快速敲起代碼來。
在醫院待了半日，周良剩下的工作時間比別人少了許多，因而他的工作量要比其他人繁重。雖然薪水沒有別人高，但是能擁有一份這樣的工作，已經讓他感到很是慶幸了。
他也並不排斥加班，加班有加班費。母親還在醫院，他急需錢。
緊迫的工作讓人難得有個喘息的時間，所以大家的晚餐基本都是外賣。
為了省下錢給母親治病，外賣對周良來說都變得很奢侈。別人有菜有肉，個別性質好的還會點個餐後甜點，而周良隻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包一塊五毛錢一包的方便麵和一隻塑料餐盒來。
他的胃口比較大，一袋麵達不到果腹。隨後他又從背包裏翻出一小袋袋裝奶粉。
這種包裝的奶粉熱量也不是很低，但價格卻比超市裏賣的袋裝牛奶還要便宜。
把麵塊和奶粉分別放入餐盒和杯子中，他前去飲水機前接水。
剛把手探到飲水機前的時候，領導的女秘書突然晃著腰肢走了過來，纖細的手指捏著瓷質的湯匙在杯子攪動著。
領導習慣在每天下班前喝杯咖啡，周良知道這個習慣。
於是他快速後退了一步，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讓女秘書先接水。
熱水傾注在瓷杯中，女秘書上下打量著裝普通、發型普通、長相普通，但唯獨身體還算健壯的周良。
周良等著泡麵，可是女秘書遲遲不離開，讓他到很尷尬。
或許是女秘書身上的香水味太濃，周良忍不住地吸了吸鼻子。
“香麽？”女秘書忽然盯著他問。
“香……”周良說完，把頭低下去。他的性格屬於比較內向的那種，從來沒和女孩子搭過訕，遇到女孩子主動跟他說話，但凡語氣溫柔一點他都會臉紅。
女秘書眉眼嫵媚地笑了笑，端起咖啡杯的同時，把一顆糖球丟進他的杯子裏。
“加班這麽類，可要注意營養啊！”臨走前她還不忘在他結實的胸前摸上一把。
周良被撩撥得心癢癢，可是他不敢對這個女人有什麽想法。
女秘書和領導的關係公司裏人盡皆知，敢對她有一丁點冒犯，他怕是你想在這裏混下去了。
飲水機前空了出來，周良趕忙上前。可杯子剛放到出水口下麵，燈就變成了紅色。
沒熱水了。
無奈之下，他隻好站在飲水機旁等待。
“周良，幫我接一杯水。”離飲水機很近的那個同事伸手把水杯遞給周良。
“我也要一杯。”旁邊座位的女生也遞上一個粉色的水杯，“這杯子可是我男朋友送給我的限量款，你接水時小心著點啊！”
原本兩人離飲水機就很近，卻非要找個人跑腿。但以周良忍讓的性格，他還是默默地接下了水杯。
好不容易等到水開之後，先把那兩個杯子接滿水送回去，才開始衝奶粉，泡袋裝方便麵。
此時領導已經喝完了咖啡下班回家了，見到別人都吃完飯開始加班工作了，而周良才開始泡麵，領導不禁甩了下臉色。
“吃個飯也磨磨蹭蹭，幹什麽都比別人慢一拍，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老板已經走出了很遠，那句話還在周良的耳邊回響著。
他暗暗地攥緊拳頭，最後還是慢慢鬆開了。
泡麵泡到一半，熱水又沒了。馬上就要到加班時間了，無奈之下，周良隻好堅持用溫水跑完，結果麵隻泡了個半熟。
吃那碗麵時，莫大的辛酸在他的心頭回旋，他第一次感覺人生如此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