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捉襟見肘
何依蔓的案件被送交檢方，這是今年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網絡暴力事件。
網絡暴力的量刑標準一直是司法機關的討論點，因其借用網絡平台煽動輿論的特殊性，暫時隻能按照誹謗罪和侮辱罪論處。
何依蔓雖然接受了程瀟的勸解，在最後關頭悔改，並且救下了跳水自殺的洛溪，但事情由她而起，等待她的將是最少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並處罰金。
這個結果，至少比一念之差變成殺人犯要好很多。
再後來，程瀟接受了滄海日報的專訪，就讀者製造輿論事件做出了回應。
在訪問中她談及到，這次的事件讓她真正地意識到了作為一個公眾人物，傳達正麵能量、為粉絲樹立榜樣是有多麽的重要。而她身為一個“治愈係”作家，更應該把這種正能量從書裏的文字同步折射在生活中，讓更多讀者體會到生活的真實意義及美好。
同時她還表示，關於舊的戀情已經徹底翻頁。她接下來的計劃是去旅行，然後通過一些旅行中的溫暖故事，來完成她的《願與迷途兩相安2》。
“將近半年的憂鬱期，我很慶幸我從中走了出來，所以新書也即將提上日程。我希望能繼續把那些小確幸和細微的感動，通過文字傳達給讀者。願所有處在迷茫中的人都能走出困境，願所有一意孤行的人都能與世界和解。”
這是她說在專訪結束時的話。
隨後的幾天裏，程瀟工作室的電話幾乎快被各大出版商打爆了。行業內的主流文化公司也紛紛表示願意得到她這本書的簽約合同，甚至還推出了全版權衍生計劃……
但工作室的回應是，程瀟本人已經出國，一切事由等她回來再做商議。
洛溪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因為下水時剛流產沒多久，身子正虛，所以在醫護中心調養了近半個月情況才有所好轉。在這個過程中，淩子楓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也算盡到了男朋友該有的責任。可是後來洛溪還是主動提出了分手，因為她覺得自己確實配不上他。
對這件事最為感到高興的是羅依依的好朋友小優，身為淩子楓的腦殘粉以及單方麵自封的“淩太太”，對於淩子楓的戀情終結表示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恰逢她生日到來，羅依依不知送哪裏弄來了大明星的親口祝福視頻，可把小優高興壞了。實際上是因為淩子楓曾經冤枉過羅依依，對先前的事情表示很不好意思，這才爽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不過對於兩人曾有過交集這件事，羅依依隻字未對小優提起。當她問起是怎麽拿到視頻的時候，羅依依則稱是通過采訪過的某位前輩的關係。
對於在案件過程中搜集到的網友對洛溪的爆料，警方進行了整理，其中情況屬實且情形嚴重的部分，將進行立案調查處理。而洛溪，或許也將麵臨刑事處罰。
法網麵前，每個人都無法成為漏網之魚。
天網小組的工作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這段時間處理掉了許多網絡色情傳播事件，還破獲了一起網絡小說著作侵權案件，查封了三家盜版網站。
在整理何依蔓案件資料的時候，羅奕陽又一次地發現了關於某家線上賭場的信息。可網址早就已經遷移了，無處可尋。
“這種大規模的網絡黑產很難抓到線索，查封了網站，沒過些時日便又死灰複燃。他們靠著境外服務器和色情網站引流，而且產業鏈巨大。想斬草除根，困難程度非常大。”隋棠表達了自己的經驗之談。
這種這種現象羅奕陽深有體會，他擔任緝毒警時便曾經搗毀過特大國際販毒組織，但最後毒梟跑路，組織內的殘餘勢力在逃亡法國後徹底銷聲匿跡。沒能斬草除根，成了他心裏的一大遺憾。
而這種程度的網絡犯罪，調查難度遠超過現實刑事案件。因為他們調查的對象隻是一堆代碼，甚至連名字都查不出來。黑產集團長期潛伏於地下，分支明確，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揪出根源來的。
但此時的羅奕陽卻對此事留了個心，他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要把這群人收入法網。
網絡世界，絕對不是法外之地。
滄海市臨海濱江，氣候宜人，眼下的季節，正是這座繁華的城市迎來旅遊旺季的時候，大批量的外來遊客來此遊玩。
滄海市文化和旅遊局統計，黃金周之際，本地旅遊產業將迎來新的客流量高峰。
同樣是在這座城市裏，有人快樂地豪擲金錢，有人因為沒錢而捉襟見肘，急得白了頭發。
市立醫院病房門前，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但發亮稀疏的男人麵露難色地看著自己對麵的醫生。
他叫周良，今年不過才二十六歲，海漂一族，是個程序員，至今沒車沒房沒女友。至於為何如此憔悴，一部分是因為經常熬夜加班，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母親的病情。
“檢查結果顯示為中期肝硬化加亞急性肝衰竭，你母親的病絕對不能再拖下去了。現在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使用人工肝療法或者進行肝髒移植，整體的治療費用大概在四十萬左右。”醫生麵容嚴肅地說。
“可是我一下子真的拿不出那麽多錢啊！老家縣城的房子已經賣了，可是還差一部分，醫生您看能不能先把手術做了，剩下的錢我會盡快還清的！”周良央求道。
醫生歎了聲氣，“我隻是個醫生，這裏我說了不算，如果你們有墊付的醫療險也可以，可實際上你母親並沒有此類的保險。醫者仁心，我們也擔心你母親的病情，可是你也知道，畢竟醫院不是慈善機構，沒有錢這台手術真的沒辦法做。”
“醫生，沒有別的解決方法了嗎？”周良的手緊緊地捏著褲管，看著病**的母親越來越虛弱，他的心裏很不是個滋味。可是他畢竟能力有限，才剛來到這座城市打拚不久，僅僅是解決了溫飽問題，這部分治療費用他實在負擔不起。
醫生皺了皺眉，思量道，“要不這樣吧，先上人工肝治療，一次人工肝的費用大約在萬元左右，先進入治療程序，不然你母親的病情會繼續惡化的。你盡快籌錢，聯係一下親友什麽的，我這邊呢，幫你尋找適合移植的供體。小夥子，我隻能幫你這麽多了。”
周良咬牙點了點頭，“謝謝醫生。”
醫生扭頭看了一眼病**蒼老的中年女人，回頭又是一聲歎息，而後無奈地搖著頭走開。
周良回到病房，在病床前坐下來，麵色凝重地給母親削水果。
“小良啊，醫生跟你說些什麽啊？”母親聲音虛弱地問，“我這病，還有的治嗎？不能治的話，咱就別在這兒耗著了，床位費挺貴的，不如回家把後事料理一下吧！”
“媽，您說什麽呢？能治！醫生說您的病不嚴重，您別太悲觀，明天醫生會給安排個小手術，然後觀察觀察情況。這裏的醫療水平可好了，前幾天有個病人心跳都停了，醫生一口氣給做個四個支架，現在像沒事人似的，剛剛還在走廊裏遛彎呢！”
“哎喲，這醫療發達就是好啊，不想咱們那個小縣城……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
“嗯，您盡管養好身體，來，吃水果！”
周良把水果切成塊，遞給母親，與此同時口袋裏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您慢慢吃，我先出去接個電話。”他拿著手機走了出去，找到一個安靜的樓梯拐角，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被接通的一瞬間，咆哮聲聲險些將周良的耳朵震聾。
“項目進度正緊張的時候，你跑哪裏去了！上班的時間，沒人給你批假你就自己擅自離崗是麽？”很顯然，電話是他領導打來的。
“老板，您聽我說，我這邊有點私事……”
可是老板根本不聽解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管你什麽屁事，工作的事才是大事！如果完成這個月的項目，你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我限你半個小時內回到公司，否則你就卷鋪蓋滾蛋吧！”
“嘟嘟嘟……”
咆哮聲向海浪一樣在耳邊想過之後，隻剩下通訊斷線的聲音。
周良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此時母親的重病和工作的壓力像沉重的大石一樣，一起壓到了他的心頭，讓他的情緒瀕臨崩潰。
有人從樓梯路過。天真的小女孩拉了拉家長的衣角，“媽媽，媽媽，那個叔叔怎麽哭了，是不是他媽媽不讓他吃零食啊？”
家長看了看周良，轉頭狠狠地瞪了小女孩一眼，“走你的路，少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