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病房女孩
某小區逼仄的住房內，趙金川叼著煙，電話貼在耳邊。
“總搞些小來小去的生意，有什麽意思？給你一個賺得盆滿缽滿，女人圍著你賺得機會，做不做？”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慵懶但卻帶著非常自信的語氣。
趙金川的半張臉浸在電腦屏幕的背光裏，“有錢不賺，王八蛋。怎麽做？”
“在大陸，iOS的貨玩不溜的。安卓的市場最大，而且係統防控並不嚴密，我們的軟件裏注入大了木馬鏈，一旦軟件被推廣下載到手機上，那麽對方的手機就會自動下載我們推薦的應用，瀏覽我們的廣告，成為刷錢的工具。一台僵屍機最少可以帶來兩百塊的收益，這錢賺得輕輕鬆鬆！如果追究起來，頂多算惡意推廣，大不了被封號。做幹淨些，警察都查不到你。”
“多少錢入夥？”趙金川雙眼泛起光亮。
“說這話就有些見外了。哥免費帶你做，你成功，就是我成功。”那個聲音說，“因為你足夠聰明，所以我相信你。”
通話結束之後，趙金川的電腦對話框中彈出一個文件鏈接，他看著那個軟件下載鏈接，嘴角微微上揚。
一項“大事業”的美好藍圖，在他的腦海中徐徐鋪展開來。
房間的燈被打開，趙金川把次臥中的所有東西都清理了出去，而後擺上整整齊齊的桌子。
電腦和變聲器設備架設好，網購的數據包下載完畢。
趙金川把那一袋子智能手機扛進來，嘩啦啦地倒了一地。
安卓、iOS機按係統分類擺開，檢查完運行狀態，登錄社交賬號，固定在桌麵卡座上，連接數據線。
上百部手機，星羅棋布地列陣在前，一切準備就緒。這一間僅有十幾平米的屋子，成了他撈金的“工作室”。
在大量社交網絡虛假動態和變聲器設備的掩蓋之下，他扮做同城圈子內的寂寞美女，誘騙那些同樣不甘寂寞的人墜入陷阱。
閃動的手機屏幕、密集的信息回複，以及電腦頁麵顯示的爆發式遞增的數據瀏覽量，讓趙金川嗅到了金錢的味道……
滄海市人民醫院。
這裏是整個城市醫療水準最高規格的醫院。
病房中，一個身穿病號服的長發女孩坐在病床邊，靜靜地望著窗外的秋葉一層層下落。
窗玻璃中倒映出她那張五官端正、清純秀麗的麵容。
她大概是在夏末的時候住進來的，一轉眼整個秋天都要過去了。
“讓我看看，是誰家的姑娘又在悲春傷秋了。”
羅奕陽提著午餐走進來，看著那個瘦削的背影笑道。
“哥，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院啊！”羅依依轉過身來，嘴巴快要撅上天花板了。
“你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了，最後這幾天是出院前的觀察期。”羅奕陽把餐盒打開，“你啊，以前總是動如瘋兔。讓你多住幾天院，改一改你這個性格也好。”
“我可是從鬼門關爬回來的兔子！”羅依依說，“誰讓你這個前任緝毒隊長樹敵那麽多，兄債妹償啊……”
羅奕陽聽著她的話，忽然放下手中的動作，麵容正色地看向她。
“我可是把你保護的好好的，是你非要曝製毒工廠的新聞，才惹禍上身的。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恐怕連根兔子毛都撿不回來了。”
羅依依見羅奕陽神情嚴肅，大眼睛轉了轉，嘻嘻一笑，“所以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來，讓我看看，今天中午吃什麽？”
話題被轉移開，羅奕陽又氣又想笑，用手戳了戳她的腦門，“都是你最愛吃的菜。我還給你買了水果和零乳糖的奶。”
“嘿嘿，我哥真偉大！我乳糖不耐受，咱媽都不記得。”
“少貧，早知道你這麽累贅，我都不讓咱媽生你。”
“哼，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東西。”
“……”
羅奕陽看著前一秒還囂張跋扈，後一秒就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羅依依，一臉的無奈。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羅奕陽看了一眼，轉身走到長廊裏，按下接聽鍵。
“羅隊。”
“什麽事？”
“案情有新進展。”
羅奕陽的瞳孔驟然一緊，“我馬上回去。”
返回病房的時候，羅依依正咕嘰咕嘰地喝著牛奶。看羅奕陽時，她的神色裏浮現出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看來我偉大的哥哥又要去履行他的使命了。警局找你吧？”
“什麽都瞞不過你這個機靈鬼。”
“對於事物的敏銳感知和探究能力，是一個記者必不可少的職業素養。”羅依依得意地挑了挑下頜。
“你先養好身體吧羅大記者！我要回局裏了，過幾天來接你。”羅奕陽看著她，目光寵溺。
羅依依揮手，笑容燦爛，“回見，羅大警官！”
羅奕陽驅車趕回警局，隋棠已經把最新的調查報告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有人舉報，本市出現了誘導下載病毒軟件，致使大量智能手機變成僵屍機的事件。這些中病毒的手機無一例外的都會自動下載其他應用，並播放廣告，無法被強製停止。我們用科技手段分析了軟件中的木馬病毒，發現是一種新型的推廣病毒，一旦植入手機，就會像炸彈一樣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做分布範圍調查了嗎？”
“做了，主要的分布區域，還是在平湖區。僵屍機覆蓋範圍，與先前的鎖機勒索事件的嫌疑人活動範圍有重合，但範圍擴大了許多。並且我們了解到，這種病毒軟件並不像之前轟動全國的病毒短信事件那樣具備傳染性，隻是針對性地破壞一部手機的係統。我們正在對病毒軟件的來源進行調查。”
“情況已經很顯然了。”羅奕陽翻著報告說。
“啊？”隋棠一怔。
“作案前戲同樣是打著交友的幌子，具備誘導性。使用大量虛假賬號，通過社交平台廣撒網，隻是侵害目標從iOS係統轉向了安卓係統……這前後的事件不可能是巧合。”
“同一團夥作案？”隋棠眼睛一亮。
“這種事情絕對不是唯一一方在做，不過集中在一小片區域做惡意推廣的話，一個人就夠了。”羅奕陽說，“想要驗證我的說法，你可以多從幾個被害人的手機取證，把那些語音信息提取出來做個分析比對。如果能做個聲效還原更好，我猜嫌疑人是個男的。”
“你為什麽會認為是男的？”隋棠不解。
羅奕陽敲了敲手裏的資料， “受害者大部分為男性，隻有男人才最懂男人的心思，以女人的性格似乎不太能應付得了那麽多憑本事單身的直男。仔細體會這些聊天記錄，你會發現他的誘導過程，帶有明顯的惡作劇色彩，並且他樂在其中。”
“厲害啊羅隊。”隋棠的神色裏升起一絲崇拜，“可是嫌疑人行事很謹慎，在散播完病毒軟件後，受害者就都被刪除了好友，沒有對方賬號信息留存下來，沒辦法細化追蹤。大規模恢複數據也有很大難度，對於接下來的調查，您有什麽更好的建議嗎？”
“他的欲望已經膨脹起來了，暫時不會輕易收手。”羅奕陽摸著下頜，眼眸深邃，“趁著他轉移作案區域之前，我們不妨放些誘餌出去，讓他自己來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