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暢銷作家
“良禽擇木而棲，而當那道背影遠去之後，我無枝可依。”
這是程瀟最新的微博動態內容，文藝的腔調中帶著悲戚感。
解讀出來的意思便是：人人都有選擇另一半的權利，但在錯過某個人之後，剩下的都是將就，而我不願將就。
照片中的程瀟看起來溫柔、含蓄，又浪漫，像是從民謠中走出來的姑娘。她還沒有到三十歲，最好的時光她都是和淩子楓一起度過的。可曾經那個治愈了萬千讀者的女作家，她現在的動態裏卻滿是對愛情的失望與悲觀。
正如那句歌詞，“我浪費了最好的年華，我丟掉了那個他……”
青春年華和愛情同時失去，的確是人生一大憾事。
在那些悲情的動態下麵，全部都是讀者反過來安慰她的評論。
“不要怕，你還有我們。”
“真想抱抱你。”
“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程暖暖，加油！”
“時間萬物皆有情，唯獨渣男和蚊子除外……”
如果不是刻骨銘心，怎麽會有跌落穀底般的悲愴呢？羅奕陽翻著那些動態，眉頭又鎖緊了些許。
警車很快到達了程瀟的住處，敲開房門的時候，開門的正是程瀟。
與照片上相比，她本人更加清秀。她穿著一件波西米亞長裙，卻披著一條灰色的披肩，斑斕的色彩被烏雲般的顏色遮蔽，看起來很是壓抑。而她本人的情緒也很低落，在羅奕陽表明身份之後，她的眼中未見任何波瀾。
“我就知道你們遲早會來的，進來吧。”
程瀟拉了拉披肩，轉身坐回到靠窗的沙發上。
在沙發的對麵，還坐了另外一個氣質出眾的女人。羅奕陽和她對視一眼之後，兩人同時愣住。
“你怎麽在這？”
陳詩安對羅奕陽的突然來訪也感到很意外，“我上次跟你說過，我有一位客人，是個女作家。”
“所以你那位需要心理谘詢的客人就是程瀟小姐？”羅奕陽快速將關係理清。
“沒錯。”陳詩安點頭。
“這可真是巧了。”羅奕陽打量了兩人一下，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結論。
先前陳詩安說有位女作家急著見她，生日宴還沒等吃便匆匆離去，想來是程瀟正處在感情空虛的低穀，無法排解。
那一天，淩子楓的粉絲見麵會被砸場子，洛溪跳樓自殺未遂。在這樣的境況之下，程瀟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事件的關鍵一環。
身為作家，本身對情感的體驗和臆想就強於他人。她可能是讀者的“治愈天使”“精神世界的啟明星”，可當她自己遇到情感問題時，不一定能輕易地從泥潭中抽身而出，所以才會想到去找陳詩安這樣更專業的心理谘詢師。
人在情緒極度低落的時候，會產生惡性的行為和輕微的犯罪傾向。
那麽，那根網絡暴力的導火索，究竟是不是她點燃的呢？
“你們兩個認識？”程瀟看著兩人問。
羅奕陽和陳詩安忽視一眼，點了點頭。
“來者是客，隨便坐吧。”對於警方的到來，程瀟的表現實在太過平靜，讓羅奕陽有些看不透她。
大寬等人沒有動，隻有羅奕陽在一邊坐了下來。
“我們懷疑你涉嫌動用網絡暴力，損壞他人名譽，且情形嚴重……”
“等一下。”程瀟忽然打斷羅奕陽，“我不接受這樣的懷疑。”
“嗯？”羅奕陽聽到這話怔住了。
“眾所周知，我是一個‘治愈係’作家，並且還是暢銷作家。我知道這樣的身份能夠帶來很大的影響力，但是我在心裏難過的時候發布一些悲觀的文字，這不算違法吧？”
羅奕陽迅速調整語氣，“我說的不是這件事。近期網上出現了大量詆毀女模特洛溪的圖文和視頻，對當事人的身心造成了巨大創傷，並導致其在昨夜跳樓自殺。”
“她不是沒死麽？”程瀟微微皺眉。
“沒有。”
程瀟冷笑一聲，“那個女人行事浮誇的很，她是不會真的想死的，虛張聲勢罷了。”
“但是這件事的確對她本人影響很大，無論是從身心還是聲譽上。她所簽約的經紀公司認為事態嚴重，最終選擇報警處理。而我們天網小組作為網絡社會秩序的監察者，有必要將這件事調查清楚，平息網上不正當的輿論風波。你們兩個與淩子楓的關係我們有所了解，所以很抱歉我們必須將你列為第一嫌疑人。”
“沒錯，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嫌疑最大。”程瀟坦言道，“我的粉絲都快和她的腦殘粉打起來了，可你們有什麽證據能證明網上的黑料是我曝出去的呢？”
“正是因為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請你配合我們的調查，以便擺脫清嫌疑。”羅奕陽正色道。
“我願意配合，你們想怎麽調查？”程瀟漫不經心地說。
“你家中的電子設備以及工作室的電子設備我們都需要徹底地檢查，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們會保護隱私內容並且不會對係統造成任何的破壞。”
“好，可以。”程瀟點頭。
羅奕陽轉身對著大寬遞了個眼神，“安排一下。”
小組成員迅速動作，一部分人前往程瀟工作室，另一部分人在程瀟家中對電腦手機等一切可聯網的設備進行了檢查。
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沒有任何的痕跡顯示程瀟將那些內容發布出去，恢複過來的刪除文件中也沒有與網上信息重合的內容。
工作室那邊的檢查結果與程瀟家中的一樣，同樣沒有查到任何痕跡。
羅奕陽接到兩邊的結果後，思量片刻，對程瀟說，“感謝你的配合，我們會盡快查明案情。”
程瀟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那希望你們能快一些，順便告訴那些人，別把矛頭往我身上指了。他們兩個之間發生什麽，我全都不感興趣了。有些事一旦過去了，就沒辦法挽回了。這道理我懂，所以我選擇接受這個結果。但我需要點時間慢慢安撫自己的內心，我希望這個過程是寧靜的。陳小姐，下次我還是去你那裏吧，我家太吵了。”
“好。”陳詩安微笑。
羅奕陽聽得出來她話裏的意思，於是微微欠身，“打擾了。”
離開程瀟的住處，大寬等人先行撤離，羅奕陽和陳詩安在住宅區內的江畔小路上慢慢走著。
“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陳詩安邊走邊說。
“能在這遇見你，我還是蠻高興的。”羅奕陽嘴角揚起。
陳詩安眸子一亮，扭頭看向他，“為什麽？才一天不見，就想我了？”
“因為你是她的心理谘詢師呀，比任何人更接近她內心深處，知道她的所想和所感。”
“哦。”陳詩安眸子裏的光亮黯淡下去。
羅奕陽笑著看她，“從你的角度，有沒有看出她有什麽不對勁？”
“她的內心很敏感，但從和她的溝通來看，她的心理不具備報複性，隻是一種自我悲觀。”陳詩安思量道，“她有時會做出類似‘受傷’的微小動作，有自我封閉的傾向。犯罪心理的確會在一些極端的情感刺激下產生，但她沒有，她一直在試圖與內心的自我達成妥協，去原諒淩子楓對她造成的傷害。從本質上來講，她是個受害者。”
羅奕陽聽著她的分析，表現出認可的神色，而後他摸了摸下頜，“哎，八卦一句，淩子楓為什麽要和她分手？”
“這個，我也很好奇，她不是很願意透露。”陳詩安說，“如果不能完全敞開心扉，這種悲觀情緒的排解就要花點時間了。”
“好吧，那我再問一個無關的問題，我猜你應該能知道。”羅奕陽像個好奇的大孩子，“黃體酮是什麽東西？”
“黃體酮？”陳詩安聽到那個名稱，麵頰微紅，“你一個大男人問這個幹嘛？”
“你就告訴我嘛，查案需要。”羅奕陽央求道。其實這個藥名，是他在洛溪的病房中聽醫師提到的。
陳詩安遲疑了幾秒，小聲開口，“黃體酮，是一種孕激素。主要功能……呃，安胎。”
羅奕陽聽完之後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他似乎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