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九 禁酒和祭祀
“在俺們島上,每一戶人家門口都會種一棵預知木,俺這裏還算好,隻要照看好這棟房子就行,住在日域裏的人每個人都要負責一塊田地,他們早晚都要請小仙問一問天氣或者蟲害,不過也多虧如此,我們這裏的水稻和其他作物都長得很好。”大成在眾人忙著吃的時候解釋了為何要折下樹枝的緣由:“像俺門外那棵是成年的預知木,它們無所不知,不過也正是因為什麽都知道,就算俺們一次隻問一個問題,它也會一股腦兒告訴俺們很多,所以俺們島的做法就是折下一根樹枝來代替。但這折枝也有學問,不是隨便哪一根都能折的,得經過它的同意。說起來,預知木其實在俺們島上是被俺們視作為家庭成員的,雖然它不會說話,卻能很清楚地跟俺們表達各種意思。”
“原來是從門口那棵樹上折下來的,那一會兒吃完我要去看看。”海夢舟迫不及待地抓了吐司咬了一大口,那吐司烤的脆脆的,顏色金黃金黃的,噴香逼人。
“樹又不會挪窩,急什麽。”千金子吃得慢條斯理,不緊不慢,瞥了一眼海夢舟的吃相,嫌他猴急的樣子。
海夢舟“嗬嗬”一笑,問寄寓:“你去看過了沒?”
“看過了。”寄寓回答。
“這回有沒有見到什麽預言?”
寄寓點頭,回答:“我還會去神廟找神木。”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嘛。”如果換作是某個預言師給出的答案,海夢舟百分之百要懷疑預言師到底是不是冒充的,不過樹木非人,門口這棵樹跟神木的距離遙遠,兩棵樹之間要互通恐怕也沒那麽方便。要把樹真正視作人,到底是困難的,就算是因為寄寓的緣故見識過各種神奇的植物,那也還是一棵樹而已。
“還不止。”寄寓又道:“它說我們要在這座島上停留十五天。”
“那麽久!”這倒是出乎海夢舟的意料之外,他和千金子可沒打算在這座島上停留十五天之久。
“大祭司會留我們,而且船長和千金子也答應了。”這是寄寓通過外頭那棵樹知道的,隻有結果,沒有經過,所以具體為什麽千金子和船長會答應下來,他也不清楚。
“還有什麽?”海夢舟又問。
“好像還有什麽活動,都是人,還有嬰兒。”寄寓道。
大成在一旁聽後便道:“那應該是俺們島上的祭祀,為的是尋找身負祭司血統的嬰孩。”
“哦?”千金子有些好奇,看著大成問。
祭司血統預真知給寄寓講過,千金子當時坐在一旁隻略略聽到一點,聽大成這麽說就想了解得更詳細一點。
寄寓通過樹隻能看見眾人會聚在一起的畫麵,看起來像是個活動,自然也想聽大成介紹。
“這樣的祭祀活動通常由祭司們安排,所有出生後三十天到半年內的嬰兒都要參加,一年有三次,剛才俺聽神之子說到祭司大人還要留貴客們在島上住十五天,那應該就是因為這場祭祀活動了。”大成說。
“原來如此。”千金子嘴上這麽說,但他心中也覺得留十五天太久了,而且就算有這場活動,他們也不見得真的要為此留下,這其中必定還有什麽別的緣故。
“不過真不愧是神之子,俺們通常預知不到這些大型的祭祀活動。”大成又道。
“還有這個區別嗎?”千金子問大成。
大成點頭回答:“俺們的預知木很厲害,能分辨出普通島民和祭司大人們來,譬如類似祭祀性質的活動,就算俺們問了也不會有答案。”
“這樹可真是神了。”海夢舟聽了忍不住咕噥了一句。
“可不是!預知木就是俺們這裏的神木,俺們通常將門外種下的稱作‘大仙’,折下來的叫‘小仙’,神廟中的那棵便是‘神木’。”
“這麽說來,在你們島,神比仙要大?”海夢舟冷不丁問。
“那不是的。”大成連忙搖頭,生怕海夢舟的誤解對預知木產生不敬:“是一樣的,神木是大預知木,大仙是小一點的預知木,俺們為了方便區分才這麽叫的,但其實對俺們來說,包括小仙在內,都是神木的分身。”
“那麽祭司血統需要哪種預知木來認定?”千金子把話題又拉了回來,道。
“用俺們的大仙就可以,除非要選祭司,才會被帶去神廟。”大成說著,又補充了一句:“還有預真知大人們,他們的挑選也是要去神廟的。”
“他們?”寄寓一愣,問了出聲。
“預真知有很多人嗎?”千金子緊跟著也問了一句。
“是啊。”大成見他們沒聽說,便又解釋著道:“預真知是指離開島也能保有預知力的大人們,至今為止隻有這一代的預真知大人回島,俺們前幾天就被告知了這一事,這不,昨天碼頭全部島民幾乎都出來迎接了。”
“難怪了,我還以為都是衝著神之子來的。”海夢舟喃喃道:“那預真知也真是的,照這麽說來,預真知還不是他的真名,嘖!”
“也許隻是沒來得及說。”千金子想道。
“俺聽說一旦被賦予預真知的名字,就要舍棄過去的名字。”大成道。
“可是預真知不是有很多位嗎?”海夢舟不解地問。
“是的,但都是一位離開才會再選一位來繼承。”大成答。
預真知似是提過唯有完成任務也就是找到神之子的人才能歸島,這使得千金子忍不住問:“那麽現在既然找到了神之子,還需要再選預真知嗎?”
“這俺就不知道啦。”大成搖搖頭道。
大成說的大多是提提島上普通島民所知道的事,吃完了早餐,海夢舟才去門口看那棵預知木,他一去,千金子和寄寓也都去了。
看了沒多久,預真知和荷賽就來找他們了。在此之前,海夢舟在預知木上看見了一場酒宴,他的船員們都在大快朵頤,千金子看見的是則是自己目送寄寓進入神廟的一幕。
“預知木哪裏都有,而且每棵都一樣。”預真知對仍試圖從預知木上看見什麽不一樣的畫麵的海夢舟道。
“這話怎麽說?”
“我們路上說。”
這一日純粹是參觀日域的五塊種植區,荷賽與他們打了個照麵就接著去到月域帶領船員們過來,由預真知領著寄寓、千金子和海夢舟三人先去參觀。
路上預真知才告訴海夢舟道:“無論哪一棵預知木,隻要是同一個人,一天之內看見的畫麵永遠都是一致的。”
海夢舟不信,準備一棵一棵試過去,不過還沒到第五棵,他就沒耐心了。
預真知搖搖頭道:“你知道我們島上總共有多少棵預知木嗎?”
“幾萬棵?”海夢舟猜測。
“何止,星域裏幾乎每一棵都是,你一棵一棵摸過去,我看這一整年都別想離開這座島了。”
“反正我也放棄了,既然是你說的那總沒錯。”海夢舟道。
“總之一旦預知木預言的,就會實現,剛才你跟我說看見船員們大快朵頤,那是因為今晚大祭司又設宴了。”預真知道。
“又設宴?”
“昨天是接風宴,今天的是酒宴,以酒會友,再過幾天有一場祭祀,所以今天過後,我們全島就要禁酒了,連你們也不能喝,一直到祭祀結束那晚才解禁,這就是今晚舉行這場酒宴的緣故。”預真知道。
這話聽得海夢舟當即覺得酒宴不參加也不行了,隻因提提島的百花釀味道其實相當不錯,他原本以為既然來到了島上那麽自然天天都喝得到了,哪裏知道還有禁酒這一說,而且連客人都一同要禁,這規矩也真是奇怪。
“那不參加祭祀活動呢?”海夢舟忍不住要問。
酒可是海夢舟生活中僅次於追夢號的第二追求,這一禁酒,又不在追夢號上,簡直就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和打擊。其實不止是他,還有一幹船員,哪個不好酒?讓他們一連幾天都不沾酒,那日子也太艱難了。
預真知怎麽會不知道,但他也已經替他們考慮好了,道:“我跟大祭司商量了一下,讓人把酒送到追夢號上,隻是這樣一來,晚上可能就隻能睡在船上了。”
“那白天還能上島玩嗎?”
“其實是不能的,但大祭司既然做了決定,背後的意思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將你們當作是當天來島的客人,就不會跟禁酒這件事衝突了。”
“不過為什麽要禁酒呢?”千金子聽後在一旁問道:“是你們齋戒的一項嗎?”
“是的。”預真知點頭:“像昨晚隻是聽大祭司講故事,還不算正式場合,一般祭祀或跟神廟有關儀式則全算是正式場合,首先祭司們都必須齋戒,而後就是相關者,像十天後的活動是全島範圍的,因而所有人都在齋戒範圍內了。”
“酒在祭祀中難道不用嗎?”千金子又問。
一般酒總是跟祭祀息息相關,獻酒通常是最直接的祭祀行為,這在千金子遊曆過的許多地方都相差無幾,就算酒的種類名目不同,人們又被分開在各個島上,可奇怪的事就在於有些文化似乎與生俱來就是相通的,於是要說曾經所有的島嶼都相連,甚至被一個國家所統一過,這類傳說故事從這個角度幾乎是完全能夠解釋的通的。
除了這一點,千金子這個問題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預真知當下就聽了出來,便回答他道:“我們島也是用酒的,不過禁酒的主要原因還是在於預知木。”
這話一出,除了千金子和對酒執著萬分的海夢舟,寄寓也豎起了耳朵來。
“我們的百花釀來自島上的一百種花,這百種花裏有三分之一是帶預知力的,平常花叢矮小,就算屬於預知木一類,我們也不會去用,如今直接釀製成了酒,我們島將預知木視作神木,因此這酒也就有了神性。於是我們島上就有了這個規矩,正式場合前凡是行齋戒的人,一律禁酒。”
“原來是因為預知木太普遍了。”海夢舟才說了一句,不禁又問:“可是不對呀,那你們的農作物不是也有可能有預知力嗎,那難道連飯菜都不能吃了?”
“所以其實我們島的齋戒所禁的食物跟其他地方是不一樣的,魚都是不屬於齋戒範圍的。”
這麽一解釋就全都說通了,這提提島也真是太古怪了,生長著匪夷所思的植物,於是島上的人們的行為也得跟著這些植物來立規矩了。
寄寓聽後卻是想到了昨天酒醉後的那個夢,原來自從登島開始,他就已經跟預知木在接觸了。
最終海夢舟接受了預真知的解釋,雖然他本人正在為究竟是回到追夢號上喝酒,還是留在提提島上發掘更多的秘密兩者間猶豫不決,但眼下參觀的腳步並未因此而慢下來,四個人率先來到了第一片種植區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