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六 前往黑森林
方向不對。
他抬起頭望向星空。
總覺得位置也已完全偏移。
這種情況絕非不可能，但這是他所掌控的追夢號，這種情況卻是極為罕見的。
除非受到某些特殊海域的影響。
有些海域的海水流向非常特殊，究竟是如何造成的無人知曉，但卻能影響來往船隻，若是遇到這樣的情況，那麽航向突然出現了問題就情有可原了，尤其前一刻才經曆了暴風雨，而暴風雨也極有可能是在那片海域的影響下才易於生成。
最初他們經過萍逢島的時候，也曾聽過有一片古怪的海域，據說那片海域任何船隻都無法進入，那一帶的洋流和風向會造成船隻無法前進，那附近還有一個天然漩渦，若是一不小心被卷入，整條船都將會淹沒。
海夢舟在將千金子和寄寓送上萍逢島的時候，並未遇見那樣的海域，畢竟是船隻無法前進的地帶，錯過實屬正常，可方才那場暴風雨似乎將追夢號帶入了陌生之域，無論海夢舟如何對照星空圖，都確認不了他們此刻到底在哪裏，若是按照時間和風速來看，船隻絕不會遠離來登島太多，而向西方前行的時候，萍逢島則是在他們的右手邊，那據說危險的海域，則位於東邊，完全是背道相馳的情形，隻是除此之外的所有海域，海夢舟都曾經到訪，而且就是近幾日，是以星空圖不會出錯，必定會如實“告知”他所處之地才是。
“呀、呀！”上空忽然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
海夢舟頓時一愣。
烏鴉？
海上哪兒來的烏鴉？
隨即，無數翅膀拍動聲響起，好似密布整片天空。
“這是哪兒？哪兒來的烏鴉？”船員們也都感到吃驚，紛紛抬起頭來。
相繼便是更多的烏鴉的叫聲，一時間充斥耳邊，聽來整條船都仿佛被鴉群包圍。
“怎麽回事！”
“出了什麽事？船長？”
饒是才經曆過風暴的船員們在麵對如此大量的鴉群的時候也難免有些不安，他們看向海夢舟，盡管心底也已經隱約猜到船在剛才的風暴中很可能失去了正確的航向，興許恐怕並非在海中央，而是正在接近某座不知名的海島，否則，哪來那麽多烏鴉！
“別擔心，鎮定一點。先把船上所有的燈都點亮。”海夢舟大聲道。
船員們各自點燈，火光劃亮的瞬間小小的驚動了鴉群，鴉群又是一陣鳴叫，片刻後，以追夢號為中心的海麵稍亮，眾人看清了頭頂上那數量龐大到令人歎為觀止的鴉群。
它們在上空盤旋，仿若倒懸的巨大漩渦，形成的黑洞黑漆漆深不可測，仿佛整條船乃至海水都會被吸上去似的，顯得驚人之極。
“這到底是——”
船員們倒吸一口冷氣，壓根不知這究竟是福是禍。
千金子和寄寓這時出了船艙，他們身後跟著的正是奈生。
他們一上甲板，就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但千金子絲毫不顯得吃驚，而是問奈生道：“這裏，應該在落鴉島附近，是嗎？”
奈生抬起頭，他望向鴉群好半晌，眼神中隱約流露出一抹欣喜和激動，但當他看向千金子時已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道：“那麽多烏鴉，應該就是落鴉島沒錯了。”
千金子注視他片刻，又道：“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吃驚，難道早就料到暴風雨會將船吹向落鴉島的附近？”
“這怎麽可能？我對暴風雨和行船一竅不通。”奈生回答。
“但你是萍逢島的人，聽說很久以前，萍逢島、落鴉島和留求島是一起的。”千金子道。
“就算是這樣，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出生，怎麽可能知道？”奈生道。
“這可就不一定了，畢竟在你們的那座留求島上充滿了秘密，據說你們後人可以從那裏獲取前人的秘密。”千金子道。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說法你是從哪裏聽來的，但那個能夠獲取前人秘密的人，可不是我。”奈生道。
“那個人是鴉，對嗎？”千金子問他。
奈生不響。
千金子沉默片刻，忽地道：“我願意花金幣購買你所能提供的信風紙，你願意跟我合作嗎？”
奈生一愣，看著千金子。
“我是個商人，前去萍逢島本就是為了尋找信風紙的貨源，隻可惜它們都被掌握在了鴉的手裏，而鴉卻小心翼翼不願大量供貨，我想這應該跟萍逢島曾經遭遇的災難有關吧？雖然我不清楚萍逢島上曾經發生過什麽事，但那必定是嚴重的打擊，才會導致信風紙的絕跡。”千金子這樣道。
奈生仍是愣愣地看著千金子，他聽著千金子的話，好一會兒才完全領會，卻狐疑地問道：“你是個商人？”
“如假包換。”千金子回答。
奈生又想了一會兒，才道：“鴉會那樣做是有原因的，我理解他。”
“這個原因，能否告知呢？”千金子問他道。
“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但鴉憎恨著西王國的人，想必現在的一切都是西王國的人造成的。”奈生道。
“你從來沒有問過鴉？”千金子問。
奈生搖頭：“我不想讓他難過。”
“但是，你也不希望一直這樣下去吧？否則，你也不會避開鴉去找稀世堂的老板娘了。”千金子道。
奈生並不否認，道：“是的，鴉不在乎任何人，可是，我卻不希望萍逢島一直那樣下去，如果隻能那樣，我情願離開。”
“但你卻一直沒有舍得離開，是為了鴉嗎？”千金子又問他。
奈生的視線看向遙遠的黑暗，喃喃地道：“一半吧，他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樣一手將我帶大，我不想傷他的心。”
“那麽，另一半的原因呢？”
奈生閉上了嘴，他仍是盯著黑暗的深處，像是在期盼著什麽一樣。
千金子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前方漆黑一片，隱約似有濃霧彌漫，看上去是一團巨大的黑影，而這團黑影令他感到熟悉萬分，正如多日前他與寄寓乘坐木筏緩緩靠近留求島之時所見。
“是留求島！”寄寓也發現了，頓時叫出聲道。
“那座島上，有什麽嗎？”千金子問奈生。
奈生仍是不語。
“你的目的，是去那座島吧？”千金子又道。
奈生依然目視前方，口中卻道：“除了鴉，沒有人能登上那座島，你們去過，應該明白。”
“那你呢？”
奈生搖搖頭，回答道：“我隻記得在很小的時候曾經被鴉帶進去過，之後就再也沒能前往。”
“既然進不去，我這就讓船長掉頭。”千金子道。
“不要！”奈生拉住千金子，他頭一次顯得激動，眼中甚至有著幾分祈求的神色：“我……帶我靠岸，讓我再試一試，我想登島。”
“可那裏是靠不了岸的，上次鴉是用木筏帶我們來去的。”
“能，隻要有鴉群帶路，就能靠岸。”奈生卻道。
“哦？”
奈生並不情願將個中細節說出來，但為了能使船靠岸，他隻得對千金子道：“木筏是萍逢島抵達留求島的唯一水路，從留求島到落鴉島也是一樣，但若是從落鴉島前往留求島，是可以行船抵達的，隻要跟隨鴉群的方向前往，大多數船隻在經過落鴉島的時候會被龐大的鴉群嚇到，一旦跟鴉群的方向錯開，就算看見留求島，也無法抵達。”
“那麽即是說，烏鴉們飛行的途徑，與前往留求島的風向是一致的。”千金子道。
“就是這麽一回事。”奈生回答。
“可是依據島上的情形，在靠岸前恐怕就會被囈語聲影響了，不是嗎？”千金子道。
“那也隻有忍耐了。”奈生道。
“既然要前往，那麽你還是有必要把這個情況一五一十地跟船長說清楚才行。”千金子對奈生道。
他們對話的工夫，海夢舟卻並未急著掉頭，他天生喜歡冒險，看見如此龐大的烏鴉群，便知這其中必有緣由，而且那些烏鴉似乎沒有攻擊人的意思，於是他安撫了船員們，讓他們繼續觀察一陣再做打算。
“船長，正前方有一座島！”當瞭望台上的船員分辨出前方的黑影是一座島嶼的時候，不由大聲地對海夢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