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交換的條件
“我去追。”寄寓已經丟下這句話跑了出去，千金子連忙幾步追上他道：“不用了，不用去追他，你追不到他的。”
寄寓不由停下腳步回頭問：“為什麽？”
千金子淡淡搖頭道：“我們被他騙了，他的目的應該是那張地圖。”
“啊？”寄寓愣怔。
“他早有準備，帶我們繞路，選在這個寬闊的沒有一點障礙物的公園，借口說忘了路線，很自然地問我要地圖。”千金子指出。
寄寓卻並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雖然他相信千金子，所以他道：“也許這是個意外，他真的去追烏鴉了，不一會兒就會回來。”
“我當然也希望是如此，不過就我的經驗來看，他的目的還是在於地圖。”千金子喜歡寄寓對任何事都不采取先懷疑的態度，這也是他灌輸給寄寓的，凡事先相信，在必須懷疑的情況下，也不必去懷疑，但要保持足夠的警惕。
千金子說著坐回了原地，又對寄寓道：“我們可以等等看，無論烏鴉還是奈生，他們的目的地我們都還沒有頭緒，就先不用浪費力氣到處找了，或許如你所言，奈生還會回來找我們。”
“嗯！”寄寓點頭，想了想說：“那隻烏鴉很聰明，一定被人訓練過。”
“如果不是奈生自己，那麽訓練烏鴉的人剛才就在附近。”千金子抬頭看那些無處不在的烏鴉，忽然計上心來，“經過訓練的烏鴉，絕不僅限於隻會搶地圖，你說呢？”
寄寓立即明白過來，道：“它們無論搶到什麽，一定會飛去主人的身邊邀功。”
“正是如此！”千金子露出放鬆的笑容，對寄寓道：“我們先填飽肚子，再找這些烏鴉們切磋。”
寄寓充滿了信心，道：“那我們肯定要比烏鴉聰明得多。”
千金子聞言好笑地拍了下他的腦袋道：“這可沒有什麽可比性，小家夥！”
寄寓摸摸被敲的地方，露出了相當無辜的表情。
烏鴉叼著地圖飛呀飛，飛過烏煙瘴氣的建築，穿越早已荒廢的田野，路過人工建成卻早已形同垃圾場的數個小池塘，來到了萍逢島的另一端。那裏是萍逢島曾經的領主的莊園，莊園門口有一座巨大而高聳的圓形拱門，如今卻成了烏鴉們的聚集地。它們的停留使得拱門看起來更為高大，卻也因為天色逐漸暗沉下來的緣故露出了陰森的一麵。拱門與漆黑的烏鴉形同一體，又因為烏鴉們的存在像是在半空中張牙舞爪一樣。無論是伸展翅膀，還是它們轉動脖子露出尖尖的嘴巴，在昏暗的光線中，所有的界限都是模糊的，曖昧不分的，以至於巨大的拱門在此刻看起來如同一個怪物那樣佇立在偌大的空地之上。
拱門的下麵，立有一名身材修長的青年，他黑衣長發，麵無表情，此時地圖已到了他的手上，顯而易見，那隻烏鴉被他所驅使，聽令於他。
奈生早就騎著獨輪車來到了此地，他正繞著拱門轉著圈，開心地對青年說著：“這應該能賣不少金幣，雖然將它賣了真的很可惜，可是這足以支撐我們之後幾個月的生活費。”
青年用手指摩挲著地圖的紙張，淡淡點了點頭。
“你覺得能賣多少金幣？”奈生問他。
青年似乎不愛多說話，隻是伸出了一根手指。他的手指很長，上麵有著斑駁細碎的傷痕。
“一千枚金幣？”奈生猜測著。
青年搖頭。
“難道是一萬枚金幣？”
還是搖頭。
奈生眼睛亮了起來：“不會是十萬吧？”
這回，青年略略點了點頭。
奈生瞪大眼睛：“真有那麽多？”
“不止。”青年卻道。
奈生瞅著他，忽地卻道：“那你怎麽一點也不高興？”
“沒必要。”
“好吧，如果不是從小就沒見過你笑，我真要懷疑這張地圖最多隻能賣出一百枚金幣，因為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奈生咕噥著道。
青年對此未置一詞，奈生抱怨他不是頭一次，這已是老生常談。他正要仔細收起地圖，忽地拱門上方鴉群躁動，暗沉的空中另有一大群烏鴉撲扇著翅膀而來，那原本應是黑壓壓的一片，卻能見這其中閃耀著無數細碎的金色光芒，當其中一隻烏鴉率先停在了青年的肩膀上，就能發現它的嘴巴原來正銜著一枚碎金幣。
青年眉頭微微一蹙，視線望向鴉群飛來的前方。
奈生兀自感到奇怪：“這些碎金幣哪兒來的？”
“原來你還有同夥。”一個聲音低而慢悠悠地傳來，奈生一聽臉色就變了，他搶著擋在青年跟前，想要擋住青年手中的地圖，卻又有些欲蓋彌彰，“居然利用碎金幣找來這裏，我真是小看你們了。”奈生一改先前的友好之色，頗為冷淡地道。
“連地圖都會搶的烏鴉，絕不會認不出金光閃閃的東西，這些，不如就算作是引路費，你們說呢？”千金子逐漸走近拱門，寄寓跟在他的身後一並出現。
“什麽引路費？”奈生裝糊塗。
“說好了由你帶我們去森林，你該不會轉眼間就忘了吧？”千金子道。
對於這件事，奈生的回答居然判若兩人：“什麽森林，我們這座島的附近沒有什麽森林，難道你們現在還相信有森林這一回事嗎？那是我騙你們的。”奈生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地道。
千金子聽後卻是不以為意地道：“這可就麻煩了，既然被我們找到了這裏，你們理應就該將地圖還給我們，不過我本來還打算用地圖作為交換，若是你帶我們去了森林，我就將地圖送給你們。”
他的話讓奈生和青年互視了一眼，後者忽地出聲道：“奈生不帶你們去是為你們好，換我的話，為了這張地圖，我會帶你們去。”他說著語音一頓道：“隻不過，實話告訴你們，如今已經沒有人能夠進入那座森林了，但我想就算我這樣說，你們恐怕也不會相信吧？”
“的確如此。”千金子道：“不是親眼見過的話，未必能相信。”
“我明白，那就由我帶你們前往。”青年道。
“鴉！”奈生聽他這麽說，冷不防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轉過頭，隻有青年能看見他的表情。
“沒事的，你不必擔心。”青年對奈生說著，又看向千金子，“隻是，後果我不負責，你們能接受嗎？”
“能。”千金子點頭。
見他答的毫不猶豫，而他身後的少年也一臉堅定的表情，青年最終點頭道：“好，那麽我們現在就出發。”
奈生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他看著逐漸離開的三人的背影，眼神中不知不覺流露出一抹悲傷的神色，而這其中更是帶有一絲牽掛，像是想隨他們一同前往，腳步卻釘在原地，一步都不能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