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二 “佛桑島”的來客
“來了來了！是不是他們？”當裏昂高興地叫起來的時候，查爾看見為首一人身穿紫色的長袍走下了甲板。他身後還跟著另外三人，都穿著最普通的亞麻色短袍，顯然是跟隨他而來的仆從。這些正是佛桑島的島民該有的穿著。
每一年為了順利取得寶石，西王國的安排總是謹慎、精密又仔細的。在這件事上，他們絕不允許自身出一點紕漏。
這次他們借用佛桑島的名義前來，不僅佛桑島是真實存在的島，他們穿衣風格和行為模式也仿照了佛桑島的島民。根據查爾得到的資料，佛桑島位於西大陸以南，是個開滿佛桑花的美麗小島，由於顏色繽紛多彩，佛桑島上就有了十分充足的植物染料。女子的衣服就不用說了，男子通常也會穿蒼紫色的外袍，那是一種極為罕見而周正的紫色，也隻有佛桑島的島民才能精確地將此種染料調製出成品來。
“去年那位大人不愛講話，不知這次來的大人性格如何，少爺您要多加留意。”查爾又委婉地提醒了裏昂一次，雖然隆布早已提醒了裏昂不下十次。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添亂的。”裏昂向查爾保證。他自知若是添了亂，以後說不定就沒這種機會了，但若表現好，日後父親自然還會讓他出來。他喜歡見到各式各樣不同的人，自從來到這座島上，機會就少得可憐。
說罷，裏昂率先迎上前去，恰好對方四人已經通過了港口關卡的檢查，正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您就是萊斯閣下吧，我是裏昂，他是查爾，很高興您能前來鄙島。”裏昂朝最前麵的紫袍男人彎腰施禮，不僅有板有眼，還挺象模像樣的。
“您好，萊斯大人。”查爾跟在裏昂身後做著同樣的動作道。
“你們好。”紫袍男人看起來相當年輕，但神情嚴肅，一絲不苟，他淡淡點頭道：“來時就聽人講過貴島慶典當日相當熱鬧，卻並未想到原來仍是如此井井有條。”
“大人您過獎了。”查爾連忙道。
裏昂也跟著道：“父親說秩序很重要，尤其是慶典當日，更加要加強守護。”
萊斯自持身份，更不能失了禮數，便麵對裏昂道：“請問您的父親是——”
“他正是隆布大人的兒子。”查爾代替裏昂回答。
“原來是隆布先生的兒子，幸會。”萊斯口吻仍是淡淡的，一聽便是客套的話語。
“哪裏哪裏，我們這裏貴客少，能見到萊斯大人是我的榮幸才是。”裏昂回道。他偷偷學了不少客套話，不過畢竟才十六歲，這番話說出口，跟他的那張娃娃臉怎麽都不相稱。
萊斯先入為主地認定他有些阿諛，並不知道裏昂其實隻是生性好客，正努力地想要表現得得體，他心下鄙夷，表情卻半點未變，隻道：“那麽，就請兩位帶路。”
“好的，請跟我們來。”查爾適時加入進來，並對裏昂道：“少爺您不是還有事，就由我帶萊斯大人去用餐的地方，您先去忙吧！”
裏昂點頭，就跟萊斯先告了別，道：“抱歉，我先告退了，很期待能與大人再多聊幾句。”
萊斯微一點頭，裏昂便轉身匆忙離去，留下查爾道：“少爺早就盼著大人前來，他很喜歡接待客人，將來應該也會接隆布大人的班。”
“原來如此。”萊斯的視線看向裏昂離開的方向，那個背影早就被淹沒在人群裏，消失不見了。
“查爾先生，尊貴的客人，請用點心。”迎麵走來的幾位島民紛紛將手中的托盤遞了上前，查爾連忙對萊斯道：“今天是慶典，島上的人們都會手作一些點心分給客人們，大人請嚐一嚐。”
被一幹島民圍著，萊斯隻好入鄉隨俗，命他的隨侍將點心接過。島民們個個臉上帶著笑，在他眼中看來著實有些熱情過了頭。
“查爾先生，今年又請了哪座島上的客人?”這時陸續又走來幾位島民，其中一位帶頭問查爾。
“他們是來自佛桑島的客人。”查爾立刻回答。
“原來是佛桑島啊。”他說著領著其他島民走向萊斯，“佛桑島的客人你們好，這是我們海之月島的特產，請笑納。”
“多謝各位。”萊斯隻能又道。
一路上停了好幾次，島民紛紛跟查爾打招呼，也熱情地將手中的點心和禮物不由分說地塞給萊斯，包括萊斯手下三人都收到了不少的東西。
好不容易總算進入了島內，這才沒有島民再圍上前，查爾這時對萊斯道：“嚇到您了吧，真是抱歉。”
“不會，隻是從沒遇到過。”萊斯回答。他並不排斥，沒有人能夠拒絕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他補充了一句：“點心也很好吃。”
“那真是太好了！”查爾說著，又道：“不過我們這裏沒有車，隻能辛苦您走一段路才能到達用餐的地點。”他略帶歉意地道。
“無妨。”萊斯亦道。
查爾的目的地是魚萬堂，不僅因為魚萬堂裏有魚仙人掌勺，也因為每一年自西王國前來的客人，都是由魚仙人親自招待的。查爾不知當初為何魚仙人要答應隆布接下這份工作，但從每一年的結果來看，魚仙人的招待從未讓西王國的人有過抱怨，顯然她相當擅長此道。
“都說月光樹林美若仙境，不過聽說慶典時是關閉的吧？”半路上，萊斯忽然這樣問查爾。
查爾一愣，但仍是點了點頭，回答他道：“是的，今晚隻有迎接月光女神的人們才能被準許入內，一直到明晚月光樹林才會正式恢複開放。”
萊斯聽了查爾的話，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查爾心中暗歎，西王國的人為取月光寶石而來，卻又必須在當天離開，根本不可能見得到月光樹林的美景，不知道他們若是見到，會不會覺得可惜呢？若是持續這樣挖掘下去，月光樹林遲早會消失。查爾忽略心中憂慮的情緒，本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可是明明知道萊斯的來意，他覺得說什麽都是多餘，總不可能說服萊斯讓他親眼見一見月光樹林的美景，而且就算讓他見識了又如何？他也不過是授命前來，不可能不完成這個任務就回西王國的。
而萊斯也在問了那一句之後就意識到這個話題是雙方禁忌，便沒有了下文。
幸好距離魚萬堂已經不遠，查爾鬆了一口氣，對萊斯道：“就在前麵，大人也應該聽說過，這裏是我們島上作為招牌的飯店。”他抬手指了指前方“魚萬堂”的招牌。
“‘魚萬堂’，我聽說過，前輩說這裏的老板廚藝相當高明。”萊斯點頭道。
“今日就請大人在魚萬堂用餐，希望您能滿意。”查爾說著，已經將人帶到了魚萬堂的石階前。
魚仙人早就等候在了門口，她一見到查爾帶來的人，就露出標準的迎客式笑容道：“歡迎光臨，恭候多時了，諸位舟車勞頓，請先上樓休息片刻，我立刻將點心端上來供諸位享用。”她說著衝查爾微一點頭，示意他先將客人領到三樓。
萊斯在看見魚仙人後神情微微一動。他與去年來此的事務官有過一次交接，當時那位官員的隨從就提及了魚萬堂，說那是個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地方，除此之外並未過多透露細節，看來是特地為他保留了有趣的部分。實際上他壓根未料這魚萬堂的老板居然是一名女子，還生得如此美麗恍若仙人，她叫魚仙人，真是人如其名，可她又半點都不顯柔弱，一眼能瞥見她的精明與冷靜。這樣的人掌勺，難免讓人不生出過多的好奇和期盼來，在此之前，他並不怎麽情願擔任這次的任務，隻因要從他人的島掠奪寶物，這絕不是一件值得稱道的差事，麵對港口那些真誠相信他是來自佛桑島的島民們，他根本也不可能回以同樣的笑容。
“那麽諸位請慢用，我就在樓下，有事請務必吩咐。”
這時，萊斯已被查爾帶至三樓，他坐下後，聽查爾道。
與此同時，魚仙人身後跟著一位店員也走上樓來。查爾隨意瞥了一眼，見那店員是個陌生麵孔，他當下有些詫異，卻也並未放在心上。魚萬堂是島上生意最好的飯店，當然需要不少人輪班，隻是那個店員端托盤的模樣顯然是個新手，耳邊回**的盡是餐具之間“叮叮當當”的碰撞聲，若是熟手，這種聲音會被控製得很好，而新手就算是想要控製也總是不得其法的。
“萊斯大人，這是餐前酒，請用。”魚仙人親自為萊斯斟酒。查爾下樓的時候又回頭望了一眼，見萊斯的表情還算是受用，便放心地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