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唐家有子

徐遊今生愧對你,願來生可以有幸補償。想到此處,徐遊淚水決堤一般湧現。雖不是什麽武將硬漢,行得也是這隱私算計之事,可是這徐遊亦是至情至性之人,若非如此,又怎麽會因為當年的一個饅頭的情誼,就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不就是講究那個情義二字嗎?

看到徐遊如此,宋威心中亦是難過。他知道實在是虧欠徐遊太多了。“子長,等此戰結束你便離開這裏吧,我已經在海邊為你買下了一處宅院,雖說是地處偏僻,可是卻也不必遭受這兵災,到時候你刻在在那邊遊山玩水做一個逍遙的富家翁,再也不要管這世間紛爭。等這一戰之後你便去那裏安度晚年吧。在那宅院之中,我已經為你埋下幾箱金銀之物,雖不可以說是富貴,但是最起碼不用為生計發愁,等你走時,黑虎營中,你可自行帶走一隊將士,一者護你左右,二者,也算我為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謀一個安身立命之地,這些年的打打殺殺,我想也是有些人厭倦了。”

看著徐遊口若張若合,宋威接連說道:“至於,汝妻,愛子之骸骨,我已經找人暗中埋藏於哪大宅西側,找先生看過是一個好地方,而且此處你在宅院之中抬頭可見,墓穴之處,汝妻如有靈,亦可直視與你。我宋威能為你徐遊做的就這麽多了,欠你的我下輩子再行償還。”說罷,宋威對著徐遊叩首磕頭。

磕完之後,宋威便自行離去。隻留徐遊一人於這城頭之上啊。

聚將廳中,唐少川坐於左側客居之處,悠然自得地品著已經涼透了的茶水,不緊不慢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可是內心之中早就已經如同驚濤駭浪。此時此刻,他唐少川就是在賭。拿自己的人頭在賭。他在賭這宋威不會殺了自己,即使是這宋威已經殺了那一船的勳貴子弟,可是那時在深夜之中,下手的還是他宋威的嫡係手下。到時候宋威大可以將這些勳貴子弟的死推到亂賊那邊,可是自己就不同了,自己來這虎牢關之時,打從進城開始便大張旗鼓。雖不說是弄得世人皆知吧,但是那也是不在少數。要是自己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虎牢關,隻怕這宋威也不好交代,雖說如此,但那也是根據常理來論的,隻是這宋威又豈是常人?能將這勳貴子弟合圍軟禁,甚至是屠殺的人又怎麽能用常理推斷,此刻唐少川就是賭,賭他宋威不會殺自己。

正在唐少川思慮之時,在聚將廳外走進一人,身高八尺有餘,較常人高出一頭,身穿虎首鎏金甲,此男子昂首挺胸,大步而來,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他容貌英俊神情冷漠,五官僵硬不苟言笑,兩道眉毛高高挑起,透出一股蔑視眾生的高傲,最令人在意的是他那一雙眼睛,散發著冰冷淩厲的光芒,給人帶來無窮的壓迫感。此人就是這虎牢關將領——宋威。

唐少川不敢托大,連忙起身請安,宋威並未停留,隻是微微點頭,便繼續向前,唐少川不敢有絲毫怨言,反而愈發之恭敬,宋威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但並未停留片刻直到走到上首之位坐下。唐少川才將手放下,站立一旁,直視宋威,宋威坐在他的虎皮將椅子上,看著這唐少川,兩人對視,眼中精光四射,一個是將中猛虎,一個是初生牛犢,一時之間氣勢不相上下。

對視良久,終於唐少川先撐不住了,俯首道:“卑職唐少川拜見大將軍 。”

宋威並未言語,隻是這樣盯著這一個少年。不夠沉穩,但氣勢非凡,又大將之風,有出自名門,有祖父悉心培養,能從一個庶子成為人人稱讚的唐公子想必這腹中韜略也是不缺的,至於這不夠沉穩嘛,若是中年之人那便是一個致命缺點,可是放在少年身上哪裏算的上什麽缺點,哪家少年不熱血?此時不囂張跋扈,更待何時。

當初,這唐少川來到這軍中之時,宋威便一眼就看中了他。隻是,礙於這其中身份,不便過於接觸,本想觀察一些時日。豈料後來又發生這逃營之事,王克芝大軍虎視眈眈,便將這件事拋之腦後。如今再看,好一個麒麟兒。

“唐少川,少年英雄,本將軍在長安之時便聽說這羽林將軍有一個好孫兒 ,隻是這公務繁忙無暇一見,近日有戰事焦灼你如我軍中 這些時日,如今才 見得賢侄一麵著實是本將軍慢待賢侄了,還望賢侄見諒。”

唐少川聽聞此話,心中頓時一喜,此時還在和自己攀關係論交情,那便是對自己沒有殺心了,要是有殺心的話,自己此刻早就已經被門外力士送到轅門了。

心念及此,這壓在心中巨石便已然落地,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這些都被坐在上首的宋威看在眼裏。

“賢侄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宋威咬定“今日”二字,唐少川本來已經放下的那一塊心中巨石有瞬間提起。今日,和昨夜,不過是幾個時辰的差距,卻是生死之別,今日的唐少川明明是昨夜前來,可是宋威卻說今日到。其中意思,耐人尋味。

今日到,那便是昨夜之事並不知曉,就算是真的知曉了,那你也隻能是不知曉。若是這樣說,那便是為宋威作證,昨夜並未 宋威之人暗算勳貴子弟。可是若不是這樣說,隻怕自己想要安然無恙的出去這個大門,那就是一個奢望了。這宋威誰說是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這腹中陰私並不弱於那些朝堂上麵的老狐狸。

宋威上首端坐,玩味地看著這唐少川,“賢侄這是怎麽了?為何這滿頭大汗,可是這茶水不合口味?”

“將軍說笑了,少川本就是粗鄙之人,並不懂得這茶茗之道,隻覺得此茶香氣撲鼻,不知如何品嚐,恐怕 糟蹋將軍的好茶,若是不飲又恐辜負了 將軍的一片好心,,左右為難,故急的滿頭大汗。”

“哈哈,少川說笑了,你我皆是這軍伍中人,哪裏管這俗世之禮,渴了便飲,餓了便吃,哪裏有什麽說道。”

“將軍之言如同醍醐灌頂,少川 明白了。”說著,便拿起自己手邊茶水飲了起來。

看著這唐少川接過話茬,便裝作是若無其事的真的飲起來這茶水了。一邊喝著一邊讚歎,宋威心中頓時閃過一絲陰霾。好一個唐家七公子,隻是這樣就像搪塞過去,未免也太小瞧我宋某人了吧。

“賢侄此茶如何?”

“回稟大將軍,此茶入口潤滑,醇厚無比,,咽下之後,口齒留香,真是好茶啊。小人鬥膽,向大將軍討要幾包,回去之後與祖父共同品嚐。”

宋威心道,好你個唐少川,竟然搬出來家裏那個老不死的壓我,我宋威要是被你拿捏住了,這麽多年那也就白混了。

“賢侄有心了,賢侄不知這個茶啊,乃是午時采下,多一刻不行,少一刻也不行,喝的就是那午時至陽之氣,當然如此至陽之時采下的茶,要在夜裏喝那次啊是別有一番風味,你所示昨日夜裏來此,伴著這秋寒之夜,此茶才真的是方顯滋味。至於限製所說,要送於家中祖父,那就不必了。這個茶我早就送過你祖父,對了還是通過你大哥唐少山送去的那,隻是你祖父大人喝不慣這樣 的茶。”

唐少川心頓時一沉,好一個老辣的宋威。無形之中便將自己威脅化去,反將自己一軍,自己不是嫡出,這是自己在家中最大的短板。大哥唐少山早欲將自己處置而後快。好一個借力打力。

“早知如此,我 昨日夜裏就應該來叨擾大將軍了,哎,今日才來拜見世叔,錯過如此之珍品,也算是世侄孝行不夠的懲戒吧。”

“是啊,世侄今日前來卻是有些晚了。”兩人都在今日二字之上加以重口。

“來來來,品茶,品茶。這個茶要三遍以後味道才出來,喝茶喝茶。”說著便率先舉杯飲茶。這端茶舉杯之間,埋伏在這聚將廳後的黑虎將士手中的劍已經拔出,看見宋威舉杯,隻得收劍而退。

唐少川看著這宋威放下已經喝完的茶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此時才發覺自己記得後背都已經濕透了,剛才的那一幕在外人的眼中也許就是一幕普普通通的茶局,隻有這局內之人才知剛才的凶險,隻要一句不慎,隻怕這唐少川就命喪當場了。

“賢侄前來恐怕不隻隻是來找我喝茶的吧?”

“世叔果然慧眼,實不相瞞小侄前來卻有一事相求。”

宋威聽罷一挑眉, “哦?”

“不瞞世叔,家中派我前來就是想要小侄在軍中曆練一番,世叔疼愛,不忍小侄被亂賊所傷,然,小侄也不想一直在世叔羽翼之下,故前來請求世叔,哪怕為一小兵,少川也想上陣殺敵,為國盡忠。”

宋威聽罷,大笑:“少川有此拳拳報國之心,吾深感欣慰,至於 這小兵嗎?大可不必提了,將門虎子在我手下為一小兵。到時候你爺爺還不拿著他的震天弓過來找我算賬啊。去找徐軍師,領一千夫長吧。你看如何?”

“小侄謝過世叔。”

“還叫世叔?”

“末將謝過將軍。”

宋威頷首,唐少川行軍禮過後便轉身離去了。宋威目送唐少川離去 ,龍行虎步,虎虎生風,唐老頭怪不得這麽多年來你不著急,家中有此子,你唐家至少還有三十年的富貴,你這個老頭好大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