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錯過比失去更痛苦

兩人喝了不知多少的酒,江子衿酒量不行,直接喝到睡了過去,至於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一概不知,醒來時便已經回到了暉羽那裏。

到底喝了多少酒他也不清楚了,醒來時隻覺得腦子疼得厲害,像是快要裂開一般。屋子裏門窗緊閉著,悶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他勉強爬起身,想要打開門透透氣。

剛一推開門,一股清新的、帶著涼意的空氣便鑽了進來,混著青草和泥土的香氣,江子衿這才發現,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細細綿綿的,像是一層霧一般,落到地上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偶有微風拂過,雨絲便乖巧地順著風吹的方向飄去,滋潤萬物,將林子裏原本便翠綠的青草綠葉衝洗地更加嬌翠欲滴。

正當他準備退回屋子裏時,暉羽的聲音響了起來。江子衿偏了偏腦袋,看見他正悠閑地坐在屋外廊子上,幾隻小妖賣力地給他垂著肩和腿,自己則在嗑著瓜子,看起來好不愜意!

看見江子衿出來,暉羽隻是微微抬了抬眼,語氣裏似乎有一絲嘲諷:“喲,你還能醒來啊,我還以為你這是要喝死在這裏了。”

江子衿沒應聲,徑直走了過去,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順手抓了把果盆裏的瓜子磕了起來,看著外麵的景色,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我是怎麽回來的?”

“你這是在問廢話。”暉羽將果盤端起,藏到另一端去了,“要我說,你怎會喜歡上那樣剽悍一個女子?威脅起人來一點都不帶留情的。”

“嗯?”江子衿呆呆地瞧著外麵,或許是昨天實在喝得太多,聲音都有些沙啞,“什麽意思?”

暉羽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姑娘昨天晚上一個人把你拖了回來,你醉得像攤爛泥,人家可是清醒得很,今天一大早就走了,走之前還威脅了我一頓,可氣死我了。”

“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麽還怕她?她威脅你什麽了?”

暉羽歎了口氣,“還不是因為你,她逼著我發誓,在她走後不能對你們動手,還說若被她發現你們出了什麽差錯,就算是回到海裏,她也會折返回來跟我拚命。”

“說實話,她跟我拚命我還真不怕,反正她也打不過我。隻是我現在也無心再逗你倆,反正我一開始看中的是她。”暉羽頓了頓,揮了揮手,遣了那兩隻小妖下去,“不過,你真就準備讓她就這樣走了?”

江子衿板著一張臉,“這問題你之前問過一次了。”

“是麽?”暉羽故作沉思,“我忘了。”

江子衿將手中的一把瓜子殼放到一旁,拍了拍手,“我追不回來了。”

“嘖嘖嘖,”暉羽不停搖著頭,“都不試試就說自己不行,你好慫。不過啊,我總感覺她回去後不一定能過上好日子。”

江子衿一怔,趕緊問道:“你什麽意思?”

“看在你這兩天陪我聊天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暉羽慢悠悠地磕著瓜子,波瀾不驚地說道:“是安歌要我對你們下手的。”

“什麽?!”江子衿顯然是被嚇到了,一顆瓜子卡在喉嚨裏差點出不來,咳了好半天才順暢了。他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會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開什麽玩笑,我還會騙你不成?”暉羽又掏出扇子慢悠悠扇起來,“我隻當他是為了挽回清夜特意下的套,英雄救美這戲碼真是百試百靈,而且這事你知道了也沒什麽用。”

江子衿有些慌了,拽著暉羽的衣袖追問道:“隻是為了英雄救美就把清夜折騰成那樣?那他對清夜到底是怎樣想的?該不會那些話也是騙她的吧?”

“我怎麽知道?不過這姑娘家也真是好哄,”暉羽毫不留情地將自己的袖子從他手裏拽了出來,小心地撫著被他扯得皺巴巴的衣袖,“安歌那人比你想象的可要複雜多了,或許真是有什麽別的企圖,誰知道呢。”

他頓了頓,突然冷笑了一聲,“你又不去找她,問這麽清楚做什麽?”罷了還不忘補上一句:“她現在回去便要同他人成婚了,此後就算是死了也同你再沒什麽關係了。”

江子衿閉上了嘴,出神地看著外邊,好一會,他又站起身來回房間去。

剛邁進門,他便看見了那把立在床邊的皎月劍,清夜似乎是忘了帶走它。

江子衿愣了一會,突然間大喊一聲,自言自語到:“不行,我得去找她。”

暉羽眉尾輕挑了挑,一副早早知道的表情,滿意地點了點頭,嘴裏還不忘調侃:“怎麽,你不是說追不回來了麽?”

“我……隻是去看看她……”江子衿有些心虛地看了暉羽一眼,又重複了一遍,“對,我隻是去看看她,若是她沒什麽事我就回來了。”

說罷,他便鑽進屋子裏,拿起皎月劍仔細看了起來。

暉羽跟在他後邊走了進來,手指一張,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便飄飄搖搖從外邊飛了進來,乖乖落到他手上。

他將那張紙放到桌上,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喏,這是她留給你的。”

江子衿聞言,看了眼桌上那張毫無遮擋,所有內容都暴露在外的紙,又將目光投向了暉羽。

暉羽偏了偏腦袋,“我對這東西感興趣。”

江子衿這才放心將信拿了過去,心裏總有一種隱隱的期盼,希望能在這信裏看見什麽東西——可具體想要看到什麽?他自己都不知道。

匆匆瀏覽一遍下來後,他隻看見了一大堆關於接下來行程的指示以及囑咐,其他的便再沒有了。江子衿還以為自己是看錯了,又仔細讀了幾遍,終於可以確定下來,她並沒有再說其他的什麽事情。

江子衿捏著信紙的手耷拉了下來,垂放在身側,心裏不禁感歎起來——怎麽平時那樣利落的一個姑娘,突然間就變得這樣嘮叨了?

暉羽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怎麽,沒看見想要的?”

“嗯……”江子衿無意識地應了一句,又趕緊搖了搖頭,扯開話題:“你怎麽總要等到這麽晚才把東西拿出來?”

暉羽甩了甩衣袖,“我樂意。”

……好的吧……

“所以你準備什麽時候出發?”暉羽問道,順便看了眼他手上的劍,“你是想禦劍?”

江子衿點了點頭,“對,清夜先前教過我的,雖然到現在都還不大熟練,但速度夠快就好了——我打算現在就出發。”

“現在?你也太心急了吧?”暉羽指了指外麵,“現在可還下著雨呢,路不好趕。”

江子衿將那封信小心疊好,塞到了衣裳裏去,眼神堅定地看著手中的皎月劍,突然又想到了什麽,看著暉羽問道:“對了,你為什麽總慫恿我去找清夜?”

“嗯……”暉羽突然眼神飄忽起來,轉過身背對著他,也不知是什麽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說道:“錯過這種事情比失去更令人痛苦,有人嚐過便夠了,別總想著來攤這趟渾水。”

江子衿聽他這樣說,居然不合時宜地有些樂了,問道:“你看起來像是有故事?”

暉羽頭也不回,留下一句“不關你事”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