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亡
“我這是……在哪?”
江子衿醒來時,隻見到周身一片黑暗,看不見一絲光。他隻記得自己原本是跟在清夜身後穿梭在林子裏的,可突然有人從背後將他打暈,再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他便再也無從得知了。
“清夜!”他喊了一聲,聲音四下散去,又幽幽**了回來,在他耳邊不停回**著。
無人應答。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白點,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朝著白點邁去。於是他越接近那白點,它就變得越大,最後成了江子衿人這樣大。江子衿剛伸出手想要觸碰它,白點裏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金光,刺得他睜不開眼,隻好用袖子遮擋著眼睛。
等到那金光消失之後,江子衿才敢放下衣袖,仔細觀察起周身來。他被帶到了一個地方,他無比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房子,屋頂上還在滴下水來,古舊的木桌、床、櫃子,這些物件上麵都已經堆積上了厚厚的灰塵,江子衿不過手指一抹,便沾染上了不少灰塵,將手指染得漆黑。
推門出去,外麵卻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到已經生出青草的地麵上,一絲聲音都沒有。院子角落裏那棵桃樹已經在開花了,粉紅的花朵招來了不少蜂蝶,嗡嗡地在枝葉花朵旁飛舞著。
一切看起來,都這樣平靜,江子衿隱隱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果然,不過半刻鍾之後,天空變得更加陰沉,閃電在頭頂亮起,震耳欲聾的雷聲緊隨其後。電閃雷鳴之間,一個身著白衣的身影出現在天邊,逐步降落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江子衿。
江子衿心中一凜,呆愣地瞧著半空中的火神。
火神滿臉怒氣,伸手指著他,嗬斥道:“大膽凡人,竟敢搞丟本神為天帝準備的壽禮,該當何罪!”
江子衿趕緊向他做了個揖,解釋道:“我已經去找了,隻要再過一段時間我便能找回壽禮。”
“找?”火神冷笑一聲,臉色卻更加陰沉,“你已將神樹毀了,從此世上再也找不到大椿,你還敢跟我說要去找?!”
“我……將大椿毀了?”江子衿大吃一驚,自己何時做過這樣的事情?別說是毀了大椿,他就連大椿的影子都沒有見過啊,於是他趕緊問道:“我連大椿都未見過,何談毀了大椿?火神大人,您是不是搞錯了?”
“我堂堂火神,還能平白無故誣陷了你不成?”火神衣袖一揮,瞬間身後便出現了無數身著盔甲拿著刀劍的天兵天將,黑壓壓的一片懸在空中,個個都凶神惡煞地看著江子衿。火神指揮著身後的兵將,說道:“來呀,今天我就要將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給捉起來,關進天牢,永生永世受折磨!”
話音剛落,那些天兵天將便揮舞起手中刀劍齊齊向他奔來。來不及思考,江子衿拔腿就跑,絲毫不顧身後火神憤怒的咒罵聲。
他跑到街上,原本應該是熱鬧的街上此刻卻空****的,一個人影都看不見。身後的喊聲不絕於耳,江子衿再顧不上別的,腦子裏隻想到那片海,自己被扔下去的海。
他早就感受到清夜送給自己的那塊魚鱗還在,他也記得,清夜曾說過,隻要有魚鱗的存在,凡人便能在海裏自由行動。
江子衿輕車熟路地走過幾條小巷,眼前已經可以見到那寬闊的海麵。閃電下的海麵並不平靜,波濤洶湧,浪花卷起,一層比一層更卷得高。江子衿隔著胸前的衣裳,手中緊緊攥著鱗片,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他曾走過從鮫人族部落到地麵的路,雖然已經隔了大半年,可他依舊能夠想起。
胸前的鱗片又開始閃著微微的光,因為鱗片的庇護,江子衿的身外又出現了那種氣泡,將他與刺骨的海水隔絕開來。海底一片黑暗,除了鱗片外再無半分光芒。縱然是無盡深的海底,也似海麵那般,海水反常地翻滾著,四周出現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漩渦,隻要一不當心便會被卷進去。
走了不知多久,江子衿隻覺得雙腿酸得要命。他明明記得鮫人族部落就在眼前這地方,可此刻他再不能見到那些坐落在海底之下的房屋,原本熱鬧的部落,此刻卻隻剩下了一塊空****的平地。
江子衿再三確認,先前他所見到的部落確實是在這裏,可它又為什麽不見了?
若是沒了鮫人族,那便是沒有清夜了,可若是沒了清夜,那他懷裏的魚鱗又是怎樣一回事?
江子衿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畢竟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太奇怪了。他明明記得自己還在去尋找大椿的路上,明明還跟在清夜身後,明明還跟清夜一起看了日落日出,明明還拉著熹微要她跟緊自己……
可這又算是什麽?莫名其妙地回了鎮子,莫名其妙被說自己毀了大椿,莫名其妙被天兵天將追殺,又莫名其妙再找不到清夜。
正想著,周身的海水突然快速湧動起來。頭頂上的海麵突然一陣喧鬧,無數天兵天將鑽進水裏,將手中的劍刺向自己……
嘴裏發不出聲音,耳邊再也聽不見任何東西,隻有海水在低低地呢喃。他想要跑,卻無論如何也抬不起腳,雙腿像是被人定在了原地一般,他隻能眼睜睜地瞧著自己即將所要麵對的無數劍刃,每一個衝向自己的人臉上都帶著笑,那是一種嘲諷、得意的笑,帶著無限冷意,隻想要把他撕成碎片。
套在身外的氣泡在刀刃接觸到自己前一刻便破碎化成泡沫,融進海水再看不見。下一刻便隻能感受到通身的疼痛,血液汩汩流出,染紅周身的海水。江子衿不知道身上到底有了多少傷口,意識開始混沌,他還看見了幾條巨大的鯊魚被自己的血液給吸引了過來,貪婪地看著自己,仿佛下一刻便會撲上來,巨大鋒利的尖牙瞬間便能將自己撕成碎片,悉數吞進肚子裏。
隨著血液的流失,他終於站不住了。眼前朦朧一片,窒息的感覺將他包圍,他慢慢閉上眼睛,在最後一絲意識尚存之時,腦海之中隻剩下最後一個畫麵。
清夜語氣活躍,得意洋洋又欠揍地指著自己說道:
“你怎會倒黴呢,你不是還有我嗎?有我這樣法力高強貌美如花的人跟在你身邊,你應該是世上最幸運的人才對。”
隨後,便隻剩下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