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密林怪物
第二日早晨。天還沒亮起來，睜眼所見之處皆是灰蒙蒙一片。江子衿早早就醒了過來，他心裏一直記著要帶清夜看日出，一整晚都睡得不大好，腦子還有些迷糊。但這樣也有些好處，至少不會讓他睡過了頭。
他輕手輕腳爬了起來，昨晚點起的篝火不知究竟是在何時熄滅的，此刻那些被燒得漆黑的木炭上邊還緩緩升起幾縷白煙，混合著清晨的新鮮空氣鑽入他的鼻中。
清夜依舊在睡著，靠在石頭旁的她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清夜本就警覺，就算是在休息懷裏還緊緊抱著自己的無名劍。她的眉頭微微皺起，呼吸聲不時有幾聲變得粗重，或許她此刻做的並不是什麽好夢。
江子衿站在她麵前，俯下身子瞧了瞧她，又抬頭看了眼東方的天空。隱約中，已經開始有光芒溢了出來，山間的清晨靜謐，不時還有陣陣微風吹過，依舊帶著一絲涼意，還沾染上了幾縷梔子花的香甜味道。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他們已經離開鎮子大半年了。
這一路上，都是眼前這個穿著紅衣裳的姑娘在保護著自己，一次又一次，毫無怨言。
清夜總說自己是因為無處可去，實在太閑才會答應陪著自己一起攤上這趟渾水。可江子衿知道，不論她是以怎樣的心思、怎樣的目的呆在自己身邊，她都是自己的貴人，大貴人，就連那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火神大人都比不上她。
江子衿在清夜身旁坐下，和她一起倚在那塊大石頭上邊。清夜睡得正香，江子衿又猶豫起了要不要叫醒她，可不過片刻過後，清夜睫毛輕顫了顫，隨後睜開了眼。
她的眼裏還帶著濃重的睡意，透著霧氣水汪汪的，看起來還有些懵。不等江子衿說話，她便用手捂著嘴不停地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江子衿指了指依舊是蒙蒙亮的天空，說道：“還早著呢，日出還有一會。”
清夜這才察覺到了哪裏有些不對，揉了揉眼睛看著江子衿，指著他原先睡下的地方，狐疑地問道：“你昨晚不是睡在那邊嗎，怎麽坐在這裏……你這是醒了多久了？”
“沒一會呢……”江子衿笑了笑，他自然不敢告訴清夜，自己不僅早就醒了，還坐在她旁邊盯著她看了好久。
於是他隻好咳了咳，生硬地扯開話題，“我去看看熹微醒了沒有。”
說著，他馬上便爬了起來，緩步走在河灘上，朝著熹微的方向走去。
“熹微，熹微……”江子衿無意識地將這兩個字念上了幾遍，此刻四下微明光未盛，這名字倒是應景得很。
熹微還在睡著，看她那模樣應該是睡得正香甜，江子衿突然有些不忍將她喊醒，猶豫了片刻還是走開了來，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向清夜解釋道：“熹微睡得香，我沒忍心把她喊醒。她不像你，自幼便是生活在凡界的，日出想必也看了不少，錯過這一次應該也沒什麽。”
清夜點了點頭，對他的話表示讚同。
又不知道磨蹭了一會什麽，東方終於升起了第一縷金色光芒，一抹橙紅慢慢跟了上來，主角太陽先是從群山之巔露出一個角落，又慢慢升上更多，到最後便完美地呈現在天空之上，肆意散發著光芒，像是要將所有目光所及之處全都照亮。
如果說日落是和緩又美好的，那麽日出便是活躍又充滿了希望。“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這句話說得確實在理，這樣一比較，清夜發現自己似乎更喜歡日出。日出之後便是要開始新的一天，這也意味著一切未知的、新鮮的事情便會接踵而來。或許，它們並不如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美好，但也是無比珍貴的經曆。
江子衿沾沾自得地衝她笑，得意地說道：“你看，我說對了吧。”
清夜看著她，竟也不自覺地笑了出來，手肘壓在腿上，撐著腦袋，“嗯，你說對了。”她這樣一說，江子衿笑得更得意了，清夜伸手輕推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道：“我不過是誇了你一句而已，至於笑得這麽開心嗎，嘴角都要咧破了。”
“我哪有，”江子衿努力想要壓下自己上揚的快要咧到耳朵的嘴角，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開心個什麽勁，隻要見到清夜開心，他就開心。
*
這一帶似乎都是山林，一連走了今天他們都沒走出樹林，江子衿甚至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迷路了？
林子裏的樹木枝葉茂密到可怕，巴掌大的葉子遮天蔽日，將陽光完全隔絕在外，隻留下黑漆漆的一片。明明是初夏時節了，可這林子裏卻是詭異地冷，每一個角落裏都在散發著寒氣，江子衿一路都忍不住在哆嗦，實在是難受。
越往裏走，寒氣便越重。林子深處雜草叢生，處處是荊棘，一不小心便會被勾破衣裳，甚至被劃得鮮血淋漓。
清夜主動在前方開路，手中揮舞著無名劍，刀光劍影之中，無數荊棘草木落了地。這樣開出來的一條路倒也算得上好走，清夜專心往前走著，江子衿和熹微兩人緊跟在她身後，三人都不說話，隻是低著頭小心走著。
不知究竟是走了有多久，清夜覺得自己的手臂酸的厲害，她隻好不停揉著酸脹的手臂，手中的動作自然也就慢下了許多。
安靜的林子裏，隻有蟲鳴聲、草木被砍下後落地聲，以及她自己粗重的喘氣聲。
似乎是……少了點什麽？
清夜猛然轉過頭，原本應該緊緊跟在身後的江子衿和熹微憑空消失，隻留下一地淩亂的殘枝敗葉。
“江子衿？”清夜聲音幹澀，試著喊了一句。
無人應答，除了草叢裏傳來的窸窸窣窣聲。
清夜警覺地捏緊了劍柄，在那東西出來之前便將劍利落地揮了過去，劍刃觸碰到某種生物，伴隨著一聲陌生的尖叫迅速將它的皮膚剝離，最後將那東西的某一部分割成兩半，有黑紅色的濃稠**流出草從來，滲入土地。
這**還帶著一股惡臭，刺得清夜腦子發漲。她用劍撥開草叢，看見一隻黑色的生物已經被斬成兩半，散落在草叢之中。那東西長得很是恐怖，隱隱可以看出人形，它的臉朝向天空，皮膚雖黑，臉上卻幾近雪白，看不見一絲血色。幾根慘白尖銳的獠牙從它大張著的口中露出來，牙尖上甚至還在閃著寒光。
突然，那東西原本已經斷成兩截的身子開始詭異地扭動起來，斷口緩緩接近，融合，下一刻，它便要再回複原狀。
清夜眼疾手快，在它完全恢複之前又揮手砍下了它的腦袋。
這一次它終於安分下來。
林子裏依舊寒氣逼人，清夜的額頭上卻沁出了些許冷汗，這原本孤寂又空**的地方，似乎開始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