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暴風雨即將來臨

江浩躺在**,怎麽也閉不上眼睛,黎正良讓他從另一個角度看清了這個世界,這個尊崇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的世界。他並沒有到害怕,隻是在強大的對手麵前,他感到孤立無援,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李菲兒,她曾經是他最親密的搭檔,直到她離開了自己,他才感覺到,和李菲兒之間並不僅僅是搭檔,在日日夜夜的時間裏,雖然談不上相濡以沫,可是他早已將李菲兒當成了生活中、甚至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現在,自己麵對的更為緊迫的事情不是如何去阻止黎正良,而是如何去找到王衛並除掉他。江浩一想到從王衛家裏找到的那些資料就感到後怕,他害怕王衛再次和黎正良接觸,他覺得自己比黎正良還需要找到王衛,他在離開黎正良辦公室前說的那句話僅僅是一個目標而已,他實在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去找出王衛,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黎正良的身上。因為對於王衛來說,黎正良遠比自己更具有吸引力。

晴朗的夜空,點點星光透過薄如蟬翼的紗窗,宛如一片白霜般撒在臥室的地上。江浩漸漸睡去,窗戶對麵,李菲兒的臥室還亮著燈,她穿著健身服,光著腳丫,扶著牆在屋子裏緩慢地走來走去,時而用纏在脖子間的毛巾擦著汗,緩慢的腳步聲回**在寂靜的黑夜。臥室的床頭櫃上放著那枚微型耳麥,自從她蘇醒過後就摘了下來,日子一久,她甚至忘記了耳麥的存在,更不會想到在某一天,裏麵能發出一陣讓她甚感驚訝的聲音。

這兩天,從證監會高層傳來了一陣好消息。自從上次榮世輝向媒體宣布找到了內鬼後,他並沒有從黃宇口中得到想要的有效證據,證監會就一直處在風口浪尖上。這次,他們突然再次高調宣布了幾條股市管理新規,其中包括單日交易量一千萬以上的賬戶,三天內不能套現或轉移資本運營所得;對單日盈利超過一千萬的賬戶,按次收取5%的交易費用。大多數股民覺得這兩條消息無關痛癢,因為很多人頂天也不過兩三百萬的資金,誰會動輒動用數千萬到股市?可是像黎正良這樣的莊家,其資金規模遠超千萬數量級,是大多數股民無法想象的,也正是這樣的莊家在鯨吞著萬千股民的錢。

江浩也看到了這兩條消息,他立刻明白過來了,這是證監會在對黎正良實施“精確打擊”。第一條規定,無論黎正良動用多少資金,即便獲利,當日,甚至三日之內是無法轉移資本運營所得的;第二條更絕了,即便是當日盈利,還要繳納5%的交易費用。前一條是要告訴黎正良,你賺了錢先別急著走,後一條是告訴黎正良,即便三天過後,你要走還得留下買路錢。

這兩條措施打亂了黎正良的整個部署,他立刻就明白過來,證監會動用了終極武器——行政手段,對證券市場進行了強烈幹預。這是一個信號,這個信號傳遞了最為清晰的信息,是告訴那些企圖在證券市場興風作浪的幕後莊家們不要輕舉妄動,不要有任何僥幸心理。黎正良把那顆碩大腦袋往老板椅後一仰,整個人就好像立刻陷進了真皮的包裹之中,他皺起了眉頭,凝望著窗外。風吹著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音,整個樹幹也隨著大風倒向了一邊。久經沙場的他,不是不明白這兩條消息背後所包含的信息,他看著窗外的梧桐樹,突然明白過來了,現在風很大,再大的樹也抵抗不了這場大風暴,現在是躲一躲的時候了。黎正良比王逸精明的地方就在於此,他知道審時度勢,能進能退,能屈能伸,他比王逸更具有韌性,就顯得更強大。他敏銳地觀察到現在的局勢對自己非常不利,雖然自己身後財團勢力強大,有著氣吞山河的氣勢,但是此刻的對手也異常強大。他們不再像在泰國、新加坡那樣一盤散沙,他們更團結,更精準。現在再采取強攻的方式已經不太現實了,或許現在正是迂回戰術的好時機。等一等吧!他再次告誡自己。恰好,他想到了王衛,現在不正是處理他的時候了嗎?

黎正良摁了一下電話,說:“阿東,你來一下。”

尹東走了進來,問:“老板,有事嗎?”

黎正良說:“上次王衛送的那雙安裝了竊聽器的鞋還在嗎?”

尹東說:“已經丟了。”

黎正良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尹東立刻察覺到了,頓時感到一陣慌亂,想解釋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黎正良想了想,說:“檢測器還在嗎?”

尹東像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立刻回答道:“還在!”

黎正良說,去看看檢測器上殘留的信號頻率,然後按照這個頻率複製一個竊聽器給我。

尹東還想問什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明白這個身材矮小的老板的脾氣,也相信老板的智商,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其實竊聽器早就跟鞋子一起丟掉了,幸虧當時尹東記下了頻率。於是他按照黎正良的吩咐,從黑市上訂購了一塊微型竊聽器,然後調整到固定頻率,交給黎正良。

黎正良接過竊聽器,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用筆在紙上寫道:“以後我們說話就寫在紙上。”又把紙條遞給尹東。

尹東看了看紙條,超黎正良認真地點了點頭。

黎正良的臉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然後立刻換了一副口氣,說:“阿東,現在風聲很緊,把資金全部買進金條存起來,等風聲過一陣再說。”

尹東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黎正良。

黎正良笑了笑,遞過計算器,說:“來,坐下來算一下,金條金價是多少?”

尹東搖搖頭,還是不說話。黎正良大聲說:“你說啊,我是指紐約商品交易市場的國際金價,我需要知道今天的金價。”

尹東像被針紮了一樣,立刻反應過來了,然後吞吞吐吐地說:“稍等,我…我查一下。”於是,他拿出手機查詢了一下今天的黃金牌價,說:“是1273美元每盎司。”

黎正良微笑起來,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竊聽器,說:“取出一部分,全部買進金磚,然後存放到海碧苑的辦公室,哦,對了,密室的開關你知道在哪兒嗎?”

尹東笑著點點頭:“知道。”然後想了想,又問: “那剩餘的資金怎麽辦?”

黎正良說:“全部退回離岸賬戶。你馬上算一算能夠買進多少?”

尹東說:“大概有好幾噸,這麽多黃金會,沒有哪家銀行有這麽多黃金儲備的。”

黎正良用筆敲了敲辦公桌,說:“那……就少買一點實物黃金吧!剩下的都買成紙黃金,幾頁紙,隨便放哪兒也方便,而且,正如你所說,紙黃金是不會引起擠兌的,免得外界懷疑。”

尹東有些緊張地問:“紙黃金,很容易被做掉的,風險太大了。”

黎正良笑著擺擺手,說:“你不必擔心被做空,能做空我的人,還等著我給他們賺錢呢。放心吧,他們會幫忙穩住的,說不定還會賺一筆呢。”

尹東站起身,說:“好的,我立刻去辦。”

黎正良說:“這件事就你我兩人知道就行,不要告訴任何人了。”

尹東回答道:“明白!”

黎正良也站起身,說:“走,我們去一趟薑總家,回來的時候你再去銀行。”說完他一把抓起竊聽器塞進了衣袋裏,兩人走出了房間。

江浩的房間還亮著燈,他坐在沙發上擺弄著那隻手表,心裏還想著李菲兒的下落,他隨意地將竊聽器的開關撥開,又關上,又撥開,又關上,再撥開……突然,電話響了起來,江浩放下手表,看了看號碼,是黎正良打來的,他接聽了電話,話筒裏傳來黎正良的聲音:“天佑,快點開門啦,我在你樓下……”

江浩腦海裏立刻閃過一個念頭:為什麽黎正良會突然造訪?以前可從來沒有來過。好在自從任務失敗被伏擊後,他就再也沒有在屋子裏留下任何關於7月22日之前的信息,因為他知道,這間屋子隨時都有可能會是對方造訪地,他不會給別人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但是黎正良很少來,為什麽這麽晚了突然提出造訪?而且還就在樓下了。他立刻站起身,神色緊張地看了看四周有沒有什麽異樣。他來不及多想,穩定了一下情緒,打開了門,迎進了黎正良和尹東。

黎正良輕鬆地走進來,四處打量著江浩的房間,這是一間不大卻略帶小資情調的房間,黎正良笑著看著江浩:“天佑,你年薪少說也有好幾百萬了,怎麽還住這樣的房子?對麵就是半山別墅,怎麽沒去買一棟?”

江浩笑了笑,說:“我就一個人,住大房子太浪費了,這間房子住慣了,不想去換,良哥,你還不知道,我是一個很念舊的人。”

黎正良說:“你是標準能源公司的總裁,怎麽能住這麽小的地方?不會又等著我下次送你一套吧?”黎正良說完笑了起來。

江浩連忙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說:“怎麽會?良哥你有所不知,在中國文化裏,房子,尤其是睡覺的臥室,並不是越大越好。中國人講究陰陽平衡,如果房間太大,不利於人的陽氣聚集,也就是說,人要耗費過多的陽氣去填充房屋,所以你看,即便是皇帝,寢宮也很小。”黎正良笑著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兩人說笑間,黎正良向身後伸出手,尹東遞上筆和紙,黎正良嘴上說道:“證監會用了殺手鐧啊!最近風聲很緊,我把三分之二的資金退回了離岸賬戶,剩下的買了些實物黃金和紙黃金,等風聲過一陣再繼續行動。”紙上卻寫道一句話:“按照你說的,我已經放下了誘餌。”

江浩似乎不太明白黎正良的意思,看了看紙條,又不知所然地看著黎正良。

黎正良摸出那枚竊聽器,說:“資金量很大,存銀行會引起別人注意的,放股市肯定會被凍結,隻好買紙黃金了,就這麽幾頁紙和一些金磚,也方便存放。”然後又用筆寫道:“你說過,我的錢就是最好的誘餌。”遞給江浩,他瞟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黎正良是想用那五千萬的金磚作誘餌,引誘王衛上鉤,傳遞信息的工具就是那枚竊聽器。

黎正良說:“好了,沒事我就走了,這幾天你也小心點兒。”然後用筆寫道:“明天,我們一起在海碧苑等王衛。”遞給江浩,他接過紙條看了看,明白了黎正良的用意,他們要一起解決掉心腹大患。

此刻,窗對麵的李菲兒家,臥室床頭櫃上的微型耳麥發出滋滋滋的聲音,李菲兒穿著運動服走進來,微弱的滋滋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過去拿起了耳麥放進耳洞裏,卻什麽也沒聽見,她笑自己太思念江浩了,所以才產生了這樣的幻覺,讓自己都感覺到可笑,她深信從耳麥裏再也不會傳出任何聲音了。

江浩送別了黎正良,卻始終放心不下,他不能和黎正良在一起,他害怕王衛被逼到絕路上,會孤注一擲地說出自己收集到的那些證據,江浩告訴自己,必須趕在黎正良之前解決掉王衛,可是到時候自己又如何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