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微弱的電波

李菲兒仍然堅持鍛煉,目前身體狀況恢複良好,隻是江浩的下落成為了她蘇醒後的一塊心病。李菲兒也去過港口,那裏曾經是梁禦城和自己的接頭地點,一陣陣帶著腥鹹的海風隨著一浪浪的波濤迎麵而來,好像一年前的事情是一場夢,風還是原來的風、浪還是原來的浪、景也是原來的景,隻是人已不再是原來的人了。回來後,李菲兒也發過一些電子郵件到梁禦城的郵箱裏,內容全是分享的一些網頁。她想,如果梁禦城收到了郵件,會知道自己還活著,會主動聯係自己的。而且郵件全是采用群發模式,即使有人破解他的郵箱,追查到自己的郵箱,也不會引起任何注意。但是一天過去了,這些郵件如同石沉大海。最後,她不得用一張匿名卡撥通了標準能源公司的號碼。

“喂!您好!標準能源公司。”電話裏傳來了前台小姐用甜美細膩的嗓音。

“您好!我想找一下蘇總,他在嗎?”李菲兒問。

“蘇總?不好意思,我想您是不是打錯了,我們公司沒有這個人。”前台小姐禮貌地回答。

“哦,沒有打錯,我找標準能源公司的蘇總,蘇傑。”李菲兒重複了一遍。

“噢……您是說蘇傑嗎?”前台小姐說。

“對對對!就是他!”李菲兒有些興奮。

“噢…對…對不起…他…他在幾個月前…因為車禍,已經離開了我們。”前台小姐換了一副沉重的語調。

“車禍?離開了我們?”李菲兒萬分驚訝,幾乎叫了起來。

“是的…車禍…他已經走了……”前台小姐回答。

李菲兒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手裏的電話“啪”的一聲滑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卻渾然不知。

街上車水馬龍,瞬間淹沒了她的身影,也淹沒了她無處著落的悲傷與無助……

李菲兒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家裏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回房間的,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毫無目的地注視著前方,終於,導師和愛人的離世、組織的覆滅,所有的悲傷一下子湧上了心頭,她抑製不住壓抑已久的傷痛,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回**在空****的房間……

累了,這一次,她真的累了,竟然倒在**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窗外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夜色從窗戶悄悄地爬進了屋裏,像煙霧般的彌漫開來,這時,窗外倒顯得格外明亮了起來。床頭櫃上的微型耳麥裏傳出一陣吱吱的電流聲,時而清晰、時而混沌。李菲兒從睡夢中醒來,聽見了那一陣陣微弱的聲響,於是拿起來輕輕地塞進了耳朵裏,聽見了一個發音非常標準的女聲正在播報新聞。突然,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向她襲來。7月22日那天的情景一下子跳了出來:

江浩摸出一顆微型耳麥遞給她。說:“這次用這個吧!”

李菲兒有些吃驚地看著江浩,問:“這是什麽?”

江浩說:“這是微型耳麥,特情專用,高出軍用一個級別,三公裏的有效範圍。”然後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說:“我昨天把耳麥和手表連接了起來,試試效果!”

“三公裏有效範圍……耳麥和手表連接在一起……”一個讓人興奮的念頭突然湧現出來——江浩會不會就在附近?她立刻翻身起床,走到窗前,“嘩啦”一下拉開窗簾,卻隻看見漆黑的夜裏,一扇扇緊閉的窗戶裏透出的一點點燈光。頓時,讓李菲兒感覺到些許失落。從趙阿姨的口中得知,是一位年過四十的中年男子將她從車禍中救了下來,安排進了這個房間。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定是梁禦城,他曾經和自己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他們倆是不能見麵的,看來7月22日當天,在她被撞後,一定發生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也許足以讓整個計劃陷於即將崩潰的邊緣,也就是梁禦城口中提到的萬不得已的時刻,不然,蘇傑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救下自己的。這件事情也許就是整個竊聽小組在當天遭到了敵方的暗算,全軍覆沒。李菲兒想,按這樣的推理,這個耳麥裏是不應該傳出任何聲音的,現在她聽到的新聞播報聲,也許是某個方位傳出來的電視、收音機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所接收到的一種無線電信號,恰好和自己耳麥的頻率相近,要不然噪音不會這麽明顯,她還清楚地記得7月22日那天,江浩和她第一次測試耳麥的時候,聲音是非常清晰的。這種模糊的聲音,隻可能是頻率相近微波信號竄了進來。

李菲兒取下耳麥又放到了桌上,腦子裏不停地想著耳麥裏的聲音,她想,會不會江浩就在附近?但是立刻又否決掉這樣荒唐的想法,如果江浩在附近,他一定會來找自己的,如果江浩在附近,聲音絕對是清晰的,如果江浩在附近,他怎麽會給自己播放一段新聞播音?李菲兒有些不甘心,起身打開電腦,在網上搜索著賣無線電追蹤器的人,她一定要找到這個聲音的來源,即使是一個相近的頻率。

李菲兒窗戶的對麵,江浩的客廳窗簾緊閉著,他正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手拿著遙控器翻看著新聞播報,畫麵上是一位漂亮的女主播,正聲情並茂地講述著什麽,遠處的台燈下,那隻手表正撥到了竊聽檔上,正悄無聲息地將女主播的聲音轉換成無線電信號傳遞到對麵李菲兒的臥室。

江浩是忘記關掉竊聽功能了,自己卻一無所知。

第二天,李菲兒拉開窗戶,看著樓下的人工草坪,那幾張木製長椅,還有蜿蜒在草坪中的石板路,路邊仿古路燈,她還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著樓下的風景,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仔細一想,又確實無法回憶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她來不及多想,因為今天約了一個微波追蹤器的賣家,她仍然穿了一條鉛筆褲,配上黑色小西服,戴上了一款香奈兒的大邊框墨鏡,挎上挎包,在鏡子前理了理自己的短發,然後匆匆出了門。

李菲兒走出小區,往主幹道走去。江浩開著白色路虎從李菲兒身邊飛馳而過,後視鏡裏映出了一個窈窕時尚女郎的身影,可是現在的江浩,根本沒有心情去欣賞路邊的美景,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就這樣在後視鏡裏消失遠去了。

李菲兒拿到了追蹤器後,就急匆匆趕回了家,然後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開關搜尋起來,從上午到中午,又從中午到下午,一整個白天就要過去了,追蹤器的指示燈就沒有亮起過,她無數次地拿起追蹤器在窗邊晃來晃去,也無濟於事。剛開始她還懷疑儀器有問題,甚至拿起電話打給了賣家,結果對方反問了一句:“賣給你的時候不是測試過嗎?沒問題的,絕對沒問題的,我這都賣出去幾百件了……”她終於泄氣了,這個追蹤器把她殘存在內心裏的那一點點僥幸、一點點希望都澆滅了。

她呆呆地跌坐在沙發上……

夜幕降臨了,李菲兒隻好拉上了窗簾,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李菲兒,你一定要清醒些,組織遭到了徹底破壞,江浩不在了,梁禦城也不在了,他們都犧牲了,現在隻有靠自己了,一切都需要重來。

就在這一天的下午,江浩在辦公室接到了黎正良的短信,內容很簡單:明天魚會上鉤,海碧苑地下停車場F區。江浩明白了黎正良的意思,在此之前,自己曾經用一句話暗示過黎正良——你的錢就是最好的誘餌。看來黎正良不愧是門薩會員,智商非常之高,立刻就領會了江浩的意思,指使尹東從賬戶裏取出了巨額現金,放進了海碧苑的私人辦公室。那間辦公室是位於海碧苑大廈11層的一個獨立房間,裏麵設有暗室,破解電子防盜設施對於王衛這樣的頂尖高手來說易如反掌。黎正良把地址選在那裏,拋出的這個誘餌對於王衛來說實在太具有**力了。江浩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直覺是王衛不會這麽輕易就上鉤,要知道王衛也是絕頂聰明的人,對於這樣顯而易見的陷阱,他不會這麽輕易就鑽進來的。難道以黎正良的智商,會看不出來嗎?不管怎麽說,明天下午,王衛肯定會出來的,隻是不知道他會出現在什麽地方,自己一定要想辦法趕在黎正良之前除掉他,但是,怎麽才能找到合適的機會下手呢?

一下午,江浩的腦子都很亂,他一直在想著如何才能找機會把黎正良支走,單獨處決掉王衛,可是安裝在王衛眼鏡架上的追蹤器已經失去了作用,自己根本找不到他的準確地址,更別提什麽單獨下手了。管他的,到時候自己把槍帶上,隨機應變。他相信自己具備這種能力。他就這樣一個人呆呆地坐在辦公室,不知不覺的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抬頭一看,才發現牆上的掛鍾已經指到了八點過十分了,他這才起身下樓,開著車在街上轉悠,找了一家餐館,他隨便打發了一點就往家裏趕。

江浩剛打開家門,將窗簾拉到一半,敲門聲就響了起來。他拉窗簾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一臉驚詫地回過頭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敲門聲仍舊繼續,江浩輕手輕腳地跑進臥室,從床墊下取出手槍,輕輕地拉開了保險,將提槍的手背在身後,大聲喊:“是誰呀?”

“我——阿良——”門外傳來黎正良的聲音。

江浩一下子反應過來,又匆匆將槍的保險合上了,往臥室跑去,邊跑邊喊:“等一下——我就來——”他將槍又放進了床墊下,故意拖延了片刻以穩定自己略帶慌張的情緒,然後又故意慢吞吞地走出來,走到客廳又停下了腳步,將自己身上的襯衣紐扣解開了一顆,露出了半截胸膛,倒顯得有些淩亂了,然後看了看窗簾,又故意拉開了半尺,才不緊不慢地打開門,迎進了黎正良。

“哇——怎麽這麽慢?薑總裁,是不是金屋藏嬌呀?”黎正良和尹東走進來,他邊走邊四處打量了一番。

“良哥,藏什麽嬌啊,你知道我不好那口的。”江浩笑著解釋道,然後說:“兩位請坐,良哥喝什麽?”

“有什麽就喝什麽。”黎正良說著坐到了沙發上,尹東則一副保鏢樣站在黎正良身後。

“阿東,你坐,都是自己人。”黎正良指了指身旁的沙發。

“阿東,你呢?喝什麽?”江浩問了一句,見尹東還站著,就對黎正良說:“良哥,快叫阿東坐呀,這裏隻有我,沒什麽危險的”。

黎正良對尹東說:“阿東,坐下吧,天佑問你喝什麽?”

“隨便。”尹東笑著坐了下來。

江浩轉身走進了廚房,從冰箱裏取出兩罐可樂走出來,笑著遞給兩位,說:“剛回來,還沒來得及燒水,連茶也沏不上,更別說咖啡了。你叫我的時候,剛好脫了衣服準備洗澡。”

黎正良接過可樂,“啪”的一下拉開拉環,喝了一口,向尹東伸出手,尹東立刻從衣袋裏掏出一把手槍遞到黎正良手上。黎正良把槍又遞給江浩:“明天用這個。”

江浩有些不明白,站在窗前一言不發盯著黎正良。

黎正良說:“我害怕出意外,他一定帶著這個,我們也帶上,誰看見就先出手,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江浩看了看槍,又看了看黎正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黎正良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著說:“別這樣,今天沒帶竊聽器。”

江浩鬆了一口氣,笑了笑。

李菲兒的臥室裏,她一個人坐在**,還沉浸在失去戰友的痛苦之中。突然,床頭櫃上的耳麥裏又傳出吱吱的聲音,她有些勉強又撿起耳麥塞進了耳朵,聽到了剛才的一段談話,這明顯是三個男人的對話,“江總裁”會不會是江浩?另外兩個男人又是誰?她一下子站了起來,三兩步跨到了床前,拉開窗簾一看,四周卻又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隻有對麵的窗戶,透過半掩的窗簾,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的男人,可是隻有半個身影。

耳麥裏依舊傳來清晰的對話聲……

“我打算把錢放到海碧苑的辦公室暗室裏,大概有幾千萬。”

“這麽多?”

“我一間暗室哪能放得下這麽多現金?我全換成了金磚,很方便帶走的。明天早一點來哦,幫我把金磚放進去。”

“良哥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了黃金了?”

“嗬嗬,黃金是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最愛的,我有什麽理由拒絕呢?”

……

“明早九點,我在海碧苑地下停車場F區等你。”

“好的。”

“好了,我們走了。”

……

“對了,很久沒喝過可樂了,味道不錯。”

然後是關門聲。

李菲兒一直盯著窗簾背後的那半個身影,她有一種直覺,那個身影一定和江浩有關係,說不定他們就是殺死江浩和梁禦城的人,她恨不得衝過去親自手刃了對麵的那個家夥,為死去的戰友報仇。看來當時梁禦城將自己安排在這間房間時別有用心的,離敵人最近的地方恰恰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最能察覺到敵人動態的地方。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明天的海碧苑地下停車場,自己一定要去。

被李菲兒無意間扔到一邊的追蹤器綠色信號燈一直閃個不停……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不管是黎正良和王衛還是江浩和李菲兒,就連死去的葉采妍的老公馮申,他們有的因為貪婪、有的因為仇恨、有的因為想要滅口、有的想要除掉後患,居然陰差陽錯地齊聚在這個陰暗而鬼魅的地方,誰也不知道最終鹿死誰手,隻知道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殺戮遊戲。

被李菲兒無意間扔到一邊的追蹤器綠色信號燈一直閃個不停……

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不管是黎正良和王衛還是江浩和李菲兒,就連死去的葉采妍的老公馮申,他們有的因為貪婪、有的因為仇恨、有的因為想要滅口、有的想要除掉後患,居然陰差陽錯地齊聚在這個陰暗而鬼魅的地方,誰也不知道最終鹿死誰手,隻知道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殺戮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