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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城提供的兩張字條筆跡一致，杜琅無法根據現有證據判定卿城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姑且也隻能當作是真的了，她已經足夠配合，巡捕房做事也不能太過分。
本以為自己拍的照片已經足夠能將卿城扣押起來，沒想到居然還成了她進一步自我辯解的契機，姚芷君氣得不知道要怎麽發泄才好，她住在翟天家，每天都被打壓得老老實實的，這天好不容易找到他出門的機會，立即就往巡捕房去了。
翟天不在，連杜琅都出去辦事了，這次姚芷君毫無阻礙地直衝進姚局長的辦公室，撒混氣整個人撲到辦公桌上胡亂一掃，將桌上的文件和電話機掃到了地上，姚局長就站在一邊，嘴裏叼著煙鬥靜靜地看著她犯渾。
等到她鬧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氣的時候，才在椅子上坐下來，問：“你以為卿城是什麽人，別說就這一張似是而非的照片，她還給出了解釋，就算你拍到她和卿黎在案發現場的照片，她照樣有辦法脫身。”
“你們巡捕房都是吃幹飯的嗎！”姚芷君氣得破口大罵，“都這麽久了，連死者身份都查不到，就由著她指鹿為馬、胡說八道？”
“巡捕房辦案和你寫新聞不一樣，得有證據才能抓人，”姚局長也來了脾氣，“要不是你老子坐在這巡捕房局長的位置上，你以為你能這麽胡作非為？”
“我怎麽胡作非為了？！”
這次姚局長是真動了肝火，他大聲嗬斥道：“沒有切實證據，沒正式定案，連巡捕房都不能隨意指認凶手，你憑什麽在報上發表那樣不負責任的報道？如果卿城真是無辜的，又毫無背景，因為你的文章被逼到絕境，你和殺人凶手又有何區別？！”
姚芷君被罵得毫無反擊之力，最後隻好捂著嘴一邊哭一邊跑了出去。
她衝出巡捕房大門的時候，正好趕上杜琅帶著小唐辦事回來，一把拉住她問道：“這是怎麽了？”
姚芷君哭得滿臉通紅，推開他就跑，杜琅猜到必是她惹惱了姚局長挨了罵，又怕她這樣跑出去再出點什麽事，就趕緊吩咐小唐：“快，追上去看著她！”
小唐看她哭得心疼極了，得了這聲吩咐，名正言順地追過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就隻好默默跟在她身後，等到抽泣聲終於小點兒了，才把手帕遞過去，說：“別哭了，擦擦吧。”
“我不要！”她用手背隨手把眼淚擦幹，還一臉不忿的表情，“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和卿城一樣，都是殺人凶手？！”
毫不知前因的小唐被問懵了，結巴著說：“這、這話從何說起啊……”
“我隻寫了她是疑凶，又沒說她一定就是凶手，老頭憑什麽這麽說我！”姚芷君的臉上寫滿了不服氣，“他根本就是對我有偏見！”
她這樣氣呼呼的樣子真是可愛，小唐忍不住笑了起來，誰知這一笑又惹惱了大小姐，姚芷君一巴掌拍過去，他下意識一躲，正巧打中了他的肩。
“你笑什麽？你敢笑我？！”
小唐笑嘻嘻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不是笑你，是覺得你可愛。”
姚芷君本來臉就哭得紅紅的，這會兒被他一誇，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還是怎麽的，臉更紅了，她別開頭，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口說：“小唐，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她很少有這樣軟軟糯糯讓他幫忙的時候，小唐想也不想就點頭道：“你盡管說。”說完就反應過來，馬上又補充道，“不能幹太過分的事，要不然就算天哥不找我麻煩，杜頭兒也得扒了我一層皮。”
“我也是為了幫他們好不好！”姚芷君被他這慫樣逗樂，笑著朝他勾勾手指頭，“你聽我說啊……”
卿城的說法並沒有太大的漏洞，她也確實拿出了兩張和卿黎字跡符合的紙條，但姚芷君對她的懷疑不減反增，為了查出案發前一夜她拍到的那個小乞丐給卿城送的信上到底寫了些什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把那個小乞丐給找出來，所以她托小唐去找這個小乞丐的下落。
小唐畢竟在巡捕房混了這麽久，想找一個人並不難，這小乞丐沒地方住，白天到處乞討，到了夜裏都會去附近的一個教堂住，那裏的修女心善，特意收拾出來一間屋子，供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落腳，這小乞丐就是其中一個。
查到了消息之後，他一大早就帶著姚芷君找上門去，可沒想到才剛到，就聽到一個修女尖叫了一聲往外跑，和他撞了個滿懷，姚芷君穩住驚慌失措的修女，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修女害怕得聲音都在顫抖：“小、小影……”
那個叫小影的小乞丐，居然死在了教堂門口。
巡捕房的人很快就到了，翟天也趕過來，那小乞丐死狀淒慘，被發現的時候口吐白沫、臉色發青，明顯是中毒而死。
姚芷君正纏著修女鬧得不可開交，翟天隻來得及掃了一眼屍體，就過去把人給控製住，低聲斥了一句：“又在鬧什麽！”
“人是死在教堂的，一定和她們脫不了幹係！”姚芷君還在嚷嚷。
翟天看向手足無措的幾個修女，她們也一副受了驚的表情，最開始發現屍體的那個臉色蒼白地靠在另一個修女的懷裏，小聲抽泣著。
“你們認識死者嗎？”翟天問。
“認識，他是個小乞丐，叫小影，來我們教堂偷過吃的，”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修女排眾而出，回答他，“我們教堂收養了二十三個孤兒，不多他一個，見他沒地方住，就讓他也在這裏住下，但他最近都沒回來住，餘修女今早起來打掃院子的時候就發現他躺在這裏。”
“最近有發現他和什麽人有接觸嗎？”翟天抓著姚芷君的手腕，控製住不讓她動手動腳，繼續問道，“或者有什麽特殊的舉動？”
眾修女都搖頭。
翟天又換了個方式問：“他每天都會來教堂住嗎？你們誰知道他最近吃過些什麽？”
“小影已經有陣子沒來教堂住了，昨天是我們布粥的日子，他那時來領了兩個饅頭，”修女卻告訴他們，“昨天的饅頭和粥都還有剩下的，我們昨晚和今早都是吃的這些，可以帶你們過去看看。”
翟天點點頭道：“那就麻煩了。”
他說完鬆開姚芷君的手，一偏頭，小唐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趕緊上前道：“天哥你去吧，我陪著姚小姐。”
翟天走後，姚芷君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小唐拉著她到教堂外的草地上坐下來，她把頭埋進膝蓋裏，一副懊惱的模樣，小唐問：“這又是怎麽了？”
“我在想，如果不是我要找他，”姚芷君的聲音悶悶的，“他是不是就不會讓人提前殺人滅口了？”
原來是在為小乞丐的死自責。
小唐歎了口氣，安慰道：“別這樣，從他替人送信給卿城的時候，就已經身在局中，不管我們找不找他，凶手為求自保，注定會殺他滅口。”
姚芷君還保持著那個動作，把自己縮成一團，悶聲不語。
“與其在這裏懊惱自責，不如打起精神來，早日找到殺害他的凶手，”小唐繼續軟聲安慰，“好不好？”
他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等到一聲甕聲甕氣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