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兄弟反目
秦飛訴苦說：“哎喲，饒了我吧，我寧願要豬八戒。那麽醜的女人，臉那麽大，那麽厚，那麽圓，那麽胖；腰那麽粗，像個水缸；小腿像個木墩子，你們怎麽偏偏老讓她做第一啊！”
江遠山說道：“不許如此侮辱善良同學，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你的夢中情人呢？路盼、盧東蘇講講你們的理由。”
路盼說道：“我隻是憑感覺是陳秋雲。”
盧東蘇說道：“你不覺得他們很配嗎？”
江遠山說道：“兩位說的都有道理，恭喜二位獲得用過的**一打。下麵請肖岩為大家解釋一下為什麽陳秋雲又榮登榜首。”
肖岩說道：“大家安靜一下，下麵我為大家講一個浪漫美麗的愛情故事——”
秦飛說：“你不要坑我。”
餘人說道：“噓——”
肖岩說道：“這個星期三上體育課的時候——”
我插嘴問：“那天天氣怎麽樣？”
肖岩說道：“很好，有點風，空氣中傳來陣陣花香，小鳥在歡快地飛，曦園髒兮兮的水池裏有兩隻鴛鴦在**。操場上，人很多也很亂，因為剛下課，大家都急著回宿舍。就在這個時候，陳秋雲塞給秦飛一封信，然後看了秦飛一眼，便含情脈脈地跑開了。”
我問：“真的？”
江遠山主持秩序，“別打岔！”
肖岩繼續說：“陳秋雲跑得好漂亮啊，屁股扭啊扭啊的。”
秦飛說道：“別聽他的，根本就沒有。”
肖岩說道：“你不要這樣子嘛！男子漢大丈夫，幹嘛扭扭捏捏的？當時，你看了信之後，臉蛋通紅通紅的，就像那熟透的紅蘋果。而且那封信寫得是感天動地——親愛的秦飛，我愛你，我是你永遠的小甜甜。今天晚上8：30，我在曦園湖邊等你。”
眾人大笑。
秦飛說道：“你們別聽他的，她信中根本就沒寫別的……”
路盼恍然大悟：“哦！隻寫了這些東西是吧？”
秦飛說道：“不是，你傻啊。她隻是說欣賞我的文章，說我在張晶老師課上的回答很出色而已嘛！”
眾人歡騰。
我喊道：“賣報賣報，秦飛自曝內幕，陳秋雲主動追求……”
江遠山說道：“由此看來，陳秋雲對秦飛的確有情，其他選手應該加把勁兒啊。”
秦飛說道：“不會的，陳秋雲不會喜歡我的。”
江遠山說道：“胡說！那她為什麽不給別人寫信，單單給你寫？”
秦飛問道：“你在吃醋是吧？”
我又嚷起來：“賣報賣報，一封信打翻了醋壇子，陳秋雲和兩個男人不得不說的故事，新鮮有趣刺激，暴力凶殺色情，賣報賣報……”
江遠山歎道：“媽的，怎麽就惹火上身了。”
——是的，我們班有個叫陳秋雲的女生，她的臉是最有特色的，那就是碩大無朋，有肉感，而且臉上的肉呈堆積狀，讓人很容易便想起了一首古代名曲——《陽關三疊》。她的臉是方形，五官局促到一起，估計那是上帝造人之初開的一個小小玩笑。她的鼻子很有特色，朝天開口，時刻準備著發射什麽。我們時常想象著秦飛的嘴唇如何在陳秋雲碩大的臉上做長途跋涉，一不小心掉進了鼻孔裏麵。其實，陳秋雲並不算太醜，盡管她的臉很大她的腰很粗她的腿很矮胖，隻是大一末的一件事情使我們對之深惡痛絕。大一要結束的時候，要評一個獎學金，這東西有兩個標準：一是學習成績，二是實習成果。當時我們都想這獎非秦飛莫屬，因為他在校報做得很出色，而且成績也很好。可是後來，這獎莫名其妙地落在了陳秋雲的頭上，我們當然都很錯愕，因為陳秋雲實在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後來才知道，人家有後台，表哥就在校辦工作。從那之後，我們經常在暗地裏嘲笑她，看誰不順眼，就把誰安排給她做男朋友，秦飛屢屢中招。
每天晚上的《秦飛夢中情人排行榜》都能給我們帶來莫大的快樂，如果要評選我們寢室的十大文化品牌，此排行榜節目一定會名列榜首。但是，這麽有趣的節目，卻毀在我的一句話上。那次，當陳秋雲又一次當選第一名時，我表示不服氣，說道：“主持人，你好，我是《秦飛夢中情人排行榜》的忠實聽眾，我覺得班上女生都被他愛過了，就剩吳小慧還沒遭他毒手，所以我強烈建議讓吳小慧奪魁。”
江遠山卻斥道：“這位聽眾注意了，你三觀不正啊，要注意修養。吳小慧是我愛過的女人，你們不能亂碰啊。”
大夥哈哈大笑，等笑聲漸停，肖岩問道：“遠山同學，你不是已經忘記你追吳小慧的事了嗎？”
“什麽！我忘記了？開玩笑！我怎麽會忘記那麽有趣的事呢？那天我喝醉了，還跑到她樓下摔酒瓶子，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我們又是一陣大笑，又是覺得很無語。笑聲止歇後，黑暗中卻傳來盧東蘇的聲音：“兄弟們，你們不要再開小慧的玩笑了。”
我們立即愣住了，意識到有事發生了。
江遠山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啊？”
盧東蘇說道：“遠山，我已經跟小慧拍拖了。”
寢室裏的空氣立即緊張起來，似乎要凍成冰坨子了，難堪的寂靜之後，江遠山似乎從鼻孔裏哼出一句話來，說道：“老子用過的女人，你也撿。”
盧東蘇反唇相譏，說道：“大家都是讀書人，還是留點口德的好。”
江遠山嘟噥道：“狗日的，我說你暑假的時候怎麽找不到你呢，原來是背著我找我的女人去了。”
看著表兄弟突然之間反目成仇，我們都覺得很尷尬，秦飛想化解凝固的空氣，說道：“我的排行榜可以繼續嗎？”
肖岩說道：“別打岔了。”
路盼說道：“這個世界變化有點快，我跟不上了，你們誰能給我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黑暗中傳來盧東蘇冷靜的聲音：“其實我早就喜歡小慧了，但是因為遠山的關係，我一直不敢表白。盡管如此，我還是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小慧，我們越走越近，但是我一直不敢挑明了。直到暑假的時候，她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江遠山不屑地說道：“她主動給你打電話？鬼才信呢！”
“信不信由你。”盧東蘇的聲音依然很平靜，是那種勝負已分的淡定從容。
秦飛問道：“她說什麽了？”
盧東蘇問道：“你們知道她家是哪裏人吧？”
我說道：“我記得她是江西人。”
盧東蘇繼續說道：“對，她是九江的。這個暑假，她基本上是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的，因為長江發洪水，沿岸城鎮都在防洪抗災，她爸爸每天睡在長江大堤上。7月底，九江地區又下了一場特大暴雨，電閃雷鳴風雨大作，一直下了兩三天。一天晚上，小慧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她說：‘盧東蘇，你知道嗎？昨天暴雨最大的時候，屋外仿佛百鬼肆虐，我嚇得要死，心想如果這時候死了，我最後悔的事情可能就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愛你。’”
路盼嚷道：“什麽，她真這麽說的？”
盧東蘇說道：“是，當時我好感動，立即決定去九江找她，可是九江的交通基本上都停了，我隻能等雨小點了，交通恢複通行之後去找她。”
肖岩說道：“哇！那你趕上九江決堤了。”
“是，我到了沒幾天，九江就決堤了，洪水猛漲，小慧的爸爸又在大堤上堵潰口，根本無暇管她。所以那幾天，一直是我在照顧她。”
屋外，風雨飄搖，屋內，孤男寡女。我腦海裏的畫麵是那麽**，但是卻不敢說，我怕刺激著了江遠山。這家夥當年被吳小慧拒絕了一句就能摔酒瓶子，現在遭到表弟的沉重打擊，還不知道能幹出什麽來了。
隻聽肖岩說道：“事已至此，我們還是要祝福你們的。遠山也要看開一點兒，當你失去一棵樹的時候，就擁有了整座森林嘛。”
但是，江遠山沒有搭腔，肖岩的話仿佛一塊石頭丟進了一潭死水，連聲回響都沒有。熱熱鬧鬧的《秦飛夢中情人排行榜》戛然而止，一場荒唐的玩笑被一個真正的愛情故事終結。從此之後，這個節目就永遠停辦了，每天晚上熄燈之後的歡樂時光也越來越少，我們在宿舍裏說句話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刺痛了敏感的江遠山。我們一直以為江遠山神經大條真的忘記了吳小慧，直到此時才知道，原來他的心裏竟然一直裝著吳小慧，估計盧東蘇此前也沒想到吧？他倆就像《神雕俠侶》裏愛上了同一個女人的武修文、武敦儒，但是我不相信他們會為了吳小慧拔刀相向性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