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入學即失戀

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整天都是渾渾噩噩的,像是丟了魂兒一樣,我給依林打電話,她也不接,她可能正忙著吧。

手機響了一聲,有人要加我微信好友,認證信息顯示:你好,我是湯帥。

湯帥,湯帥……這個名字很熟悉,對了,就是給們寢室拍合影的那人,但是他為什麽要加我為好友?他是怎麽知道我微信號的?

我狐疑地通過驗證,之後他立即跟我聊起來。

“老同學,好多年不見了,還記得我嗎?”

他叫我老同學?

這一聲“老同學”勾起了心底一些美好的情愫,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湯帥,是的,我認識他!而且,我應該跟他很熟。那是一個胖乎乎的小子,在我的日記裏,他每天都含著一根棒棒糖,哪怕上課的時候都是如此。他會彈古箏,有一天晚上,他帶著古箏在兩棟教學樓圍起的天井裏彈撥起來,那天的夜色很好,也很安靜,悠揚的《高山流水》把晚自習的同學都吸引了出來,圍得裏三圈外三圈,就連二樓三樓圍繞著天井的走廊都站滿了人……在圍觀的人群中就有蔣依林,後來她常說起湯帥的多才多藝,至今想來我還嫉妒不已。

有段時間,湯帥天天晚上到女生宿舍樓外彈古箏,女生往樓下扔酒瓶子都不管用,趕不走他。後來,他的古箏弦老是斷老是斷,他就再也不彈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古箏放在寢室裏為什麽弦會斷。

他問我是否還記得他,我便說道:“衝著那奇葩的古箏斷弦案,我也記得你。”

“你難道不記得咱倆長得也有幾分神似嗎?”

“難道咱倆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媽的,你這鳥人,竟然不記得了。”

湯帥這麽一說,我倒是隱隱約約有點印象了,當初好像的確有人這麽說過,說我和湯帥在外貌上有幾分相似,但這話是誰說的,我卻忘記了,難道是依林嗎?

湯帥發來一個微笑的表情,然後說:“其實,你們寢室的人並沒有都死。”

“廢話,我還活著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江遠山還活著。”

我立即來了精神,整個人都不由得坐直了。江遠山,就是那個在女生宿舍樓外摔酒瓶子的江遠山嗎?在劉燕燕說我們寢室的人都死了之後,他竟然還活著!

江遠山摔酒瓶子,曾經鬧得沸沸揚揚,起因是我和路盼一次無所事事的遊走。

大一剛入學時,看什麽都新奇。一個微風拂麵的夏日的傍晚,我和路盼走在校園裏,學生廣播站大聲地放著音樂,是臧天朔那首剛剛火遍大江南北的《朋友》。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想起了我

如果你正享受幸福

請你忘記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記起了我

如果你正承受不幸

請你告訴我

……

我們在激昂的旋律伴奏下,一路走到食堂前的海報欄,這裏已經是人山人海,有拿著飯盒急匆匆趕路的,有背著書包慢條斯理地看著海報的,也有推著自行車艱難地前進的。海報欄裏貼得五花八門,什麽海報都有,《“全麵禁止核試驗條約”與世界格局走向》講座將於周三晚上七點在3108教室舉行,紀念藤子.F.不二雄,《機器貓》專場周二晚上七點在放映廳舉行……此外,還有社團招新、找家教、社會調研以及附近的茶館飯店的廣告……我們看得眼花繚亂:哦,我的大學,開始了!

一則別致的廣告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

我們來自天南海北,我們有夢般的追求,我們個個多才多藝,我們人人喜歡朋友,邀請你和我們開展寢室間的聯誼。有意者請與我們(6-123寢室)聯係。

下麵是她們的信箱號碼。我們一看,這不是我們班女生的寢室嗎?回到寢室後,我把這個消息報告給大家,問有沒有興趣交個聯誼寢室,他們齊聲叫好。我們決定把這個光榮任務交給我們老大秦飛。

他無辜地問:“為什麽會是我?”

“因為你是老大啊!”江遠山顯得更加無辜。

第二天,六個女孩子應約來到了我們寢室,正是傍晚時分,金色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穿過女孩子的發絲,形成一抹黃暈。我們像談判一樣,坐在桌子的兩邊,而桌子的中間擺滿了各種零食,那自然是我們買來招待女生的。她們津津有味地吃著,一會兒工夫,桌子上就狼籍不堪了,這使我們堅定了把她們搞到手的決心,要不,太虧本了。

我們這麵自然是我們老大開口,隻見秦飛摸了下他的蒜頭酒糟鼻子,問道:“你們寢室長是哪位啊?”

吳小慧邊往嘴裏塞著薯條邊說:“我們沒有寢室長。”

我說道;“那就不用羅嗦了,你們也知道我們想跟你們聯誼。我們條件都還可以。”

一個女生說:“是可以,不過,你們不是最好的。”

我說:“恐怕你們對目前的狀況了解太少,有這麽幾種形勢對你們很不利,但是你們沒有估計到。”

見把她們六個人唬住了,我心裏竊喜,繼續說:“下麵我們分別為你們講述必須與我們聯誼的理由。”

盧東蘇說道:“首先,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你們決不能跟其他係的結交,至於咱們班的那幾個男寢……”

秦飛這家夥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插嘴對盧東蘇說:“待會兒打水去啊。”

盧東蘇隨口說道:“好的。至於我們班的那幾個寢室……哎,為什麽偏要讓我打,路盼為什麽不去?”

肖岩說:“讓他去?那不是趕鴨子上樹嗎?”

江遠山說:“別打岔,讓盧東蘇講完。”

秦飛卻在一旁繼續笑道:“鴨子可以上樹的呀,把它拎上去。”

這時吳小慧樂了,說道:“快,把他拎上去。”

秦飛極其認真地說:“路盼同誌,你老是不打水,我對你很不滿。”

路盼不緊不慢地答道:“把所有的不滿留到我死後再說吧。”

我說道:“你們別說那些沒用的了,繼續講啊,盧東蘇。”

吳小慧問道:“把我們叫來是幹嗎呀?讓我們打水啊!”

江遠山笑嘻嘻說道:“這也未嚐不可呀!”

先前那女生說道:“想得倒美。”

盧東蘇終於接上了正題,“大家繼續聽我說。女同胞們,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班其他幾個男生寢室已經被我們擺平了。現在,你們的出路隻有一條,就是跟我們結為友好。”

六個女孩子都笑了,吳小慧說:“你們怎麽這麽臭美呀?”

我說道:“因為我們的確比較美。”

就這樣,我們跟6-123寢室結為友好寢室。我們的第一次聯誼活動是在三個月後的平安夜,那天正好是吳小慧生日,我們湊錢買了一個大大的蛋糕,邀請她們到我們寢室開Party,應該說那天的氣氛還是比較熱烈的,因為我清楚地記得那個蛋糕沒吃多少全塗在了我們的頭發上、臉上、衣服上。

愛情總是來得很突然。

就在那時候,江遠山愛上了吳小慧。

吳小慧是一個冷豔的女子,長得有點西域人的風格。由於她很漂亮,江遠山就拚命地將蛋糕往她臉上塗。從這個舉動可以看出,江遠山的潛意識裏有破壞的欲望。這一來就不免有了肌膚的接觸,於是他就愛上了她。江遠山後來說,手摸在她臉上滑滑的,像雞蛋清。江遠山有了這念頭之後,眼睛立即上瞪,看著光禿禿的牆,就像是發現了生活的真知,便不再考慮地對吳小慧說:“我愛你,做我女朋友吧!”

吳小慧感覺江遠山在跟自己說話,但是江遠山的眼白上翻,盯著不知名的虛空之處,她就不確定江遠山是不是認真的,於是說道:“開什麽玩笑?好好玩吧!”說完之後,又開始扔蛋糕,一下子將一塊蛋糕摔在了我的臉上。

江遠山真乃性情中人,一聽這話,情緒馬上晴轉多雲,仿佛天要塌下來一般。我們正在狂歡,沒有人發現他的變化,即使發現了,估計也沒人會搭理他,有這麽多女孩子在這兒,誰願意去關心一個老爺們?一塊蛋糕“啪”的一聲打在江遠山的臉上,我們大笑起來,他也嘿嘿一笑,露出不太整齊的牙齒。

聯誼結束,我們送女生回去,江遠山說不去,我們以為他累了,不再理他。返回時途經一棟女生宿舍樓,肖岩和我走到一樓窗前搭訕,發現那間女寢的桌子上有一個蛋糕,便厚顏無恥地開玩笑說要吃,該寢室的女生異常大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們覺得很驚愕,怎麽這麽爽快?不管怎樣,有吃的總比沒有好,而且心中算計著:剛剛請別人吃了蛋糕,現在再吃別人一個。

我們這些見異思遷的壞家夥,剛剛跟一個女生寢室聯誼完,又跟另外一個女生寢室到學生禮堂前的草坪搞活動。我們到處找江遠山沒有找到,也懶得理他。

我們點燃了蠟燭,然後坐在草坪上。有微風吹來,燭苗輕晃。那天的月色皎潔,照在這麽多漂亮女孩臉上,惹得我們個個心動,蔣依林就在這些女孩中,她身材苗條修長,舉止大方得體,性格開朗活潑。

但是那時候,我還沒有愛上她。

當時,微風拂麵,月光皎潔,一個名叫劉燕燕的女生突發奇想:“盧東蘇唱歌給大家聽。”

盧東蘇頓時很緊張:“我不會唱。”

其他女生又叫肖岩唱,叫秦飛唱,叫路盼唱,後來叫到了我,但是沒人肯唱。劉燕燕撒出殺手鐧:“你們吃了我們蛋糕,怎麽連首歌都不唱的?”

吃了人家的嘴短,我們隻好就範,經過一番推選,還是盧東蘇上場。

可是他的確不會唱,蔣依林出了餿主意:“我們唱,你做動作。”

女生唱:“你看你看,月亮的臉偷偷地在改變,月亮的臉偷偷地在改變……”女生唱著,盧東蘇擺出千奇百怪的姿勢,他極力扭動著自己的腰肢,以配合時快時慢的旋律。女生高興了,我們寢室也就過關了,盧東蘇作為我們的貢品疲累不堪。不過,剛進大學這段經曆對他發生了重大影響,此後,他愛上了舞蹈,於是乎,不但參加各種舞訓,而且經常在寢室裏扭動腰肢。漸漸的,他的腰越來越軟,舞起來像蛇一樣,我們就叫他“蛇妖”,再後來,他的妖氣越來越重,我們就用一個“妖”字來形容他。他表現出來的“社會互動”是很明顯的,當我們評價他“妖氣很重”後,他便一發不可收拾了。他往往會在他人絕難想到的時刻,突然扭動身體,向著某個人就撲了過去,嘴裏還呼呼有聲。

唱完歌後,我們意興闌珊地返回。剛回到寢室,聯誼寢室的康瓔婕跑來了,大叫道:“秦飛,快!江遠山喝醉了,在我們樓下又是摔啤酒瓶子又是大呼小叫。”

我們聽到消息之後,馬上奔赴女生樓外。江遠山爛醉如泥,趴在地上忽忽大睡,我們叫他,他應一聲,咕噥道:“我愛吳小慧。”我們心下戚戚,難得他癡情如此!連忙把他攙扶回寢室,他一躺到**便又大叫:“我愛吳小慧,放我回去。”

我們不理他。

半夜裏,他起來吸煙,我見到了,也沒有理他。